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任務委託」

第十二章「任務委託」

　　「主教大人今日不在，請您改日再來吧。」
　　冰冷的回應再一次傳來，艾薩・雷登站在米戴恩大教堂的門口，雙拳握緊。這已經是他不知幾次的來訪，前幾次也是得到同樣的答覆。

　　「我已經送交了正式報告，足足快兩週——兩週了！那不是普通的異端，而是足以動搖光明女神信仰根基的存在！」
　　艾薩的語氣中充滿壓抑的怒意。

　　那名神官卻只是不耐煩地聳聳肩。
　　「艾薩先生，您想說的我們都已經記錄下來，您的報告書也上交到雷米斯主教手中。但是否採納或應對，那是上層的判斷。我們……跟你都無權過問。」

　　「判斷！？」艾薩冷笑，手掌狠狠壓著腰間的聖徽。
　　「你們坐在安全的教堂裡享受供奉，卻無視真正的危險。若是異端的信仰蔓延至整個米戴恩，你們這些人就是罪魁禍首！就是異端的幫兇！」

　　神官的臉色一沉，冷聲回道：
　　「艾薩先生，我勸你不要再口出狂言。主教大人事務繁忙，不會為了一個偏僻村莊的不實傳言而勞師動眾。」

　　接著他冷哼一聲。
　　「至於你說米戴恩會淪陷？」他張開雙手，環顧四周，表情充滿不屑。
　　「我在這裡只看到虔誠的信徒——和光明女神的聖光，何來什麼異端信仰？」

　　「你若再來騷擾，我只能禁止你再踏入米戴恩教堂一步。」
　　最後通牒已下。

　　艾薩瞳孔微縮，長久的沉默後，他轉身離去。


　　他當然沒有就此放棄。那一夜，艾薩再次回到教堂，他繞到側門，避開昏昏欲睡的守衛，翻過石牆，潛入了米戴恩大教堂的內部。

　　他穿過昏暗的長廊，經過了無人的教堂大廳。
　　光明女神神像神聖依舊，祭壇前仍點著大量燭火，但無論是女神還是燭光都驅散不了他胸中翻騰的怒氣。
　　循著聲音，他終於找到那個人。

　　在一間奢華的內廳室裡，主教雷米斯與幾名高階聖職者推杯換盞。金碧輝煌的吊燈照亮餐桌，銀盤上堆滿了烤肉與白麵包，葡萄酒的香氣混雜著油膩的氣味，令人感到作嘔。
　　那名負責接待的神官也在其中，正舉杯大笑。紅酒自杯沿濺落，滴在純白的祭袍上卻無人理會。

　　艾薩的視線卻忍不住飄向角落——在牆上，光明女神的神像靜靜矗立，燭光映照下的女神臉龐變得有些冷漠。祂似乎正在凝視這場盛宴，卻沒有任何言語。艾薩胸口一緊，那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所信仰的女神是否也已轉身離去。
　　再看看主教雷米斯，他的金絲袍隨意解開，肥胖的身軀陷在椅子裡，一張滿是酒氣的臉漲得通紅。他抬手示意侍從添酒，動作笨拙卻滿帶習慣性的傲慢。

　　就在這污濁的喧鬧中，艾薩的指節死死壓著腰間的聖徽。那冰冷的金屬本該象徵信仰，如今卻只令他感到痛苦。怒火與恐懼在胸中翻湧，他幾乎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守護信仰，還是害怕信仰真的早已腐朽。

　　那名神官見到艾薩先是一驚，接著憤怒地站起身。
　　「大膽！艾薩，是誰允許你走進這裡的？」

　　沒等艾薩回應，雷米斯卻擺擺手示意那名神官坐下。
　　「艾薩！光之子！」雷米斯明顯喝醉了，他笑著招手，「來來來！坐下來，一起喝！冬天要來了，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別省著！」

