08.耳熟的話
本章節 6272 字
更新於: 2019-02-01
因為老師路上出了點事會晚點到，孟應凡想打發點時間地坐在客廳的長型沙發上用手機瀏覽網頁，尋找下一隻要來他家的貓兒。劉治雅坐在單人座的沙發上不時有些小動作，感覺今天的他有點躁動。
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孟應凡心中的天秤左右搖擺，該不該釋出關心，卻又怕心受波動，不是早已下了決心，要忽視掉那些不必要的情感，慢慢地回到從前。
「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幫我買包菸。」
寧靜的空間裡冒出了突兀的一句話，孟應凡看向出聲的人。原來是菸癮犯了……也是，阿葉討厭菸味，劉治雅在他那應該是不抽菸的，而和他一塊的期間也沒見他碰過菸，忍到極限了吧。
可惜他身上沒劉治雅想要的東西，不然還能解個癮頭。「你都抽哪牌的？」大概是接受了他的請求，孟應凡關掉了網頁，起身就要出門的樣子。
「就是金色的包裝，上頭寫著山峰的峰，你跟店員說要買『金峰』就行了。」劉治雅跟他到門口，從皮夾裡拿出紅色的鈔票塞進他的手裡。「我會乖乖待著，請老師等你回來再上課。」
「不用了。」孟應凡說完就走向電梯。
站在還開著的門邊，劉治雅確認他進了電梯後，跟他揮了揮手才進屋關上門。
孟應凡出了寓所才發現自己是穿著制服，腳踏車鎖的鑰匙也放在書包裡，望向大樓想了一會後，決定用走的去附近有設遊戲機台的便利超商買菸。
他不是排斥菸味，如果劉治雅想抽的話，跟他說一聲到陽台去抽倒也無所謂。不想被誤會的孟應凡打算回去就跟他說。
到了位於路口的老舊超商，孟應凡一進店門就站在櫃台前對坐在裡頭顧店的中年婦女說了菸的牌子。「金峰一包。」
女店員口裡咀嚼著口香糖，她半轉過身，熟稔地從菸櫃裡拿了他要的東西。「一百。」她將菸盒放在檯面上，等著收錢。
孟應凡看著櫃台後的菸酒櫃旁貼著一張要掉不掉的警告標語，『本場所不販售菸酒予未滿十八歲者。』
把鈔票放在桌上，孟應凡拿了菸盒就收進制服外套的口袋。他出了店門，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比預定要上課的時間晚了快十分鐘了，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最後跑了起來。
孟應凡回到公寓搭上了電梯，電梯門一到指定樓層而緩緩將門往左右兩邊開啟時，他見到蹲在大門旁，一臉納悶的家教老師。
在屋內的劉治雅為何不開門？……還是屋內根本沒人！？孟應凡感覺心臟猛然縮緊，身上瞬間沁出冷汗，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地走向深鎖的大門前。
家教老師原本想問發生什麼事了，見他緊繃的表情，不敢多說話，趕緊從門邊退開以免妨礙到學生開門。
「劉治雅！」一打開門，孟應凡就衝著屋裡大叫本該在屋內的人的名字，突然的吼聲嚇得他背後的家教抖了一下肩膀，隨即站在外邊觀望。
被叫喚的人好端端地坐在沙發上，他抬起頭看孟應凡的眼神很平淡，像是在問：怎麼了嗎？
人還在屋內的事實讓孟應凡放下了心，但他的反應過於冷靜這點惹惱了自己。「沒聽到門鈴的聲音嗎？」他將菸盒丟在客廳的桌上，也就是劉治雅的面前，以表情不滿的情緒。
劉治雅的面色也變得不太好看，站起身的同時拾起了被丟在桌上的菸盒。「我今天沒心情上課，我去客房休息。謝謝你幫我跑一趟。」
見他默然地走向客房，孟應凡轉身對正在脫鞋的家教說：「抱歉，老師你今天先回去吧。」
這等尷尬情況，諒老師神經再粗也不敢多待，很快地將鞋穿上後，故作鎮定地離開了。
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孟應凡花了幾分鐘調整心情。劉治雅這兩天的行為舉止太過詭異，出門前還能笑臉送他出去，也不過去買包菸的時間就變了另個人似的。
劉治雅有事瞞著他，無庸置疑。這事不能就算了，他必須去問才行，但該如何開口？直接逼問他，依他的性子免不了要衝突，為何自己就不像母親或阿葉八面玲瓏，孟應凡難得怨起自己不擅表達的口拙。
