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偏移
本章節 4319 字
更新於: 2019-01-14
家教老師走後沒多久，孟應凡關上大門，回頭看還待在餐桌上想題目的劉治雅，「今天是阿葉要來接你嗎？我這邊沒收到訊息。」他邊走向廚房邊問。
「他說要順路載我回去，所以晚一點才會過來，你要是有事要忙，我可以先回去。」
「你要一個人回去？」
「不要說出去的話，他不會知道的。」劉治雅瞄了他一眼。「我想你應該也覺得很煩了。你不也說過，不是惹上什麼大麻煩，只是葉允軒想找人看著我而已，我們就給彼此一個方便，嗯？」
孟應凡直覺得有人皮癢了，他指著自己的脖子，暗示需要止癢的人的頸上正圈著一條鮮紅的繩索，不想被勒得更死就安分點。「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
交涉失敗的劉治雅嘖了一聲，看著他坐回和自己相對的位置。
「阿葉不是說了，你想去哪，帶上我就行了，我不會打擾到你的。」
這不是打擾不打擾的問題，而是有人在旁邊就是尷尬不自在。瞧劉治雅的眉頭深鎖，有何難言之隱？「你想做什麼，我不會跟阿葉說的。但是，我必須要跟著你。」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劉治雅的眼睛在孟應凡的臉上打轉，想觀察出一些端倪，他是說真的還假的？「我能相信你嗎？」
論他和阿葉的私交及表面關係，被質疑是必然的。孟應凡對於幫他保密這件事，沒太多的猶豫，就算事後不幸被阿葉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說法。「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你這樣做算是背叛他嗎？」劉治雅的語氣透漏了一點擔心，面對他連考慮都不考慮的爽快，自己反而卻步了。「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
「既然不重要，有什麼不能說的。」
劉治雅的頭上冒出了糾纏的黑線團，頭一回覺得跟孟應凡講話也很累。「我還在請哥哥幫我打聽施慧芹的下落，這樣你滿意了嗎？」就怕他跟來不小心偷聽到與兄長的對話，傳到葉允軒耳中就慘了。
關於『施慧芹』的事，他多少從母親口中耳聞了消息，據說她懷孕了，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總之她認定是阿葉的，阿葉支付了一百多萬的代價，要她往後不準跟劉治雅有任何的聯繫，現在人去了哪裡，沒人曉得。
「你這麼想知道她去哪是為了什麼？」不是很了解『施慧芹』這女人，但被當作籌碼的你，為何還要在意她？「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回來。」她敢回來可別奢望劉治雅有能力護她。
「小芹她是我從小喜歡的女生，沒了愛情，我跟她之間難道就沒別的感情了？我要的只是想確定她的狀況，就這麼簡單。」劉治雅苦笑，「我早知道我們不可能，就算沒有葉允軒從中攪局，我跟小芹也沒法走到最後。」能多陪她一天就多一天，那些日子不全然是溫馨美好的，但是回想起來的時候，能為快樂的回憶會心一笑不就夠了嗎？「快去談個戀愛，你就會懂那種感受了。」然後就有理由跟葉允軒抱怨跟女友的相處時光被剝奪了。
「你怎能確定自己喜歡誰？」
劉治雅納悶地看著孟應凡，今天的他，話出奇的多。當作『朋友』間的談心，他還算願意回答。「我沒辦法形容，回過神的時候，就只想著她了，希望自己能在她心中有一定的份量。朋友都不懂我喜歡小芹那點，有時候我問自己，也得不到確切的原因，不過愛情本來就沒道理，我就是喜歡她啊。」也許在小時候的某個瞬間，心就被小芹偷走了，也好比葉允軒喜歡自己那點？他也不清楚。
