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３章　科學下的除靈術

銀白色的髮絲，在窗邊露出的月色下映照出浪漫的色澤。

少年小巧可愛的睡臉在我臉龐，微微發出鼾聲，小巧的手還和我緊緊抓著。

不是吧，現在這一幕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為什麼我會在布瑞茲的床上啦！




（這是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





「那麼，我先回去了，掰掰。」

正當飽餐一頓，正想從椅子上下來時，管家你怎麼又來了啦！

「蘇密，煩請你今晚在這裡過夜一趟。」

管家輕輕在我耳邊留下這樣的話。

「蘇、蘇密，要……要不要今天……一起過夜。」

然後布瑞茲又在不久後，對著餐桌另一頭的我這麼說了。

……

「管家，我能問為什麼嗎？」

「事實上，少爺是回復精神沒錯，但他現在精神很不穩定，而且似乎受到靈的影響被糾纏，睡眠狀況很不好。」

「所以，希望有個少爺的熟人能陪他入眠。」

「我的家人那邊？」

「我會替你說的，明天由我親自送你和少爺去上學。」

我看我不要拒絕好了，除非你有正面和有錢人對著幹的勇氣，否則不要輕易拒絕他們，你吃不完兜著走。

然後，在我們寫完作業沒多久，布瑞茲就因為太累把我硬邀上床，才晚上九點半欸拜託。

我們國中的回家作業很少，再加上剛開學，在晚餐後沒有聊上幾句話以後就睡了。

布瑞茲是個怕生的孩子，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肯放，害我想翻個身都有點困難。
我不斷想這兩天的事情──

管家和那個靈媒都不肯說，關於連理事長的事情，而且他們和老姐都說，離理事長越遠越好。

理事長勢必是導致我們陷入一連串麻煩的主因。

布瑞茲在ＳＳ國中昏迷了，而且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拉開、被吸引到幽靈的詭異空間裡。

