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 凡骨的除靈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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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3
「喂!布瑞茲,你在附近嗎?」

我把手圈在嘴邊,用力地喊。

反覆嘗試開手機,但手機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身上並沒有攜帶行動電源,不過我記得在樓梯間,應該還有20%左右的電量,為什麼會沒電?

我是很少用手電筒APP啦,不過沒有這麼誇張吧,十分鐘20%

現在看周圍都只有輪廓,沒有明顯的樣貌,甚至無法弄清我所在位置。

噁心的感覺蔓延全身,肩膀彷彿扛上一股重擔。

不是吧,我們學校該不會變成天O小學了吧?可是我沒有拿到什麼紙片人啊。

不行,被從罐頭那借來的恐怖遊戲給影響了。啊哈哈,這只是遊戲,怎麼可能在現實世界發生。

黑夜帶給人的壓力無法言喻得大,隨時都能感受到心臟的搏動,不是在光明的室內看恐怖片可以比擬的。

……

不行,冷靜下來。

抬頭看一下月亮,它在我的左斜上方。

剛才往地下室的停車場方向走十分鐘,雖然有停頓下來說話,但現在應該在下坡附近,推敲一下位置和方向,往前直走就能走到校門口。

不過,布瑞茲呢?我這樣怎麼跟他的家人交代?

……

不管了,先走出學校再說,現在沒有光,手機又沒有電,找外面的人求救吧!

SS國中位於郊區,走出校門500公尺才會有住家,這附近除了學校已經沒有建築物了,連路燈都沒有裝,只要學校不願意開燈,這裡就真的黑漆漆一片。

記一下位置,我左邊有一盞沒有亮的路燈,右邊有很大的輪廓,想必就是校舍。

好,走吧!








我不是一直直走嗎?

為什麼會往操場和棒球場的方向走呢?大概走到草地就發現自己走進反方向。

照理來說,只要我向後轉往回頭路一直走就能走出去了。

但奇怪的是,我到了學校位於西側的中式花園裡面,大量的樹葉沙沙聲令人毛骨悚然。

沒道理啊!不管怎麼走都有那個大輪廓和路燈,而且我只是往前走,途中又沒有變換方向,卻連學校的牆壁都走不到,想翻牆出去也無法。

這……難道就是傳說的鬼擋牆嗎?

很正常的道路,卻因為幽靈的力量作祟,令人喪失方向感,覺得自己往前走,卻不斷往奇怪的方向前進。

按下手錶的冷光燈,不足以照明,只告訴我現在時間為「20:42」。

距離九點只剩十八分鐘,再不快點走出去的話,天知道會碰上什麼靈異事件。

奇怪!恐怖遊戲的男主角不是都會撿到手電筒之類的東西嗎?或者是地板上撿到手機電池之類的,沒有光要人怎麼玩啊?

這下要GAME OVER了,可惡……為什麼這麼倒楣,碰到理事長之後就遇到這種事。

無念無想的我躺在地板上,回想起我、Frank和罐頭的對話……







「喂,罐頭啊,你難道不覺得恐怖電影很扯嗎?」

罐頭依舊面帶彌勒佛般的笑臉,用有些嘲弄人的口氣說著:

「廢話,不扯還叫電影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你都沒想過一個問題嗎?」

罐頭的身材較為豐腴,體毛也十分濃密,外加頭髮有自然捲,臉上永遠掛著彌勒佛般慈眉善目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

他是今年剛考進數理生資地研社的高材生,天生的天才,喜歡追求各式各樣的知識。雖然嘴巴惡毒,不過只是愛開玩笑而已,是一位好人。

「什麼問題?」

聽到我和罐頭的對話,Frank也湊了過來。

「怨靈,是因為生前遭受委屈,被某種可怕的待遇或者含冤致死的,對吧?」

「然後這些怨靈,開始用盡各種手段報復活著的人,有些電影講的是曾陷怨靈於不義的人、有些電影則是無聊的超自然研究者、有些是無辜的善良老百姓。」

「不管死的人是誰,人莫名死掉勢必會流下悔恨,然後又變成怨靈對吧?」

「如果因為這種原因死掉被變成怨靈,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去報復把你害死的那個鬼吧?為什麼是把這份情傳下去,再去找更多受害者?」