孟應凡聽完後沒給任何反應，逐漸習慣他突然安靜的劉治雅也不再感到彆扭，跟著沉靜下來思考事情，許久才又開口。
「孟應凡，你能幫我打聽小芹的消息嗎？起碼讓我知道小芹是不是真的跟別人私奔了。」
早知道施慧芹銷聲匿跡的緣由，此時他可以將所知的事告訴他，但孟應凡卻裝作不知情，並且拒絕了他的請求。「沒辦法。我去打聽的話，很快就會被阿葉知道了，到時你跟我都脫不了干係。」
果然沒有理想中的順利，劉治雅聳聳肩表示理解。他收拾起桌上的講義跟文具，「我想先睡一下，葉允軒來了再叫我。」他說完話後便提起整理好的書包放到客廳的沙發上，走進了客房，關上了房門。
剩自己一人待在寧靜的空間裡，孟應凡坐在原位上不動，低頭想事。為什麼要隱瞞施慧芹的事不告訴他，除了無法預期他的反應與否，還有就是……他也希望施慧芹不要再出現，避免擾亂他的心境以外，夾雜了私心。
劉治雅方才的話言猶在耳，尤其是那句『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想著她了。』昨天深夜裡的瘋狂舉動，在平靜下來後，他起身到浴室用手清洗那件被弄得更髒的體育服上衣。
當時他腦中全是劉治雅和自己相處時的樣貌，不爽的，開心的，害羞的，尷尬的……等等，訝異他在自己的記憶中如此的鮮明清晰。
「回過神的時候嗎？」孟應凡閉上眼緩緩地趴在餐桌上。「糟糕透了。」
葉允軒輕推著已經睡熟的劉治雅的肩膀，「治雅，起來了。我來接你回家了。」
被搖醒的劉治雅微皺著眉，迷糊地睜開雙眼後爬起身。「幾點了？」
他看了腕上的錶面。「快十點了，你肚子餓嗎？」
葉允軒對自己說話的聲音很柔，一開始聽著都嫌噁心，久了倒也麻木，劉治雅盯著他一會，像思考也像在發呆。
和他同居快半年的葉允軒知道，他其實還沒完全清醒，大腦才剛從休眠中啟動，運轉的速度還沒回復正常，此時的治雅遲鈍得很可愛。「可以親你嗎？」葉允軒笑著問，臉卻已經湊了上去。
親了幾口後，劉治雅的手抬了起來，推開他的臉。「你別在別人家亂來好嗎？」他有些緊張地瞄向沒關好的房門，見門邊沒人才稍稍放心。
聽出他話裡的怒意，葉允軒退了開來改抓住他的手拿到嘴邊咬了一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肚子餓嗎？」
「還好。」
還好。那就是有點餓卻又不到很餓的狀態，「嗯，那回去的路上買點吃的吧，NOAH應該等得很不耐煩了。」
提到狗寶貝，劉治雅一刻都不想多待地下了床，差點都忘了NOAH還沒吃晚飯。「你要是會晚來接我，就請應凡送我回去，NOAH現在一定很餓了。」
耳朵沒逃過治雅的小聲碎念，葉允軒無奈地笑了一下。
孟應凡坐在客廳目送他們離開，劉治雅走出大門前不忘朝他揮手示意，對於他多餘的舉動感到無言以對。
本想說阿葉來了，他可以不用再顧劉治雅，想出門而走過客房的時候，門像是故意沒關好，留了個縫給人偷看，不經意的一瞥，是他們兩人親密的互動，孟應凡收回眼角餘光不作聲地回到客廳。
劉治雅就乖順地任阿葉吻著，越是意識到某些事實，內心就有莫名的情緒在翻攪著。
負面的情緒到了寧靜的醫院也得不到緩解，變得益發強烈而變得煩躁。
半躺在病床上的孟欣滑著手機，坐在一旁的兒子比以往給人的感覺更加的沉悶，他周遭的空氣死寂感受不到半點生氣。「應凡，在想什麼？說給媽媽聽好嗎？」
「妳想聽？」孟應凡納悶的口吻令母親有點尷尬。
「就算我之前沒陪你聊過心事，現在想關心你不可以？」孟欣臉上的紗布都拆了下來，素顏的她配上淡笑，即使眼角仍殘有刺目的紫色瘀青，此時的她變得像平常人家的媽媽，眼裡散發著最近才萌發的母愛。「說給媽媽聽，幫不上忙也好過悶在心裡。」
「想跟他做愛，那就是『喜歡』的意思嗎？」
孟欣聽到兒子不避諱地說出敏感的字眼沒反應，比較意外兒子有了對象？「那要看你想發洩生理慾望還是只想跟他做，不過就算愛著別人，身體還是可以跟別人打得火熱。」她的嘴角揚起，是孟應凡感到熟悉的笑意。