如果沒辦法解決的話，依現在劉治雅如此大的反差，他最好是給阿葉發訊息告知情況，但一想到劉治雅曾抱怨自己都不幫忙留點隱私。孟應凡不禁猶豫了，既然是他想隱瞞的，那肯定也不想給誰知道……包含自己在內。
不再去思考複雜的問題，現在他就只想知道劉治雅在想什麼。孟應凡懶得拐彎抹角，打算進了客房就要直接了當地問。
客房的門沒鎖，他一走進去就先聞到了菸味，劉治雅鬱悶地站在窗檯邊抽菸，孟應凡正要出聲，反而被他搶話了。
「蒂娜跟李偉現在到底在哪？」他朝外頭吐出白霧後轉頭看向站直在門邊的孟應凡。「你一定知道，別騙我。」
聽聞他提到那兩人的名字，有關聯性的就只有在洋房發生的事，但他早已忘了不是嗎？
孟應凡在腦中思索著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那兩人的下落而沉默地看著他，他的無語對劉治雅而言像極了默認。
那兩人的事跟葉允軒脫不了干係，也許孟應凡有所顧慮，為了要鬆懈他的戒心，劉治雅又說了。「我都看到了。你就老實跟我說，我不會去找葉允軒問的。」就像是私下陪他去打聽施慧芹的下落，這件事也會變成共同秘密。
「看到什麼？」
劉治雅感到無力地吐了一口氣，都說到這份上了，孟應凡這傢伙竟然還想裝傻矇過去？「那天在夜市，我想幫你擦手機上的髒汙，不小心滑到，也就不小心看到了。」
既然被看到了，孟應凡也沒想解釋，但劉治雅一定還看了什麼，在他出門買菸的短暫的時間裡，也夠在屋子裡轉過一圈了，尤其是……阿葉的房間。
先前覺得詭譎的小地方都連結上了，從夜市的匆忙，詢問阿葉來此的頻率，是否就為了查出那間上鎖的房間裡的秘密。
「……你還看了別的東西吧。當作忘了，對你比較好。」孟應凡打從心底希望他聽自己的話，別追根究柢。先不說蒂娜的現況如何，光是那個男的已經死了這點，是要他怎麼對劉治雅這樣一個『清白』的人說出口？
見劉治雅聽不下去似地將菸捻熄在乾淨的窗溝裡，極力想壓抑自身的情緒而皺緊眉間，終究撐不住地爆了粗口。
「幹你媽的！」
孟應凡見他怒氣沖沖地朝自己走來，舉起拳頭就要揮下，他反射性地用手去肘去擋，劉治雅見上面被擋下後，立刻起腳要用膝蓋撞擊他的腹部，孟應凡警覺地退後迴避。
「現在因為我是葉允軒的『女人』就不敢動手是吧！少瞧不起人！」
孟應凡聽他這話有幾分自暴自棄，一個閃神，給劉治雅趁機踹了脛骨，痛得他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在傷處，僅短暫的半秒間，臉上又挨了一記紮實的拳頭，鐵鏽味從鼻腔中竄了出來，這下孟應凡可真的動氣了。
「別不知好歹！」他潛藏的脾性在劉治雅的挑釁下逐漸浮了上來，但他的理智告訴自己，眼前動手的人的身分，是阿葉的愛人，也是……也是他在意的人，不想傷害他而再次警告。
豈料話才剛說完，根本不聽勸的劉治雅又在他肚子上補一腳，沒來得及穩住重心的孟應凡就跌坐在地板上。
「我就是不知好歹！再把我當『女人』，信不信我折了你的手。」
孟應凡瞧著他眼中閃爍的怒火，視線緊盯著他以防他趁自己起身時做出攻擊行為。
「我贏的話，就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
孟應凡明白他傾瀉而出的壓抑情緒需要得到釋放，這場架無可避免，遺憾的是，不管誰輸誰贏，劉治雅都得不到答案。「你去問阿葉吧。」
「好啊。」
劉治雅上前拉近彼此的距離，在可及的範圍揮出拳頭，孟應凡靈敏地側身閃躲，反抓住朝自己揮來的手，用力握緊他的手腕。
「你真要打？」孟應凡用另一手抹去令自己呼吸有些困難的鼻血。
劉治雅無法平復內心的鬱悶情緒，這些日子以來，他試著讓自己聽話，想著只要順葉允軒的心意，他人就會好過。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他有種說不出的孤寂，以及每每察覺到自己越來越依賴葉允軒時產生的焦慮。
每過一天，身上的鍊子就多繞一圈，有時覺得還能忍受，有時卻覺得沉重到他快無法呼吸，然而在今天，他只是想替自己心中的疑問做個了結，給了承諾卻還得看人臉色，一個葉允軒不夠……還要多加一個孟應凡！往後的日子究竟會變得多難熬？他光是想像就快要崩潰了。
不回答孟應凡的話，劉治雅冷不防地貼近他，用額頭撞擊他的下顎，趁他意識短暫的晃蕩時，猛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臉被撞偏的孟應凡穩住自己的重心沒再跌得狼狽，只是他皺起了眉頭，轉回頭時給了劉治雅一拳，這一下，沒把人揍醒反而令他眼中的烈焰燒得更旺。
