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柳山賊亂遇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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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9-15
  東行三百里,路途遠比墨安想象的更加艱難。風餐露宿,傷病交加,若非一股守護妹妹的頑強意志支撐,他恐怕早已倒下。墨寧雖小,卻也異常懂事,很少哭鬧,只是緊緊跟著哥哥,那雙大眼睛里的驚懼雖未完全褪去,卻也多了一份依賴和堅韌。
  這一日,遠處連綿的山脈輪廓逐漸清晰,山勢巍峨,云霧繚繞,隱約可見飛檐斗拱于山間隱現,透著一股仙家氣象。山腳下,一座城鎮的輪廓也映入眼帘。鎮口簡陋的石碑上,刻著「柳山鎮」三個字。
  鎮子不大,卻透著一股難得的生機與繁榮。青石板鋪就的街道還算整潔,兩旁店鋪林立,酒旗招展。小販的吆喝聲、鐵匠鋪的打鐵聲、孩童追逐嬉鬧的笑聲、甚至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絲竹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充滿煙火氣的市井畫卷。乞丐蜷縮在牆角,眼神麻木;衣著光鮮的商賈與粗布麻衣的農戶擦肩而過;一間掛著「怡紅院」匾額的二層小樓前,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正懶洋洋地招攬著客人;掛著「陳」字招牌的錢莊門前,人流稍顯稠密。
  這一切,都與墨安記憶中肅穆莊嚴的家族氛圍截然不同,更與他連日來經歷的荒涼死寂形成鮮明對比。唯一與這小鎮風格迥異的,是遠處那座高聳入云的山門。隔著數里之遙,也能看清那巨大的石質牌坊上,龍飛鳳舞刻著的三個蒼勁大字——
  「碧云宗」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墨安心頭。是希望?是忐忑?還是對未知的恐懼?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妹妹的手。
  「寧兒,我們到了。」
  兄妹二人風塵僕僕,衣衫襤褸,身上還帶著乾涸的血污和塵土,走在街上頗為引人注目。不少路人投來或好奇、或同情、或略帶嫌棄的目光。飢餓感再次襲來,墨安摸了摸懷中,僅剩的幾枚銅板硌得手心生疼。
  他注意到街邊一個賣燒餅的小攤。攤主是個面相憨厚、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正忙活著將烤得金黃酥脆的燒餅從爐子里夾出來,香氣撲鼻。
  墨安帶著妹妹走過去,掏出那幾枚僅有的銅板,聲音沙啞。
  「老闆,兩個燒餅。」
  那攤主抬頭,看到兩個髒兮兮、明顯是逃難來的孩子,尤其是少年身上那掩飾不住的傷痕和眼底深藏的疲憊,愣了一下。他粗聲粗氣地嘟囔道。
  「去去去!哪兒來的小叫花子,別擋著老子做生意!瞧你們這臟樣,別把晦氣傳給我的餅!」
  話雖說得難聽,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他飛快地用油紙包了四個剛出爐、最大最厚的燒餅,一把塞到墨安手裡,然後極其不耐煩地揮著手,像趕蒼蠅一樣。
  「趕緊拿走!別在這兒礙眼!算老子今天倒霉,賞你們的!快走快走!」
  墨安握著那包著四個燒餅、還燙手的油紙包,又看了看攤主那故意扭過去、看似兇惡實則躲閃的側臉,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他心中微微一暖,這種底層人民笨拙而直接的善意,他在這十天的逃亡中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深深看了那攤主一眼,低聲道。
  「多謝。」
  說完,他便拉著妹妹,快步走到街角一個相對僻靜的屋檐下,將燒餅遞給妹妹。
  墨寧早就餓壞了,小口卻快速地吃著。墨安自己也拿起一個,狼吞虎咽起來,目光卻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耳朵捕捉著往來行人的對話,試圖收集更多關於碧云宗和這個小鎮的信息。
  果然,不少鎮民的談話都圍繞著山上的宗門。
  「……多虧了碧云宗的仙師們啊,要不是他們時常下山巡查,剿滅了周邊的匪患,咱們柳山鎮哪能有今天的安穩日子過?」
  一個提著菜籃的老嫗對同伴感慨道。
  「是啊是啊,」
  另一個點頭附和。
  「前年那場山洪,也是碧云宗的仙長們出手,用仙法擋住了泥石流,救了下游好幾個村子的人呢!」
  「聽說碧云宗收徒嚴格得很,不過只要能進去,哪怕是個外門弟子,那也是光宗耀祖了啊!我家那小子,明年就想去試試……」
  「唉,誰說不是呢!有碧云宗在,咱們這小鎮可比很多大城還安全哩!」
