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1 誰要當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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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12
NO 11 誰要當你的朋友?
崔雪兒一直覺得很不安,唐仲瑜居然曠了樂理課。這是一旦曠課,就死當的課程。唐仲瑜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嚴重性。
下課後崔雪兒急忙追上老師,撒了謊幫唐仲瑜請假,隨後趕往小提琴練習室、學生宿舍、學生餐廳,到處尋找。
仲瑜你到底去哪裡?
跑得很喘,崔雪兒雙手撐住人行道座椅的椅背,大口喘息。
「雪兒?怎麼了?」蘇靖澤低頭看著全身冒汗,喘個不停的雪兒。
「你……仲瑜……你有看到仲瑜嗎?」
「沒有。」蘇靖澤搖頭,不動聲色,心裡其實也有一點點焦躁。昨天已經一整天不見唐仲瑜出現,今天早上兩節樂理課也沒來。是因為圖書館的衝突嗎?直覺是的。
「我去宿舍找過了,管理員說看見他出去了。」雪兒臉上滿是擔憂。「我再去找找!」
看著崔雪兒慌張邊走邊跑的身影消失在建築物轉角,蘇靖澤自嘲地笑了。
唐仲瑜,你有崔雪兒對你這麼死心蹋地,為何還來招惹我?這是不是你捉弄我的惡劣把戲?
「仲瑜!仲瑜!」正午時分,崔雪兒終於在學生餐廳外面看見正經過的唐元瑜。
注意到崔雪兒滿身的汗,唐元瑜不解的問:「怎麼回事?」
「你早上去哪裡?為什麼沒來上課,我好擔心!」崔雪兒說著看起來就快哭了。
「我去請假了!」指指右邊肩膀,又說:「手受傷,不能練琴。想休息幾天。不用擔心,雪兒!」唐元瑜溫溫柔柔地笑。
「這傷跟靖澤有關係吧!我都聽說了。」崔雪兒目光遊走在唐元瑜的傷處。
「跟靖澤沒關係!」唐元瑜搖搖頭,嘴角還是留有一點點笑容。「是我不小心!」
「仲瑜,仲瑜……」崔雪兒欲言又止,頭低垂著不看他。
「怎麼了?」唐元瑜發現崔雪兒有些異樣,歪頭看她側臉。
「……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崔雪兒小小聲說。
細微的聲音傳入唐元瑜的耳裡,那話語中的意涵,曾經是讓他夢寐以求的星辰。可是現在唐元瑜親耳聽到崔雪兒的告白,心中浮現的答案竟然是「不要」。不僅僅是因為明瞭了仲瑜的退讓,還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天在圖書館走道上,居然沒有思考、沒有掙扎、沒有抗拒,就這樣吻了蘇靖澤。後來蘇靖澤離開後,他在絕望中明白,這段日子裡,自己竟已經不知不覺愛上蘇靖澤。
可是蘇靖澤怨恨自己呢!叫自己走開!
崔雪兒見他沉默良久,淚水慢慢聚集在眼眶裡,顫抖的雙唇溢出聲音:「難道你是真的喜歡蘇靖澤?你真的為了他甘願被嘲笑是同性戀?」這陣子看到他對蘇靖澤的追逐,突然覺得有一種失落的感覺。本來他的眼睛不是只跟隨著自己嗎?一直以來流動在彼此間的曖昧感覺,難道是自己的誤解?
「……雪兒,我只能當你是好朋友,我沒辦法愛妳!對不起!但跟蘇靖澤沒關係。」久久之後,唐元瑜終於出聲。
「為什麼?以前你對我……,我不是看不出來,你是喜歡我的。」
「喜歡你的是元瑜!死掉的元瑜!」唐元瑜難過地發現自己竟然可以這麼殘忍,對雪兒、對自己。「不是我仲瑜!」
「不是!明明是你!」雪兒激動地攀住他的頸子,踮起腳跟,吻上唐元瑜冰冰涼涼、緊緊抿住的唇。那唇沒有溫度,沒有感情。過了一會兒發現,他在拉開她的手臂,只好倉皇退開。
「雪兒,元瑜和我換了制服,和你約會看畫展的是元瑜;為你買冰淇淋的是元瑜;你打球累了作你靠背的是元瑜。騎腳踏車載你去看花海的也是元瑜。都是元瑜!都是唐元瑜!我跟妳只能做朋友!」唐元瑜看著崔雪兒越來越傷心的神情,好想好想把她抱入懷中安慰,可是應該要讓她死心的念頭阻止了他。
「怎麼是這樣?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崔雪兒震驚地退後一步。「跟我在一起,你就不會被嘲笑了,為什麼你不要?」
「做我的朋友,雪兒,我需要妳當我的朋友!」唐元瑜最後只能這樣安慰她。
「誰要當你的朋友?!」崔雪兒生氣大喊!撲入他懷中,抱住他的腰。
「雪兒?」唐元瑜手足無措,全身僵住,懇求地喚她。
「給我點時間!請你!」崔雪兒任由兩行淚水肆流,沾濕唐元瑜的襯衫。過了很久,啜泣的聲音飄出:「給我點時間,給我點時間我就做回你的朋友!」
好一對金童玉女!