早知道母親是豪放的女子，其實也曾跟鐵豪底下的某個幹部好過。「那妳愛鐵豪嗎？」
孟欣這次回答得非常果斷，沒有模糊的餘地。「不愛。」
「因為他不念往日舊情的關係？」
「不對。我打從一開始愛得就是他的權他的錢，他除了做愛技巧還不錯以外，沒哪點值得我說嘴的。倒是小狐狸要不是心有所屬，我挺想跟他好個一次看看。」這年紀的男孩，大多容易性衝動，手一摸嘴一親就到手了，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小狐狸就閃掉了好幾回她的邀請。「不說我了，那個幸運的小姑娘給你看上啦？」
「大哥的『女人』。」
孟欣放下玩得盡興的賭博手遊，前些天能動手指滑手機時，保有聯繫的諾桑員工捎了幾條八卦過來，她自然也得知了兒子之所以平安沒和自己一塊進急診室是因為誰的關係，當然也知道了兒子的選擇，本來還想藉著住院的期間來戒菸，看來是不可能了。
「你真是會挑。」孟欣嘲諷地說道，真想抽根菸，狠狠地抽上一口，然後吐在兒子臉上，好把他嗆醒。「說到這個，跟小狐狸討錢的女生跟我在銀行的時候有稍微聊了一下，她當時哭得唏哩嘩啦的，說要回去跟姓劉的男生解釋清楚，一百萬她也不要了。」因為兒子提起那男孩，不由得勾起她一些回憶。
孟應凡看向母親，注意到兒子的訝異表情使她愣了一下。
「好久沒見你露出這種表情了。」孟欣呵呵地笑了幾聲後又繼續說道。「我就跟她說因為妳的關係，那男生被小狐狸壓在門上做見不得人的事。」頭一回見狐狸帶男生回夜店，上去敲門時聽見門後的聲音，她可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怎想都是在辦事，先不論那男生是情願被上還是被強迫的，總之他們是做了。
「妳還跟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說了如果妳現在回去的話，妳喜歡的人會被葉允軒怎樣我可不敢說。仔細想想，也許他是因為妳的關係才聽葉允軒的話，妳回去的話豈不是增添麻煩，不如就拿著我給妳的人頭帳戶去別處生活，等他知道妳真的走了，就沒有把柄落在葉允軒手裡，以後有機會的話肯定可以再見面的。」孟欣再度拿起手機點選其它的遊戲。「畢竟我也是過來人，我是很認真地勸她把孩子給墮了，不然一個小女生帶著孩子討生活是很累的。」
孟應凡見她又開始滑手機，似乎沒注意到她最後說得話挑起了母子間最不該提及的關鍵字眼。他心裡突然對眼前的女子感到莫名的排斥感，孟應凡站起身想走了，但在離開病房前，他還有問題想問。
「她就聽妳的話乖乖走了？」
孟欣冷笑，「她拿出十萬要我幫個忙，偷偷帶話給那男生，晚上到某條路上的簡餐店，她解釋完就會離開避風頭，之後她會再回來的。結果我當然是沒照辦，我懂小狐狸的心思，所以我又從他那邊又拿到了獎勵。」這些事她本來不該跟誰說的，但是和兒子說是為了什麼，孟欣也迷糊了。「應凡，這些秘密夠你用了嗎？」
見兒子轉身就走，孟欣哀嘆一聲。
「好歹幫我把布簾拉上啊，真是。」
步出醫院，孟應凡體會到了何謂百感交集，稍早前，劉治雅還問他關於施慧芹的事。而向來漠視他的母親竟在此時表現得像個『母親』了，從她口中說出的秘密，那些事，阿葉絕對不會想讓劉治雅知道，媽媽說出口的瞬間也等於背離了他的信任，此時的自己的確是有籌碼去擾亂他們三人間的現況。
例如，他可以用利誘的方式得到劉治雅的信任，但要是他知道自己是圖謀不軌，實際上跟阿葉沒兩樣，那他又會以何種眼光看待自己？劉治雅知道後的反應會如何，他也無法預料。
有些事情都漸漸不能掌控，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那是不是……是不是只要裝作不知情，忽視掉雜念，就能回到原本的樣子。