劉治雅沒因他的反擊卻步，感受到了臉頰傳來的刺痛，唇上滲出了血珠，他笑了一下。「這樣才對嘛……。」他說完就撲向孟應凡，兩人頓時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孟應凡想把人壓制在地上，希望他冷靜點，但另一人卻是想要把對手壓制在地上發洩怒意。一來一往之下，孟應凡硬吃了幾個拳頭，劉治雅也在他的反制下無意間被傷到了不少。
孟應凡的手勁很大，一被他抓住就得花更多的力氣去掙脫，幾分鐘過後，劉治雅漸漸露出疲態，理智似乎也回來了，他握緊拳頭捶打把自己抱得死緊的傢伙的背後幾下，最後他的拳頭驀然停在半空，狀似無力地放了下來。
見劉治雅安分了，孟應凡從他身上爬起後就躺到一邊稍作休息，他盯著天花板，背部隱隱作痛，耳邊傳來了窸窣的聲響，他將視線轉向劉治雅的所在，見他坐起身，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頰。
「就跟你說不用讓我了……。」
孟應凡坐起身，這一個動作讓稍微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來，他不以為意地抹去鼻下的血，他看著劉治雅的臉頰，晚點要幫他冰敷才行。「你後來也沒認真打不是嗎？」
劉治雅腳步有些不穩地站起身，朝坐在地上的孟應凡伸出手，「就真的不能跟我說？」
他的語氣聽起來已經回復平靜，孟應凡不想麻煩他，自己站了起來，鼻血又落了幾滴在自己的制服上，正想拿衛生紙來擦時，臉頰被貼上了一包面紙。
「拿去用吧。」劉治雅見他拿過面紙後才走到窗檯前替自己點菸。「你覺得如果我跟葉允軒說我都想起來了，他會做什麼？」
孟應凡手裡拿著面紙沒要使用的意思，他的視線停在窗檯前抽菸的人身上，他襯衫上沾的血點有多少是自己的？。「不知道。」
劉治雅站在窗前的身影勾起了他小時候的回憶，當時媽媽總是喜歡站在窗前抽菸，偶爾回頭朝自己笑得溫馨，說什麼怕菸味會傷到他的肺，但隨著年紀漸長，那些無謂的小事也沒在意的必要了，因為夜店缺人手，就把他推進了看似五光十色，實際上卻是宛如泥沼一般，散著惡臭的世界。
菸味酒味他沒少聞過，毒品他不是沒碰過，間接吸到而產生的飄然感，隨便一個碰觸就會興奮得像隻野獸，有幾個夜晚是在一堆赤裸的軀體中醒來？
母親跟了鐵豪後，總是對他耳提面命，要聽誰誰誰的話，當個好用的棋子總比流落街頭好，做好上頭交代的事，不要多管閒事，心情要收好，免得被人碎嘴。
相較於眼前的劉治雅是被疼惜的玩偶，自己僅是隨時可被捨棄的人偶，在那些人眼中不值一分錢，就連他的母親，他知道的唯一親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阿葉因為有你的存在，才這麼開心的嗎？只要談到你，心情就好得像在雲端漫步。而我，卻只能在一旁看著，羨慕起阿葉能擁有你。
從不渴望任何的事物，是因為我不曾妄想，但現在……我們有共同的秘密。「你要不要跟我上床？我就告訴你所有的事。」孟應凡用不帶笑意的嘴角提出了交換條件。
劉治雅放下抽到一半的香菸，撢了撢菸灰，掉落的灰白粉塵隨風而逝。「你還真敢啊。」
孟應凡見他將香菸按熄在窗溝，面無表情地朝自己走近，不像是要揍人，只見他扣住自己的頭往他臉上壓去。
嚐到了劉治雅口中的菸味，訝異他的『同意』，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這樣接受了他的條件？不管怎樣，他主動親吻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嗎？那自己還遲疑什麼。
孟應凡興奮地抓住他的雙頰猛烈地回吻著，想吸取更多他口裡的味道，比起混雜著酒味跟焦味的作噁菸味，劉治雅嘴裡純粹的菸草味聞起來令人著迷。
「嗯嗯……！」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的劉治雅被激烈的吻給弄得皺起了眉頭，他一步步地往後退去，腳一碰到床邊就被孟應凡順勢給推倒在床上。
