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來星光國中了——其一 是你

六木靜靜地在門外站著，肩頭的鸚鵡歪著腦袋：


「……什麼？大人要來星光國中。」


六木眼神一暗，指尖緩緩摩挲著袖口，唇角卻沒有一絲笑意。


他垂下眼簾，壓著聲音應道：「嗯，我知道了。」


「順帶去問問大人，當初的事情，和誰有關？」


話音落下，鸚鵡猛地收了聲。


「你……去門口守著他們。只要他們有想找人的動機，立刻阻擋。」六木吩咐完，身影隱入一旁的陰影，轉瞬間無人能察覺。


六木抬手，黑氣自掌心湧出，旋即吞沒他的全身。


巫師帽、巫師袍、靴子……最後是泛著寒意的幽靈手套，逐一顯現。黑氣翻湧片刻，隨即一聲輕響，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腳步再落下時，他已走進冰冷的地下室。


他推開暗室的門。


「吱呀——」沉重的聲響過後，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間劃破黑暗，直逼眼簾。


六木下意識眯起眼，視線逐漸聚焦。光芒之中，那道無法忽視的身影靜靜矗立。


胸口一緊，他緩緩屈膝，單膝觸地，垂首低聲：


「……大人。」


那雙眼靜靜凝視著他，冷冽裡卻潛伏著幾不可察的愧疚與無奈。


「你的傷……已經好些了嗎？」


六木低聲回應：「好的差不多了。」


聲音沉穩，卻像是壓著無數話語不讓自己失控。


短暫的沉默，他終於抬眼，帶著試探與小心翼翼。


「這次……來到這裡，是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我是專門來看你的。」那聲音緩緩落下。


六木喉嚨緊了緊。


下一瞬，對方話鋒一轉——


「當初，你師父替椹之意瞞著你，讓她成功消失。你現在……還恨他嗎？」


他的指尖在身側緊握成拳，關節泛白。


「我當初……不該讓他有機會幫椹之意的。那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控制傀儡的能力，會突然失靈。」惡魔的聲音裡滲著愧疚，卻無法給予任何安慰。


六木聽著，沉默如石。


直到片刻後，他終於低聲開口：


「最近……我找到了椹之意的一點資訊。」


那道聲音微微一震：「終於……有她的下落了嗎？」


「嗯。」六木輕輕點頭：「在校園裡……她曾經留下的痕跡，日記……還有一些記憶。」


語氣沉著，卻藏不住壓抑許久的顫抖。


下一刻，聲音再度逼緊：


「大人，她當初……為什麼要去天台自殺？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告訴我。我做了你這麼多年……的手下，為什麼，我還是不能知道？」


最後一句，近乎哽咽。


寂靜蔓延。惡魔低垂著眼，終於吐出殘酷的事實：「以我 『大人』的身份，實情……不能告訴你。」


「那……和誰有關？」六木的聲音急切，像抓著最後一根稻草：


「至少……給我一個線索……就一點！！」


黑霧翻湧，對方沉默著，似在掙扎。


下一瞬，少年的聲音猛然爆裂開來，帶著決絕與顫抖：


「母親！！！」


惡魔怔住。


他竟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問題上，再一次喊它「母親」。


上一次是因為椹之意失控，而六木為了保護她傷害同類，它要懲罰她的時候，六木就來頂罪……


惡魔，現身於空氣裂縫之中。


它的眼神，如看著倔強兒子的老母親，語氣嘆息：


「六木，你為什麼要傷害同類？這違反了規則。」


她轉向椹之意，語氣如責備孩子的母親：


「還有妳，椹之意。怎麼能隨意打亂這裡的秩序呢？」


椹之意愣住了，什麼都說不出。


「這件事因妳而起——所以，這次就由妳來接受懲罰，以示警誡……」


「等等——！」


六木忽然開口，臉上出現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慌張。


「這罪，我來贖。」


他補上一句：「可以嗎……母親。」


惡魔微愣。


那是他第一次，稱她為詭異之首——母親。


而那稱呼，是為了椹之意而喊的。


她心裡的天平，微微傾斜。


「看在你們才來這裡不久，我給你們五十年的時間。五十年後，必須來贖罪——六木。」


只有關於椹之意，他會這樣失控，這樣低頭。這稱呼不僅是地位上的屈服，更是臣服、是示弱……甚至，是他唯一展露人性的方式。


黑霧翻動，像是要掩去它眼底一瞬的顫意。惡魔最終卻只是嘆息，伸出手，緩緩指向他。


「是你。」


——那一刻，空氣都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