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月下森林-10
本章節 2934 字
更新於: 2018-12-25
「沒錯……」艾德維持他一貫毫無生氣的乾枯臉，「離開了……咳咳，感覺對不起他……該死的人情。」
此時，外頭忽然砰的一聲。漢姆斯到窗邊瞧了瞧，卻什麼特別的也沒發現。他碎念幾句：「奇怪，該不會是猴子吧。」
修特盯著四人中央的營火，火舌竄燒，如同燃焰的女子翩翩起舞，底下的柴火是她的舞台，讓她立足，讓她願意蝸居在小小的彈指之地，而不是在森林中揚起熊熊烈焰。修特快速伸手推了一下柴火，在那瞬間，星火飛濺。
諾蘭．艾米諾……這底下的柴火可真是棘手。
以神之名為姓的陌生男人，與三人的烈焰，處理必須更委婉才行。修特知道，他必須再尋找一個新的「支點」。木生火的結構，得用徐徐微風吹撫，引導它慢慢擴散。
「聽你們這麼說，那個諾蘭還真是個好人呢。」
他微笑地附和，食指輕輕點著地板。
「沒辦法……他是個無法讓人討厭的傢伙。」艾德說。
漢姆斯依舊對著窗外東張西望，哇喔哇喔地自言自語，「……鳥欸……啊，蜥蜴……」瑪莉似也被勾起了興趣，也跟著漢姆斯到窗邊起鬨。修特咳了幾聲說：「我有個提議。」兩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
「抱歉，再請你們先坐一下。」修特伸手示意。漢姆斯用他招牌的熱情咚的一聲坐下。瑪莉隨即也回到原位，沒發現髮際上的花朵多停了一隻蛾。
「我就明講了，」修特深吸一口氣，「其實，我找你們坐下來談話真正目的，是想要邀請你們加入我。更正確地說，是想請你們加入無神世界。」
三人一楞，互相對望。
「咳咳，我們……雖然是救了你，但……咳咳，不代表我們要加入無神世界，我們更想要的是，你千面狐能夠跟我們一起打拚事業。」艾德說。
「這我當然了解。」修特站起身，將每個人的杯子澆滿了酒水，給艾德的則是不加藍月果的另一壺。
修特用袖口緩緩擦拭著壺口，「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提議。畢竟，你們目前的身分還是異端討伐隊員，嚴格說來依然是我的敵人。而我們現在竟然夠聚一起共商大事，若傳了出去，估計會成為響徹迪維森帝國的大消息吧。神聖教廷居然與無神世界和平對話，根本荒唐。」
修特輕笑，再將自己的酒杯倒滿，不小心灑出了些，他撿了個破布擦拭。他擦得很慢。
「所以，我並不會勉強你們，這部分一定尊重你們的決定。聽你們說起教會裡的那位諾蘭先生，看來是位有恩有德的善良人士。當教會與討伐隊中所有白癡都討厭你們、甚至中傷你們的時候，只有他會替你們站出來講話，我猜得沒錯吧？如果我是你們，我也一定會想要回報恩人一點『什麼』。不然，受了人家的恩情，卻又不做回報，又如何能將自己稱做個『人』呢？」
三人聽得點頭。漢姆斯大喝：「老大，你講得太得我心了！」一口將酒喝了個乾淨。
「但我的邀請，也是出自我內心的肺腑之言，絕無欺騙。」修特將酒壺放在角落，順著地板的木紋擺齊，再站回營火前，「能夠結識像你們這樣的精英人士，實在是我莫大的光榮，組織絕對能給你們足夠的伸展空間，也不會用奇怪的規範來限制各位。無神世界雖然是非法地下組織，但行動卻全都是為了伸張公理正義而行，更不會藉異能者之力欺壓弱小，這點你們亦不需要擔心。而本人──」
他攤開雙手，對三人頷首。
「『千面狐』修特．韓森，在此以無神世界一級參謀之名，誠摯地邀請各位加入無神世界，一起為更美好的未來打拚。」
三人歪著頭，又互相看了看，沉默沒有出聲。
火光搖曳，閃爍著眾人的面容。