母親的事，阿葉的事，施慧芹的事，劉治雅的……。孟應凡走向停車的地方，手撫上自己的肩膀，想念那時的重量。
「他說要順路載我回去，所以晚一點才會過來，你要是有事要忙，我可以先回去。」
「你要一個人回去？」
「不要說出去的話，他不會知道的。」劉治雅瞄了他一眼。「我想你應該也覺得很煩了。你不也說過，不是惹上什麼大麻煩，只是葉允軒想找人看著我而已，我們就給彼此一個方便，嗯？」
孟應凡直覺得有人皮癢了，他指著自己的脖子，暗示需要止癢的人的頸上正圈著一條鮮紅的繩索，不想被勒得更死就安分點。「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
交涉失敗的劉治雅嘖了一聲，看著他坐回和自己相對的位置。
「阿葉不是說了，你想去哪，帶上我就行了，我不會打擾到你的。」
這不是打擾不打擾的問題，而是有人在旁邊就是尷尬不自在。瞧劉治雅的眉頭深鎖，有何難言之隱？「你想做什麼，我不會跟阿葉說的。但是，我必須要跟著你。」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劉治雅的眼睛在孟應凡的臉上打轉，想觀察出一些端倪，他是說真的還假的？「我能相信你嗎？」
論他和阿葉的私交及表面關係，被質疑是必然的。孟應凡對於幫他保密這件事，沒太多的猶豫，就算事後不幸被阿葉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說法。「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你這樣做算是背叛他嗎？」劉治雅的語氣透漏了一點擔心，面對他連考慮都不考慮的爽快，自己反而卻步了。「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
「既然不重要，有什麼不能說的。」
劉治雅的頭上冒出了糾纏的黑線團，頭一回覺得跟孟應凡講話也很累。「我還在請哥哥幫我打聽施慧芹的下落，這樣你滿意了嗎？」就怕他跟來不小心偷聽到與兄長的對話，傳到葉允軒耳中就慘了。
關於『施慧芹』的事，他多少從母親口中耳聞了消息，據說她懷孕了，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總之她認定是阿葉的，阿葉支付了一百多萬的代價，要她往後不準跟劉治雅有任何的聯繫，現在人去了哪裡，沒人曉得。
「你這麼想知道她去哪是為了什麼？」不是很了解『施慧芹』這女人，但被當作籌碼的你，為何還要在意她？「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回來。」她敢回來可別奢望劉治雅有能力護她。
「小芹她是我從小喜歡的女生，沒了愛情，我跟她之間難道就沒別的感情了？我要的只是想確定她的狀況，就這麼簡單。」劉治雅苦笑，「我早知道我們不可能，就算沒有葉允軒從中攪局，我跟小芹也沒法走到最後。」能多陪她一天就多一天，那些日子不全然是溫馨美好的，但是回想起來的時候，能為快樂的回憶會心一笑不就夠了嗎？「快去談個戀愛，你就會懂那種感受了。」然後就有理由跟葉允軒抱怨跟女友的相處時光被剝奪了。
「你怎能確定自己喜歡誰？」
劉治雅納悶地看著孟應凡，今天的他，話出奇的多。當作『朋友』間的談心，他還算願意回答。「我沒辦法形容，回過神的時候，就只想著她了，希望自己能在她心中有一定的份量。朋友都不懂我喜歡小芹那點，有時候我問自己，也得不到確切的原因，不過愛情本來就沒道理，我就是喜歡她啊。」也許在小時候的某個瞬間，心就被小芹偷走了，也好比葉允軒喜歡自己那點？他也不清楚。
孟應凡聽完後沒給任何反應，逐漸習慣他突然安靜的劉治雅也不再感到彆扭，跟著沉靜下來思考事情，許久才又開口。
「孟應凡，你能幫我打聽小芹的消息嗎？起碼讓我知道小芹是不是真的跟別人私奔了。」
