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羽毛 謎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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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2
  一出用餐室,包廂就自動沉了下去。我站在鬱鬱蔥蔥的樹林中,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嗖!一聽到這個聲音,我馬上曉得大事不妙,立刻反射蹲下,一支箭自我頭上掠過。

  我舉步狂奔,沒想到那人竟然追過來了。我甚至沒有時間在心底埋怨為什麼在遊戲的一開始就會被人盯上。我在林中狼狽地四處閃躲,不過那人箭技似乎不怎麼樣,都沒射中我。最後大概是對方沒箭了才放棄我,我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好險。

  總之,先找個藏身處吧,看來我一定要學會爬樹了。

  我挑了一棵看起來很好爬的樹,沒想到卻難爬得要死。我很想說在試了整個下午後我成功了,不過事實上我人還在樹下。天色已經暗了,夜晚的森林似乎比早上更加的陰森。恐懼感在心頭索繞不去。就在此時,我身後突然傳出沙沙聲。

  我第一個動作是躲到樹後。是熊嗎?還是拿著弓箭的參賽者?

  輕浮的笑聲伴隨一名紫眸少年出現。

  哼,原來是一名黑毛蠢蛋。

  他留著黑短髮,猶如紫色寶石般高貴的瞳孔鑲嵌在光滑無瑕疵的臉上,眼神如妖精般攝人心魄。噢,不包括我的。他穿著和我一樣的參賽服,腰際繫著一把長劍。少年紅脣微勾,玩味的看著我。「不好意思,因為看妳整天爬樹真的很無聊。」

  「要你管。」我毫不客氣地瞪回去,擺出防禦的架式。我在心中迅速盤算著在他抽劍之前我有多少時間可以逃離。

  出乎我的意料,少年翻了翻白眼。「我只教一次。」

  眼前這位參賽者,這個競爭對手,竟然願意教我爬樹?

  不對,我又沒有求他。真是個自視甚高的智障。

  「你想要什麼就直說。」我曾聽聞貧民窟中有些女孩會為了錢去和男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事,甚至還會有男人主動上門強迫交易,雖然眼前的少年看似沒錢,但難保他不是在想諸如此類的事。畢竟對我來說,所有的男人都一個樣。

  「我沒有想要什麼,只是單純想減少一位敵人。」他自動解下劍,對我攤一攤手。「現在能相信我了嗎?」

  在明白對方沒有惡意之後,我已經收回防禦姿勢,但依然保持著警覺。

  少年把每一個攀爬點和著腳點都秀給我看,在一分鐘內爬上樹後又跳下來。「這樣會了嗎?」

  會你個大頭鬼。

  我沒好氣地當著他的面連續失敗五次,少年突然抓住我的手。「姿勢不對。」

  我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他的胸口離我只有幾公分。

  我突然驚覺我們好像……靠太近了。

  驚惶瞬間蔓延至全身,我想也沒想便用力推開他。

  少年重心不穩,一屁股倒在地上。「搞什……」

  「離我遠點!」我怒斥,努力將剛才的恐懼藏起。也許是對於剛才的事情感到窘迫,被激發的潛能竟然就這樣讓我成功爬上樹。「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少年的嘴一開一闔,眼神充滿不可置信。他指指自己。「我騷擾妳?」

  「對!」我憤怒地瞪著他。「滾!」

  少年乾笑了一下。「再見。」他的身影隱沒在樹林中。

  「最好別再讓我遇見你!」我在他身後怒吼。果然男人沒一個是好貨,要是我不警覺,現在大概已經被吃了。

  少年消失後,飢餓感才隨之而來。不只是飢餓,我還覺得口乾舌燥,全身都在渴求著一滴水的施捨。這時我看見頭上不遠處掛著一罐水壺。

  ……所以現在是流行把東西掛在樹上嗎?

  我從坐著的枝幹起身,嘗試用手勾水壺,結果勾不到,看來是要爬高了。我有點怕自己摔下去,然後明天報紙頭版就會是:參賽者為了拿水壺爬樹而死……好蠢的標題。不過我從來沒在報紙上看過路西法遊戲,這個遊戲可能是秘密進行。

  我折下身旁較細的樹枝,朝上面一勾……賓果!

  那是個灰色的水壺,有一條堅韌的尼龍繩背帶。幸好這個遊戲並未在此時惡整我,裡面已經裝了滿滿的一壺水。沁涼的水滋潤了乾燥的唇,讓我彷彿置身於天堂中。進入了這個遊戲後,我才發現平時唾手可得的資源,到了這裡都變得十分稀有。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珍惜水,不再浪費了。真難想像我來到這裡之後竟然會對於這種微小的事情感到感激。

  就在我蓋上蓋子時,一個巨大的聲響差點害我摔下手中的水壺。仔細一聽,我才發現這個持續的巨響是東城的國歌,我要提告這個國家的國歌太難聽差點害我送命!

