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贖罪之於打雜小弟
本章節 3310 字
更新於: 2019-01-08
但我覺得肢體中另有個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戰，把我擄去叫我附從那肢體中犯罪的律。——《羅馬書》第七章第二十三節
【第三章】01.贖罪之於打雜小弟
房間內由巨型螢幕構築的四面牆上同步播放著編號：134實驗的監視器影片。
電鋸轉動摩擦空氣的歇斯底里、夏弗斯研究員毫無猶豫亦無溫度的應答聲、大型剪刀剪斷幼童指頭的喀嚓聲、Q0006435那淒厲到足以劃破耳膜的尖叫、N6451079仰天嘶吼斷續語句、人類軀幹解體後掉落血泊裡的悶聲、幼童嗚噎抽泣⋯⋯皆由高音質立體環繞音響清晰呈現，細膩在夏綠蒂的雙耳裡，火燙燙烙印在夏綠蒂的腦海裡。一遍一遍一遍遍。左右迴盪。不知已是循環第幾次。
自雙腳從普登司事務所踏進這間房後，她用遙控器將影片設定為循環播放。夏綠蒂踢掉高跟鞋摘掉黑框眼鏡席地坐在空間正中央，先是撲簌簌嗚咽，轉而掩面淌淚，最後哭得聲嘶力竭。這裡除了散發大量光線的四面螢幕與標榜營造真實細膩的立體環繞音響組，便只剩她一人。只剩她一人擁抱自己顫抖的雙肩。
四面牆上影片結束。她按下遙控器的停止鍵。
四個鏡頭最後停留在四個男童的四張面容。
她怎樣也不可能認錯眼前巨型螢幕裡那四張重複的臉孔。
那是——陸迦儂。年幼的陸迦儂。
接下來的畫面，接續著在夏綠蒂腦內循環播送。
當時研究室裡寂靜無聲，電話突然響起幾聲後自動轉入語音留言：
「現正時間XXXX年XX月XX日，星期二，下午三點三十五分。」不知道是幾個小時之前來自語音小姐的親切報時。
「密絲朵、夏綠蒂！妳們不過來普登司事務所這兒嗎？遲到半天的陸迦儂終於現身來喝下午茶囉！」當時，米瑟藍以爽朗語調說著。
碰——
碰碰——
碰碰碰碰碰碰碰——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十顆9公釐魯格彈從貝瑞塔92G槍管口徑射出。
陸迦儂雙手手臂、兩邊耳朵和臉頰滲出溫熱液體。一道鮮紅清晰劃過他削瘦顴骨沿著下巴滴落，兩道汩汩鮮紅亦流暢沿著手臂來到雙手指節從修長中指指尖滴落。耳朵邊際濕熱感伴隨熱辣燒灼。身後滿地碎玻璃。
夏綠蒂腳踩亮紅漆皮高跟鞋，鞋尖踏進地上血液，舉起的槍枝介在她與黑髮男子之間，抵在陸迦儂黑色眉宇中間。
「說，你知道多少？」尖銳刮破普登司事務所裡的安靜。
「知道什麼？」
「你知道夏弗斯是我父親，知道我們是秘密調查探員故意來接近我們。」槍口向前用力頂著。黑色鏡框裡的兩隻眼睛盈盈泛淚。
「一開始不知道，那天面試後回去查完每個人的底細⋯⋯就知道了。知道你們四人的真實身份。」陸迦儂眼神飄移到一旁的架子上失焦。
「知道了還敢來！」槍口再次向前用力頂上眉心。
「我還是來這了。」失焦的眼眸並未聚焦。
「一個殺人魔跑來這接近調查探員有何居心！」夏綠蒂咬牙切齒咆哮。
「贖罪。」這次，黑色眼眸認真看著夏綠蒂鏡片後面的雙眼。面容盡是夏綠蒂未曾從他向來淡漠神情裡瞧過的悲傷。
碰——
一顆9公釐魯格彈射出。不偏不倚貫穿陸迦儂左上臂。
「發發發生什麼什麼事了？」
