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啊，真過癮。」從電影院走出來，霽月滿足的說道。「那些演員的身手真的都是一流的。旭學弟你覺得呢？」

「很不錯。」還有些意猶未盡，旭難得勾著嘴角。

「啊，笑了呢。」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霽月有些驚奇的說。「你笑起來更像你親長了。」

「……」一秒斂起笑容，即使霽月在旁邊盧他再笑一個旭也不為所動。

「是旭學弟嗎？」一道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兩人轉過頭去。

「洵浩學長。」有些訝異的看著來者，旭有禮的打了招呼。

「沒想到居然會在學校以外的地方遇到呢，真巧。」對著他們微笑，洵浩走到他們面前。「這位是……？」

「學長你好，我是司徒霽月，目前就讀高三，請多指教。」打了招呼，霽月看著眼前這人，表情露出一絲疑惑。

察覺到他的視線，洵浩好脾氣的笑著。「怎麼了？是我身上有什麼奇怪之處？」

「不，沒事。」搖搖頭。「學長你是大學部的嗎？」

「不，我是聯研部的。」

「聯研部的？學長，你是不是沒有修伊斯黎亞老師的課啊？我好像沒看過你？」

「是的，我確實沒有選修。不過學弟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因為我想拐旭學弟做搭檔，所以有空就會跑去聯研部看能不能堵到他，結果多去幾次就跟老師班上的學長姐熟了起來。」誠實的說，霽月不出所料的收到旭的一個沒好氣的瞪視。

「欸？旭學弟還沒有搭檔嗎？」洵浩有些訝異。

「嗯。因為也沒打算找搭檔。」先不說個人意願，光是他是藥師寺家的人和其實他並不完全歸屬於這個世界就足以構成他不找搭檔的理由了。

「這樣啊，那還真是有些可惜了。」對此洵浩露出了有些惋惜的表情。「原本聽霽月學弟說你沒搭檔時我還想試著邀請你看看的呢。」

「欸？」「不行！旭學弟是我先看上的！當然要跟我搭檔！」在旭還愣住時霽月瞬間反對。

「可是我想，這件事應該由當事人來決定比較好吧。」不為他的態度而動搖，洵浩仍舊掛著清淺的笑看著旭。「是吧？」

「……承蒙你的欣賞，但我確實是沒有想找搭檔的意思。」委婉的拒絕掉。況且他跟洵浩也只是比點頭之交還要在熟絡一點的關係而已，就這麼答應未免也太過輕率。

「沒關係的，我也不強求，只是時機湊巧所以提出來看看而已。」理解的笑著，洵浩看了眼時間。「抱歉，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一步了。下次再見吧。」

「學長再見。」

在洵浩離開後霽月整個人顯得有些不開心，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連旭也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到底是在鬧什麼脾氣。」

「平平都是學長，怎麼你對他就好聲好氣的，對我就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越想越不開心。為什麼只有他是這種待遇！

「因為他不會死纏爛打而你會。」旭平淡的說出來中傷了他的話。

「……學弟你這樣很傷人心你知道嗎？」

很想回答「多謝讚美」，可是看在他今日請他看電影的份上旭硬生生的忍下來，四下張望裝作再看周圍的店家，眼角瞄到一個人時他愣了下，快步走過去。

「親長，你怎麼跑出來了？」

「嗯？是旭啊，我剛約了人在這裡見面。你們剛看完電影嗎？」回過身，伊斯黎亞嘴邊勾著一抹輕淺的笑。

「對。不是親長你不要轉移話題，父親知道你出來嗎？」差點被忽悠過去，旭先問起讓他好決定要不要打電話叫人來管的問題。

「當然知道，不然我怎麼可能還一個人站在這裡呢，應該早就被帶回去了吧。」看出旭在想什麼，伊斯黎亞聳聳肩，有些無奈的笑笑，然後看向跟上來的霽月，眼神有些好奇。「你們是怎麼了？」

「……沒事。」

「因為另一位學長邀請我當他的搭檔，所以他不開心了。」瞥了他一眼，旭開口解釋。

伊斯黎亞挑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受歡迎了？」

「……親長。」這下輪到旭不想開口了。

「好啦不開玩笑。時間也中午了，要不就一起吃個飯吧？有什麼想吃的嗎？」

「這樣不好意思啊老師。」霽月總算開口了。

「沒關係啦，請頓飯而已，小錢。」隨意的搧了搧手。「所以你們有想吃什麼嗎？」

「老師您決定就好。」

「我決定嗎？那就算我帶你們到奇怪的店也沒關係？」

「……老師您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哈哈。走吧。」笑了兩聲，伊斯黎亞招手要跟他們跟上，他們對看一眼，別無選擇的跟了上去。

