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後話,最終章

本章節 6941 字
更新於: 2019-01-05
  這是只要在學校中,就一定會出現的問題。
  ──霸凌。
  因什麼事而發生的並不重要,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行,只要他們想要的話,甚至不需要任何原因,需要的,只是名為「好玩」的惡意。
    
  而霸凌中有一種最慘的,同時也是最難拯救的──被霸凌者不肯脫離霸凌的集團。像是為了不被孤立,寧願做出一些非自願的犧牲也要繼續待在裡頭,不想重新對外創造新的居所,這裡被剝奪就一無所有了,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能在裡面。
  被霸凌者自己沒有被霸凌的自覺,即便有她也不願離開,不想重新創造居所,不打算孤單。
    
  「老師……」低著頭不敢看著我。
  夏蕙婷,被霸凌的中心。
  「他們來叫妳把這個要回去吧?你們也都三年級了,是時候該成熟點了。」我打開抽屜,裡頭放著菸與打火機,還有手機,全都是違禁品,手機在現在當然不是,成為日用品的現在已經不能算是違禁品了,只不過她們在課堂中使用,被其他老師給沒收,然後轉交給我的。
  「剛好,就藉著這個機會,我們談談吧!」我說道,她看起來非常緊張。
  「那個……等等……」在她躊躇的時候,我注意到了掛在辦公室內的時鐘,真是不湊巧。
  「嗯 ……還是再挑個時間好了,我下一節有課,對了,這些,如果他們想要回去的話,叫他們自己來要。」我關上抽屜,我知道她的個性,即便我現在在她眼前離開,她也絕對不敢打開它。
  「對不起。那個……如果可以的話,如果有要說的話,如果有需要的話,中午,在頂樓。」她的話斷斷續續的。
  一聽就擺明有問題,也太老套了些。
  「好啊。中午是吧?」但我並不是那種會退縮的人。

  於是到了中午,應該被鎖住的頂樓,鎖被剪斷了,於是上頭的門不受到限制,只是虛掩著的,實在是太詭異了,詭異到讓人想要走上去一探究竟。
  其實一點都不詭異。
  我推開門,走上頂樓。
  只見到一名女子全身赤裸的蹲坐在地,衣物散落在一旁,摀著臉,看到我來時臉上的表情有了變化,解脫似的眼淚奪狂而出。是夏蕙婷。看來早上來要東西沒要到,被迫採取最極端的方式了。
  「老師,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只能這樣了……」
  「你們都沒有些新招嗎?」我嘆了口氣,等待著接下來的事發生。
  不用猜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會有人強拉著老師上來,而老師一臉不願意,學生裝作滿臉驚恐,接著一群人從樓梯上來,喊著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當然比照著眼前的景象,就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就是這個樣子吧。
    
  果不其然地就是如此,我也懶得再敘述一遍了,反正就是這樣。
  我先是被其他老師推到一旁,一邊壓著我一邊問說你到搞什麼,沒有多久警方就來了,她的家長也來了。
  我一臉不屑的看著這群白癡。我什麼都沒有說,我不打算要說,還沒有這個打算。
  在各方協調的情況下,暫時將夏蕙婷送至醫院安置,而我則以停職作為暫時處分,在事件調查結束之前不得復職,前提是經調查後我沒問題。


  隔天,禮拜三。
  開了性平調查會議,整個會議的期間我都沒有開口,夏蕙婷在會議中也都低著頭,只有偶爾發出唔唔聲,理所當然認定為她的精神狀態不佳,任由他們擅自作主,擅自認定,會議在中午就草草結束。
  真是一群沒事找事做的人,蠢蛋的時間總是很多。

  下午,我在市內的一座山坡步道,看看風景,靠著欄桿抽著菸,這裡是我在式儀離開之後才發現的地方,因為終於有自己的時間,獨自亂晃時發現的好地點,幾乎可以鳥瞰整座都市的一端。
  高度並不高,唯一能上來的方式就是透過一旁的木階樓梯,對於體力不怎麼好的我可是苦活。
    