「哈，不小心太嚴肅了，」修特盤腿坐下，酒杯就口，眼神掃過三人臉龐，「如同我先前所說的，不會勉強你們。」
所以，慢慢考慮就好了。話說完，三人表情才舒緩開來。
「既然話講開了，再來講點輕鬆的吧。」修特舉杯，邀請三人乾杯飲盡，「身處這森林小木屋，還有美酒與好友相伴，今天的我真是太開心了。既然是朋友，怎能不互相了解呢？我看乾脆，我們來自我介紹如何？」
「好，我喜歡！」漢姆斯說。修特見三人神情，除了艾德之外，另外兩人顯然躍躍欲試。修特大笑：「那麼，因為是我先提議的，就我先來──」
「這邊，人家要說！」
瑪莉神情雀躍地像小孩子般舉手，打斷修特發言。修特也不在意，伸手示意，「嗯，那就瑪莉妳先說吧。」
「人家叫瑪莉，瑪莉．柯克斯。」
「了解。然後呢？」修特抓了抓下巴，笑著看她。
「喜歡花、蝴蝶、我的頭髮，還有……」
「還有什麼？」
「……拼圖！」
「拼圖啊，真特別的興趣。那瑪莉妳來自哪裡呢？」
「來自……那個……人家不記得……」
忽然，修特注意到艾德偷偷挪動屁股，正緩緩遠離她。
「不記得？那瑪莉有親人嗎？」
「爸爸、媽媽……小時候，人家……拼圖……喜歡……」
噓、噓！
修特回過頭，漢姆斯用食指按住了自己的雙唇，一邊朝他用力地揮手，神情誇張，臉上五官全皺在一起。修特一時不解，何以兩人突然有如此怪異舉動。
「拼圖、拼圖……人家喜歡……把人變成……哈……」
正疑惑間，一股反胃的感覺忽地上湧，冰冷的寒意從脊髓擴散至全身。修特一驚，怎會一下子氣味詭變？而這感覺竟如此熟悉──
修特看向瑪莉，她頭低低的，一手摀住了臉，嘴角上揚，眼神扭曲，瞳孔放大，呼吸變得極為急促，鮮紅色的髮絲像有生命般地飄散空中。
「大家都是……人家的玩具，把你們……通通變成拼圖……哈……哈哈……」
瑪莉一陣詭笑，陰沉的魔力瞬間佈滿整間房屋，背後一道銀光倏地冒出。她的銀鞭宛若長蛇，隨著瑪莉朦朧的意識，來回掃描所有的人。髮際鮮花上的小蛾飛起，剛好營火向外張出，染上火苗掙扎落地。
「死……快去死，快還人家……瑞德薩……你走了……哈哈哈哈哈，你們全部都該死！」
瑪莉再度失控，的銀鞭如旗幟在狂風中亂飄，擺盪得更為劇烈。漢姆斯試圖解場，大聲說：「哈哈，介紹得很好呢，換我啦，我來自我介──」豈知魔力擴散威力突然又再加倍，漢姆斯話還未說完，立刻感覺有股強大的壓力堵住他的喉嚨。
修特頭痛欲裂，胃液瘋狂翻騰，眼中景物的輪廓一會清楚一會模糊。他勉力凝住心神，用盡力氣大叫：「漢姆斯……給我個硬幣！」
「什麼？」漢姆斯瞬間糊塗。
「閉嘴，快給我就對了！」
飛舞的銀鞭逐漸化作兩條、三條……漢姆斯急忙在身上隨便亂翻。
「我、我找不到。」
「去你媽的！」
空中飛來一只亮光小物，修特一手接住，攤開手掌，是枚瓦倫諾銅幣，艾德丟出了它。瑪莉同時也注意到了銅幣軌跡，眼神歪斜，直盯修特握住銅幣的手。
「小狐狸……哈……哈哈哈哈！」一聲狂笑，銀鞭順勢朝修特刺了出去！
艾德、漢姆斯同時撲上！
「嘿！」
修特大喝，伸出了手。眼前銀鞭束成了槍茅，在他的手掌前方停下，兩者的距離近到幾乎碰在一起，艾德與漢姆斯的位置已然來不及護駕。全部人瞪大了眼，此時僅要瑪莉一個念頭，銀鞭就能將修特連同手臂作成肉串。
所有人的都不說話，營火嘰嘰地燃燒，咚咚的心跳聲彷彿鐘響。
只見修特手掌握拳，翻開，銅幣出現；再握拳，翻開，銅幣不見了。
瑪莉看得眼神呆滯。修特屏住呼吸，輕聲說：「妳頭髮亂了，我幫妳整理喔。」手伸向瑪莉耳畔，「妳看！」修特手臂快速縮回，翻開手掌，銅幣出現手掌中央。
「……哇，哈哈哈哈！」瑪莉腦袋瞬間轉換，笑容燦爛有如鮮花盛開。銀鞭縮回她的懷中，蔓延的魔力也消失殆盡。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