領著兩人左彎右拐了好一陣子，伊斯黎亞總算是在一塊空地前停了下來。「到了。」

「這裡是……？」

「某間需要通關密語的店。」看了幾秒，伊斯黎亞往旁邊踏了一步，伸手按上前方的空氣，剎那間憑空亮出一個銀藍色的圖騰及一串字元。

「我看看……看來我們今日能包場了。」瞄了眼圖騰，伊斯黎亞清清喉嚨，然後張嘴吐出一連串優美的音色。

在話音落下的同時銀藍色的圖騰往外迅速蔓延開來，很快的勾勒出門的形狀。

「進來吧。」推開了門，伊斯黎亞率先走了進去，門後一片壯麗的星空震懾了沒來過的兩人。

「哇！」在踏進門時忽然的失重感讓兩人立刻繃緊神經，隨後發現他們居然是漂浮在空間中的，肌肉一個施力居然就這麼翻了個跟斗。

「控制的了嗎？」看著他們手忙腳亂嘗試控制自己身體的模樣，好端端站在原處的伊斯黎亞莞爾一笑。

「老師求幫助。」再度狼狽的滾了一圈，覺得再多翻幾個跟斗他就要吐了的霽月出言求救，旁邊臉色同樣沒好看到哪裡的旭也跟著點頭。

「先放鬆，不要動作。」出言指導，待他們都放鬆繃緊的肌肉，伊斯黎亞上前幾步一手抓住一人。「試著往前踏一步，輕輕的，像是你們在用風術飄浮時那樣。」

照著他的話做兩人總算是控制好自己的身體，但還是不敢鬆開伊斯黎亞的手，深怕一個放開又要重回幾分鐘前的慘案。

「老師這裡到底是哪裡啊？」心有餘悸的問，霽月忽然後悔為什麼稍早前他不直接跟伊斯黎亞說要吃哪一間餐館就好，現在好了，他連控制自己的身體都有困難。

「這個啊……」「這裡是這裡，也不是這裡。」

一道聲音平緩的響起，但他們卻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就是這樣。」完全不對那道聲音感到驚訝，伊斯黎亞接著說下去。「這裡是任何一處，同時也不存在於任何一處。」

「老師我不懂。」霽月半舉起手誠實以告。

「不懂也沒關係，反正知道這裡是間餐館就好。好了，直接坐吧。這裡是沒有固定的桌椅的，只要坐下就可以了。」看出他們疑惑伊斯黎亞補充了一句，然後就坐了下來。另外兩人對看一眼，也跟著坐下，果然感覺到是有東西在支撐著他們的身體。

「這裡不用點餐，會吃到什麼全看老闆的心情，喔老闆就是你們剛剛聽到聲音的那人，不過放心好了他做的都很好吃。」看著簡直是如臨大敵的兩人，伊斯黎亞笑笑的說。

「親長你是怎麼知道這間店的？」盡力的放鬆自己以免一不小心又失控亂翻，旭問到。

「唔，某天晃著晃著就找到了。」歪著頭。「剛開始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有人開店還規定用哪一族的語言唸對了通關密語才能進店，這樣就算了還每天更換指定的語言，又偏偏都不是什麼常見的語種。進來後發現這裡很不錯，所以我偶爾也會帶其他人來。」

「父親有來過嗎？」

「當然，不過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運氣也真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遇到的場景居然是極圈呢，雖然冷的要命不過極光真的很漂亮。」那時候夏碎難得凍到沒辦法維持泰然自若的表情，不過兩人依偎在一起看極光也真的挺好的。

