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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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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2-12
  殺生丸眉心蹙起。
  又是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向來憑藉第一直覺去決策,當然這並非未考慮優劣與否,殺生丸討厭的是過多的揣測,因為那會影響他的判斷能力,進而影響行動。
  從他下定決心要帶走鈴的那刻起,總感覺渾噩的邪氣圍繞在身側,可是殺生丸尋遍了所踏過的土地,皆沒有個因果。
  不過鈴上回被其他犬妖傷及也是事實,殺生丸不得不正視此刻的顧忌。
  難不成是暗示著鈴離開人類族群是不好的?
  不。
  他不相信命運。殺生丸浪跡天涯的百年間,早已刻骨銘心地明白,所謂的命運是給自己的藉口,他的路是用血及殺戮、鬥爭一路闖出來的。
  況且鈴也決意跟著他過,假如若真有苦難來臨,他會擋在鈴的前頭,斬殺厄運的。
  突然,隨風飄來的血氣讓殺生丸眸光轉冷,他不吭半句便縱身一躍,向傳來氣味的地方前行。
  「咦?殺生丸大人?殺生丸大人!等等我呀!」邪見用那兩條短小的腿努力追趕他,不過殺生丸終究消失在邪見的視野裡。



  當他找到鈴的時候,鈴和一個陌生的人類雙雙昏厥。
  看鈴的儀態,肯定是遇上欲行不軌的人。
  殺生丸沒有多加思考,大手猛力揮下,寒光起落之時,那男子就沒了呼吸;而殺生丸則打橫抱起鈴離去。

  「鈴,醒醒。」殺生丸低聲呼喊。
  鈴只覺得她陷在黑暗許久、不得動彈,面向聲音的來源,她似乎不再難過了,那聲音終於將她從載浮載沉的死寂裡撈起,鈴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
  光線如利刃刺得眼眸疼痛,鈴尚未看清現況又立刻皺起眉頭,想用手遮掩陽光。
  來不及提起無力的手,卻先被一隻陰涼的手覆上雙眸,她知道……
  「殺生丸大人……」她的語氣是帶有開心的笑意,但殺生丸察覺手中多了股溫潤的水漬。
  指尖縫隙中看見的面孔,臉上盡是隱忍的憂傷,水潤的眼眶令他胸口燃起無端的絞痛。
  「已經沒事了。」他保持冷淡。
  「鈴知道,因為殺生丸大人來了。」鈴彎起笑眼,淚光隨眼角的弧度滑落。

  鈴枯瘦的手頭在水裡不斷搓揉,指縫裡的血漬怎麼也洗不淨,殺生丸在一旁看著鈴動作越來越激動,幾乎快把皮膚擦破,他上前抓起鈴的手制止。
  「這是意外。」
  「鈴保護不了自身的安全,甚至把殺生丸大人您給的東西就這樣被人搶走了……」鈴沒有掙脫,她用顫抖的語調與軟弱無力的手腕訴說著無奈。
  鈴很自責。她最近又是毀了一件和服,又是讓強盜奪走她珍貴的東西。
  當然最內疚的是他不聞不問,這樣的寵溺會讓鈴永遠沉淪。
  「沒有,妳保護好了這個。」他攤開鈴緊握的手:「我想保護的不是所有,一個就夠了。」
  髮簪因碰到了水珠,在陽光折射下熠熠生輝;鈴望著殺生丸,他的眸像藏了星空浩瀚,比髮簪亮了許多。
  殺生丸總是寡言,所以鈴特別重視他所說的一字一句、他是清淡地說著,卻顯得字字情真意切,即便感覺他意有所指,但鈴還是得到些許安慰了。
  她眉頭稍稍舒展,給了殺生丸面有難色的苦笑。
  鈴不知殺生丸口中說想保護的是什麼,不過她妄自菲薄將自己代入其中。