「啊，好燙！」漢姆斯這才發現自己一腳正踩著火堆。
此時，外頭忽然砰的一聲。漢姆斯到窗邊瞧了瞧，卻什麼特別的也沒發現。他碎念幾句：「奇怪，該不會是猴子吧。」
修特盯著四人中央的營火，火舌竄燒，如同燃焰的女子翩翩起舞，底下的柴火是她的舞台，讓她立足，讓她願意蝸居在小小的彈指之地，而不是在森林中揚起熊熊烈焰。修特快速伸手推了一下柴火，在那瞬間，星火飛濺。
諾蘭．艾米諾……這底下的柴火可真是棘手。
以神之名為姓的陌生男人，與三人的烈焰，處理必須更委婉才行。修特知道，他必須再尋找一個新的「支點」。木生火的結構，得用徐徐微風吹撫，引導它慢慢擴散。
「聽你們這麼說，那個諾蘭還真是個好人呢。」
他微笑地附和，食指輕輕點著地板。
「沒辦法……他是個無法讓人討厭的傢伙。」艾德說。
漢姆斯依舊對著窗外東張西望，哇喔哇喔地自言自語，「……鳥欸……啊，蜥蜴……」瑪莉似也被勾起了興趣，也跟著漢姆斯到窗邊起鬨。修特咳了幾聲說：「我有個提議。」兩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
「抱歉，再請你們先坐一下。」修特伸手示意。漢姆斯用他招牌的熱情咚的一聲坐下。瑪莉隨即也回到原位，沒發現髮際上的花朵多停了一隻蛾。
「我就明講了，」修特深吸一口氣，「其實，我找你們坐下來談話真正目的，是想要邀請你們加入我。更正確地說，是想請你們加入無神世界。」
三人一楞，互相對望。
「咳咳，我們……雖然是救了你，但……咳咳，不代表我們要加入無神世界，我們更想要的是，你千面狐能夠跟我們一起打拚事業。」艾德說。
「這我當然了解。」修特站起身，將每個人的杯子澆滿了酒水，給艾德的則是不加藍月果的另一壺。
修特用袖口緩緩擦拭著壺口，「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提議。畢竟，你們目前的身分還是異端討伐隊員，嚴格說來依然是我的敵人。而我們現在竟然夠聚一起共商大事，若傳了出去，估計會成為響徹迪維森帝國的大消息吧。神聖教廷居然與無神世界和平對話，根本荒唐。」
修特輕笑，再將自己的酒杯倒滿，不小心灑出了些，他撿了個破布擦拭。他擦得很慢。
「所以，我並不會勉強你們，這部分一定尊重你們的決定。聽你們說起教會裡的那位諾蘭先生，看來是位有恩有德的善良人士。當教會與討伐隊中所有白癡都討厭你們、甚至中傷你們的時候，只有他會替你們站出來講話，我猜得沒錯吧？如果我是你們，我也一定會想要回報恩人一點『什麼』。不然，受了人家的恩情，卻又不做回報，又如何能將自己稱做個『人』呢？」
三人聽得點頭。漢姆斯大喝：「老大，你講得太得我心了！」一口將酒喝了個乾淨。
「但我的邀請，也是出自我內心的肺腑之言，絕無欺騙。」修特將酒壺放在角落，順著地板的木紋擺齊，再站回營火前，「能夠結識像你們這樣的精英人士，實在是我莫大的光榮，組織絕對能給你們足夠的伸展空間，也不會用奇怪的規範來限制各位。無神世界雖然是非法地下組織，但行動卻全都是為了伸張公理正義而行，更不會藉異能者之力欺壓弱小，這點你們亦不需要擔心。而本人──」
他攤開雙手，對三人頷首。
「『千面狐』修特．韓森，在此以無神世界一級參謀之名，誠摯地邀請各位加入無神世界，一起為更美好的未來打拚。」
三人歪著頭，又互相看了看，沉默沒有出聲。
火光搖曳，閃爍著眾人的面容。
「哈，不小心太嚴肅了，」修特盤腿坐下，酒杯就口，眼神掃過三人臉龐，「如同我先前所說的，不會勉強你們。」
所以，慢慢考慮就好了。話說完，三人表情才舒緩開來。