但回去後夏碎就感冒了，搞得他那陣子真的是讓他予取予求了。

「你們那時候結婚了嗎？」

「還沒，不過那之後沒過多久他就求婚了。」聳聳肩。「想問我跟你爸的八卦啊？」

「還是下次吧。」他還不想遭遇到閃光攻擊。

「好吧。」眨眨眼。「先不說這些了，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了。」

「「欸？」」他們詫異的低頭，果真看到他們面前已經擺了一桌菜，還冒著蒸騰的熱氣。

「什麼時候送上來的？」霽月訝異的問。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啊？

「大概是旭問我有沒有和他父親來過的那時候？但這也不是很重要就是。」聳聳肩。「你們快吃吧，我剛吃過了。」

「好。」

因為是靈體的關係旭本身食量不大，每道菜吃個幾口就差不多了，倒是一旁的霽月食量大的讓他有些訝異，一桌菜居然就這麼被他不緊不慢的吃完了。

在霽月放下筷子時，伊斯黎亞合起了隨身攜帶的書。「還吃得飽嗎？」

「吃飽了。」點點頭，霽月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老師這樣會不會讓你破費啊？」

「不會。我當黑袍和教職員的收入可沒有微薄到連頓飯也請不起。」輕輕的往空盤子上拂過，那些盤子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杯熱茶。「好了，既然心情好轉了，那你們要不趁這機會好好談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旭直白的開口。「親長，我不想找搭檔。」

「我知道，而我不反對，畢竟那是你個人的意願，所以我會尊重。」聳聳肩。「不過能說說為什麼你不想找搭檔呢？」

皺起眉，旭看了霽月一眼。「……因為我不能保證我什麼時候會成為替身，什麼時候會應驗，而搭檔一旦決定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我不想如果替身應驗了我卻無法恢復到原本的狀態、甚至是再也無法繼續站在那人身邊而拋下他，這樣對他並不公平。」

「原來如此。」理解的點頭。「這麼說起來，夏碎是在成為替身前就與冰炎搭檔的。如果你是糾結於這個點的話，要不要去問問看他當年的想法呢？」

「嗯？父親很早就與冰炎叔叔成為搭檔了嗎？」倒是不清楚這件事，旭有些訝異。

「是啊，他們國小時就是搭檔了，那時候夏碎也跟現在的你一樣還沒決定要當誰的替身，所以你不妨去跟你父親談談吧，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我知道了。」

「那麼司徒家的孩子，聽完他的理由，你能理解為什麼他不肯同意了嗎？」看向靜默的霽月，伊斯黎亞問道。

「我能明白旭學弟有著自己的考量，但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我從第一次提出邀請時就知道藥師寺家的職責，也有預想過這種情形，但我還是想與旭學弟成為搭檔。」直視著伊斯黎亞，霽月堅定的說。「沒有人能預測自己的未來，我也不能保證將來哪一天我會不會先離我搭檔而去，但如果因為這樣就什麼都不敢去爭取，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聽到這番言論伊斯黎亞嘴邊的笑意加深。「相當勇敢的言論。司徒霽月，你很有趣。」

「我不會對你們的觀念提出個人意見，畢竟這種事還是當事人想通比較重要。但聽我說一句，你們都是長壽的種族，可以試著不要那麼急著要得到一個結果，也許在經歷過更多事後你們的想法會因此改變也說不定。」

拿起茶杯，伊斯黎亞慢悠悠的啜了一口。「想得多不是壞事，但有時候會淪於固步自封。行事果決也沒錯，但是時候仍應三思而後行。這中間的尺度你們就自己衡量吧，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想你們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還有啊，有時候行為收斂一點，我學生都在問我霽月你是不是想追我家孩子了。」

「親長！」「不老師你別聽他們胡說啊！沒這回事的！絕對沒有！」兩人剎那間都紅了臉，不同的是旭是氣出來的，霽月是尷尬出來的。

「默契真好呢。」語出驚人的傢伙再度啜了口茶，意義不明的說。

「親長我決定打電話叫父親來了。」「好了我就開個玩笑，不要動手，嗯？」立刻認錯討饒。開玩笑，要是夏碎來了他就沒有自由了。

「師丈很兇嗎？」看著他們的互動霽月有些疑惑。怎麼好像只要提到師丈老師就會立刻討饒呢？

「他不兇啊，只是某方面來說很囉嗦就是了。」聳聳肩。「不過也是該回去了，再不走的話他又要來找人了。」

「好。」

出了餐廳，跟霽月道別後兩人往學院的方向走，一路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對了，你剛才說還有另一個人想找你當搭檔，那個人是誰啊？」