米瑟藍慌張之下語帶結巴詢問從廚房密道內跟著夏綠蒂趕過來的三個人。席一郎、謝宇霖兩兩相視，猶疑著不知道該不該由他們二人解釋緣由。
「不要過來！」夏綠蒂的大吼阻斷了正張口準備說話的密絲朵。
「小夏⋯⋯」席一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會兒後垂下。
「小夏，冷靜。」歐若菈雙手抱胸看向距離她不遠處那身著白袍的金髮女性。眼神平淡到似乎早已預料這景象會發生一樣。
「殺人魔談、談什麼贖罪⋯⋯一個殺、殺人魔好意思說要贖罪⋯⋯殺人魔用打、打掃贖贖贖罪？這是什麼笑話？還是你專程用兩年多的時間埋伏在普登司事務所內嘲笑我？諷刺我？汙辱我？誰來告訴我這世界是在搞什麼！！！我、我居然應、應徵、應徵了一個殺人魔、殺人魔⋯⋯我居然⋯居然應徵了一個殺掉自己父親的殺人魔當打雜小弟！這不是侮辱還能會是什麼！！！！！！」夏綠蒂高聲尖叫同時以伸出地抖動左手努力扶穩右手裡的貝瑞塔92G。右手在強烈顫抖。
「啊⋯⋯我是殺人魔⋯⋯對，我是殺人魔。」每個字從乾澀嘶啞的喉嚨發出。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誰可以解釋一下⋯⋯」米瑟藍一臉茫然。
⋯⋯⋯⋯⋯⋯⋯⋯
「這⋯⋯到底發什麼事了？」只見眾人一陣靜默，米瑟藍不死心地小聲再問了一次。
「就是⋯⋯」密絲朵苦笑試著緩頰。
「你們通通給我閉嘴！！！」
接著碰一聲巨響。
槍管冒著煙，又有一汩鮮紅自陸迦儂右臂順流而下。滴滴答答。小血灘將金髮女性與黑髮男子圈在一起。
「小夏，放下槍。」席一郎伸出的手這次不是停在半空中而是重重放在夏綠蒂顫抖的肩膀。
「閉嘴⋯⋯」
「夏綠蒂，放下槍。」歐若菈的命令語氣不容質疑。
「閉嘴⋯⋯」
「夏綠蒂秘密調查探員，我命令妳放下槍！」歐若菈喝令語句不僅頗具威嚴更飽含威脅。
碰——
子彈略過歐若菈頭頂射進後方的牆上。
「妳閉嘴。」夏綠蒂眼神惡狠。
「你們全部閉嘴！全都給我閉嘴！沒資格說話的你們站在旁邊就好！不要過來！！！！！」貝瑞塔槍管接連四槍，每顆子彈精準緊貼席一郎、謝宇霖、密絲朵和米瑟藍四人耳邊掠過卻未讓任何人傷了分毫。
「來吧⋯⋯」陸迦儂扯掉上衣露出蒼白胸膛。胸膛上嵌著一個纏繞滿血管的正十字架，在蒼白色的襯托下更顯怵目驚心。
「夏綠蒂⋯⋯」他踏步迎向金髮女性。
「把槍抵在這⋯⋯」他雙手緊握金屬槍身，將槍管往自己身上拉近。
「三十發的彈匣裡還有十三顆⋯⋯」手勁強大到讓夏綠蒂被迫跟著槍托一起被拉往黑髮男子面前。
「想打在這裡？」他將槍管移動到自己的右胸。
「還是想打在這裡？」槍管跟著話語移動到他的左胸。
「都可以⋯⋯」陸迦儂傾身緊緊抵住還在發燙的槍口。
「都可以⋯⋯」槍口陷進他的肌膚。
「全部都可以⋯⋯」他握著槍管用力朝自己左胸膛肌肉內用力戳，槍口又陷入了幾毫米。
「你⋯⋯」夏綠蒂下意識握著槍托向後拉扯，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抗拒著什麼， 還是為突如其來的機會而暫時慌了步調。
「來吧⋯⋯」陸迦儂不讓她離開。
「來制裁殺人魔吧⋯⋯」他再次以強大手勁把槍管拉了回來。
「我就是殺了你父親的殺人魔⋯⋯」這次槍口抵在他的喉嚨。
「由妳殺死一點也不為過⋯⋯」整枝槍貼著喉頭肌膚隨說話聲上下擺動。