原先那些幽靈似乎是想在特異空間把我幹掉，殊不知我身上的特殊體質，幽靈對我如同一般人一樣，大幅削弱那個什麼……靈力之類的鬼東西。

但在大量幽靈的迫力下，還是差點死在祂們手下，幸好老姐和Frank及時把我救回來。

但事情還沒結束，布瑞茲被惡靈纏身了，精神狀況不穩定──

轉頭看布瑞茲，他睡得正香，絲毫沒有要起床的意思。

個頭咧，他不是活得好好的，那到底需要我幹嘛……



欸？

……！

無法呼吸。

完全失去呼吸的感覺，全身被某種壓力壓住，想動也動不了。

快……快點動啊！再這樣下去，會斷氣……

使勁全身力氣掙扎著，背後有股火熱的灼熱感，但身體就怎麼也動不了，喉頭也沒有氣體的流動。

這就是，瀕臨死亡嗎？

沒有死過的我怎麼會知道？

現在我的意識，幾乎只剩下「活下去」這個指令了，很難理性做出批判。

反覆掙扎，卻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被改變。


哼哼哼哼……


這樣的笑聲直接傳進腦海中，不知從哪而來、無法分辨音色的男女。

視線一直停留在睡前仰望的天花板上，無法轉移。

灼熱的背被某種力量吸引，像是陷入水池、泥沼那類的感覺，不斷把我吞噬進去。

怎麼可能，太沒道理了吧？

只不過睡個覺，難道就要這麼死了嗎？

不可能！

哼哼哼哼……

少瞧不起人了！

哈啊！

我爬起身子。

什麼灼熱感、吸不到氧氣，都沒有這種問題。

是夢嗎？我記得最後一刻，我使勁地從床上起來。

但現在的我，心跳沒有加速、沒有喘氣、體溫沒有顯著地上升，沒有改變的只有右手的溫熱，布瑞茲的手，連身體都沒起身。

看過那可怕的一幕幕，我坐起身子，方才的恐懼感傳達到身體，手心開始冒汗，我為那大難不死的經驗感到慶幸。

「怎麼了嗎？蘇密。」

布瑞茲被我的喘息聲吵醒嗎？他拉了拉旁邊的檯燈，跟著坐起身子。

「我剛才睡覺的時候，發生什麼嗎？」

「沒有吧，我剛才才醒來，沒感覺到什麼。」

「那，你睡得還好嗎？」

「嗯，謝謝。」

所以，只有我出事情嗎？

「睡不好嗎？還是作噩夢了？」

「作了個……很可怕的噩夢啊。」

「那，我教你一個不作噩夢的方法。」

布瑞茲靠了過來，緊貼我身體。

「大家抱在一起，覺得安心，就不容易作噩夢了。」

「……」

「怎麼了，太熱了嗎？」

我做出一個抗拒的表情。

廢話，跟個小正太同床共眠就夠尷尬了，還要我們抱在一起。

「布、布瑞茲，怎麼沒想過跟管家睡呢？跟你相處數年的管家比我這個認識沒幾天的同學好吧？」

布瑞茲作出為難的表情。

「他打呼很可怕、而且會凶我、又不肯抱我，而且又……」

「好了，行了，早點睡吧！」

「嗯！」

布瑞茲露出微笑，轉過身去躺下了。

這……這床還真他ＯＸ的有夠舒適，一睡覺就惡夢鬼壓床是哪招？

看了下手錶，時間才半夜三點多。

算了，只剩三個小時，睡一下就過了。








「喂！蘇密，你的死魚眼更可怕了。」

「吵死了，被鬼壓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和布瑞茲外加兩名稀客，Frank及罐頭來到１０８教室，在放學後跟我討論起幽靈的事。