「一個叫洵浩的學長，是聯研部的，親長你知道他嗎？」

「洵浩？沒印象有這個人，他應該是沒有把我的課填上選課單吧？」

「確實沒有，他說因為太多人搶、而且他應該也沒機會會被選上，所以就乾脆不去搶了。」

「原來如此。」

「親長今天是跟誰約了啊？是冰炎叔叔他們嗎？」

「不是。我今天約的人你也見過，不過是那在你很小的時候所以你應該對她沒什麼印象。」

「我什麼時候見過的？」

「嗯……大概是上小學前吧？」

「那我十之八九沒印象了。那親長是跟他出去聊天之類的嗎？」

「不完全是。主要是個人私事，然後剩下的才是聊天。」

「了解。」

閒聊著，兩人也走到了黑館，站在房門前伊斯黎亞看著旭。「你覺得夏碎回來了嗎？」

看了下時間。「應該還沒。父親有沒有回來會怎麼樣嗎？」

「會決定我要被唸多久的時間。我跟他說我中午會回來的。」握著門把，伊斯黎亞鎮定的說。

「……親長，現在已經快兩點了。」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在祈禱他還沒回來。」旋開門把，伊斯黎亞在打開門的瞬間就知道自己沒可能逃過了。

「怎麼這麼晚回來呢？嗯？」顯然已經守候多時，夏碎擱下手中的書從沙發上站起朝他們走來，似笑非笑的問。

「約完後剛好遇見了旭和他那個學長，所以就請他們吃了頓飯。」鎮靜的說，伊斯黎亞非常有自覺的上前老實交代。

「原來是這樣，那怎麼不提早跟我說一聲？」

「還不是就賭你不會發現嘛，誰叫你最近管的那麼嚴……」

「嗯？」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別生氣，嗯？」抓著他的手腕小力晃著，伊斯黎亞露出無辜的神情望著夏碎，他知道他最沒有辦法抵擋他這副模樣。

「唉……下次記得要報備一聲，知道嗎？」看了他幾秒，夏碎無奈的抬手摸摸他的頭，大有這次就這麼算了的意思在。

「知道。」偷偷對旭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伊斯黎亞眼中有著小小的得意。

「……」掙扎著要不要告訴父親這件事，旭最後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他管不了的，真的。

「雖然我不跟你計較今天的事，不過現在你得去休息了。」說著夏碎身手攬過人就往主臥室走。

一聽到又要休息，伊斯黎亞不開心了。「不要，我覺得我現在精神還很好，我不想休息。」

停下腳步，夏碎低頭看去。「真的精神很好？」

「真的。」用力點頭，伊斯黎亞直視著他。

「那好，我們不休息。」出乎意料的，夏碎居然妥協了，同時瞥了旭一眼，旭瞬間明白，很有自覺的往自己的房間走。

「欸？」

「既然你還有精神，不如就來「補償」我一番，如何？」確定旭進了自己房間，夏碎也不客氣了，湊上前在伊斯黎亞的耳邊意味深長的輕聲說著。

「你……！」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伊斯黎亞炸紅了臉，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對於他無聲的控訴夏碎一臉無辜地聳肩。「你自己說你精神很好的。」

「可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不然呢？不然是什麼意思？」指尖輕抹過那雙形狀姣好的唇，夏碎滿意的看著伊斯黎亞臉又更紅了些。「嗯？」

「我……我……」慌亂的飄移著眼神，伊斯黎亞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詞彙。

「你想說什麼呢？」

「總、總之，我不要！」用力推開夏碎，伊斯黎亞逕直衝入了主臥室，慌忙間連門都沒關。

看著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臂彎，夏碎有些無奈的笑笑，不疾不徐的走入主臥內，一眼就看到捲著棉被把自己縮成一團的人。

順手把門帶上，夏碎緩步接近。「黎。」

「你不要過來。」把自己包成一個白大福的人出言阻止，聲音透過棉被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怎麼了？我沒有要對你做什麼的？」坐上床沿，夏碎身手碰觸那團大福，裡面的人卻像是嚇到似的震了好大一下，然後把自己縮成更小一團。「你別碰我！」

「黎？你怎麼了？」察覺到不對勁夏碎伸手試著想要撥開棉被團，可是他越是動作裡面的人就掙扎的越厲害。「你走開！不要過來！離我遠一點！」

「黎！」不可能就放任他這樣下去，夏碎謹慎的下了結界後硬是動手扒開了棉被，強硬的抓著伊斯黎亞擋在眼前的手壓在兩側，然後怔住。

「不是叫你不要靠近嗎……嗚……」漂亮的眼睛此時蓄滿了淚水，此時他側過頭，眼淚就這樣順著臉頰的弧度落到床單上。「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好好我的錯，對不起。」即使一頭霧水，但眼下以安撫人為第一要務，夏碎還是很快的道歉了。

