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四

　　且不說在桃樂絲熱情地追問下美妮險些招架不住而透露出可能有點危險的訊息，終歸來說在漫長的對答下，桃樂絲總算心滿意足地打住了。

　　儘管一開始桃樂絲聲稱自己不是為了交易，然而在重大的興趣與絕無僅有的機會底下，還是禁不住對初次見面的人就「窮追猛打」，直至到慾望得到滿足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完全搞砸了，那種尷尬實在是想立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美妮想當然也不是為了利用對方的補償心態，只是實際狀況如此發展罷了，隔著螢幕她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尷尬，為了緩解這個狀況她唯有順著開口：「那麼接下來輪到我了？」

　　「務必務必，不管有多難的問題都放馬過來，我一定拚盡一生的知識來回答的！」

　　「不用這麼誇張。」美妮頓了一頓，理順了思緒才接續說：「既然我想做的是關於『未知』的專題，首先最想知道的是生物如何才能在太空生存，舉個例子人類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那是當然吶，別說氧氣的問題，氣壓與溫度都是近乎即時致命，更莫說稍微長時間的輻射以及維生的水源與食物。」

　　「那要怎樣的生物才可以？像是海洋生物用鰓也沒辦法吧？畢竟是從根本就沒有氧氣？」

　　「沒錯，而且妳的著眼點蠻不錯的，不是從陸地而是從海洋中尋找可能性。」大概是因為談到正事，桃樂絲已經回歸正常，認真地討論：「不過這樣的後退仍然不夠，因為是在『我們這個環境』的生物，得跳脫這個框架才行。」

　　桃樂絲的話美妮想當然思考過，說白了就是不用氧氣也能生存的生物，「是要往植物系統方向去想？類似於光合作用？能從宇宙中攝取到的元素來產生能量。」

　　「喔？妳又提出了一個有趣的方向，只是一般來說，那種系統所能夠產生的能量是否足以維持動物的龐大需求？為此是要縮小體型減少活動？提高節能的能力？又或者突破我們所認知的規限，出現一個在轉換效率上有突破性的系統？」

　　美妮需要的正是桃樂絲這種遵從合理性的說法，因為她認為想要正確傳遞給「未知」的話，絕對需要一個鮮明的形象，而對她來說唯有滿足合理性才有辦法在腦海裡描繪出來。

　　「從第一點也就是縮小體型與減少活動而言，就得變成像『未知』那樣嗎？」

　　「我可沒看過『未知』是怎樣動的。」桃樂絲雖然一臉遺憾，但說話並未受到影響，「不過依妳的描述，應該是流體加上慣性嗎？主要的消耗在起動上面，雖然在宇宙中應該利用噴射作為推動力，不，畢竟只是談個體生存的部份，如果是在某特殊環境的星球上生活，需要在太空移動時像人類使用設備即可。」

　　感覺讓桃樂絲說下去會遠離本來的目標，美妮唯有開口把對方拉回來：「就先把怎樣在宇宙活動跳過，聚焦在生存方面吧？」

　　「喔喔喔，那除了縮小體型與減少活動來降低消耗外，另外也有預先儲藏大量能量的類型，像是冬眠的感覺？只是生存而非活動的話還會有這種方向呢。」

　　「嗯……完全不能活動的話並非選擇。」美妮輕聲道出感想，「所以如果要自力在太空環境裡生存，還是只能尋求節能或者更高效率的轉換能量方式？」

　　「可以這樣說？」桃樂絲挺在意那個「選擇」的意思，難免在回答的時候帶著些許疑惑。

　　「假如，我只是說假如，想要跟人類比對的話呢？雖然人的身體沒辦法在真空狀態下移動與生存，但光是人類的身體，不吃不喝還是能活動個幾天的吧？」

　　「不考慮長遠與持續性，而是一段時間內的生存能力嗎？」桃樂絲垂著頭認真思考，「那也沒必要考慮持續從宇宙中獲取能量的方向，往能預先儲備活動所需的方向想，如何攝取就不成問題了，那接下來的最大問題就是常時維生所需的部份。」

　　「生物有辦法不呼吸嗎？」美妮認真地提出了這個心中的疑問，她當然在網路上粗略調查過，但什麼細菌之類即使是生物自然不是她想要的。

　　總不可能讓「未知」把自己變成一隻巨型細菌吧。

　　「我想妳問的應該不是能輕易找到定義的部份吧？」桃樂絲沒有立即給出無趣的回答，而是稍微思忖後才接續說：「既然是假想，那就沒必要符合人類對呼吸的定義——吸入氧氣並排出二氧化碳，甚至乎可以排除這種生理活動，視為非必要的維生活動。」

　　「也就是說雖然定義為生物，但完全不需要呼吸，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取代嗎？」

　　「即使需要呼吸也沒關係，例如像之前提到的預先儲備能量，只要能夠在一定時間供給維持器官所需的部份，那就沒有問題了吧？」

　　「嗯……確實這樣比較好，否則要改動的部份就太誇張了。」

　　「改動？」

　　「即使主題是『未知』，但還是希望會多扯到人類的部份，否則會流於空泛嘛。」美妮那些話當然是刻意說出來好引導桃樂絲的，「像是妳不是會研究人類的進化方向嗎？在這一點上，人類的器官需要血液運輸氧氣來維持活動，要完全進化成不需要氧氣的話似乎有點遙遠，相對的要是體內能儲存足夠的氧氣，甚至乎形成一個內循環系統能自產自銷……」

　　「一個真真正正的『植物』人？在宇宙中陽光不是問題，做一個生物模式的光合作用，達成妳所說的自產自銷！」

　　「這有可能嗎？」

　　「想像啊！雖然從現實角度來說，消耗與生產的比例是不太可能啦，但就像我之前說的，有可能存在未知的高效率作用，讓這變成可能呢？」桃樂絲愉快地引導著眼前這缺乏想像力的少女，「例如有某種高密度或濃度且易於儲藏的中介物質可以儲備在體內，能夠輕易從氧氣與二氧化碳之間轉換，即使無法永續，但只是維持一段時間的供應就不是不可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