　　艾薩的臉色瞬間陰沉。
　　他快步上前，雙手猛然拍在桌上，將酒杯震倒，幾片麵包滑落。數聲怒罵瞬間響起。

　　「主教大人！」艾薩的聲音幾乎是在怒吼，他的氣勢壓過眾人：「您看過我的報告書了嗎！？那不是什麼『傳言』，是異端信仰！是能夠動搖整個光明女神教的危機！」

　　廳室頓時安靜下來。幾名高層瞪著艾薩，負責服侍的隨從們面面相覷，尷尬地退到一旁。
　　雷米斯卻只是皺眉，慢條斯理地擦掉沾在手上的酒漬，開口說道：
　　「看過了，我看過了……不就是一個鄉下的小村子？小題大作。別說異端了，冬天一到，他們恐怕自己就餓死了。」

　　艾薩呼吸急促，雙眼燃著怒火。
　　「您是這座城市的主教！您的責任是守護信仰，而不是躲在教堂後方喝酒吃肉！」

　　雷米斯臉色一沉，終於抬起頭，語氣冷了下來。
　　「艾薩，你聽好了。既然你是一名聖職者，而我身為主教，那我就是你的上司。權責上下，你應該明白。」
　　「我還不需要你這個毛頭小子來教訓我該怎麼做。你說的異端信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若你還想繼續叨擾，我會向上級報告你的踰矩和脫序。到時你的聖徽會被收回，女神也不會再看顧著你。」

　　「你不希望事情演變成這樣吧？」
　　最後一句，重重落下。
　　艾薩死死握拳，青筋暴起，他猛地轉身，甩門而出。


　　翌日清晨。
　　冒險者公會大門被推開。艾薩神情冷峻，他全副武裝，手裡握著一張羊皮紙，走到布告欄前，將它毫不猶豫地釘上去。

　　【任務委託】
　　委託人：艾薩．雷登。
　　內容：協助委託人進行一次危險行動。
　　需求：4人。
　　職業：不限。
　　酬勞：事成之後每人5枚金幣。

　　簡短、乾脆，但沒有詳細說明。
　　當他坐在酒館角落靜靜等待時，很快便有人注意到。

　　「五枚金幣？真的假的……」
　　「快冬天了，這種錢可不是隨便能賺到的啊。」
　　「這我可不接，你們不怕有錢卻沒命花？」
　　「內容不明……八成是見不得光的活。」
　　「管他呢，我只要能賺到錢，要我幹什麼都行。」

　　沒多久，便有四人來到艾薩的桌前。
　　伊格爾，披著破舊的狼皮披風，臉上有著長長刀疤，他將沉重的塔盾往桌邊一靠，木板被壓得嘎吱作響。

　　卡梅拉，瘦削的女人，背後掛著短弓與箭囊，腰間則有繩索與陷阱機關，眼神冰冷而疏離。

　　蘭尼斯，滿臉鬍渣的壯漢，背著一把巨劍，帶著酒氣，神情桀傲不遜。

　　莉希亞・菲兒，穿著老舊法袍的少女，懷裡抱著一根法杖，雙眼閃爍著一絲不安。

　　伊格爾率先開口，嗓音低沉。
　　「你就是委託人？五枚金幣，可不是小數目。我得確定，這不是想讓我們去送死。」
　　「放心。」艾薩回道：「我會親自帶隊，你們只需要協助我達成任務目標。」

　　卡梅拉挑眉，嗤笑一聲。
　　「聽起來不簡單啊，這不可能是一般的冒險。可惡，早知道就不該接這破任務。」
　　「閉嘴，女人。」蘭尼斯冷哼一聲，酒氣撲鼻，「只要有錢可拿，管他是什麼活兒！」

　　「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們。」莉希亞怯生生地說道，她向艾薩點點頭：「我聽過你的名字，艾薩．雷登先生。」
　　「很高興在你的帶領下組成冒險者小隊。」

　　艾薩看著莉希亞卻沒有回答，他緩緩站起。
　　「聽好了。這是最後確認，你們確定要接取這件委託嗎？」
　　他環視四人，目光堅定，語氣中帶著不可動搖的覺悟。

　　見眾人沒有離開或是拒絕，他沉聲道：
　　「任務地點，是一座有著異端信仰的無名村莊。那裡有一塊巨石碑，是異端信仰的核心。任務內容——摧毀石碑……」

　　艾薩頓了一下，接著再度說道：「以及殺死異端聖女，伊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