  聽著這些議論,墨安心中稍安。看來那碧衣少女並未騙他,碧云宗在此地的風評確實極佳,似乎是個可以暫時依託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稍感放鬆之際,鎮口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和混亂的馬蹄聲。
  「馬賊來了!快跑啊!!」
  「黑風寨的馬賊殺來了!!」
  「救命啊!」
  整個小鎮瞬間陷入一片雞飛狗跳的混亂之中,只見二十餘騎凶神惡煞的馬賊如同旋風般沖入鎮中,他們大多有著破凡境後期的修為,為首的一個獨眼壯漢,滿臉虯髯,周身散發出的靈壓赫然達到了金丹境中期!他們揮舞著雪亮的馬刀,見人就砍,見鋪就搶,狂笑聲與鎮民的哭喊聲交織在一起,原本祥和的小鎮頃刻間化為人間地獄。
  「寧兒,躲好!千萬別出來!」
  墨安臉色劇變,一把將妹妹推進身後一個堆放雜物的狹窄角落,用幾個破筐將她擋住,語氣急促而不容置疑。
  他則猛地轉身,目光銳利地掃向混亂的街道。就在此時,他瞳孔驟然收縮。
  街對面,一個年輕的婦人正死死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女童,驚恐地試圖躲閃。一名馬賊小頭目獰笑著策馬沖向她們,手中馬刀高高揚起,眼看就要落下……
  那婦人絕望地將女兒護在身下的姿態,那冰冷的刀鋒折射出的寒光……瞬間與墨安記憶中母親最後的身影、那漫天揮落的血色刀光重疊在了一起
  「不——!」
  一聲近乎野獸般的低吼從墨安喉間迸發,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後果,體內那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湧入手中的機關長槍。
  嗡——!
  長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黝黑的槍身上符文驟亮!
  「給我停下!」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那灌注了龐大靈力的長槍如同投矛般,朝著那名馬賊小頭目猛擲而出。
  長槍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黑色閃電,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那名只有破凡境後期的馬賊小頭目根本來不及反應。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長槍精準地貫穿了他的胸膛,巨大的衝擊力甚至將他從馬背上帶飛出去,死死地釘在了後方一堵土牆上。刀,最終未能落下。
  那對母女得救了,婦人癱軟在地,抱著女兒失聲痛哭。
  然而,擲出這一槍后,墨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丹田內傳來一陣劇烈的空虛刺痛感。
  「糟了!」
  他心中猛地一沉。
  如此威力驚人、精準無比的一擊,瞬間吸引了所有馬賊的注意,自然也包括那名金丹境的首領。那獨眼首領猛地轉頭,獨眼中射出殘忍而感興趣的光芒,死死鎖定了墨安這個看似狼狽卻出手狠辣的小子。
  「好小子!有點意思!竟敢殺我兄弟!給我抓住他!老子要親手扒了他的皮!」
  首領獰笑著,一揮馬刀,頓時,五六名馬賊嚎叫著朝墨安沖了過來。
  「寧兒!快!往鎮子後面跑!躲起來!快!」
  墨安朝著妹妹的方向嘶聲大吼,自己卻毫不猶豫地逆著人流,主動迎向了那些撲來的馬賊。
  不能讓這些馬賊去追妹妹!必須把他們全部攔在這裡!
  他此刻手無寸鐵,長槍還釘在遠處的牆上。但他乃是封家長子,豈只會用槍?一名馬賊揮刀砍來,墨安眼神冰冷,側身、進步、欺近。動作快如鬼魅,根本不像一個身負有傷、靈力幾近枯竭的人。他一手精準地扣住那馬賊握刀的手腕,猛地一扭!
  咔嚓!
  骨裂聲清晰可聞,在那馬賊凄厲的慘叫聲中,墨安已然奪過了他手中的馬刀,反手一抹,血光迸現,第一個馬賊倒地。
  他沒有絲毫停頓,奪來的馬刀在他手中彷彿擁有了生命,舞動起一片片死亡的寒光。他的戰鬥方式狠戾、高效、毫無花哨,每一個動作都旨在最快速度讓敵人失去戰鬥力乃至生命。劈砍、格擋、突刺……甚至是以傷換命,因為他深知,只要自己稍一遲疑,倒下的就會是自己,而妹妹就將暴露在危險之下。
  又有兩名馬賊同時攻到,墨安揮刀格開一人的攻擊,對另一人砍向自己左肩的刀竟是不管不顧,手中馬刀如同毒蛇般直接刺入了對方的咽喉。同時,他左肩硬生生受了那一刀,鮮血瞬間湧出,但他眉頭都未皺一下,反手一刀又將那名砍傷他的馬賊開了膛。
  暗處,兩道模糊的身影幾乎要按捺不住衝出去。正是奉命暗中保護的幽姨和另一名暗衛。他們看得心驚肉跳;這少年的戰鬥方式太過慘烈,完全是在搏命……每一次驚險的閃避和以傷換傷,都讓他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們牢記周疏奕的命令——
  除非性命攸關,否則絕不可現身!