  殺生丸並未告至要帶鈴走向何處,鈴也安靜地走在後方。直至與邪見和阿哞碰面才多了幾分聲響,邪見驚訝卻又不敢詢問的不停偷瞄鈴的面容。
  邪見早料到了,整路上看似是隨殺生丸的步伐,實際上他一直注意鈴的情況,擔心她久許沒長途跋涉還特意叫邪見去領阿哞讓她騎乘。
  可是這氣氛太詭異了!
  邪見的內心在嘶吼,卻沒用的不敢發聲。
  「啊。」安靜過久了的鈴露出淺淺的笑容,好奇望向遠處萬紫千紅的花海。
  終於打破該死的情況了。邪見嘆了口氣,從前嫌棄鈴過於聒噪,沒想到鈴不說話時反而比較緊張。

  鈴坐在花田中央,精緻如瓷器的臉龐與四周的鮮花十分相襯。
  「完成了!」不一會兒埋首於其中的鈴,快速編織完花環。
  「嗯?」鈴高舉雙臂時才發現,兩手盡是擦傷。
  「會疼嗎?」不知何時殺生丸出現在她的背後,逆光朦朧的身形讓鈴看不清而低下頭。
  「不疼。」鈴搖頭,但殺生丸已經蹲下身驅開始檢查起鈴是否有其他外傷。
  此番舉動使鈴內心發出陣陣暖意,而且鈴知道在路途上他時時刻刻注意她的舉動;雖說不難過行囊被搶走是謊話,可她的確開朗起來了。

  五年間,忽冷忽熱的探訪一次次敲打著心頭,鈴依然不了解自己對殺生丸來說是站在哪個位置,所以不敢輕易越矩。
  可她的心意卻逐日明朗……
  「殺生丸大人。」她刻意不朝殺生丸的方向,平淡地說:「人……很脆弱對不對?」
  脆弱的會隨時離開人世,脆弱的隨便毀壞是非、跑去做偷拐搶騙的事情。
  還有……她是真心害怕哪天殺生丸離她而去,她會受不了;也憂慮某日她先走一步,殺生丸會為她感到一丁點難受。
  抑或殺生丸會因為她不得不放棄自由不羈的生活,她清楚自己是個絆腳石,從前就是她多次遭人挾持,使得他陷入危險,即便他游刃有餘的應付一切,但她屢次暗地自責。
  又或著像現在,她的心境皆不像五年前般那樣單純了。

  殺生丸微怔。
  倘若他現在伸出手,鈴會閃躲嗎?這是他此刻的想法。
  殺生丸的確不明白人類複雜的情感,也不想去弄懂,他殫精竭慮思量的唯有鈴的安危。
  人類是生命短暫、又容易死亡的生物。
  可是鈴已經提早趕至約定的地點,代表鈴根本不畏懼殺生丸、不怕待在妖怪身邊會受到險境的他;而殺生丸明瞭鈴有多重視他給的一切,不然不會拼上性命想奪回髮簪。
  對殺生丸來說,她覺得鈴的強大在於心志,如此純真、珍貴的鈴不該為了這般瑣碎的事而染上哀愁。
  所以鈴意志是由她自己堅守,外在的危害他會將它斬除的……

  「我不會讓妳受任何傷害的。」他捧起鈴的雙頰,用拇腹輕輕撫摸鈴慘白且乾澀的嘴。
  「鈴有請求,請您聽好嗎?」
  「說。」
  為何您要對鈴那麼體貼?乾渴的喉嚨吐不出字句地欲言又止,腦海盤旋著數年間不斷輪迴的話語,多到不知從何說起。
  鈴猛力的深吸一口氣,打著膽怯的口吻羞怯的道:「……這、這樣弱小的玲,從今以後可以一直一直一直跟在您的身旁嗎?」語畢,湖水似的雙眸對上他。
  他終於按奈不住情緒將瘦弱的鈴擁入懷中。
  一陣暖風掀起,花瓣在空中像是雪花漫天飛舞。
  時間依然流動,風喧囂地吹拂,相擁的他們卻覺得靜謐。
  鈴沒有閃躲、沒有掙扎。
  懷裡的人兒似笑非笑,但感受並不壞,殺生丸的嘴角微微牽起一絲任何人都不會發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