聽我這麼講完,兩人對看了一眼。

「因為這樣我們才有電影可以看。」

罐頭面帶笑容淡定說著。

「才不是!你們就不能再討論一下嗎?」

「既然鬼都有法術,那我死掉變成鬼也可以用法術不是嗎?如果我是故事裡的配角,我一定會去攪局,讓那個怨靈不繼續害人下去,或者直接和那個怨靈面對面決鬥吧?」

Frank想了一下,說了:

「會不會是那種『同類不相殘』的概念?因為變成同類了,喪失掉身為人的記憶和感情,所以對人不友善,但會攻擊人。」

「不可能吧?在台灣也常聽到冥婚的傳聞不是嗎?有些鬼在完成生前的遺憾以後就會走,或者是不再鬧事。」

我提出反駁。

「基本上,有被記載下來的資料還不少,但可信度和證據呢?就見仁見智了。」

罐頭說了。

「你們講的或許都是對的,比起科學,先祖們的經驗或許更值得我們參考,那可是生活上數千年的經驗啊。」

難得這個科學論者會否定科學,罐頭這句話令我驚訝。

「不過,如果真的有一天很衰,遇上了法力強大的鬼魂,又沒辦法找到法師來除靈,屆時要怎麼辦?」

我這麼問了。

兩人什麼也沒說,一小步一小步遠離我。

「喂!不是啊,我沒有遇到啊!快回來!」

「不,我們不是覺得你見鬼了,是『即將』見鬼了。」

「越想看的越好遇喔,你的背後有人。」

Frank和罐頭一搭一唱說了。

我向後轉,再轉回來。

「不要嚇我!我問認真的啦。」

兩人又再度低頭進入沉思模式。

「不過說實在的,身為一個科學人,我還真的有點想遇一次,在不會被害死或逼瘋的前提下啦。」

罐頭面帶微笑說著。

「我聽過一種說法,當人的意志極度集中的時候,是有辦法對抗鬼魂的,意志強烈的人不容易受影響。」

是嗎?我從抽屜拿出筆記本,把「1、集中意志」寫上了。

「或許跳一些奇怪的舞蹈會有效喔。」

罐頭提出一個很不正經的提議。

「為什麼?」

「你想嘛,鬼是一種無法被正常邏輯解釋的存在,那你做點沒有常識的蠢事,說不定就是一種解法。」

喔,我把「2、幹蠢事」寫上了。

「我倒有個想法啦,那些鬼有一部份目地是要帶給人恐懼不是嗎?那麼,只要你一直保持著歡樂的心情開懷大笑,說不定這種正面能量就是能抗拒幽靈的力量。」

「不,碰上這種事,我猜你絕對高興不起來,就算笑出來也是瘋癲的笑吧?」

Frank吐槽著。

我還是把「3、給我笑!」寫在筆記本上。

「光才是最有用的東西吧?我沒有聽過鬼魂出現在大太陽底下的傳聞。」

Frank說了。

「有道理!」

我寫下「4、見光死」。

「補充一下剛才蘇密說的,與其說要開懷大笑,不如說你要充滿自信、充滿執著,然後不要抱著挑釁心態應對,不管是人是鬼,這都是趕跑不速之客的方法吧?」

也對,我補充上「充滿自信」。

「鬼不會莫名其妙去害人的,莫名其妙害人的故事只出現在電影裡吧?你就不要想這麼多啦。」

於是,那天的對話便在這裡打住了……








那麼,現在這個狀況該怎麼解決?

就一個方法一個方法試吧,不試也走不出去。

我在地板上打坐,閉上眼睛,集中意志。

讓我脫離這裡……默默冥想著。

覺得自己充滿決心,比起方才的徬徨好多了。

好,走吧!

