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跪姿練習、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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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30
  這天下午的練習很辛苦。
 
  沈睫從沒維持跪姿這麼長時間過,他都覺得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中午午餐後,兩人稍微休息下就一起在待在四樓。沈睫跪在深藍地毯中央,緣生替他調整著身體姿勢。像是將他挺胸時不自覺跟著緊張高聳的肩線壓下、矯正他總往前傾的脊椎,以及他總是放錯的身體重心。
 
  本想讓小助理孰悉下姿勢,快速結束教學。但不知是這孩子太笨,還是他的說明不夠清楚,竟然連最低標的半小時都撐不到。
 
  緣生感到頭疼。
 
  如果是以前,大概這孩子今晚會屁股腫到只能趴著睡。
 
  一次次的姿勢紊亂、搖晃,讓練習時間整整延長成兩小時。最後緣生決定了不再增加時間,改成讓他記好結束前總共違規幾次,再給予特別處罰。
 
  他說,調教室裡監視設備很完整,如果他回報的違規數字跟他在隔壁看到的數目不一樣,說明服從性太差。既然一點都不想服從,晚上直接拿著行李跟莫玹走。
 
  接著便轉身到射擊練習室去做處罰準備。
 
  讓沈睫一直無法維持好姿勢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沒有午睡。
 
  就算醫師許可出院,但為了避免在適應未知環境時的各種突發狀況,出院藥物仍維持著住院期間的劑量。所以服過飯後藥,早就昏昏欲睡的他覺得很難受。可不管怎樣,這些都沒比被迫離開緣先生身邊痛苦,所以他很努力撐著。而且對他來說,等下要進行的處罰根本就是獎勵,就算是死也得硬撐著才行。
 
  漸漸,沈睫身上的不適感越放越大,除了雙腿麻痛外,頭暈的難受還有點想吐。
 
  「累積多少數目了?」緣生剛好在小助理差點哭出來時回到調教室,他從監視器看到沈睫似乎難受的很。仔細想了想,讓不是sub或m的人在第一次一口氣跪這麼長時間,對身體負擔挺大的,而且這孩子身形單薄到看著總有點心疼。
 
  所以他決定提早結束練習。
 
  「先…先生…對不起…我…」沈睫知道自己表現極差,道歉的聲音忍不哽咽,「五…五十二次…」
 
  「差不多。」緣生點了點頭,正負五次內的數目都在合格範圍內,「結束了,今天到這裡就好。坐下休息會,能站了就過來領罰。」說完,他立刻轉身回射擊室準備處罰用的物品。
 
  緣生一離開房間,沈睫立刻癱軟在地。腦袋還暈的厲害,他靠意志力強撐著想要接受處罰。只因特別處罰是要將他綁上人形靶子做為練習。
 
  這是要有充足信任度才能完成的處罰,但沈睫一點都沒退卻。
 
  能親眼看到三少開槍,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雖然是自己做為靶子,但能正面看著帥氣臉龐、能被透過瞄準認真凝視,一想到這,他不但沒有害怕,對於處罰還越來越期待。雙手撐著柔軟深藍色地毯,他在等腳上的麻痛感褪去,然後走到那人身邊。
 
  一回到射擊練習室,緣生開始選擇處罰用槍枝。邊準備他也邊猜測小助理要花多少時間才會過來,至少他覺得沒有幾個小時應該不會看到人。剛才宣布處罰方式時,很壞心只說了會綁在靶子上做射擊練習,其他沒多解釋。像是用什麼槍枝、什麼彈藥、甚至連不會受傷的承諾都沒給。
 
  緣生認為,這孩子不管有什麼特殊目的,應該夠他嚇得主動求去了吧?
 
  可很意外,小助理不到半小時就踩著搖晃步伐走了過來。一到緣生腳邊,他立刻用剛才學會的姿勢跪下。
 
  「緣先生,我來領罰了。」
 
  細微虛弱的疲憊語調讓緣生有點扎心。
 
  「到牆邊站好。」手指著另一端,懸掛各式槍靶的牆面,雖然有點不捨,可緣生實在很想知道這孩子的決心及真意。
 
  「是…」輕應了聲,沈睫搖搖晃晃走到指定位置,在他轉身站好時,也被束縛於牆上。
 
  雙手自然下垂在身體兩側,雙腿分開與肩同寬,四肢以這樣的姿勢固定在牆壁扣環中,腰、胸也各有條束帶固定。
 
  「這個是用來保護你的耳朵,真受不了被用來試槍的可怕可以喊停,但下次莫玹來時你必須跟他離開。」囑咐完見到小助理點頭,緣生才將能徹底隔絕聲音的耳罩戴到沈睫頭上。
 
  走回射擊位置,緣生將二十發子彈備在桌上、進行彈匣填充,他並不打算做足犯錯數目射擊。已經許久沒做各種鍛鍊,二十發的專注力他還能負荷,要是再多隻怕誤傷的機率很高。
 
  牆上小助理心臟狂跳,像是要瘋了般。
 
  碰──
 
  第一聲槍響,子彈準確擊中右耳外十公分處靶心,緣生困惑。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孩子眼裡沒有絲毫恐懼,這讓他想起了那抹破碎笑容。但困惑沒讓手指動作停滯,槍響持續迴盪在隔音良好的房間,硝煙味越來越重,緣生也回想起那段率領著家族打手們,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從小,他的腦袋裡就有個不定時炸彈。八歲,一顆尋仇子彈成為他大腦中的一部份,從此與繼承家業無緣,也成為了兩位哥哥及家族中長輩們關愛的對象。
 
