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楷昱做出選擇03

　　在進行調查之前，我們先到學校附近吃比較晚的午餐。

　　楷昱學長拿出一張照片遞到我面前，照片是四人合照，有楷昱學長、流之學長、采亭學姊和一個我沒看過的女生。

　　「是這個女生吧？她就是流之學長暗戀的對象？」

　　好漂亮的女生，灰藍色眼珠和褐色的長髮，雪白般的肌膚、臉上有可愛的雀斑，帶著銀框眼鏡散發出知性的氛圍。

　　「嗯，當時她還是我們學校的老師，阿流知道她擔任偵探社的指導老師，就決定要參加我們社團。」

　　也就是說，流之學長喜歡上的對象，除了和他有血緣關係外，和他還是學生和老師的關係，這是流之學長想要隱瞞的原因之一嗎？

　　「那個人在台灣的家人只有年邁的老父親，另外雖然不算是家人，但阿流和她有血緣關係，那位老父親也曾委託阿流尋找他女兒。」

　　學長提到「台灣」，表示那個人的家人都在國外嗎？

　　「曉萱，如果我們要正式展開調查，那就勢必得去拜訪對方，畢竟是原本的委託人，還是得徵得對方同意。」

　　我吞了一口唾沫，我知道楷昱學長這句話是在考驗我的決心。

　　「好，我們就去問問看。」

　　因為要登門拜訪人家的父親，所以我和楷昱學長預先做了一些準備。

　　「學長，這件事要和流之學長說嗎？」

　　「之後還是得徵求他的同意，讓我們接手他負責的委託，但在那之前，我想先會見原委託人，如果是正式的委託，阿流應該會準備報告書，我想看看阿流的調查結果。」

　　「嗯，我明白了，這麼做也是為了向他證明我們想要調查的決心對吧？」

　　「不是，是想讓妳了解實際的狀況……」

　　「原來還是要測試我的決心啊。」

　　我們帶著稍微有點昂貴的茶葉登門拜訪老先生，按下電鈴後，幫我們開門的是一名穿著寬鬆衣服的胖女人，不曉得他和老先生的關係。

　　「您好，我們是流之的朋友，請問男主人在家嗎？」

　　胖女人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男主人？你們是指之前住在這裡的老爺爺嗎？他上個月走掉了，我是新搬來的房客。」

　　「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打擾到您。」

　　「不會……」

　　我和楷昱學長在第一站就碰壁，調查並不如想像中順利，然而之前的委託人過世了，我們也無可奈何，想知道後續的調查情形，看來只能當面問流之學長。

　　面對臨時的邀約，流之學長倒是很乾脆地答應。

　　我們馬上和他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見面，因為是不請自來，楷昱學長說他會請客，當然他請客的對象不包括我。

　　「抱歉，臨時約你出來。」

　　「沒關係，我國中開始就是一個人住啦，隨時要出門很方便的。

　　──然後呢？找我有什麼事？」

　　流之學長比我們晚到，他點了一杯可爾必思請楷昱學長付錢。

　　我點的是英式奶茶，楷昱學長則喝熱的卡布奇諾。

　　「我們想調查兩年前那起失蹤案件，於是拜訪那個人的父親，得知他上個月離開人世，這件事你知道嗎？」

　　「喔……那是自然死亡，因為獨居的關係，很晚才發現啦；喪禮是我爸出錢幫忙辦的，我也有出席喪禮，不過當天來的人很少。」

　　流之學長露出苦笑的樣子，和勉強不哭的樣子根本一模一樣。

　　「你接下了老先生的尋人委託吧。」

　　「老先生？正確說起來是我血緣上的外公，他說希望至少在他走之前能讓他見上女兒一面，他在台灣也只有這個女兒了，我只是做孫子該做的事。」

　　楷昱學長一語不發。

　　擅自接手他人的案子──還是家屬的協尋委託──要楷昱學長開口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請求實在是強人所難，於是由我代為開口。