孟應凡跨跪在他的雙腳上，急忙地想解開他那煩人的學生皮帶，沒注意到立起上半身的人臉色沒有方才的從容，眉頭越來越靠攏，手也像是要制止他的行為而推著他的肩膀。
解開皮帶的同時，孟應凡沒意識到發生何事的當下，只覺得臉頰被印上火辣辣的痛感，視線也被迫轉向到別處。
「抱歉，我還是不行。」趁他愣住，劉治雅緊張地往後挪動身子，慌張地扣起腰上的皮帶，手心傳來刺熱感，想必被賞巴掌的孟應凡此時應該很想殺人吧。「你要揍我的話，我沒話說。」
孟應凡不看劉治雅，慢慢地退開，「沒事，我才該道歉，提出那種條件。」他下床後，故作冷靜地走出客房，留下身體微微發顫的人獨自待在房裡。
回到自己的房間，孟應凡換下了沾染了斑斑血跡的制服襯衫，他走進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比起被揍的痕跡，鮮明的五指掌印更引人注目。
孟應凡表情變得扭曲，隱忍著內心翻滾不已的失望及懊惱。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提出不怕死的意見，得到意料外的同意竟又因他的反悔而選擇放過。
他恨起自己的心軟，劉治雅敵不過自己的，他可以強行佔有，那絕對是沒問題的，就算跟強暴沒兩樣，反正他最後也會跟接受阿葉一樣接受自己吧，因為他根本沒反抗的籌碼。
但一想到自己沒繼續強迫不願意的劉治雅時，孟應凡又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劉治雅現在能對自己展開笑容，能跟他傾訴一些心裡話，要是做了就只剩下生氣及無奈了。
沒關係，沒關係的。自己本來就不該妄想什麼。
孟應凡望著鏡中的自己，流下的眼淚結合面頰上的血汙，化成橘紅的水珠滴散在潔白的洗臉盆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殘碎小花。
孟應凡打開房門，只見劉治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怕令他反感，挑了遠一些的位置坐下。「抱歉，嚇到了你。」
「我才該說對不起，讓你誤會了。」劉治雅真心感到抱歉。「他們的事，我沒興趣了，以後也不問了。」
孟應凡知道那是他故意裝不在乎，既然他都說了不會跟葉允軒求證，告訴他也無不可，如果能因此稍稍釋懷，心情好過些……。「阿葉本來是要去跟蒂娜拿頸鍊，沒料到你竟然會出現在那裡，還被人下藥。」見劉治雅微微吃驚，卻沒打斷他的話，他便繼續說下去。「從蒂娜那搜出了兩本假護照，一本是你的，那本被阿葉燒了，那個男的我不知道是誰，但他買了一堆潤滑液跟保險套。後來你昏過去後，阿葉就帶你去方姐那邊，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事情只能講到這了，再說下去就不是劉治雅的心靈能夠承受的了。
聽他平淡無奇地說完一件綁架的事，孟應凡只說到這的意思，應該就是只能提供消息到此。
不知該如何回應，劉治雅默默地道了謝。「謝謝你告訴我。」
「不會。」
孟應凡回完話，客廳就再也沒其他的說話聲。剛發生了那樣的事，兩人的互動很尷尬。
劉治雅偷瞄他幾眼，明顯就是有事。孟應凡也不是沒感覺，他起身走到電視櫃前，打開抽屜拿出小急救箱。
「被你揍的，麻煩你了。」他將急救箱放到桌上，坐到劉治雅身旁。
他應孟應凡的要求打開藥箱，很清楚上藥步驟地替他處理臉上的傷口。
「你很熟練，常替自己上藥？」
「幫我哥。」劉治雅淡淡地回道。
「聽過他的名聲，還以為是很兇的人，但上次在網咖見面，感覺他人不壞。」
立場像是反了過來，平常不多話的孟應凡竟主動開啟話題，劉治雅卻沉靜地像是不常開口說話。
「不，我哥本來是很衝動的，所以才會到處跟人結怨。」無法對兄長動手洩憤，只好把目標物找到弟弟身上，感覺不打會害哥哥被人碎嘴，也不想拖累哥哥，習慣後，打架也成了家常便飯。「是因為哥哥的女友差點給人害死，才驚覺到因為自己的關係會連累到別人，才開始收斂的。」
「你們感情很好的樣子。」記得劉治祺在弟弟離開網咖時還特意包了兩杯飲料給他們。
「我爸媽都忙著賺錢經常不在家，小孩們只好團結一點了，下次有空帶你去我姊店裡幫你整理頭髮，你好像都只留平頭，偶爾也換個髮型吧，像是現在流行的Undercut。」
「你也要順便換髮型嗎？」