  他們只能將靈力凝聚於指尖,在最危急的關頭,極其隱蔽地彈出一縷指風,或稍稍偏移馬賊的刀鋒,或絆一下馬匹的馬腿,為墨安化解那真正致命的危機。而墨安,則將這一切驚險過關都歸咎於自己生死關頭爆發的運氣和專註。
  「這小子……是個狠角色!」
  暗衛忍不住對幽姨傳音道,語氣中帶著震撼。幽姨目光凝重,緩緩點頭。這少年的殺伐果斷和對戰機的把握,遠超其年齡和修為,更像是在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老手。那份為了保護身後之人而不惜一切的決絕,更是讓她這個見慣了風浪的暗衛都為之動容。
  此時,那獨眼首領見手下接連折損,怒吼一聲,終於親自出手。他縱馬狂奔,金丹境中期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手中一柄鬼頭大刀帶著凄厲的破空聲,直劈墨安頭頂。這一刀威力極大,墨安手中的普通馬刀根本不可能擋住。
  千鈞一髮之際,墨安猛地棄刀,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向後一仰,險之又險地避過刀鋒,同時腳下發力,疾沖向那堵釘著他長槍的土牆。
  「回來!」
  他低喝一聲,握住槍桿,靈力一催。
  鏘!長槍應聲從牆體內拔出,落回他手中。沒有絲毫停頓,他拇指擦過機關。
  喀啦啦——!
  一陣急促的機括聲響起,長槍瞬間變形重組,化為那柄猙獰巨大的新月鐮刀!他雙手握持長柄,藉助沖勢,以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斬,掃向馬賊首領的馬腿。
  首領沒料到他的武器如此詭異,慌忙勒馬閃避。鐮刀巨大的月刃擦著馬腹而過,帶起一溜血珠。戰馬吃痛驚嘶,人立而起;墨安得勢不饒人,鐮刀迴轉,如同死神揮舞鐮刀,再度攻上。他利用鐮刀的長度和詭異角度,與金丹境首領周旋起來,雖然險象環生,卻竟一時未露敗象。他在長槍與鐮刀形態間飛速切換,時而突刺如龍,時而橫掃千軍,將墨家機關術的詭變發揮得淋漓盡致。
  周圍的馬賊試圖圍攻,卻被墨安這種完全不顧自身、只攻不守的玩命打法逼得無法近身;偶爾有馬賊想繞過他去抓躲藏的墨寧,墨安甚至會不惜硬抗首領一刀,也要瞬間擲出鐮刀或甩出暗器將那人擊殺!他的目的無比明確:
  保護所有人,不讓任何馬賊越過這條線,去威脅到妹妹和鎮民!
  戰鬥激烈無比,墨安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幾乎將他染成一個血人。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越來越冷,彷彿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出全部的生命力在進行最後的舞蹈。
  就在此時,躲在角落的墨寧,因為過度擔心哥哥,忍不住探出頭來,恰好看到哥哥為了格開砍向一個老人的刀,後背空門大露,而那名獨眼首領正獰笑著舉刀劈下。
  「哥哥小心!」
  墨寧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不顧一切地沖了出來。
  「寧兒!別過來!」
  墨安目眥欲裂。
  那獨眼首領見狀,眼中淫邪之光一閃,竟臨時變招,大手一張,直接抓向衝過來的墨寧。
  「小丫頭片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敢!!」
  墨安徹底瘋了,他完全不顧那劈向自己後背的刀,體內最後一絲潛力被徹底激發。他猛地將鐮刀形態切換回長槍,將所有力量灌注於槍尖,如同一道血色流星,直刺首領抓向妹妹的那條手臂的肩胛,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但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就算自己背後挨上一刀,也要廢掉對方一臂!