「你每次每次都道歉！我不要你道歉！」可這句道歉卻造成了反效果，伊斯黎亞說著說著又掙扎了起來，逼的夏碎只好用更大的力氣把他壓住。「黎！」

「我不要你道歉！」

「黎！你先冷靜下來！看著我！」難得放大了聲音，夏碎厲聲喊道。伊斯黎亞動作一僵，緩緩的把視線對上夏碎透出擔心的眸子，倒也漸漸的停下了掙扎。

有好一會，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彼此。

「……對不起。」半晌，伊斯黎亞開口，聲音透著懊惱和疲倦。「我失控了，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不過你怎麼了？是因為我說了那些話？」

「我……」掙扎著想要坐起。發覺他的意圖，夏碎鬆開了對他的箝制。一坐起來伊斯黎亞就撲上去抱緊了夏碎，身體仍舊是緊繃的。「抱歉，我現在不太能接受這種……親密的行為。那種時候我總覺得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現在我已經沒辦法控制好自己了，要是真的……」

「好，沒事。是我不好，沒顧及你的狀況，讓你感到害怕了。」輕撫著伊斯黎亞的背脊，夏碎柔聲安撫。

「不，是我的問題。對不起，我最近好像沒什麼安全感。我總有種……有種……」再度收緊了臂膀，伊斯黎亞低聲說道。「有種像是喪失身體自主權的那種感覺。」

「怎麼辦……我好慌……」壓制不住的眼淚一顆顆掉落，伊斯黎亞哭的抽抽噎噎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沒事的，沒事。我不介意。我在，你不用怕。」一下一下的安撫著，夏碎思索著，然後悄悄的旋開一個法陣。可能是真的很混亂，伊斯黎亞竟沒有注意到。

「可是我最近常對你兇，之前還嚇到旭。每天每天我都一再的想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我做不到。」把眼淚全蹭在夏碎的衣服上，伊斯黎亞的語氣無比挫敗。「每次我在發脾氣時你都跟我道歉，可是要道歉的人明明是我才對。你每次跟我道歉時我都覺得很愧疚，因為我又控制不住自己對你不好了。」

「我不想變成這樣……我不想傷害到你們……」

「沒事，真的沒事的。」心疼的抱緊了他，夏碎輕啄伊斯黎亞的側臉。「沒事的，我在，我一直都在。」

「嗯……」點點頭，伊斯黎亞又沉默了好一會，久到夏碎以為他昏睡過去時才再度開口。「對不起，我會盡快結束這個狀態的，如果你們怕我的話我可以回去閉關。」

「黎，我不會怕你的。」嘆了口氣，夏碎把人拉起來，溫柔的雙唇隨後覆上緊抿的薄唇。「我們都一起經歷過這麼多事了，你覺得我會怕你嗎？」

「可是旭會怕，上次我不小心沒控制住，結果他就對我產生了恐懼。」沒有因此放鬆，伊斯黎亞低聲說著。「我怕的不是我的身體狀況，我怕的是我會因為這樣而傷害到你們。」

「黎……」「你跟旭說一聲吧，要他近期別接近我。」

「可是……」「求求你，我拜託你了。你答應我，好不好？」

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聽得夏碎不禁心痛，只得低聲答應。「……好。」

「謝謝。」說完，伊斯黎亞安靜的待在夏碎的懷中被他一下又一下的順著背脊，也許是因為一下子情緒起伏太大，沒過多久就昏睡了過去。

察覺到人睡著了，夏碎輕手輕腳的把人安置好，接著看向那圈小小的法陣。「你們聽到了嗎？」

「聽到了。」那頭傳來拉斐爾的聲音，語氣聽上去頗為嚴肅。「你們離學期結束還有多久？」

「一個月。」

「那一個月後你帶他回來。雖然我是很想叫他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來一趟，不過我想以他的現在的狀況和性子來看，要是被他知道你偷把他的狀況洩漏給我們他一定會再度失控。」

「我想也是。」順著那人散落的頭髮，夏碎無聲的嘆了口氣。「這段期間我能做什麼嗎？」

「就順著他的意吧，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去做，他如果不排斥你你就多陪陪他。至於旭……」對面也猶豫了下。「……就照他的意思吧，不然要是他失控時做出或說出什麼事的話，有可能我們這十幾年來的努力都將付諸流水。」

「我知道了。」

「就先這樣吧，他有什麼問題再跟我們回報，你也注意一點，別讓他發現了。」

「好。」

切斷了通訊，夏碎看著床上的人再度無聲的嘆氣，然後躺了下來側身抱住了他。

「你什麼時候才會康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