  「你什麼時候這麼窩囊了?」
  「竟然就放任他們這麼做?」
  對於突如其來的聲音,我朝那看了一眼,是個還算熟悉的人。接著我把菸丟進菸盒中,把它熄滅,才抽不到兩口,還真有點浪費,雖然本來就不怎麼會抽,只有異常清醒,清醒到覺得需要一些混亂的時候,才會點起。
  但畢竟身旁的還是學生,也只好先把菸給熄了。
  「別因為我不在就趁機翹課啊。」我對說張茗荷說。
  她是我的學生,我曾經幫她處理過一些雜事,那個時候她還不是我的學生,而後在因緣際會下她考上了興樂高中,而且剛好到了我的班級,她的關係跟我可以說是還算不錯。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媽媽也叫做張式儀,不過以年齡來推算,式儀是不可能生出這麼大的孩子的,除非她在出國前就生下了這位,而且到她出國時張茗荷已經五歲了,我去過她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當作是剛剛好同名同姓。
  「不行,這太荒謬了,怎麼會有人因為一件沒有做過的事付出代價?這太荒謬了。」她自顧自地說,好像知道什麼內幕似的。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我說道:「對了,你家人這樣OK嗎?放任妳一個人跟一個狼師單獨相處。」
  「不要說這種話!你根本就沒做過!」
  「你怎能那麼肯定呢?」要是我繼續抽的話,或許此時可以吐出一口煙圈。
  「因為我聽到了,我聽到了蘇嘉晴她們說的話。只是我找不到你,我也沒辦法阻止他們,只是讓事情就這樣發生……」她的表情看起來快哭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於是把視線轉回到都市的風景上。
  但我還是開口了,「不要總以為只有一個人有辦法解決事情。」雖然我是這麼打算的,不、也沒這麼打算。

  「媽……」順著她的話語,我再次把視線挪回,畢竟叫做張式儀,總是有點好奇的。
  「……那是妳媽?」我有些愣住。雖然有好一陣子沒見了,因為婕兒的公司忙碌了起來,這好一陣子大概是兩年左右,也有稍微變了一些,但是我是不可能會認錯人的。
  「嗯。」
  她踏上樓梯的最後一階。
  「這麼多年沒見了,你變得可真多了,以前的你可不會顧其他人的,會把想弄你的傢伙反過來狠狠整死。」
  「呃等等等等……我才不會。啊算了!其他先不管,我只有一件事想問,妳怎麼變出這個傢伙來的?」
  我的思緒整個亂掉了。
  「是領養的。」
  在式儀說出這句話後我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要能成功領養的話,通常得擁有家庭,「所以妳結婚了?」
  「沒啊,怎麼,鬆了一口氣了喔。」
  我的確是鬆了一口氣。
  「沒有沒有,我就在想不可能嘛!妳的個性那麼難搞,怎麼可能有人能接受。」
  「彼此彼此喔。」
  「你什麼時候會抽菸的?」
  「蠻久的了,只不過也不常抽。怎麼,妳看到了?」畢竟我在張茗荷來的時候就熄掉了。
  「我聞到了。你現在在這裡幹嘛?」
  「看風景啊,我才想知道妳怎麼有空回來。」
  「婕兒放我假,所以我回來看看我的寶貝女兒,結果才剛下飛機就聽到我家女兒在哭訴,所以就趕過來了。」
  「欸等等!你們認識?」張茗荷找到了一個空檔插話。
  「認識的可久了。」式儀說,「他還追了我一陣子,只是之後就跑去找別的女人了,看起來也都沒結果嘛!」
  「講的好像你就沒交其他男朋友一樣,誰有那個耐心追同一個人追十年啊。」
  「明輝啊。」她這一說我還真無法反駁。
  「他是例外啦。」我只好嘴硬地說。
  「而且他追到了。」
  「真的假的?那混蛋怎沒跟我說。」
  「不要罵髒話!」
  「所以這個就是妳說的那個,原本有機會成為我爸的人?」張茗荷再次找到了空檔插話。
  「妳現在不要給我多嘴。」式儀立刻回應。
  「喔──」
  「喔什麼喔。倒是你現在,你到底想幹嘛?」感覺她想要趕快轉移話題,不過這次就讓她這麼做好了。
  她趁我聽她說話的空檔,擅自從我的右邊口袋把我的手機給拿出來,然後就解了我的密碼鎖,擅自看手機裏頭的檔案。
  「欸欸,別亂翻啊。」我說歸說,也沒有阻止她。
  「媽,妳怎麼會知道密碼?」
  「他整個十年都沒有長進,習慣都一樣。」式儀隨口回應。
  接著,她找到了錄音檔,於是將它播放,是我與夏蕙婷的對話,是她找我到頂樓,而後還有一段是她哭訴著對不起的錄音。
  「你有這些,卻什麼都不打算說?」
  「對。」其實就算沒有這些,光靠校內的監視器與課程時間也能推敲出我的移動位置,真的要談根本不可能定罪。
  「為什麼!」張茗荷似乎很驚訝。
  「等到她打算求救,我就會幫她。」
  「別傻了,這年紀的小孩只會一直鬧彆扭而已。」
  「說的也是。不過啊,這件事妳就不要來淌渾水了,我會自己處理。」
  「你啊,什麼時候寧願自己受傷也要拯救他人了?」
  「在我下定決心的那時候,我決定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有趣一些。」
  「喔──」式儀拉了長音,「難怪選擇了一個跟你一點都不搭嘎的職業。」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我不適合。」
  「不,很適合哦!你也終於變得有趣了些。」
  「回家了女兒,就讓這個熱血老師自己處理吧。」
  我看著他們離開。