早知道施慧芹銷聲匿跡的緣由，此時他可以將所知的事告訴他，但孟應凡卻裝作不知情，並且拒絕了他的請求。「沒辦法。我去打聽的話，很快就會被阿葉知道了，到時你跟我都脫不了干係。」
果然沒有理想中的順利，劉治雅聳聳肩表示理解。他收拾起桌上的講義跟文具，「我想先睡一下，葉允軒來了再叫我。」他說完話後便提起整理好的書包放到客廳的沙發上，走進了客房，關上了房門。
剩自己一人待在寧靜的空間裡，孟應凡坐在原位上不動，低頭想事。為什麼要隱瞞施慧芹的事不告訴他，除了無法預期他的反應與否，還有就是……他也希望施慧芹不要再出現，避免擾亂他的心境以外，夾雜了私心。
劉治雅方才的話言猶在耳，尤其是那句『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想著她了。』昨天深夜裡的瘋狂舉動，在平靜下來後，他起身到浴室用手清洗那件被弄得更髒的體育服上衣。
當時他腦中全是劉治雅和自己相處時的樣貌，不爽的，開心的，害羞的，尷尬的……等等，訝異他在自己的記憶中如此的鮮明清晰。
「回過神的時候嗎？」孟應凡閉上眼緩緩地趴在餐桌上。「糟糕透了。」
葉允軒輕推著已經睡熟的劉治雅的肩膀，「治雅，起來了。我來接你回家了。」
被搖醒的劉治雅微皺著眉，迷糊地睜開雙眼後爬起身。「幾點了？」
他看了腕上的錶面。「快十點了，你肚子餓嗎？」
葉允軒對自己說話的聲音很柔，一開始聽著都嫌噁心，久了倒也麻木，劉治雅盯著他一會，像思考也像在發呆。
和他同居快半年的葉允軒知道，他其實還沒完全清醒，大腦才剛從休眠中啟動，運轉的速度還沒回復正常，此時的治雅遲鈍得很可愛。「可以親你嗎？」葉允軒笑著問，臉卻已經湊了上去。
親了幾口後，劉治雅的手抬了起來，推開他的臉。「你別在別人家亂來好嗎？」他有些緊張地瞄向沒關好的房門，見門邊沒人才稍稍放心。
聽出他話裡的怒意，葉允軒退了開來改抓住他的手拿到嘴邊咬了一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肚子餓嗎？」
「還好。」
還好。那就是有點餓卻又不到很餓的狀態，「嗯，那回去的路上買點吃的吧，NOAH應該等得很不耐煩了。」
提到狗寶貝，劉治雅一刻都不想多待地下了床，差點都忘了NOAH還沒吃晚飯。「你要是會晚來接我，就請應凡送我回去，NOAH現在一定很餓了。」
耳朵沒逃過治雅的小聲碎念，葉允軒無奈地笑了一下。
孟應凡坐在客廳目送他們離開，劉治雅走出大門前不忘朝他揮手示意，對於他多餘的舉動感到無言以對。
本想說阿葉來了，他可以不用再顧劉治雅，想出門而走過客房的時候，門像是故意沒關好，留了個縫給人偷看，不經意的一瞥，是他們兩人親密的互動，孟應凡收回眼角餘光不作聲地回到客廳。
劉治雅就乖順地任阿葉吻著，越是意識到某些事實，內心就有莫名的情緒在翻攪著。
負面的情緒到了寧靜的醫院也得不到緩解，變得益發強烈而變得煩躁。
半躺在病床上的孟欣滑著手機，坐在一旁的兒子比以往給人的感覺更加的沉悶，他周遭的空氣死寂感受不到半點生氣。「應凡，在想什麼？說給媽媽聽好嗎？」
「妳想聽？」孟應凡納悶的口吻令母親有點尷尬。
「就算我之前沒陪你聊過心事，現在想關心你不可以？」孟欣臉上的紗布都拆了下來，素顏的她配上淡笑，即使眼角仍殘有刺目的紫色瘀青，此時的她變得像平常人家的媽媽，眼裡散發著最近才萌發的母愛。「說給媽媽聽，幫不上忙也好過悶在心裡。」
「想跟他做愛，那就是『喜歡』的意思嗎？」
孟欣聽到兒子不避諱地說出敏感的字眼沒反應，比較意外兒子有了對象？「那要看你想發洩生理慾望還是只想跟他做，不過就算愛著別人，身體還是可以跟別人打得火熱。」她的嘴角揚起，是孟應凡感到熟悉的笑意。
早知道母親是豪放的女子，其實也曾跟鐵豪底下的某個幹部好過。「那妳愛鐵豪嗎？」
孟欣這次回答得非常果斷，沒有模糊的餘地。「不愛。」