原以為惡夢結束，沒想到那是個輪迴。

在我睡回去之後，同樣的鬼壓床事件又發生了兩次，在夢境的世界裡感覺經歷了數小時的痛苦，現實世界大概只過了兩個小時，害我第三次起床後根本不敢睡回去，滑手機到天亮。

來了學校也不太敢睡，被那可怕的情境嚇怕了，喪失呼吸、喪失時間感、喪失控制身體的自主權。

睡眠並沒有回復體力，重度失眠狀態的我，硬是把兩個看起來聽得進我說話、還有社團事物的朋友求了回來。

「你那啞鴨子的嗓音更啞了喔。」

「呵呵～呵呵呵呵～」

而且罐頭貌似不打算停止對我的調侃，笑得很有福氣的圓臉露出欠打的笑容。

「你們講那些除靈術有屁用啊！要光沒有光、要智障沒人理、要笑有比你笑更可怕的、幹蠢事沒人理，這什麼爛方法！」

「你還真的做了……」

Frank和罐頭相視而笑，笑得聽不清他們嘴裡碎唸什麼。

「混仗！再笑？你們自己留在這留到晚上九點再給我笑！」

一連串衰事纏身的我，總算將怒氣爆發。

「不、不過你講得事情我們真的很難信啊，啊我們又沒遇過，你說對吧罐頭。」

「這種事情找個法師或師公幫你改運不是更快嗎？找我們幹嘛？」

兩人一搭一唱答了。

「沒有關係！反正老子跟你拼了，我就想辦法把你們兩個硬留到九點，看你們能不能爬著走出去──」

「好啦！我相信你啦！不要拳打腳踢的，喂！」

在Frank打圓場下，我甩開椅子，憤恨不平的坐了回去。

「你說你摸得到他，那就有辦法打了不是嗎？你都說你把其中幾個鬼打飛了，那給你一個可以跟他們幹架的『傢伙』讓你跟他們打不就好了。」

罐頭不疾不徐說了。

「你當我Ｏ問啊！我有可能一個打十個嗎？」

「再者，被關在那個世界到底要怎麼出來。」

罐頭歛起笑容，騷了騷他那自然捲的短髮。

「Frank和你的家人並沒有進你說的世界，而是用手電筒對你所在的位置照光，接著就看到倒下去的你。」

「也就是說，與其說幽靈創造一個世界，不如說他的力量就是讓人類的精神崩潰之類的吧？」

罐頭離開座位，往黑板的方向走，這傢伙終於要認真了嗎？

「關於幽靈，早好幾年前數理生資地研社就有研究過了，社團歷年來的報告都沒有否定過幽靈，也就是鬼魂的存在。」

「雖然沒有有力的證據，不過那些報告都表示，鬼魂是以電流或磁場甚至是電場形式存在的。」

罐頭在黑板中心畫了個圓，旁邊插出很多分支，或許是要作樹狀圖。

「電流在現在二十一世紀可以影響到很多東西的運作，不只是科技和３Ｃ產品，就連人的思緒也是用電流來傳遞的。」

罐頭在圓心寫上電流。

「假設啦，鬼就是一團可大可小的電流，啊為什麼有電流？電流就是一堆電子構成的，『鬼』的電子與你的電子碰撞，夾帶一堆有的沒有的效應，像是電磁波造成的熱輻射啦什麼的。」

「連鎖效應下，講白話一點就是感染了你的心智，影響了你的思考，讓你的判斷誤以為進入幻覺的世界，又或者說給你和『電流』彼此交流的機會，所以──」

他接著在樹狀圖的分支寫下「精神」「電子」「鬼」等分支，最後串連在一起。

「所以這些都有關連？」

「這只是學長的假說。開玩笑，是真的他們都得諾貝爾獎了！」

「科學講究的是證據，就有一群不怕死的學長姐們會在ＳＳ留到很晚，想親自找出鬼魂帶電場的計算公式或模擬公式出來，如果祂們真的是以帶電場和電子電流方式存在的話，那麼真有可能用某種形式創作出『鬼魂』來。」

「結果你猜怎麼了？近十年來這群瘋子真的做出模擬應電流生成力場公式來，但……這個公式只能模擬出0.0000001％鬼魂出現的狀況，運算公式複雜到還沒有一個數學家或科學家能運用超級電腦去做運算，或許不是算不出來或記載不了，而是不知道完整的方法。」

