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的貴族教育　（上）

「瑪麗亞啊。」
當我正想著只要本小姐的失業基金能暢順運作，領都居民的眼睛裡一定不會失去希望，從而令那一團火不至於轉變為另一團火的時候，父親大人竟然捉著我的手，並語重心長地呼喊我的名字。

「父親大人？」
「你真的、真的沒事嗎？如果有些不便在眾人前啟齒的情況，你可以跟爸爸去房間裡面再講啊。」
「我真的沒事啊，父親大人。」

畢竟工人們將木靴塞進機器裡進行破壞活動就不過僅僅是一個以訛傳訛的虛構故事而已！
況且我擁有關於勞動者褔利的現代知識，那就一定更不會讓工業革命初期的壞影響出現，重蹈歷史的覆轍呢！

接著父親大人嘆了一口氣，彷似自言自語一般地開口道︰
「安娜不在啊……如果是安娜……瑪麗亞，是只能跟安娜說的事情嗎？爸爸見到你的表情反反覆覆地變化，很擔心啊。」
「……」
原來是我太過將喜怒都形於色了嗎？
「瑪麗亞，假如是也能夠跟爸爸說的事情，爸爸或許會更加擔心。你跟爸爸進房間裡談談。」

父親大人的眼神異常認真，一點也不像他這幾天以來看著愛女的視線。
這副樣子……
他完全是想宰了我身上所謂的靈啊！
不過由於是在眾人面前，所以父親大人的表情才讓板起臉來佔了絕大多數……
「父親大人，女兒失禮了。女兒想著是旅行就有點太過放鬆……女兒是聽到，不，是突然想起了一個十分幽默的笑話，才不禁失笑。女兒很抱歉，父親大人。」

我機敏地捏造出了一個解釋，可是父親大人居然沒消氣，還當眾面露不悅。
「呃，父親大人……」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乖乖地跟父親大人回房間裡詳談！
而至於面對如今的難局嘛，被在場無關的五個人緊緊盯著，會進一步加重我的負擔，妨礙我思考對策的啊……

「白德朗家的人不允許失敗。」
欸？父親大人？
突然，在這時候你將這一句話搬出來的意思是？難道我剛剛的所作所為已經算是一次巨大的失敗了？
為什麼啊？完全不明白……
既然如此，我就只有全力放低姿態，才能祈望有一個較好的結果。

我低下頭，一副準備承受重重責罰的樣子說：
「是的，父親大人。」
「你身為貴族的自覺不夠。白德朗家指的，是身為貴族的白德朗家，這是白德朗存在的前提。」
「是。」
畢竟是貴族才有姓氏的世界呢，本小姐乃瑪麗亞．迪．西路緹……

「聽著！你對平民的態度不夠像一名貴族。貴族跟平民之間只能是、亦必須是『上』和『下』的關係。」
「明白了，父親大人。」
「不，你不明白。」

父親大人稍稍將視線從我的臉上移開，劍指小人Ａ、Ｂ。
「吃這頓早餐時，你坦護過她們兩個庶民好幾次了吧？」
「……是的。」
看來流彈要往小人們那邊飛了，當然我自身難保，所以不會考慮給她們哪怕半點救援。
「本來，就算你有幾個喜歡的女僕，爸爸也不會干涉你的。」

父親大人突然將凌厲的眼神轉回，直直地盯向了我的瞳孔。
「父、父親大人……」
可、可惡！
小人Ａ、Ｂ連替我分擔炮火也做不到！真是沒用！廢物！
「瑪麗亞，看著我。別把頭斜轉避開。」
「是……」

我奮力抬頭上望，但還是不敢看向父親的臉，眼珠只能勉強瞧見他的下巴。
「不要這麼害怕啊，瑪麗亞。雖然爸爸是在跟你說十分嚴肅的事情，但爸爸是愛你的，只會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嗎？這句話我有點討厭啊。
因為通往地獄的路，都是由善意所鋪成的……

不，我應該相信父親大人才是。
畢竟那天在宅第地底下，那放滿了各種所謂神聖器具的房間裡，父親大人曾經嗚咽著阻止了聖騎士約翰呢，我已經感受過父親大人最真切的愛了啊。
所以換句話說，我只需要拿出能承受驅魔之刑的忍耐力就行了！