劉治雅剪下一小段醫療膠帶，貼上孟應凡嘴邊的小傷口。對於他說的問題，笑笑地回答。「去問葉允軒吧。」
這回話煞是耳熟。
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孟應凡心中的天秤左右搖擺，該不該釋出關心，卻又怕心受波動，不是早已下了決心，要忽視掉那些不必要的情感，慢慢地回到從前。
「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幫我買包菸。」
寧靜的空間裡冒出了突兀的一句話，孟應凡看向出聲的人。原來是菸癮犯了……也是，阿葉討厭菸味，劉治雅在他那應該是不抽菸的，而和他一塊的期間也沒見他碰過菸，忍到極限了吧。
可惜他身上沒劉治雅想要的東西，不然還能解個癮頭。「你都抽哪牌的？」大概是接受了他的請求，孟應凡關掉了網頁，起身就要出門的樣子。
「就是金色的包裝，上頭寫著山峰的峰，你跟店員說要買『金峰』就行了。」劉治雅跟他到門口，從皮夾裡拿出紅色的鈔票塞進他的手裡。「我會乖乖待著，請老師等你回來再上課。」
「不用了。」孟應凡說完就走向電梯。
站在還開著的門邊，劉治雅確認他進了電梯後，跟他揮了揮手才進屋關上門。
孟應凡出了寓所才發現自己是穿著制服，腳踏車鎖的鑰匙也放在書包裡，望向大樓想了一會後，決定用走的去附近有設遊戲機台的便利超商買菸。
他不是排斥菸味，如果劉治雅想抽的話，跟他說一聲到陽台去抽倒也無所謂。不想被誤會的孟應凡打算回去就跟他說。
到了位於路口的老舊超商，孟應凡一進店門就站在櫃台前對坐在裡頭顧店的中年婦女說了菸的牌子。「金峰一包。」
女店員口裡咀嚼著口香糖，她半轉過身，熟稔地從菸櫃裡拿了他要的東西。「一百。」她將菸盒放在檯面上，等著收錢。
孟應凡看著櫃台後的菸酒櫃旁貼著一張要掉不掉的警告標語，『本場所不販售菸酒予未滿十八歲者。』
把鈔票放在桌上，孟應凡拿了菸盒就收進制服外套的口袋。他出了店門，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比預定要上課的時間晚了快十分鐘了，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最後跑了起來。
孟應凡回到公寓搭上了電梯，電梯門一到指定樓層而緩緩將門往左右兩邊開啟時，他見到蹲在大門旁，一臉納悶的家教老師。
在屋內的劉治雅為何不開門？……還是屋內根本沒人！？孟應凡感覺心臟猛然縮緊，身上瞬間沁出冷汗，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地走向深鎖的大門前。
家教老師原本想問發生什麼事了，見他緊繃的表情，不敢多說話，趕緊從門邊退開以免妨礙到學生開門。
「劉治雅！」一打開門，孟應凡就衝著屋裡大叫本該在屋內的人的名字，突然的吼聲嚇得他背後的家教抖了一下肩膀，隨即站在外邊觀望。
被叫喚的人好端端地坐在沙發上，他抬起頭看孟應凡的眼神很平淡，像是在問：怎麼了嗎？
人還在屋內的事實讓孟應凡放下了心，但他的反應過於冷靜這點惹惱了自己。「沒聽到門鈴的聲音嗎？」他將菸盒丟在客廳的桌上，也就是劉治雅的面前，以表情不滿的情緒。
劉治雅的面色也變得不太好看，站起身的同時拾起了被丟在桌上的菸盒。「我今天沒心情上課，我去客房休息。謝謝你幫我跑一趟。」
見他默然地走向客房，孟應凡轉身對正在脫鞋的家教說：「抱歉，老師你今天先回去吧。」
這等尷尬情況，諒老師神經再粗也不敢多待，很快地將鞋穿上後，故作鎮定地離開了。
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孟應凡花了幾分鐘調整心情。劉治雅這兩天的行為舉止太過詭異，出門前還能笑臉送他出去，也不過去買包菸的時間就變了另個人似的。
劉治雅有事瞞著他，無庸置疑。這事不能就算了，他必須去問才行，但該如何開口？直接逼問他，依他的性子免不了要衝突，為何自己就不像母親或阿葉八面玲瓏，孟應凡難得怨起自己不擅表達的口拙。
如果沒辦法解決的話，依現在劉治雅如此大的反差，他最好是給阿葉發訊息告知情況，但一想到劉治雅曾抱怨自己都不幫忙留點隱私。孟應凡不禁猶豫了，既然是他想隱瞞的，那肯定也不想給誰知道……包含自己在內。
不再去思考複雜的問題，現在他就只想知道劉治雅在想什麼。孟應凡懶得拐彎抹角，打算進了客房就要直接了當地問。