  之後,也有一個人來找我,子安。怎麼你們都會知道我在哪裡啊?
    
  「這件事你不要管。」
  「我哪可能不管啊!學長。」
  「我既然都知道你是故意要背鍋的,那我就不可能這樣放任。」
  「那這個東西流出的話也無所謂囉?」
  我秀出了手機裡的照片。
  「你……」
  「我記得你現在狀況還不錯嘛,如果這種照片流出會不會有影響呢。」
  「你什麼時候拍的……」
  這是子安當時扮女裝的照片。
  「他們是我的學生,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這樣你聽懂了嗎?」我認真地對子安說。
  「你要怎麼處理?」
  「等。等她來找我。」
  「啊?你在說什麼?」
  「我有在課堂說過我會在哪裡,如果她有要找我的話,她找的到我的。」
  「你真的覺得她會來找你嗎?以前,那次跳樓事件,你還記得吧?要是你沒有打給我,或許我就會躲起來了。你想要這樣放任,讓她純粹自主,而沒有推手的你的角色在的話,這件事就會這樣子了。」這個由曾經身為當事人的他說起來格外讓人信服。
  「說到這個,當時我叫你處理你也沒處理,所以你欠我一件事,還記得齁。」
  「……」
  「那我現在就要求你,這件事你不要管,知道了嗎?喔……不對,這樣我太吃虧了,幫我一件事吧!」
  「把媒體給壓好,其他的你不用管,我會在事態暴走前結束掉的。」現在似乎已經有些許風聲了,要是被媒體炒起來,之後被貼上標籤,就算最後是無罪,已貼上的記號可是撕不下來的。
  「還有,你怎麼會覺得我會沒有安排推手的角色。」
  「你……」子安欲言又止,最後說出口的,似乎與原本打算說的不同:「唉。你都這麼說了,我會給你一段時間,如果還是處理不了的話,我一定不會撒手不管的,不管你會做什麼。」
  「隨便你囉。」
  「對了,式儀最近也回來了,改天有空我們遊戲社成員在聚一聚吧!」
  「好的。」
    