「我這個殺人魔⋯⋯」陸迦儂拉住夏綠蒂的右手強迫她握住槍托。
「由千千萬萬人殺死千千萬萬次都不為過⋯⋯」他使勁壓制夏綠蒂掙扎的雙手。
「誰來把我給殺了⋯⋯」她的槍在抖。
「拜託誰來把我給殺了⋯⋯」她的手在抖。
「拜託⋯⋯」他的唇瓣開闔時是顫抖的。
「殺了我⋯⋯」漆黑眼眸瞪大瞧著夏綠蒂鏡片上的倒影。倒影裡的漆黑深不見底。
「夏綠蒂快殺了我！！！」他的手指不知何時已覆蓋在夏綠蒂扣在板機的食指上。
「快殺了我啊！！！！！！」槍枝迅速被拉扯並抵在陸迦儂額頭上方。
碰——
「滾⋯⋯」
碰碰碰——
「你⋯⋯」
碰碰碰碰——
「給我滾！」
碰碰碰碰——
「你給我滾！！！」
碰——
最後一發9公釐魯格彈打在天花板上。水泥粉塵落下。
陸迦儂雙膝應聲跪進血泊中。仰天。淚，緩緩地流。
夏綠蒂持著貝瑞塔手槍失魂落魄。搖晃的身姿延著普登司事務所廚房裡的秘密通道顛顛簸簸走回普登司研究室，她將自己關在由四面巨型螢幕構築成牆的房間裡。
難以遏止抖動的手指試了幾次才準確按下播放鍵，編號：134實驗的監視器影片從頭開始播放。
播放影像在無神雙眼內閃動，映出舉起手術刀捅進年幼男童身軀剖開肚子的流暢畫面。自四面螢幕牆直射而出的冷光閃閃爍爍，好似切割夏綠蒂身上白色醫師袍。立體環繞音響清晰還原幼童稚嫩聲音裡的淒厲，將她雙耳耳膜震得刺痛。
在這四維空間，時間忘了滴答作響。
她。
夏綠蒂。
眼眶盈滿淚後斷了線，滾滾延著悲痛欲絕輪廓滑落。
當她以一樣難以遏止顫抖的手指按下遙控器的停止鍵。
四個鏡頭最後停留在四個男童的四張面容。
即使摘掉眼鏡的她，怎樣也不可能認錯巨型螢幕裡那四張重複的臉孔。
年幼的陸迦儂在影片內渾身是血。
從陸迦儂身上被槍打出孔洞的傷口裡邊噴灑出的鮮紅，濺滿夏綠蒂全身。
紅褐血花斑駁了醫師袍上的雪白。
【第三章】01.贖罪之於打雜小弟
房間內由巨型螢幕構築的四面牆上同步播放著編號：134實驗的監視器影片。
電鋸轉動摩擦空氣的歇斯底里、夏弗斯研究員毫無猶豫亦無溫度的應答聲、大型剪刀剪斷幼童指頭的喀嚓聲、Q0006435那淒厲到足以劃破耳膜的尖叫、N6451079仰天嘶吼斷續語句、人類軀幹解體後掉落血泊裡的悶聲、幼童嗚噎抽泣⋯⋯皆由高音質立體環繞音響清晰呈現，細膩在夏綠蒂的雙耳裡，火燙燙烙印在夏綠蒂的腦海裡。一遍一遍一遍遍。左右迴盪。不知已是循環第幾次。
自雙腳從普登司事務所踏進這間房後，她用遙控器將影片設定為循環播放。夏綠蒂踢掉高跟鞋摘掉黑框眼鏡席地坐在空間正中央，先是撲簌簌嗚咽，轉而掩面淌淚，最後哭得聲嘶力竭。這裡除了散發大量光線的四面螢幕與標榜營造真實細膩的立體環繞音響組，便只剩她一人。只剩她一人擁抱自己顫抖的雙肩。
四面牆上影片結束。她按下遙控器的停止鍵。
四個鏡頭最後停留在四個男童的四張面容。
她怎樣也不可能認錯眼前巨型螢幕裡那四張重複的臉孔。
那是——陸迦儂。年幼的陸迦儂。
接下來的畫面，接續著在夏綠蒂腦內循環播送。
當時研究室裡寂靜無聲，電話突然響起幾聲後自動轉入語音留言：
「現正時間XXXX年XX月XX日，星期二，下午三點三十五分。」不知道是幾個小時之前來自語音小姐的親切報時。
「密絲朵、夏綠蒂！妳們不過來普登司事務所這兒嗎？遲到半天的陸迦儂終於現身來喝下午茶囉！」當時，米瑟藍以爽朗語調說著。
碰——