  獨眼首領沒料到這小子如此瘋狂,抓向墨寧的手不得不回縮格擋。
  然而,就在墨安的長槍即將刺中首領,而首領的鬼頭大刀也即將砍中墨安后心的致命瞬間——
  「孽障!敢爾!」
  一聲清冽冰冷的怒喝如同九天玄冰,驟然從空中炸響。
  與此同時,一道璀璨如流星、迅疾如閃電的劍光從天而降。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那柄勢大力沉的鬼頭大刀,竟被這后發先至的飛劍精準地盪開,堪堪擦著墨安的後背劃過,帶起的凌厲刀風撕裂了他的衣衫,卻未能傷及要害。
  緊接著,又是數道劍光如同疾風驟雨般落下,精準無比地將周圍殘餘的馬賊瞬間制服。劍光散去,只見十餘名身著碧云宗服飾、氣息精悍的弟子已然出現在場中,將剩餘馬賊團團圍住。為首一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劍,正是聽到鎮中騷動急忙趕來的碧云宗大師兄——沈靖遠。他此刻面沉如水,顯然已是怒極。
  那獨眼首領被沈靖遠一劍震得氣血翻湧,虎口崩裂,連連後退,臉上滿是驚駭之色。
  然而,死裡逃生的墨安,非但沒有絲毫感激,反而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沈靖遠,那目光中的憤怒、質疑和近乎崩潰的恨意,如同實質的火焰般噴射而出。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來?!」
  他幾乎是嘶吼著質問,聲音因脫力和激動而劇烈顫抖,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絕望和憤怒。
  「你們碧云宗不是守護一方嗎?!不是名門正派嗎?!啊?!鎮子被洗劫!人被殺的時候你們在哪裡?!非要等到人都死光了!等到我們這些『螻蟻』拼得差不多了!你們才姍姍來遲擺出這幅救世的姿態嗎?!這就是你們的守護?!!」
  他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在剛剛平息下來的街道上。所有碧云宗弟子都愣住了,他們從未被人如此當面厲聲質問過,尤其是被一個他們剛剛救下、渾身是傷、修為低微的少年。
  沈靖遠的眉頭緊緊蹙起。他性格冷峻,不喜多言,更不善解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敵意的指控,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但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傷亡的鎮民,以及那些被制服的馬賊,尤其是看到那獨眼首領金丹中期的修為和少年身上那慘烈無比的傷勢時,眼中不由得掠過一絲極深的意外和探究。一個破凡境二重的少年,是如何在這種圍攻下支撐這麼久,甚至還能反殺如此之多馬賊,並與金丹境首領周旋的?
  「放肆!竟敢對大師兄無禮!」
  一名碧云宗弟子忍不住出聲呵斥。
  「無禮?」
  墨安慘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悲涼和譏諷。
  「我只看到我的血!看到鎮民的血!看不到你們所謂的『禮』在何處!」
  就在這時,嚇壞了的墨寧哭著跑了過來,一把緊緊抱住哥哥的腿,小身子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哥哥……哥哥你不要死……寧兒害怕……」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看著周圍那些持劍的碧云宗弟子,雖然害怕,卻還是鼓起勇氣,用帶著哭腔的小小聲音說道。
  「你們……你們不要凶我哥哥……哥哥是為了保護大家……哥哥是好人……」
  看到妹妹衝出來,又聽到她的話,墨安滿腔的憤怒和戾氣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去。劇烈的脫力感和傷勢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上,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晃,癱坐在地,卻仍下意識地緊緊將妹妹護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沙啞地安撫著。
  「寧兒不怕……哥哥沒事……沒事了……」
  這極具反差的一幕,深深烙印在所有碧云宗弟子和沈靖遠的眼中。剛才那個如同瘋魔修羅般狠厲搏殺的少年,此刻卻像一個疲憊到極點的普通哥哥,溫柔地保護著受驚的妹妹。
  沈靖遠心中的那一絲不快消散了。他看著這對渾身是血、相依為命的兄妹,尤其是少年那雙此刻雖然疲憊卻依舊清澈、寫滿了痛苦與守護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這絕非普通的流浪兒。
  他抬手制止了還想說話的弟子,目光落在墨安身上,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寒意,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緩和。
  「此地不是說話之處。你傷勢很重,需立即處理。帶上他們,回宗。」
  說完,他不再多看墨安那充滿敵意的眼神,轉身吩咐弟子們清理現場,救治傷者,羈押馬賊。
  墨安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看著碧云宗弟子們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看著沈靖遠冷靜指揮的背影,心中的憤怒並未完全平息,但那滔天的怒火之下,卻也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絲複雜的情緒——至少,他們確實在善後,至少,妹妹暫時安全了。
  幽姨和暗衛在遠處陰影中悄然鬆了口氣,互相對視一眼,眼中皆是對那少年頑強和那雙兄妹情深的震撼。他們的任務,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