  夏蕙婷來找我的速度比想像中還要快,禮拜六。
  「對不起。」她一見面就這麼說。
  「我從張茗荷那裡聽說了……」
  「只是我還是沒有辦法……對不起,蘇嘉晴他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對不起……」
  講著講著,她突然崩潰大哭。
  「對不起。我好想……我好想……」
  她被威脅,就算轉學也一樣,她說他們會特地到別的學校宣傳她的事,如果她敢說的話,他們會把他說成是一個勾引老師不成的婊子,他們會向大家宣傳,讓這個記號一輩子跟著她。
  她很害怕,所以選擇什麼都不說,這是她自認為讓內疚降到最低的方法,只要她不說任何話,案情就不會有進展,只是每一天,每一天都繼續加重,差一點就要自殺了,直到張茗荷找上了她。
  對於她的求助。
  「完整地說出來,妳希望什麼?」我說道。
  我原本連這句話都不打算說的,但她來找我了,她邁進了第一步,是該給點鼓勵才行。
  「我……」不知道什麼念頭,竟黏著住了她。
  我靜靜的等待,沒有催促,也沒打算提點,需要求助,得要自己說出口才行。
  「我想要……我想要脫離蘇嘉晴他們。」
  「既然妳說出來了,那身為老師的我就不會坐視不管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妳不需要內疚,也不用覺得虧欠什麼,妳就正常的上學,做好自己就行了。」
  夏蕙婷低下頭什麼都沒說。
  「我可是老師,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早點回家去吧,妳家人會擔心妳的。」
  「嗯。」

  「你把我女兒當暗樁。」式儀一直都在,只是隔著一段距離,她沒有刻意躲藏。
  「她自己也很樂意這麼做嘛,而且妳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要是妳不答應的話,那我可就要走別條路了。
  「來分工吧!剛才那個孩子就交給你了,另外那一個,叫做蘇嘉晴吧,就交給我了。」式儀露出了很邪惡的表情。
  「欸欸,別太過火啊,她好歹也是我學生。」
  「放心好了啦!我最會拿捏分寸了。」這話完全沒有辦法讓我相信,即便如此,我還是讓式儀去做了。

  事件結束了。我的錄音加上夏蕙婷本人的坦承,很快就釐清整件事,同時也從這事件中爆出了霸凌的事件,而帶頭者蘇嘉晴不知道受了式儀什麼關照,竟然私下來向我道歉,而且可以從她的表情與反應中得知,她並不是真心誠意地向我道歉,而是異常害怕的,提早體認到了何謂現實的黑暗。
  我不打算去問式儀她做了什麼,如果她要說的話就會自己說的,畢竟本來就會有些不適合的話語應該藏在心中,好好埋藏著,像是之前D.G中曉靜學姊的事。
  我也沒有再多加問蘇嘉晴,反正她都這樣子了。領頭者的消失,霸凌中心的潰散,霸凌的氛圍變為了尷尬,之後慢慢的被大考將來臨的緊張氣氛所取代。
  就這樣結束了。

  而後,我找了遊戲社的所有人,辦了個小型的同學會。
  「其實這次婕兒不是單純放我假而已。」
  「她叫我來找些有趣的人回去,你們,有興趣嗎?」
  「抱歉,我們還是算了。」明輝與芷芷說,他們似乎對於目前的生活很滿意,據說芷芷學姊一直不答應明輝只是很喜歡那種被追的感覺,其實她早就接受了。
  「先不要算我,這我還要再想想。」子安說,他果然還是那種考慮很多的人。
  「你呢?」式儀問我。
  「原來如此,之前的話是這個意思。」我一個不小心把心中的話給說出口。
  「並不是這個意思。」式儀的話讓我覺得很突然。
  所以是……
  「要聊這個的話等之後再說,你會來嗎?」她又再一次試圖轉換話題,不過既然她都說等等再談了。
  「當然。只是有個前提,得先等這一屆畢業才行,再三個月吧。」
  「我等不了那麼久,我下禮拜就要回去了。」
  「我會過去的,放心好了。」

  「這次,我不會再放棄了。」
  「那我這次也會好好地等的。」
  「這次我一定會追到妳。」
  「約好了。」
  「約好了。」
  許下了我發誓我一定要做到的事。

*

  Last Game.