  國歌結束後,一名男人的聲音立刻愉悅地響起:「恭喜各位參賽者撐過第一天!我們會在每天晚上九點進行報告。今日有一名黑組陣亡,一名白組成功脫離,沒有誤殺。場內剩餘四十六人,我是主辦人派希,祝各位遊戲愉快!」

  在派希爽朗的笑聲後,林間又陷入了無聲的靜默。

  我愣愣的望著無星的夜空,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我才深切感受到這場死亡遊戲的殘酷。

  一個原本活生生的人,就在短短的一天內失去了性命。而一位不知名的參賽者,則在對方失去性命的那一刻背負上了殺人的罪名。

  在這場遊戲中,人們和善面具下的黑暗面被釋放了出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發誓絕不殺人,有人甚至已經狠心下手了,

  第一天過了,競技場中尚有四十六人。

  也就是說,如果我想活下去,我還有四十五名競爭對手要對付。

  不過……何必呢?我不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想活著了嗎?

  腦袋又開始糾結著關於生與死之間的問題,讓我十分頭痛。也許目前的我也很好奇這個遊戲在搞什麼名堂,又或者是沒有經過掙扎後就死掉太不符合自己的個性吧。

  我想知道,知道這場遊戲的真相,僅此而已。

  這是目前驅策我活著的目標,也是唯一的目標。

  然後我相信當自己的疑問獲得了滿足之後,便會欣然迎接死亡。

  §

  經過多次的嘗試,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在樹上睡的方法:用水壺的尼龍繩把自己綁在樹上。我知道這蠢爆了,不過我也別無選擇。

  我以為我會緊張的睡不著覺,沒想到我一閉上眼便沉沉睡去。

  我夢到了機器女。

  在夢中,她的背上長出了骸人的黑色皮革翅膀。兩人在街道上追逐,泊油路冒著蒸氣,正在緩緩地融化。機器女伸出了魔爪。無情地將我自地面抓起,再往下拋。我的臉和成熔岩狀的地面接觸,燒灼般的痛苦自臉頰蔓延至全身。體內數十億的細胞都在尖叫,我扭動身體,希望能逃離這個惡夢。

  碰!尼龍繩終於因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而斷裂。我坐在地上,頭頂微微抽痛。如黃金般的太陽光自樹葉的裂縫中灑落,讓地上多了一些漂亮的刺繡。

  好吧,至少不用擔心該如何從樹上下來這件事了。

  我檢查身旁的水壺,鬆了口氣。還好瓶身沒有破裂。

  我緩緩伸展四肢,再慢慢地撐起自己。為了避免迷路,我決定往樹的正右方走,希望能找到一些食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存心惡整我,我竟然在大白天被絆倒。

  被一把匕首絆倒。

  潔艾兒的一世英名就此消失。

  刀鋒穩穩地插在堅硬的土壤中,只露出一截刀柄。刀柄上鑲著一顆閃閃發亮的紅寶石,彷彿在嘲笑我竟然可以被如此明顯的東西絆倒。

  我深吸一口氣,握住刀柄往上一拔,刀子輕易就被拔起了。十分沒挑戰性。

  雖然水壺的尼龍繩已經斷成了兩截,長度還是足夠讓我將匕首綁在腰際。走了幾分鐘後,我的前方出現一袋食物。我沒說笑,真的是一袋吐司,貨真假實。我想也沒想便伸手去拿。

  兩隻手同時碰到了袋子。雙方同時抬頭,我望進對方湛藍的眼眸。對方是一位年輕的少女,年紀大概和我差不多。我的目光移向她的頭髮。白色的長髮帶點自然捲,右側挑染藍色跟紫色,特別引人注目。我從來沒看過白髮女孩,因為那是西城人才會有的基因,於是我就這樣愣愣地看著她。

  對方可沒這麼善良,當下就加強手上的力道。我立刻回神,緊抓著袋子不放。這可能是我接下來幾日唯一的糧食啊!少女皺眉,最後終於開口。「平分?」

  「好,平分。」兩人達成協議。

  她看著我把袋子打開,彷彿在監視我,怕我逃走。我拿出五片吐司給她。「諾。」

  少女露出不滿的神色,抱胸抗議。「為什麼袋子是給妳?」

  「那為什麼是給妳?」我理直氣壯地反問。

  「欸,我們倆要不要結盟?」她收起了怒容,突然提出這個我從未想過的方案。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