碰碰——
碰碰碰碰碰碰碰——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十顆9公釐魯格彈從貝瑞塔92G槍管口徑射出。
陸迦儂雙手手臂、兩邊耳朵和臉頰滲出溫熱液體。一道鮮紅清晰劃過他削瘦顴骨沿著下巴滴落，兩道汩汩鮮紅亦流暢沿著手臂來到雙手指節從修長中指指尖滴落。耳朵邊際濕熱感伴隨熱辣燒灼。身後滿地碎玻璃。
夏綠蒂腳踩亮紅漆皮高跟鞋，鞋尖踏進地上血液，舉起的槍枝介在她與黑髮男子之間，抵在陸迦儂黑色眉宇中間。
「說，你知道多少？」尖銳刮破普登司事務所裡的安靜。
「知道什麼？」
「你知道夏弗斯是我父親，知道我們是秘密調查探員故意來接近我們。」槍口向前用力頂著。黑色鏡框裡的兩隻眼睛盈盈泛淚。
「一開始不知道，那天面試後回去查完每個人的底細⋯⋯就知道了。知道你們四人的真實身份。」陸迦儂眼神飄移到一旁的架子上失焦。
「知道了還敢來！」槍口再次向前用力頂上眉心。
「我還是來這了。」失焦的眼眸並未聚焦。
「一個殺人魔跑來這接近調查探員有何居心！」夏綠蒂咬牙切齒咆哮。
「贖罪。」這次，黑色眼眸認真看著夏綠蒂鏡片後面的雙眼。面容盡是夏綠蒂未曾從他向來淡漠神情裡瞧過的悲傷。
碰——
一顆9公釐魯格彈射出。不偏不倚貫穿陸迦儂左上臂。
「發發發生什麼什麼事了？」
米瑟藍慌張之下語帶結巴詢問從廚房密道內跟著夏綠蒂趕過來的三個人。席一郎、謝宇霖兩兩相視，猶疑著不知道該不該由他們二人解釋緣由。
「不要過來！」夏綠蒂的大吼阻斷了正張口準備說話的密絲朵。
「小夏⋯⋯」席一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會兒後垂下。
「小夏，冷靜。」歐若菈雙手抱胸看向距離她不遠處那身著白袍的金髮女性。眼神平淡到似乎早已預料這景象會發生一樣。
「殺人魔談、談什麼贖罪⋯⋯一個殺、殺人魔好意思說要贖罪⋯⋯殺人魔用打、打掃贖贖贖罪？這是什麼笑話？還是你專程用兩年多的時間埋伏在普登司事務所內嘲笑我？諷刺我？汙辱我？誰來告訴我這世界是在搞什麼！！！我、我居然應、應徵、應徵了一個殺人魔、殺人魔⋯⋯我居然⋯居然應徵了一個殺掉自己父親的殺人魔當打雜小弟！這不是侮辱還能會是什麼！！！！！！」夏綠蒂高聲尖叫同時以伸出地抖動左手努力扶穩右手裡的貝瑞塔92G。右手在強烈顫抖。
「啊⋯⋯我是殺人魔⋯⋯對，我是殺人魔。」每個字從乾澀嘶啞的喉嚨發出。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誰可以解釋一下⋯⋯」米瑟藍一臉茫然。
⋯⋯⋯⋯⋯⋯⋯⋯
「這⋯⋯到底發什麼事了？」只見眾人一陣靜默，米瑟藍不死心地小聲再問了一次。
「就是⋯⋯」密絲朵苦笑試著緩頰。
「你們通通給我閉嘴！！！」
接著碰一聲巨響。
槍管冒著煙，又有一汩鮮紅自陸迦儂右臂順流而下。滴滴答答。小血灘將金髮女性與黑髮男子圈在一起。
「小夏，放下槍。」席一郎伸出的手這次不是停在半空中而是重重放在夏綠蒂顫抖的肩膀。
「閉嘴⋯⋯」
「夏綠蒂，放下槍。」歐若菈的命令語氣不容質疑。
「閉嘴⋯⋯」
「夏綠蒂秘密調查探員，我命令妳放下槍！」歐若菈喝令語句不僅頗具威嚴更飽含威脅。
碰——
子彈略過歐若菈頭頂射進後方的牆上。
「妳閉嘴。」夏綠蒂眼神惡狠。