客房的門沒鎖，他一走進去就先聞到了菸味，劉治雅鬱悶地站在窗檯邊抽菸，孟應凡正要出聲，反而被他搶話了。
「蒂娜跟李偉現在到底在哪？」他朝外頭吐出白霧後轉頭看向站直在門邊的孟應凡。「你一定知道，別騙我。」
聽聞他提到那兩人的名字，有關聯性的就只有在洋房發生的事，但他早已忘了不是嗎？
孟應凡在腦中思索著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那兩人的下落而沉默地看著他，他的無語對劉治雅而言像極了默認。
那兩人的事跟葉允軒脫不了干係，也許孟應凡有所顧慮，為了要鬆懈他的戒心，劉治雅又說了。「我都看到了。你就老實跟我說，我不會去找葉允軒問的。」就像是私下陪他去打聽施慧芹的下落，這件事也會變成共同秘密。
「看到什麼？」
劉治雅感到無力地吐了一口氣，都說到這份上了，孟應凡這傢伙竟然還想裝傻矇過去？「那天在夜市，我想幫你擦手機上的髒汙，不小心滑到，也就不小心看到了。」
既然被看到了，孟應凡也沒想解釋，但劉治雅一定還看了什麼，在他出門買菸的短暫的時間裡，也夠在屋子裡轉過一圈了，尤其是……阿葉的房間。
先前覺得詭譎的小地方都連結上了，從夜市的匆忙，詢問阿葉來此的頻率，是否就為了查出那間上鎖的房間裡的秘密。
「……你還看了別的東西吧。當作忘了，對你比較好。」孟應凡打從心底希望他聽自己的話，別追根究柢。先不說蒂娜的現況如何，光是那個男的已經死了這點，是要他怎麼對劉治雅這樣一個『清白』的人說出口？
見劉治雅聽不下去似地將菸捻熄在乾淨的窗溝裡，極力想壓抑自身的情緒而皺緊眉間，終究撐不住地爆了粗口。
「幹你媽的！」
孟應凡見他怒氣沖沖地朝自己走來，舉起拳頭就要揮下，他反射性地用手去肘去擋，劉治雅見上面被擋下後，立刻起腳要用膝蓋撞擊他的腹部，孟應凡警覺地退後迴避。
「現在因為我是葉允軒的『女人』就不敢動手是吧！少瞧不起人！」
孟應凡聽他這話有幾分自暴自棄，一個閃神，給劉治雅趁機踹了脛骨，痛得他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在傷處，僅短暫的半秒間，臉上又挨了一記紮實的拳頭，鐵鏽味從鼻腔中竄了出來，這下孟應凡可真的動氣了。
「別不知好歹！」他潛藏的脾性在劉治雅的挑釁下逐漸浮了上來，但他的理智告訴自己，眼前動手的人的身分，是阿葉的愛人，也是……也是他在意的人，不想傷害他而再次警告。
豈料話才剛說完，根本不聽勸的劉治雅又在他肚子上補一腳，沒來得及穩住重心的孟應凡就跌坐在地板上。
「我就是不知好歹！再把我當『女人』，信不信我折了你的手。」
孟應凡瞧著他眼中閃爍的怒火，視線緊盯著他以防他趁自己起身時做出攻擊行為。
「我贏的話，就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
孟應凡明白他傾瀉而出的壓抑情緒需要得到釋放，這場架無可避免，遺憾的是，不管誰輸誰贏，劉治雅都得不到答案。「你去問阿葉吧。」
「好啊。」
劉治雅上前拉近彼此的距離，在可及的範圍揮出拳頭，孟應凡靈敏地側身閃躲，反抓住朝自己揮來的手，用力握緊他的手腕。
「你真要打？」孟應凡用另一手抹去令自己呼吸有些困難的鼻血。
劉治雅無法平復內心的鬱悶情緒，這些日子以來，他試著讓自己聽話，想著只要順葉允軒的心意，他人就會好過。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他有種說不出的孤寂，以及每每察覺到自己越來越依賴葉允軒時產生的焦慮。
每過一天，身上的鍊子就多繞一圈，有時覺得還能忍受，有時卻覺得沉重到他快無法呼吸，然而在今天，他只是想替自己心中的疑問做個了結，給了承諾卻還得看人臉色，一個葉允軒不夠……還要多加一個孟應凡！往後的日子究竟會變得多難熬？他光是想像就快要崩潰了。
不回答孟應凡的話，劉治雅冷不防地貼近他，用額頭撞擊他的下顎，趁他意識短暫的晃蕩時，猛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臉被撞偏的孟應凡穩住自己的重心沒再跌得狼狽，只是他皺起了眉頭，轉回頭時給了劉治雅一拳，這一下，沒把人揍醒反而令他眼中的烈焰燒得更旺。