  醫生說那顆子彈太兇險,隨著孩童成長,很容易致使血管破裂或是壓迫到重要部位。如果開始頻繁頭痛,緣生必須做好告別準備。
 
  成長過程中,男孩逐漸不甘。
 
  明明身上也流淌著緣家血液,明明他的膽識及才能不比兩位哥哥差,明明長輩們都說他也擁有領導緣家的王者潛質,可是腦袋中的共生異物讓他被排除在這些之外。
 
  說是不甘,可緣生也知道大家對他的疼愛是真,雖然不甘,可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爭取什麼繼承權。
 
  更多的是他想要幫助父親、幫助兩位哥哥。
 
  十六歲,在長輩開導下從不甘中解脫的緣生,決定未來要親自率領組織裡的打手們。一拿到醫師許可,他重新學習小時候學了一陣子的跆拳,也練起其他武術、槍法。哥哥們知道後都勸著他過過普通日子就好,可他說緣家的孩子註定無法過上安穩生活,還不如為組織、為家族效命,至少自己強大,別人不敢輕易侵犯。
 
  大哥一度不死心,試圖勸說讓他到內部做些文書就好。他只淡淡笑著回絕,他說,「既然明天跟死亡不知哪個會先到,不該做那些一倒下會造成事務停擺的工作。」看似貼心的回絕,但簡單來說,他那時是追尋著也許有朝一日能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在每次頭疼犯了,只能無助的擔心今天會不會是末日。
 
  掌中半自動手槍射出第十發子彈,高度專注讓緣生有點疲憊。牆上被捆住手腳束縛的人流著淚,讓他嚇了跳留意有無不慎造成傷害。
 
  確認沒有血腥味、沒有渲染開的鮮紅,他才低頭繼續填裝子彈,順便迴避小助理的視線。
 
  那雙眼裡沒有恐懼,只充斥著其他很複雜的感情,緣生不明白。
 
  剩下的十發,沈睫的哭聲越來越無法自抑,可他眼中的欽慕卻越來越濃烈,甚至緣生還在眼底看到了救贖。
 
  這雙眼睛是他喜歡的,這份複雜情緒擾亂了他早已如止水般的心,對這孩子的好奇又悄悄攀上了心頭。
 
  直到三少放下手槍,沈睫才意識到情緒反應太過了些。可畢竟一次被滿足了兩個願望,不只被凝視著還能從正面欣賞到戀慕對象當初救下自己的英姿,他都覺得此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被解下的過程,啜泣聲仍斷斷續續,緣生忍不住輕笑。如果是恐懼的哭他還能了解,但這孩子怎麼看都像喜極而泣。雖然不明白,可他也被感染讓了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喜悅。
 
  看來這根本不能當作處罰。
 
  緣生第一次在執行處罰上有認輸了的感覺。
 
  被解下的小助理雙腿仍微抖,緣生將他帶回調教室稍作休息。他說讓沈睫挑個喜歡的姿勢,晚餐前都會陪著休息。
 
  沈睫嘴角揚起的笑容很美,直接跪坐在僱主腿邊、將頭放上緣生經過鍛鍊彈性十足的腿,一手勾著緣生剛才不停扣下板機的手指,滿臉眷戀的蹭著嗅著指尖殘餘硝煙味。
 
  這是令他安心的味道。
 
  睏意襲來,體力到達極限,沈睫帶著滿足笑容,一下子便在緣生腿上睡熟。
 
  凝視著腿上睡顏,緣生無奈嘆了口氣,臉上也不知不覺爬滿柔和及寵溺。右手被抓著,他用左手輕撫腿上柔軟髮絲,窩在沙發中享受這一刻被倚靠的寧靜。
 
  之後找時間看看這孩子的簡歷吧,留下似乎也還不錯。
 
  工作第一天,沈睫被要求晚餐只能在僱主吃飽後一個人待在廚房內解決。晚餐後收拾完,緣生說要做些工作,於是給了小助理自由活動時間,不被許可留在書房的他只好借了本書,待在主臥室床下閱讀打發時間。
 
  坐在柔軟白色地毯上,沈睫看沒幾行字就開始走神。他想起下午的處罰、想起竟然不小心在緣生腿上睡著、想起緣生在他還睡眼惺忪時戳了戳他的臉頰,柔聲問了句,「小懶蟲,睡醒了嗎?」
 
  時鐘指針走向九點半,沈睫轉頭看了看仍緊閉的房門。到了吃睡前藥的點仍等不到三少回來,帶著不能聽見睡前晚安的遺憾,他走到自己房間服下藥物才又回來窩在地毯上,心裡盈滿了幸福,等著藥物生效將他帶入夢中。
 
  結束工作,緣生回到房間被地毯上的白皙身體吸引了注意。替已經熟睡的孩子蓋上薄被,他臉上也掛著許久未出現的微笑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