  明明就是我找她來談話的,卻是由她先開口。她跟我很像,某一方面來說,所以我討厭她,我並不討厭我自己,可是我討厭她。

  「要來打個賭嗎?」
  她的話語讓我把我原本想說的話給吞了回去。
  「內容呢?」
  「這場遊戲結束後,他會找機會跟妳告白。」
  「嗯?妳在說什麼鬼話,哪有可能。」
  「所以來賭吧!來賭他會不會告白。」
  「好啊。那要賭什麼?」
  「我先確認,妳要賭的是不會,對吧?」
  「當然了。」
  「賭注就是,如果他真的告白的話,妳不能答應。」
  「反正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轉念一想好像不太對,「賭注沒有單方面的吧?哪有隻有我賭然後回報還是回報在我身上的啊?」
  「因為我也覺得不會。」
  「兩個人都賭同一邊,還賭得起來嗎?」
  「可以的,因為回報是不同的。妳很討厭我吧!」
  「嗯哼。」我爽快的點頭。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那我會消失。」
  就這個樣子,兩人賭向同一邊的賭局。
  「有期限嗎?」
  那百萬分之一的意外,不,千萬分之一,不不……億萬分之一,這應該夠小了。
  「他的下次告白,就由妳自由決定了,當然,到時候我或許會重新出現也說不定。」
  「嗯。」

  「你看那個白癡是怎麼了……?」
  「哈?」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的確有個白癡,看起來很有障礙的朝這裡走來,以他那個速度,不曉得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這裡來,而且他看起來好像不知情。




*

  羽風機場。

  在大廳與家人告別後,即將就要離開熟悉的所在地,稍微處在原地沉澱心情的時候,突然被叫住。
  我一回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欸?你怎麼在這裡?」我很驚訝。
  從那一刻,我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有事要跟妳說。」
  「嗯?」
  我的耳朵像是進水了一樣,聽起來糊糊的。
  「我喜歡妳。」向陽說。
  「呃、哈?」
  我故作鎮定地回覆。
  「我喜歡妳。」他又再說了一次。
  「為什麼?」
  我希望我能成功偽裝,他看的出來嗎?看的出來吧?我們認識了那麼久……所以他看不出來,他現在跟我一樣,只能試圖完成正在進行的事而已。
  「這有什麼好為什麼的嗎?」他這麼說。

  我勉強從腦中擠出一段話,邊講邊思考,思考的同時也說出口。
  「嗯、用你的話來說的話,就是你喜歡我哪一點,是刪去了什麼,比較了什麼,透過這些,最後得出了什麼。」
  我其實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
  「不是。」
  「我不知道為什麼。」
  他這麼說。
    
  「但是我喜歡妳。」

  彷彿重擊似的,他又再說了一次。

  「嗯……要是我答應你,或是沒有答應你,無論是哪一個,你接下來會怎麼做呢?」
  我覺得我冷靜下來了,我是這麼認為的。因為無論他說什麼,或是打算怎麼做,都是同樣的結果,我早就該知道的。
  我好想轉身就走,好想什麼都不說,好想他不在這裡,好想,好想我當初沒有答應那場賭局。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如果沒有說出口的話,我恐怕會後悔。」

  我只能拒絕。只能拒絕。這是對我自己的懲罰。
  「是呢,你是變的比較有趣了。」
  「但是,還是很無聊。」

  「要登機了。等我回來再說吧!」我只能再說出這句話。
  「但願到時候,你能變得更有趣些。」
  「掰掰啦。」我盡力制止自己落淚,希望我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哭聲,希望他沒能聽出來。
  「一路順風。」他這樣說,我沒有回頭,徑直的走向登機處。
  一邊流淚,一邊大笑。

  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