劉治雅沒因他的反擊卻步，感受到了臉頰傳來的刺痛，唇上滲出了血珠，他笑了一下。「這樣才對嘛……。」他說完就撲向孟應凡，兩人頓時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孟應凡想把人壓制在地上，希望他冷靜點，但另一人卻是想要把對手壓制在地上發洩怒意。一來一往之下，孟應凡硬吃了幾個拳頭，劉治雅也在他的反制下無意間被傷到了不少。
孟應凡的手勁很大，一被他抓住就得花更多的力氣去掙脫，幾分鐘過後，劉治雅漸漸露出疲態，理智似乎也回來了，他握緊拳頭捶打把自己抱得死緊的傢伙的背後幾下，最後他的拳頭驀然停在半空，狀似無力地放了下來。
見劉治雅安分了，孟應凡從他身上爬起後就躺到一邊稍作休息，他盯著天花板，背部隱隱作痛，耳邊傳來了窸窣的聲響，他將視線轉向劉治雅的所在，見他坐起身，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頰。
「就跟你說不用讓我了……。」
孟應凡坐起身，這一個動作讓稍微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來，他不以為意地抹去鼻下的血，他看著劉治雅的臉頰，晚點要幫他冰敷才行。「你後來也沒認真打不是嗎？」
劉治雅腳步有些不穩地站起身，朝坐在地上的孟應凡伸出手，「就真的不能跟我說？」
他的語氣聽起來已經回復平靜，孟應凡不想麻煩他，自己站了起來，鼻血又落了幾滴在自己的制服上，正想拿衛生紙來擦時，臉頰被貼上了一包面紙。
「拿去用吧。」劉治雅見他拿過面紙後才走到窗檯前替自己點菸。「你覺得如果我跟葉允軒說我都想起來了，他會做什麼？」
孟應凡手裡拿著面紙沒要使用的意思，他的視線停在窗檯前抽菸的人身上，他襯衫上沾的血點有多少是自己的？。「不知道。」
劉治雅站在窗前的身影勾起了他小時候的回憶，當時媽媽總是喜歡站在窗前抽菸，偶爾回頭朝自己笑得溫馨，說什麼怕菸味會傷到他的肺，但隨著年紀漸長，那些無謂的小事也沒在意的必要了，因為夜店缺人手，就把他推進了看似五光十色，實際上卻是宛如泥沼一般，散著惡臭的世界。
菸味酒味他沒少聞過，毒品他不是沒碰過，間接吸到而產生的飄然感，隨便一個碰觸就會興奮得像隻野獸，有幾個夜晚是在一堆赤裸的軀體中醒來？
母親跟了鐵豪後，總是對他耳提面命，要聽誰誰誰的話，當個好用的棋子總比流落街頭好，做好上頭交代的事，不要多管閒事，心情要收好，免得被人碎嘴。
相較於眼前的劉治雅是被疼惜的玩偶，自己僅是隨時可被捨棄的人偶，在那些人眼中不值一分錢，就連他的母親，他知道的唯一親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阿葉因為有你的存在，才這麼開心的嗎？只要談到你，心情就好得像在雲端漫步。而我，卻只能在一旁看著，羨慕起阿葉能擁有你。
從不渴望任何的事物，是因為我不曾妄想，但現在……我們有共同的秘密。「你要不要跟我上床？我就告訴你所有的事。」孟應凡用不帶笑意的嘴角提出了交換條件。
劉治雅放下抽到一半的香菸，撢了撢菸灰，掉落的灰白粉塵隨風而逝。「你還真敢啊。」
孟應凡見他將香菸按熄在窗溝，面無表情地朝自己走近，不像是要揍人，只見他扣住自己的頭往他臉上壓去。
嚐到了劉治雅口中的菸味，訝異他的『同意』，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這樣接受了他的條件？不管怎樣，他主動親吻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嗎？那自己還遲疑什麼。
孟應凡興奮地抓住他的雙頰猛烈地回吻著，想吸取更多他口裡的味道，比起混雜著酒味跟焦味的作噁菸味，劉治雅嘴裡純粹的菸草味聞起來令人著迷。
「嗯嗯……！」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的劉治雅被激烈的吻給弄得皺起了眉頭，他一步步地往後退去，腳一碰到床邊就被孟應凡順勢給推倒在床上。
孟應凡跨跪在他的雙腳上，急忙地想解開他那煩人的學生皮帶，沒注意到立起上半身的人臉色沒有方才的從容，眉頭越來越靠攏，手也像是要制止他的行為而推著他的肩膀。
解開皮帶的同時，孟應凡沒意識到發生何事的當下，只覺得臉頰被印上火辣辣的痛感，視線也被迫轉向到別處。