「既然話講開了，再來講點輕鬆的吧。」修特舉杯，邀請三人乾杯飲盡，「身處這森林小木屋，還有美酒與好友相伴，今天的我真是太開心了。既然是朋友，怎能不互相了解呢？我看乾脆，我們來自我介紹如何？」
「好，我喜歡！」漢姆斯說。修特見三人神情，除了艾德之外，另外兩人顯然躍躍欲試。修特大笑：「那麼，因為是我先提議的，就我先來──」
「這邊，人家要說！」
瑪莉神情雀躍地像小孩子般舉手，打斷修特發言。修特也不在意，伸手示意，「嗯，那就瑪莉妳先說吧。」
「人家叫瑪莉，瑪莉．柯克斯。」
「了解。然後呢？」修特抓了抓下巴，笑著看她。
「喜歡花、蝴蝶、我的頭髮，還有……」
「還有什麼？」
「……拼圖！」
「拼圖啊，真特別的興趣。那瑪莉妳來自哪裡呢？」
「來自……那個……人家不記得……」
忽然，修特注意到艾德偷偷挪動屁股，正緩緩遠離她。
「不記得？那瑪莉有親人嗎？」
「爸爸、媽媽……小時候，人家……拼圖……喜歡……」
噓、噓！
修特回過頭，漢姆斯用食指按住了自己的雙唇，一邊朝他用力地揮手，神情誇張，臉上五官全皺在一起。修特一時不解，何以兩人突然有如此怪異舉動。
「拼圖、拼圖……人家喜歡……把人變成……哈……」
正疑惑間，一股反胃的感覺忽地上湧，冰冷的寒意從脊髓擴散至全身。修特一驚，怎會一下子氣味詭變？而這感覺竟如此熟悉──
修特看向瑪莉，她頭低低的，一手摀住了臉，嘴角上揚，眼神扭曲，瞳孔放大，呼吸變得極為急促，鮮紅色的髮絲像有生命般地飄散空中。
「大家都是……人家的玩具，把你們……通通變成拼圖……哈……哈哈……」
瑪莉一陣詭笑，陰沉的魔力瞬間佈滿整間房屋，背後一道銀光倏地冒出。她的銀鞭宛若長蛇，隨著瑪莉朦朧的意識，來回掃描所有的人。髮際鮮花上的小蛾飛起，剛好營火向外張出，染上火苗掙扎落地。
「死……快去死，快還人家……瑞德薩……你走了……哈哈哈哈哈，你們全部都該死！」
瑪莉再度失控，的銀鞭如旗幟在狂風中亂飄，擺盪得更為劇烈。漢姆斯試圖解場，大聲說：「哈哈，介紹得很好呢，換我啦，我來自我介──」豈知魔力擴散威力突然又再加倍，漢姆斯話還未說完，立刻感覺有股強大的壓力堵住他的喉嚨。
修特頭痛欲裂，胃液瘋狂翻騰，眼中景物的輪廓一會清楚一會模糊。他勉力凝住心神，用盡力氣大叫：「漢姆斯……給我個硬幣！」
「什麼？」漢姆斯瞬間糊塗。
「閉嘴，快給我就對了！」
飛舞的銀鞭逐漸化作兩條、三條……漢姆斯急忙在身上隨便亂翻。
「我、我找不到。」
「去你媽的！」
空中飛來一只亮光小物，修特一手接住，攤開手掌，是枚瓦倫諾銅幣，艾德丟出了它。瑪莉同時也注意到了銅幣軌跡，眼神歪斜，直盯修特握住銅幣的手。
「小狐狸……哈……哈哈哈哈！」一聲狂笑，銀鞭順勢朝修特刺了出去！
艾德、漢姆斯同時撲上！
「嘿！」
修特大喝，伸出了手。眼前銀鞭束成了槍茅，在他的手掌前方停下，兩者的距離近到幾乎碰在一起，艾德與漢姆斯的位置已然來不及護駕。全部人瞪大了眼，此時僅要瑪莉一個念頭，銀鞭就能將修特連同手臂作成肉串。
所有人的都不說話，營火嘰嘰地燃燒，咚咚的心跳聲彷彿鐘響。
只見修特手掌握拳，翻開，銅幣出現；再握拳，翻開，銅幣不見了。
瑪莉看得眼神呆滯。修特屏住呼吸，輕聲說：「妳頭髮亂了，我幫妳整理喔。」手伸向瑪莉耳畔，「妳看！」修特手臂快速縮回，翻開手掌，銅幣出現手掌中央。
「……哇，哈哈哈哈！」瑪莉腦袋瞬間轉換，笑容燦爛有如鮮花盛開。銀鞭縮回她的懷中，蔓延的魔力也消失殆盡。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
「啊，好燙！」漢姆斯這才發現自己一腳正踩著火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