「你們全部閉嘴！全都給我閉嘴！沒資格說話的你們站在旁邊就好！不要過來！！！！！」貝瑞塔槍管接連四槍，每顆子彈精準緊貼席一郎、謝宇霖、密絲朵和米瑟藍四人耳邊掠過卻未讓任何人傷了分毫。
「來吧⋯⋯」陸迦儂扯掉上衣露出蒼白胸膛。胸膛上嵌著一個纏繞滿血管的正十字架，在蒼白色的襯托下更顯怵目驚心。
「夏綠蒂⋯⋯」他踏步迎向金髮女性。
「把槍抵在這⋯⋯」他雙手緊握金屬槍身，將槍管往自己身上拉近。
「三十發的彈匣裡還有十三顆⋯⋯」手勁強大到讓夏綠蒂被迫跟著槍托一起被拉往黑髮男子面前。
「想打在這裡？」他將槍管移動到自己的右胸。
「還是想打在這裡？」槍管跟著話語移動到他的左胸。
「都可以⋯⋯」陸迦儂傾身緊緊抵住還在發燙的槍口。
「都可以⋯⋯」槍口陷進他的肌膚。
「全部都可以⋯⋯」他握著槍管用力朝自己左胸膛肌肉內用力戳，槍口又陷入了幾毫米。
「你⋯⋯」夏綠蒂下意識握著槍托向後拉扯，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抗拒著什麼， 還是為突如其來的機會而暫時慌了步調。
「來吧⋯⋯」陸迦儂不讓她離開。
「來制裁殺人魔吧⋯⋯」他再次以強大手勁把槍管拉了回來。
「我就是殺了你父親的殺人魔⋯⋯」這次槍口抵在他的喉嚨。
「由妳殺死一點也不為過⋯⋯」整枝槍貼著喉頭肌膚隨說話聲上下擺動。
「我這個殺人魔⋯⋯」陸迦儂拉住夏綠蒂的右手強迫她握住槍托。
「由千千萬萬人殺死千千萬萬次都不為過⋯⋯」他使勁壓制夏綠蒂掙扎的雙手。
「誰來把我給殺了⋯⋯」她的槍在抖。
「拜託誰來把我給殺了⋯⋯」她的手在抖。
「拜託⋯⋯」他的唇瓣開闔時是顫抖的。
「殺了我⋯⋯」漆黑眼眸瞪大瞧著夏綠蒂鏡片上的倒影。倒影裡的漆黑深不見底。
「夏綠蒂快殺了我！！！」他的手指不知何時已覆蓋在夏綠蒂扣在板機的食指上。
「快殺了我啊！！！！！！」槍枝迅速被拉扯並抵在陸迦儂額頭上方。
碰——
「滾⋯⋯」
碰碰碰——
「你⋯⋯」
碰碰碰碰——
「給我滾！」
碰碰碰碰——
「你給我滾！！！」
碰——
最後一發9公釐魯格彈打在天花板上。水泥粉塵落下。
陸迦儂雙膝應聲跪進血泊中。仰天。淚，緩緩地流。
夏綠蒂持著貝瑞塔手槍失魂落魄。搖晃的身姿延著普登司事務所廚房裡的秘密通道顛顛簸簸走回普登司研究室，她將自己關在由四面巨型螢幕構築成牆的房間裡。
難以遏止抖動的手指試了幾次才準確按下播放鍵，編號：134實驗的監視器影片從頭開始播放。
播放影像在無神雙眼內閃動，映出舉起手術刀捅進年幼男童身軀剖開肚子的流暢畫面。自四面螢幕牆直射而出的冷光閃閃爍爍，好似切割夏綠蒂身上白色醫師袍。立體環繞音響清晰還原幼童稚嫩聲音裡的淒厲，將她雙耳耳膜震得刺痛。
在這四維空間，時間忘了滴答作響。
她。
夏綠蒂。
眼眶盈滿淚後斷了線，滾滾延著悲痛欲絕輪廓滑落。
當她以一樣難以遏止顫抖的手指按下遙控器的停止鍵。
四個鏡頭最後停留在四個男童的四張面容。
即使摘掉眼鏡的她，怎樣也不可能認錯巨型螢幕裡那四張重複的臉孔。
年幼的陸迦儂在影片內渾身是血。
從陸迦儂身上被槍打出孔洞的傷口裡邊噴灑出的鮮紅，濺滿夏綠蒂全身。
紅褐血花斑駁了醫師袍上的雪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