「抱歉，我還是不行。」趁他愣住，劉治雅緊張地往後挪動身子，慌張地扣起腰上的皮帶，手心傳來刺熱感，想必被賞巴掌的孟應凡此時應該很想殺人吧。「你要揍我的話，我沒話說。」
孟應凡不看劉治雅，慢慢地退開，「沒事，我才該道歉，提出那種條件。」他下床後，故作冷靜地走出客房，留下身體微微發顫的人獨自待在房裡。
回到自己的房間，孟應凡換下了沾染了斑斑血跡的制服襯衫，他走進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比起被揍的痕跡，鮮明的五指掌印更引人注目。
孟應凡表情變得扭曲，隱忍著內心翻滾不已的失望及懊惱。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提出不怕死的意見，得到意料外的同意竟又因他的反悔而選擇放過。
他恨起自己的心軟，劉治雅敵不過自己的，他可以強行佔有，那絕對是沒問題的，就算跟強暴沒兩樣，反正他最後也會跟接受阿葉一樣接受自己吧，因為他根本沒反抗的籌碼。
但一想到自己沒繼續強迫不願意的劉治雅時，孟應凡又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劉治雅現在能對自己展開笑容，能跟他傾訴一些心裡話，要是做了就只剩下生氣及無奈了。
沒關係，沒關係的。自己本來就不該妄想什麼。
孟應凡望著鏡中的自己，流下的眼淚結合面頰上的血汙，化成橘紅的水珠滴散在潔白的洗臉盆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殘碎小花。
孟應凡打開房門，只見劉治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怕令他反感，挑了遠一些的位置坐下。「抱歉，嚇到了你。」
「我才該說對不起，讓你誤會了。」劉治雅真心感到抱歉。「他們的事，我沒興趣了，以後也不問了。」
孟應凡知道那是他故意裝不在乎，既然他都說了不會跟葉允軒求證，告訴他也無不可，如果能因此稍稍釋懷，心情好過些……。「阿葉本來是要去跟蒂娜拿頸鍊，沒料到你竟然會出現在那裡，還被人下藥。」見劉治雅微微吃驚，卻沒打斷他的話，他便繼續說下去。「從蒂娜那搜出了兩本假護照，一本是你的，那本被阿葉燒了，那個男的我不知道是誰，但他買了一堆潤滑液跟保險套。後來你昏過去後，阿葉就帶你去方姐那邊，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事情只能講到這了，再說下去就不是劉治雅的心靈能夠承受的了。
聽他平淡無奇地說完一件綁架的事，孟應凡只說到這的意思，應該就是只能提供消息到此。
不知該如何回應，劉治雅默默地道了謝。「謝謝你告訴我。」
「不會。」
孟應凡回完話，客廳就再也沒其他的說話聲。剛發生了那樣的事，兩人的互動很尷尬。
劉治雅偷瞄他幾眼，明顯就是有事。孟應凡也不是沒感覺，他起身走到電視櫃前，打開抽屜拿出小急救箱。
「被你揍的，麻煩你了。」他將急救箱放到桌上，坐到劉治雅身旁。
他應孟應凡的要求打開藥箱，很清楚上藥步驟地替他處理臉上的傷口。
「你很熟練，常替自己上藥？」
「幫我哥。」劉治雅淡淡地回道。
「聽過他的名聲，還以為是很兇的人，但上次在網咖見面，感覺他人不壞。」
立場像是反了過來，平常不多話的孟應凡竟主動開啟話題，劉治雅卻沉靜地像是不常開口說話。
「不，我哥本來是很衝動的，所以才會到處跟人結怨。」無法對兄長動手洩憤，只好把目標物找到弟弟身上，感覺不打會害哥哥被人碎嘴，也不想拖累哥哥，習慣後，打架也成了家常便飯。「是因為哥哥的女友差點給人害死，才驚覺到因為自己的關係會連累到別人，才開始收斂的。」
「你們感情很好的樣子。」記得劉治祺在弟弟離開網咖時還特意包了兩杯飲料給他們。
「我爸媽都忙著賺錢經常不在家，小孩們只好團結一點了，下次有空帶你去我姊店裡幫你整理頭髮，你好像都只留平頭，偶爾也換個髮型吧，像是現在流行的Undercut。」
「你也要順便換髮型嗎？」
劉治雅剪下一小段醫療膠帶，貼上孟應凡嘴邊的小傷口。對於他說的問題，笑笑地回答。「去問葉允軒吧。」
這回話煞是耳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