不，靠一群國中生能搞出0.0000001％也夠強了吧？

「這樣一來，你所說的手機沒電或許也有辦法解釋了，因為不穩定電場加上電磁波的交互作用下讓你的手機短路了，搞得手機好像沒電一樣。」

說國語好嗎？你的語言我聽不懂，我才國一你忘了？

「所以呢，蘇先生，你認為對付鬼魂，上述那堆蠢方法有用嗎？」

「那麼貴為蠢方法的提供者，有什麼話要說嗎？」

「這在進社團才發現的，跟你說的屁話是進社團前。」

「行啊，那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驅魔的方法？」

罐頭放下手中的粉筆，走回我們的位置上，三人的視線重疊在罐頭身上。

罐頭難得看他認真，雙手抱胸閉眼想著。

「做出干擾電場的事情如何？為什麼鬼會怕光，因為可見光波可以造成某種程度的干擾，干擾電場和電磁波，是吧？」

罐頭做出一個頗有說服力的假設。

「不過用不了電，你要怎麼有光？難不成要放火嗎？」

Frank問了。

「磷如何？」

「哪來的磷？而且你打算怎麼處理空氣中自燃的問題？」

Frank接著問。

「化學實驗室可以拿免費的，還有我不打算直接用白磷，而是社團他們的配方。」

「那麼，還有一點，蘇密！」

罐頭叫住了我。

「就記錄上來說，人是『摸不到』鬼的，如果你真的摸得到鬼，那我們有個好東西。」

罐頭恢復以往那彌勒佛的笑容，好像想到什麼。

「應該可以吧，不過你想做什麼？」






「倒一堆小麥粉有用嗎？」

「你管那麼多？」

我在罐頭的指示下，把一整包小麥粉倒進水裡。

「是要做非牛頓流體嗎？」

布瑞茲出聲問了。

「不完全是，它是可以超越非牛頓流體的東西，我們把它命名為『極‧牛頓流體』。」

「什麼鬼啊？」

我忍不住吐槽了。

「嗚……那個，中文怎麼說……」

布瑞茲一邊埋首於一堆粉末中，一邊回應我。

或許是要用到太多專業性的東西，但他說英文或別種語言我又聽不懂，又想轉成中文。

「因為不能命名為『真‧牛頓流體』，只好命名成極了，不然就不符合那種液體性質。」

搞科學的人真彆扭……

「重點是牛頓流體是什麼？」

「多到講到嘴爛都講不完。」

「那你不會回我一個最簡單的喔！」

搞科學的人，真的很煩，就像這個罐頭一樣！

「水。」

「那非牛頓流體呢？」

「橡膠。」

「所以說你要我做橡膠幹嘛？」

「你智障嗎？這既不是非牛頓流體，更不可能用小麥粉做橡膠吧？」

「吃屎！那你一直扯到非牛頓流體幹嘛？」

「靜靜給我做就對了！不講話沒人當你啞巴，你這個不讀書的智障！」

「這種東西教科書最好是有教啦？為什麼我才國一要懂這種鬼東西！」

「你有事啊？知識就是要自己找啊？還學校咧，學校一天不過上幾小時，是能教你多少東西啊？」

「別……別吵架。」

「你們兩個安靜點。」

我和罐頭各自忙著手邊的工作，一邊大聲吵著架，布瑞茲和Frank則勸了。

附帶一提，在罐頭的提議下，我們來到學校位於四樓的化學研究室，因為罐頭有社團提供的鑰匙，輕輕鬆鬆就進來了。

「『極‧牛頓流體』必須混合非牛頓流體和一些材料，與非牛頓流體極像，卻又比它好用。」

他還是跟我解釋了。

「水、小麥粉、還有美好的化學原料──」

「這些都是製造完美小女孩的必要成份？」

我搶了罐頭的話。

「你白癡啊？這些東西造得出女孩嗎？這些都是製造完美非牛頓流體的必要成份。」

「但社長卻不小心多加了一項東西，化學物 Ω，於是 『極‧牛頓流體』就這麼誕生了。」

「所以『極‧牛頓流體』到底可以幹嘛──欸？欸！」

我照著罐頭交代我的步驟，把手伸進小麥糊裡慢慢攪拌，一邊跟罐頭吵架，正當想把手拔出來時，手已經被乳白色的液體黏住了，把整個塑膠水桶都拉了起來。

「你該不會想做黏鳥膠吧，還有我要怎麼拿回我的手啊？」

「『極‧牛頓流體』可不是那麼膚淺的東西，還有你不要那麼用力，慢慢把手抽出來不就行了？」

我照著他的話做，小麥糊從一團黏膠性質的東西，變回普通、類似水的物體，乳白液體緩緩從我手臂流下。

待手臂完全抽出來後，我握緊拳頭，快速向桶中液體揮出一拳。

「啪」一聲，我的手像是打中牆壁般，擋下我的拳頭，不久後液體又溢入拳頭的縫隙中，變成柔軟的液體。

「看你調好了，接下來給我吧，你的手用清水洗一洗就行了。」

罐頭拿了一袋氣球和一塊塑膠板，揮手要我滾開。

「喂，Frank，你和布瑞茲又在用什──」

「別過來，這裡很危險。」

本想走過去看，結果我在他們約半公尺處停下來。

「你們在用什麼啊？」

「磷的化學混和物。」

「是化合物嗎？」

我用力擠出以前亂翻教科書想到的詞彙對話。

「是混和物，兩種元素不會結合。」

還是聽不懂。

「呃……磷這種東西我勉強還是有印象，好像會在空氣中自燃，在過去常被當成鬼火，對吧？」

「是的！我們現在混合後，只要接觸到光就很容易燃燒，所以要很小心。」

不知道混合了什麼，不過聽上去好像很厲害。

「是沒錯啦，不過你們知道我們已經弄到七點多了嗎？再不快點回家的話──」

「你不是很希望我們留下來，要我們相信你嗎？我們現在不就留了。」

Frank淡定的說著。

……

「欸欸欸欸！」

「身為一個科學人，想找證據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不不，你想找我不想啊。」

「我八字很重，所以沒關係。」

罐頭淡定的吐著，把水桶拿到水龍頭下沖。

「誰關心你的死活了！你有想過我和布瑞茲嗎？你看一下外面──」

啪！

在黑夜中格外突出的實驗室，熄滅了燈光，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