　　「流之學長，你之前曾經提過，繼續調查這件事會有危險，那是什麼意思？你後來查出了什麼嗎？是不是有人在保護她？」

　　「保護她？這麼說並不正確。我循著線索的確查到了一些事，但可惜沒辦法告訴你們結果。」

　　「難道流之學長收了封口費？」

　　「沒有，才沒有那種東西啦！再說，妳覺得我有可能會收嗎？」

　　說的也是，流之學長不是那種死要錢的人。

　　「遺物整理了嗎？」

　　楷昱學長和我的關注點不同，打算從當事人遺留的物品切入。

　　「嗯，是委託整理遺物的公司幫忙整理的，不過因為是獨居老人，所以沒有留下值錢或有紀念價值的東西，但媽媽的東西倒是留下不少。」

　　「老先生的女兒，是你的媽媽？」

　　「啊……嗯，雖然我之前一直絕口不提，但現在覺得就算告訴你們也沒關係。我暗戀的人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因為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和母親離婚，所以我一直到上了國中才和她見面，我是喜歡上她之後，才知道她是我的生母。」

　　「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你的阿姨……沒想到是你母親。」

　　「對呀，我一開始也沒想到啦，即使如此，我還是很愛那個人……可能是因為我身上流著她的血的緣故吧。」

　　「流之學長，方便問你兩年前發生的事嗎？」

　　「你們想接手尋找我媽的委託？」

　　「我們是這麼打算的，流之學長是那個人在台灣唯一的家屬吧？只要流之學長委託我們，那就不算違法。」

　　「這……這是強詞奪理吧？」

　　我說完，楷昱學長也跟著答腔。

　　「阿流退出偵探社之後，唯一接手的一件也是最後一件案子，就是你媽媽的協尋委託吧？或許這件事交給身為外人的我們，調查結果會有所不同。」

　　面對我和楷昱學長的氣勢，流之學長一時說不出話來，但他隨後還是很認真地回答我們的問題。

　　「對啦對啦，在這裡只剩下我和她有血緣關係，我很想知道她為什麼離開，所以特地調查了她的下落……但外公已經不在了，我也覺得自己應該不要再去想這件事比較好。」

　　流之學長雙臂交抱、眼神緊閉，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接著流之學長睜開了其中一隻眼睛。

　　「楷昱，你剛剛為什麼要問遺物的事情？」

　　「我直覺認為，如果是老先生的話，可能會留下遺產或遺物給自己在台灣唯一的女兒。」

　　「關於這點嘛……外公的遺物還有媽媽的個人物品目前是由我在保管，多的遺產我則寄回去給外婆了。」

　　「那你媽媽遺留下來的物品，有特別讓你在意的部分嗎？」

　　「嗯……你還是老樣子那麼敏銳啊。」

　　「因為我猜想，如果她是特意選擇離開，而且期間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的話，應該會留下某些線索或訊息，你也說你靠著那些線索得知她的下落，但無法和她見面，所以我想或許其中某些訊息是你無法解讀的。」

　　「你這種說法未免也太讓人不爽了吧！不過你說的沒錯啦，就是因為某部分的訊息我看不懂，所以之後就沒辦法再繼續調查下去了。」

　　「阿流，能讓我和曉萱看看你所說的訊息嗎？」

　　流之學長沒有馬上答應，他將雙臂交抱在胸前。

　　「流之學長，我也一起拜託你，雖然我們這麼做，你可能會覺得我們多管閒事，但我認為這件事不論是對你、你的媽媽、你去世的外公、你現在的媽媽、你的爸爸還有偵探社，對你身邊的所有人來說，這件事都有重要的意義。」

　　「曉萱，這種事情不是你們說的算。」

　　「流之學長，請相信我們。」

　　拜託……看著我的雙眼，請相信我們一次！

　　「就算我拒絕，想必你們也會硬闖進我家吧？告訴我，是什麼理由讓你們這麼執著於揭開這件事的真相？」

　　「流之學長，這種事情不需要理由，流之學長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想讓你了解這點，這就夠了。」

　　流之學長將雙手背在頭的後面，眼神望向遠方。

　　「也有人對我說過這種話呢……好吧，我就讓你們看看我媽留下的線索，但我希望你們答應我，知道真相以後，請幫我保密。」

　　我和楷昱學長對看一眼，他緩緩點頭，我也跟著點頭答應流之學長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