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來星光國中了——其二 你怎麼忍心

六木怔在原地，腦中轟鳴。


像是被生生撕開一道裂縫，血淋淋的真相卻只掉下一個碎片。


「和我……有關？」喉嚨乾澀，聲音顫得不像自己的。


惡魔沒有立刻回答，眼神像是避開，又像是在審視。


「她本來是能熬過去的，能活下來的。只是——因為你，她才放棄了。」


心臟被扼緊的痛，從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


六木猛地瞳孔收縮。


「不可能……不可能！我根本什麼都沒做！我甚至不在她身邊，怎麼會……怎麼會是我！」


他渾身顫抖，眼睛酸澀。


「我不在她的身邊啊……」


惡魔沉默。


這份沉默，比任何一句斥責都要殘酷。


六木喉嚨裡湧出撕裂般的聲音，帶著嘶啞：


「我拚命保護她，連懲罰我都願意替她承受……到頭來，你卻說，是我讓她走向絕路……？」


他的雙手緊緊揪住胸口，指節泛白，像要把心臟掏出來確認裡頭到底缺了什麼。


「那我算什麼……？」


少年聲音近乎崩潰，卻帶著瘋狂的執拗。


「所以她躲我、甚至讓我等……一直等，就是因為她根本不想看到我！！」


惡魔靜靜地看著他：


「六木，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們人類很奇怪。」


黑霧翻湧，那聲音一字一字擊打在他耳膜。


「在我這裡，以椹之意的視角，我能看到你喜歡她的影子，也能看到你不喜歡她的樣子。」


六木渾身一震，像是被釘死在原地。


「你現在這麼的崩潰，要她回來……」


惡魔的語氣忽然低沉，直逼他心底最深處的裂縫：


「那當初八年級的時候，你又是怎麼狠下心，對她動手的？」


——轟。


那句話在腦中炸開，震得六木一瞬間失去呼吸。


「我……什麼時候……有這回事嗎？」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不可置信，像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黑霧翻湧，卻只留下一句：


「自己回去想想吧。」


話音落下，氣息抽離，空氣重新恢復死寂。


「……想想？」


六木怔怔站著，像是失了魂。


腦海裡反覆迴響著惡魔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自己回去想想吧。」


心臟空落落的，像被生生掏空一塊。他伸手壓著胸口，卻什麼都抓不到。


沒有血，沒有眼淚，只有一種乾涸的空洞感在裡頭迴盪。


呼吸像是被什麼卡住，怎麼吸都不夠。
他的眼神發直，卻止不住細微的顫抖。


「……想、想？」


聲音低啞，聽不出喜怒，卻像一根細線，隨時要斷。


八年級。


那個模糊的詞在他腦中浮沉，帶著無法逼視的痛。


明明什麼都想不起來，卻偏偏有一種難以否認的預感——


他，真的做過什麼。


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像是被針尖扎破，卻沒有血流出來，只留下悶悶的疼。
這種哀傷不是驟雨，而是陰雲壓著天空，一層又一層，讓人透不過氣。


——如果真的是他害的呢？


六木眼神慢慢黯下去。
他不敢再想，不敢去翻那些碎片。


所以，他選擇後退。


只要不去想、不去查，就不會再疼。


然而，逃避並沒有帶來平靜。


漸漸的，他開始笑。


那笑容不像從前的溫和，而是帶著一種刻意的輕挑，像是在把傷口當作玩笑。


「反正嘛，說到底，她喜歡沒有我的世界，不是嗎？」他喃喃自語，唇角勾得極輕，像在和自己對賭。


「我也喜歡啊。」


「我喜歡……把原則打破，毀了那個『沒我也行的世界』。」


「我就喜歡跟人對著幹。」


反正，不用再期待了——
期待她見到我會開心。

期待這種東西——只會讓人碎。


笑意散盡後，四周重新安靜下來。


六木低著頭，掌心仍緊緊扣著胸口，像是要把快要碎掉的心壓住。


片刻，他緩緩張開另一隻手——
虎口處被自己過度用力的指節勒出一圈深深的痕。


那裡沒有血，只有一抹詭異的泛白與隱隱青紫。


他怔怔地望著，良久，才俯下身，伸出舌尖，輕輕舔過那道壓痕。


沒有任何治癒的意義。
只是本能，就像小動物會去舔舐一塊不存在的傷口。


一下一下，輕得近乎卑微，像是在尋找什麼安慰。


唇角仍殘留著剛剛的笑意，那笑像是裂縫裡滲出的光，薄得隨時會碎。


「……不痛。」


他低聲呢喃，卻誰都聽得出，那是對自己的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