父親大人即使狠下心，最多也不過是僅僅能折磨我少少的幾天罷了，實際上安娜和約翰還需要休息，所以我真正生不如死的時間就是幾萬幾千秒而已，輕鬆啦！
看我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身體一點後遺症也沒有嘛，在中級傷藥的加持下，痛楚歸根究柢只是一種虛幻的、旁人完全證實不了的感覺。
對，父親大人很愛我，是死不了人的。

我展示出聆聽約翰誦經時的微笑，不畏一切的盯回父親大人。
「是，父親大人。」
「呃……很好。那爸爸繼續講下去了。你是白德朗家的千金，是這樣的身分。我擁有皇國的伯爵爵位，領地富庶，財力和軍力連外國的當權者亦未敢輕視，白德朗家能夠稱得上是大貴族了吧。」
「是，女兒明白。」

什麼嘛，父親大人竟然從這遙遠得很的地方開展話題，氣勢不夠啊！
看來父親大人這次並不是真的想要責備我，即使他要向我下達某些懲罰，恐怕最多也只能是色厲內荏的那一類。
現在根本還是很有旅行途中的氛圍嘛！

我「嘻嘻」的笑了笑去試探父親大人，他也沒有發怒，只是溫柔的說：
「爸爸要教你大貴族對待平民應有的態度，是很重要的。不過，這也不是不能用輕鬆的態度去講，只要瑪麗亞你能記住就行。」
「是。」
「爸爸剛才說到，我們是大貴族，比一般的貴族要高位許多，所以也得要有相應的態度。到了我們這種地位，對待沒有絲毫功勳和名譽的庶民，上下關係的差距實在太大太大了，只適合把他們當成是物品。」

父親大人好像淡然地說了些很過分的話啊。
不過豈止亞歷山大在輕輕點頭，兩名騎士亦不為所動地繼續吃早餐，彷彿這話理所當然，連被指是物品的小人Ａ、Ｂ本身，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難道在座之中只有我一個人的想法不同？

「當然，即使是物品我們也可以去愛惜，可以去喜歡，像爸爸也有一枝特別喜歡的筆，平常批閱公文時總是想要用它。」
「呃，是。」
「瑪麗亞你也能夠喜歡玩偶、娃娃之類的東西啊。雖然爸爸每次想要送給你的時候，你總是推說自己不小了所以不要，但是，這兩個庶民女僕你似乎很喜歡，那爸爸就改送她們給你吧，你當成是來替代娃娃的真人玩偶就行。」
「呃，這……她們難道不僅僅是來我們家裡打工的嗎？」
「哈哈哈！如果爸爸想，所有領民也只是爸爸的財產而已，我用領主的身分就可以徵用她們了。」
「呃，不……我也不是很喜歡她們。」
「女僕，過來！」

父親大人好像無視了我的拒絕，硬是要小人Ａ、Ｂ站到我們中間去。
「瑪麗亞，你不要她們？」
「呃，這個……」
「不要緊，你不用立即回答爸爸，先一切照常就好。不過，讓爸爸用一下她們來教導你，大貴族對待平民該有的態度。」
「……」

父親大人不等我回應，就問我：
「如果她們，在這個時候，在我跟你說話的時候突然插嘴，例如，爸爸舉個例，她說了個十分幽默的笑話，你該怎樣做？」
「呃……女、女兒應該怎樣做？」
「這樣。」

父親大人話音剛落，便一巴掌摑向小人Ａ，力道之大更竟然將她打飛了一小段距離。
「嗚嗯…」
倒在地上的小人Ａ掩著臉，從滲血的口中痛苦地呻吟了幾聲。
這時小人Ｂ只顧低著頭，仍是一副隨時候命的樣子站著，視線沒有半分轉去瞧著頗為自己著想的同伴。
所以她應該看不到接下來的一幕。

「別吵！這也是插嘴！」
父親大人從座位一躍而起，示範了他前騎士的矯捷身手，一腳就把小人Ａ踢了出去。
「父、父親大人！……」
我扶著椅背想要起身，卻將起未起的猶豫了。
小人Ａ的腹部似乎傷得不輕，可是父親大人正在教訓我，而且他更說了小人們是用來教導我的工具……

「瑪麗亞，爸爸怎會破壞你喜歡的玩偶呢？別緊張。」
「啪─」
父親大人打了個響指，命令他的兩名騎士說：
「模擬訓練！緊急救助重要傷員的演習！」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