「因為他不念往日舊情的關係？」
「不對。我打從一開始愛得就是他的權他的錢，他除了做愛技巧還不錯以外，沒哪點值得我說嘴的。倒是小狐狸要不是心有所屬，我挺想跟他好個一次看看。」這年紀的男孩，大多容易性衝動，手一摸嘴一親就到手了，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小狐狸就閃掉了好幾回她的邀請。「不說我了，那個幸運的小姑娘給你看上啦？」
「大哥的『女人』。」
孟欣放下玩得盡興的賭博手遊，前些天能動手指滑手機時，保有聯繫的諾桑員工捎了幾條八卦過來，她自然也得知了兒子之所以平安沒和自己一塊進急診室是因為誰的關係，當然也知道了兒子的選擇，本來還想藉著住院的期間來戒菸，看來是不可能了。
「你真是會挑。」孟欣嘲諷地說道，真想抽根菸，狠狠地抽上一口，然後吐在兒子臉上，好把他嗆醒。「說到這個，跟小狐狸討錢的女生跟我在銀行的時候有稍微聊了一下，她當時哭得唏哩嘩啦的，說要回去跟姓劉的男生解釋清楚，一百萬她也不要了。」因為兒子提起那男孩，不由得勾起她一些回憶。
孟應凡看向母親，注意到兒子的訝異表情使她愣了一下。
「好久沒見你露出這種表情了。」孟欣呵呵地笑了幾聲後又繼續說道。「我就跟她說因為妳的關係，那男生被小狐狸壓在門上做見不得人的事。」頭一回見狐狸帶男生回夜店，上去敲門時聽見門後的聲音，她可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怎想都是在辦事，先不論那男生是情願被上還是被強迫的，總之他們是做了。
「妳還跟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說了如果妳現在回去的話，妳喜歡的人會被葉允軒怎樣我可不敢說。仔細想想，也許他是因為妳的關係才聽葉允軒的話，妳回去的話豈不是增添麻煩，不如就拿著我給妳的人頭帳戶去別處生活，等他知道妳真的走了，就沒有把柄落在葉允軒手裡，以後有機會的話肯定可以再見面的。」孟欣再度拿起手機點選其它的遊戲。「畢竟我也是過來人，我是很認真地勸她把孩子給墮了，不然一個小女生帶著孩子討生活是很累的。」
孟應凡見她又開始滑手機，似乎沒注意到她最後說得話挑起了母子間最不該提及的關鍵字眼。他心裡突然對眼前的女子感到莫名的排斥感，孟應凡站起身想走了，但在離開病房前，他還有問題想問。
「她就聽妳的話乖乖走了？」
孟欣冷笑，「她拿出十萬要我幫個忙，偷偷帶話給那男生，晚上到某條路上的簡餐店，她解釋完就會離開避風頭，之後她會再回來的。結果我當然是沒照辦，我懂小狐狸的心思，所以我又從他那邊又拿到了獎勵。」這些事她本來不該跟誰說的，但是和兒子說是為了什麼，孟欣也迷糊了。「應凡，這些秘密夠你用了嗎？」
見兒子轉身就走，孟欣哀嘆一聲。
「好歹幫我把布簾拉上啊，真是。」
步出醫院，孟應凡體會到了何謂百感交集，稍早前，劉治雅還問他關於施慧芹的事。而向來漠視他的母親竟在此時表現得像個『母親』了，從她口中說出的秘密，那些事，阿葉絕對不會想讓劉治雅知道，媽媽說出口的瞬間也等於背離了他的信任，此時的自己的確是有籌碼去擾亂他們三人間的現況。
例如，他可以用利誘的方式得到劉治雅的信任，但要是他知道自己是圖謀不軌，實際上跟阿葉沒兩樣，那他又會以何種眼光看待自己？劉治雅知道後的反應會如何，他也無法預料。
有些事情都漸漸不能掌控，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那是不是……是不是只要裝作不知情，忽視掉雜念，就能回到原本的樣子。
母親的事，阿葉的事，施慧芹的事，劉治雅的……。孟應凡走向停車的地方，手撫上自己的肩膀，想念那時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