蘇靖澤坐在學生餐廳最裡桌,卻將落地窗外兩人相擁的身影,看得真確。握住的拳頭內被指甲扎疼的掌心在抗議,掌心中那自唐元瑜髮絲中取來的小樹葉亦在悲鳴,蘇靖澤絲毫未覺。
「靖澤哥?快吃飯啊!」白煜修抬頭看向對面神色凜然的蘇靖澤。
蘇靖澤被叫喚了好幾聲,才低首就食,卻已食不知味。
唐元瑜中午和雪兒分開後,就坐上公車去看了仲瑜。對著他照片上燦美的笑顏,說了好一會兒話、呆坐了好長一段時間。
回到學校,走進吉他練習室,已經是黃昏。
練習室沒人,唐元瑜坐在高高的長桌上,兩隻腳前後搖晃,很希望什麼都不去想。右肩膀還是好痛,還是使不上力氣,小提琴不能拉,吉他也不能彈了。自暴自棄地想:好不起來的話,就順蘇靖澤的意吧!退學好了,反正也名正言順。揮揮衣袖,只帶走屬於自己的雲彩,這樣便好,這樣便罷。
「呀!你不開燈嚇人啊!」袁弘釗走進來。
唐元瑜嚇一跳,猛抬頭:「你才嚇人!」
袁弘釗一屁股坐到他左邊位子。
「你還好嗎?」
「不好!手很痛!可能要殘廢了!」唐元瑜因袁弘釗的關心,心情稍稍好了起來,所以坦白的說了自己的狀況。
有那麼一點點像是撒嬌。現在只有在袁弘釗面前能讓他覺得安心、覺得被關懷。雖然袁弘釗的關懷還是保持著一些些距離,但已經令唐元瑜感念在心。
「剛受傷時有沒有冰敷?二十四小時後就得熱敷了。別搞錯!」
「我知道!謝謝!」
「回宿舍我幫你熱敷一下。」
「……不!」本想拒絕,可是現在的他真的很需要一點點溫情,放鬆緊繃的神經一下下。從弘釗這裡要一點溫柔,不為過吧!「好!」
兩個人不知要聊什麼,沉默並肩坐了一會兒。
「弘釗啊!」唐元瑜突然喚他。
袁弘釗驀地心裡一震,這好像元瑜在叫他。
「可以借我靠一下嗎?」似元瑜的聲音繼續說。「我好累!」
「呃!」應聲,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歪著頸項就把腦袋靠在袁弘釗手臂上。「謝謝!」
那熟悉的氣味,那熟悉的動作。袁弘釗眼眶一熱。
元瑜!你回來了嗎?
你回來靠著我嗎?元瑜!
唉!我的妄想吧!其實是你的弟弟仲瑜!
讓我很想哭啊!元瑜!
對!快轉移話題!
「喂!唐仲瑜,小時候,我很討厭你!因為你很愛哭。我很受不了你。只要你哭了,元瑜就急了,也無心跟我玩,只管哄著你,把我丟下就回家了。那時真的覺得你很討厭。你怎麼就那麼愛哭?不像元瑜怎樣都不肯掉眼淚,成天笑呵呵的。」
柔軟無力的聲音說道:「是啊!唐元瑜成天笑呵呵的……不代表他不想哭。因為唐仲瑜先哭了,他就不能哭了。他如果也哭了,誰來保護唐仲瑜……。而且就算他哭,媽媽也不會抱他,哭有什麼用。所以他一直笑,一直笑。遇到什麼人、什麼事都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像缺心少肺……」唐元瑜自嘲地說出了心聲。
袁弘釗訝異地撇過頭望他,昏黃光線照在他臉上,顯得淒涼絕美。現在才發現元瑜死了,其實唐仲瑜才應該是最傷心的人。可是那些好事的同學、冷漠的同學都忽略這一點,全都只是注意蘇靖澤那一天的宣告:他是兇手、同性戀。
「說得也是。佯裝堅強是唐元瑜做得最好的事、最擅長的事了!」
「弘釗!我好想他!」唐元瑜在說他想念唐仲瑜。
「是啊!我也是!」袁弘釗在說他想念唐元瑜。
袁弘釗舉手去摸摸他頭頂的髮絲,揉了揉表示安慰。見他很乖順,打趣地說:「喂!唐仲瑜,如果我被白煜修拒絕,你就跟我在一起吧!」
「啊?」唐元瑜抬頭望進袁弘釗狡黠的眼。「你認真的?」
「你說呢?」袁弘釗的眉梢一挑。
其實是開玩笑的。唐元瑜知道。這是他的安慰,一向沒個正經的安慰。
「好啊!」唐元瑜回報以一個美麗至極的微笑。
啪!
兩人齊看向門口,聲音來自白煜修掉落的手機。
袁弘釗收斂笑容,身子不動,與白煜修既傷心又怨妒的眼眸對視。
接著白煜修蒼白著臉,扭頭就走。
「快去!」唐元瑜趕緊推他。
袁弘釗如夢初醒。走過去,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手機。直起身子時瞥見對門門口站著蘇靖澤,但也沒空去理會。直覺有些不妥,卻沒有其他心神應付,該是先找到白煜修要緊。於是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