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強制定案

　　「你們學校建在哪個縣市？」我直接切入重點詢問，馬上就收到歐陽欲言又止的目光，這下子氣氛尷尬了，但我不在意，直瞅著他，看他什麼時候才要回答。

　　歐陽左看看、右看看，手賤調戲一下隔壁桌的小朋友，方才那種自信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還得戲弄幼兒壓壓驚，良久才從逃避現實狀態轉回來，雙手手指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最後他深呼處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在……東部……某座離島？」他支支吾吾，音量就如蚊蚋般細小不堪一擊，我差點沒聽清楚。

　　聲音小就算了，反問我是哪招啊？這不是他學校嗎？

　　反正不管怎樣，我的答案只剩一個：「我要走了。」

　　跟他耗在這邊半小時的我簡直白癡。

　　「不！學弟你等等！我們有補助交通費和住宿費！求你別走喔喔喔喔~~！！！」看他這個氣勢肯定又是要撲過來抱腿攔人，我已經先做好心理準備，下一秒順利閃開他的撲擊。

　　「這不是錢的問題，你先說出學校的準確位置啊混蛋，我損失的時間你能賠嗎蛤！？」

　　「嗚嗚嗚學弟十分鐘，再給學長十分鐘！學長去查學校地址！」

　　「十分鐘我都夠我走到書局再走回來了，你給我走開！」

　　我原本以為他又要出言挽留，結果他這次一反之前的態度，突然看向身後，做出一個傾聽的動作，明明他的身後根本沒有人，「唔唔不用十分鐘就能搞定嗎……？」他嘴裡嘟噥著什麼，像是接收到指令，伸手從褲子口袋掏出一隻油性奇異筆，拿起我從頭到尾沒碰過的紅茶，在杯身寫了些字，然後硬抓起我的手，強迫我接過這杯飲料。

　　歐陽聳聳肩，全沒了幾秒前猛烈糾纏的黏性，相當隨意地說道：「就不勉強呂笙你了，不過你如果回心轉意了可以打電話給我喔~手機我留這上面了。」

　　「嘖。」雖然很不想收，但看樣子接過這杯飲料就能馬上走人了，兩權相害取其輕，我毅然決然扭頭就走。

　　歐陽果真沒有攔，於是我頭也不回前往書店。

　　然而在挑書的過程中，那個歐陽最後的態度轉變卻像是哽在喉嚨的魚刺，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仔細從頭回想一次我們的對話，我猛然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最後喊了我呂笙，這是我的名字。

　　但我明明沒有告訴過他。

　　說起來，歐陽會知道我要出來晃兩個小時根本不能用心理學解釋，兩小時太確切，這怎麼可能判斷得來？

　　可恨的是我居然被他這麼打哈哈就帶過了，這傢伙實在太令人煩躁，被這種人影響思考真是最大失策！

　　他這種干擾方式，簡直像是在刻意拖延時間。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我連書都顧不得選，急忙趕回家。

　　再搭配上他態度轉變前那奇異的舉動，這證實了他絕對有共犯，雖然不清楚他們是怎麼聯絡的，但他是故意纏住我的可能性就大到不言而喻，我當下居然沒發現這點簡直是腦殘了。

　　在這種大熱天狂奔並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但感覺不這麼做，我不樂見的「災難」就會發生。

　　……我現在回去，來的及阻止嗎？

　　捫心自問，坦白說恐怕是──沒辦法。

　　腳步不禁慢下來，頭腦一冷靜，那股行動力便迅速減退了。而且現在到了菜市場開始撤攤的時間點，人車愈發混亂，我不得不放慢步伐。

　　攢緊手中的紅茶，回到總站，歐陽已經不在這，不知道是離開了還是轉移陣地招生，但這都不重要，我快走彎進我家巷子口。

　　然後，我撞見了兩個人，正從巷子深處走來。

　　兩人其中一個感覺和我差不多大，斯文的臉上架著副細框眼鏡，單眼皮的褐色眸子看到我，旋即溫文儒雅地微微一笑。

　　另一人是個小孩子，大概是剛要學走路的那種年紀，嬌小的身軀乖巧地依偎在斯文男懷裡，身上穿著長袖長褲，頭頂著大大的草帽，壓低的帽沿遮住他整張臉。直到他們走近我才發現，這個小孩是個白子。

　　他們就靜靜從我身邊走過，除了最開始的一笑沒有其他舉動，但我心中的警報卻大肆響起。

　　藍襯衫、黑褲子、馬丁靴，和歐陽穿的一模一樣。

　　這是國立正義幼兒保育專科學校的制服。

　　我二話不說立刻回家，一進家門衝進客廳，就看見媽媽正在收拾杯具、盤子，很顯然她剛才招待過客人。

　　擱在桌子一邊的紅色DM非常刺眼。

　　媽媽看到我進門，先是驚訝，接著開心地宣判我的死刑：「星星，媽媽幫你填好志願了喔，是一間五專的幼保系！」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