(一邊看錶一邊走了十分鐘)

完全沒有用啊!還不是跟剛才一樣!

為什麼啊!到底為什麼?明明只是走直線,又回到路燈這裡了!

再按一次冷光燈確定時間,早已九點半了。

啊哈哈哈~


……


死定了。

老爸老媽一定很焦急吧?老姐可能也回家了,拜託誰來察覺我還在SS啊!

都是那個渾蛋理事長的錯,推學生進火坑比較快啦,還保護學生咧?

第二個方法是什麼來著?啊,來幹點蠢事吧。

我雙腳張開,雙手放在大腿,做出有如日本相撲選手的姿勢。

「嗚嚕嚕嚕……嘟嚕嚕嚕嚕……」

嘴裡唸著連我也聽不懂的某種語言。

啪啪啪啪──雙手在大腿上有規律的打著節奏。


「喔喔喔喔──哇啊──!」


然後壓低嗓子,用盡丹田的力量,渾厚有力地吼著。

擺出嚇唬人的姿勢,雙腳大力地踱步。

怎麼樣啊,這就是之前和罐頭他們,在表演藝術課上學到的戰舞!

啊,瞬間覺得勇氣倍增,那種噁心的壓迫感緩和點了。

總覺得一個人跳舞很羞恥,加上我不擅長舞蹈,不過沒想到這舞蹈這麼好用!
好了,熱血滿檔的情況下,衝吧!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從四處傳來。

那種慘,駭人肺腑,令人本能性地想捂起耳朵,把眼睛閉上,不敢看見前方的影像。

緩緩張開眼,眼前什麼景象也沒有,依舊一團黑。

但,各種可怕的惡念正浸汙我的腦海。

攻擊、虐殺、哀傷、撕裂、哭號、怨恨、嘲諷、絕望……

本來一直維持的「逃脫學校」的想法訊號不斷被打斷,代換成這些詭異的事物。

可惡!難道我真的要黑化了嗎?

布瑞茲難道也被這樣折磨嗎?

要是有光就好了,就不能找個方法弄出光嗎?

可惡,現在只剩一種方法了──


「哼……哼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來啊?哈哈哈哈──」


我用丹田的力量,發出豪邁的笑聲。

既然什麼解決的方法都沒有,不如笑一笑。

這不能改變什麼,也不會解決問題,但總能讓你好過一點、讓你能夠面對。

這是在我人生幾度失意時,朋友們教會我的!


哈哈哈──咦?


沒想到,前方出現一個人影。

留著我爸爸那年代很流行的,中分西裝頭,穿著襯衫、帶著又大又圓的眼鏡、臉色慘白瞪著我。

他的臉上與全身肌肉有著暴起的青筋,手腕和手臂末端成紫黑色,突出的大眼珠非常嚇人。

「挺開心的嗎?啊?」

看到他的模樣,我嘴巴完全無法闔上,驚慌地說不出話來,還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好……好可怕的長相。

「哈啊──嘶──哈啊。」

我大力深呼吸、喘著氣。

對方朝我逼近過來。

「好久不見了,嚴──還是我該叫你一聲,蘇密呢?」

襯衫大叔用很低沉很低沉的嗓音說著。

閉上眼睛,又多喘幾口氣,確認自己冷靜過來後張開眼,鼓起勇氣說了。

「誰……誰跟你認識了?」

「也是啦……你好像一點記憶也沒有了?這次換我了!」

襯衫大叔的身影,朝向我這邊快速過來!

「少……少看不起人了!」

我反射性地往飛來的前方揮出拳頭。

啪──

確實擊中某種東西,更因為我力道很大,隱約還聽到「啪」一聲。

「嗚喔……」

大叔往反方向滾倒在地。

似乎得到一點喘息的空間,快跑吧!

我拔起腿快跑,一邊思考著現在的狀況。

他是鬼嗎?為什麼我可以在一片黑看見他?

可是他如果是鬼,為什麼我的拳頭打得中他,而且他像一個人似的滾倒出去。

還有他莫名其妙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認識那種,像是七零年代走出來的人啊?那一定就是鬼了吧?

(有些人天賦異稟,擁有與這些能力親近的力量,我就是為了找出這些答案,成立了SS國中和高中,挑選那些特別的人入學。)

天賦異稟?難不成我也是?

(看來,你不是很了解你自己的獨特啊?)

我不斷回想起理事長說的話。

不行了……驚恐之下加上快跑,我沒有體力了。

坐在地板上,我大力地喘氣。

但,聚集在我身邊的人影,越來越多,包括剛才的襯衫大叔。

「原來如此……這就是鬼人吧?幹得不錯,你這棄子!」

大叔的面孔更加可怕。

是被嚇慣了嗎?我比較敢說話了。

「你就是『鬼』了吧?你是想拿我去抓交替嗎?我記得農曆七月還沒過對吧?」

今天好像二十五,國歷九月二十一號,真衰……

「交替?比起這個,我更想好好修理你一頓!」

聲音挾帶滿滿的恨意。

「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嗎?」

襯衫大叔停在原地,發出駭人的大笑。

我身旁聚集的人影,外貌也漸漸清晰。

有留著西瓜皮的學生妹。

有理平頭的少年。

有日系打扮的少年。

有化著濃妝、鋪著厚厚一層粉,波浪頭的女孩子。

這些有著各個時代打扮的人們,大部分看上去都像學生,還有個不變的共通點──

臉色都很難看。

雖然看得清外貌,但身上都有幾處,全部都是黑的,有如一個風洞般,不斷有東西捲進去那些黑處裡。

「你是沒有對不起我們什麼,但我們清楚,你這傢伙無比的自私!」

襯衫大叔不知從哪拿來一把劈柴的柴刀,迅速往我這裡砍來。

或許是因為眼前的光景太可怕了,又或者速度真的太快,我閃躲不及,腹部被正面砍上。

「啊啊啊啊──」

瞬間感受到了被刀刺入的感覺,強忍住疼痛,單膝下跪在地。

手試圖想為疼痛處止血,卻發現──

沒流血?而且肚子完好如初。

我的確被柴刀砍中了吧,疼痛感也是,身體卻沒受任何損傷,襯衫大叔的表情也很吃驚。

「納命來!」

襯衫大叔不顧一切跑過來。

疼痛感慢慢消散,喘息也平復些。

大叔再一次亂揮,動作非常單純粗劣,馬上被我避開。

迴避掉之後,我維持剛才單膝下跪的姿勢,雙手大力握住大叔的右腳,大叔重心不穩地摔倒,我才鬆手。

我確實握到他的身體了,而且他有腳?幽靈不都沒有腳的嗎?

其他幽靈見狀,也紛紛朝我這裡撲來。

「滾開!」

「嗚啊──」

把左手臂向內彎,右腳猛力踢下地面,反作用力把我推向前方,放出強力的一擊,平頭男旋即被我揍飛一步左右的距離。

扶著胸口跪倒,平頭男抬起頭瞪著我。

我毫不客氣舉起腳,往平頭男的背採了下去。

「嘎啊啊啊──」

平頭男發出淒厲的慘叫,其他鬼看見,退後了一小步。

「警告你們,我不喜歡動手,但如果不想再看見我傷害你們,就讓我離開這地方!」

「想得美!」

後方傳來聲音,正當我想轉過頭去──

某種重擊砸中我的頭頂,又,一陣暈眩,令我站不住腳,身體失去力量,倒在地上。

正當我想掙扎時,背部的沉重感愈漸強烈,在緩緩閉合的視線中,看見一道緩緩變強的光,我失去了意識。




「喂!小屁孩,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一個熟悉的人影,在我面前。

我緩緩睜開乾澀的雙眼,揉一揉,依然渾身痠痛。

「老姐?」

黑長直少女,用一種又生氣、又緊張的表情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