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語

本章節 6695 字
更新於: 2025-09-02
「這裡是哪裡?」
我在花海中央醒來,土壤溫熱,花粉帶著淡淡的甜,風像母親的手,順著髮梢把我往回撫。
「我不是才跟同學說掰掰嗎……」
話還沒落地,疼痛像刀活生生把腦海劃開——雙頭蛇怪、冰冷的瞳孔、獠牙穿腹。
我跪倒在花叢裡,指節扣住泥土,背脊被冷汗浸透。「呼……呼……」我數著呼吸,把自己從死亡那端,一寸一寸拉回來。
抬頭,一道白色石門矗在花海盡頭,像雲雕下來的山。門扉上那枚徽章——綠斗篷男子單膝跪地,弓成新月,箭簇指向滿月。我低聲:「這是……」
「園丁的城堡與徽章。」
死神的聲音在背後落下。他的黑袍吞沒了晚風,銀白鐮刀像把月光握在手裡。
「什麼園丁⋯⋯我只想回家。死神先生,我可以回去嗎?」
他只是看我。那雙眼像沒有底的水,靜到幾乎看不見裡面藏了多少悲傷。
他抬起鐮刀,在空氣裡輕輕一劃。
啪——空間像布被撕開。
裂縫後是一座陌生的城市:火沿著樓邊往上爬,玻璃雨嘩啦墜落,遠處有小提琴弦斷裂似的尖叫,滅火器在斜坡上滾,撞到一輛倒著的公車。嗆人的血腥在風裡翻騰。
「這是什麼……啊……這是什麼啊……」我捂住嘴,胃往上翻,淚和口水一塊兒掉下來。「拜託你……不要……我只想回去。」
「這是——未來。」他收回鐮刀,只留下一句像石子丟進湖裡的話。
我幾乎是逃著推開白色石門。
門後,是一間現代的遊戲室:地毯乾淨,所有東西都像剛擦過。牆上有幅油畫,吸走了我的目光——
月潭國中的教室。
講台被夕光拉長,一個女人的背影在黑板前。我的喉嚨瞬間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媽……」

我走近,把指尖貼在畫布上,粗糙的布紋硌得我想哭。「媽媽,是你嗎……」
眼睛一合又張開,我站在校門口。初夏的光像溫水,把校徽烘得發亮。有人笑著說:「芊語~這麼大了還要媽媽陪你上學喔?」
我側頭——那張側臉,我一輩子都認得。
「怎麼了,芊語?」她停住,聲音溫柔得只屬於我。
眼淚像被誰拽掉了塞子。我一邊哭一邊笑,她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掏衛生紙,擦我的臉,像以前那樣。
「媽~我去上學了!」我不敢回頭,怕風一吹,這些溫柔就碎了。
「要好好學喔,放學媽媽來接你。」她在背後回應。
這裡有同學、老師、下課鐘,還有陌生卻溫熱的午休——
掀開便當,番茄醬歪歪扭扭的畫著我的笑顏。
我怔住,輕輕把便當盒收好,久久不能回神。
放學,陽光從她髮絲間漏下來,替我縫一圈金色。
「媽咪~今天老師說我數學有進步喔!」
她聽,微笑,不時揉揉我的頭。
那是我從未真正擁有過的童年,像在借別人的回憶過日子。
第二天,美術課來了。
老師遞給我一張畫紙,語氣平靜地說:
「今天畫一幅畫,媽媽的自畫像。」
我咬著筆桿,腦海裡浮現兩張臉。
一個有細微的笑紋,她總是穿著白襯衫,聲音像清晨的陽光;她離開時,連再見都來不及聽清楚。
另一個背著我替她挑的杏色帆布包,會在深夜摸摸我的額頭,輕聲說:「快睡吧,芊語。」她人也很好,真的很好,即使我從不叫她媽媽,她依舊把我當成女兒。
我畫著畫著,眼淚不斷滴落,把顏料暈開成模糊的影子。兩個微笑,像被水波拉近,卻又怕下一秒有人會消失。
老師的聲音在耳邊冷冷響起:「錯了。你只有一個媽媽,不是嗎?」
我緊緊攥著畫筆,指尖發白。心裡卻無聲吶喊——我真的無法選擇。因為她們都曾用盡全力愛過我。
泡泡一顆顆從畫布邊緣冒出,裡頭全是眼睛,逼問著我到底要留下誰。
我顫抖著抬起頭,望著那面畫布,淚水模糊視線。
「媽媽……」我的唇微動,卻始終無法說出下一個字。我選不出來。
於是我一直畫。
我畫了我和你,還有爸爸,一起出遊時的畫面——你握著我的手,陽光灑在我們三人的影子上,一長一短,連在一起,像不會分離的線。
我畫了我們在動物園看長頸鹿,你笑著替我戴上帽子,怕我曬黑。
我畫了我交功課時你幫我檢查錯字的模樣,還有你在我彈鋼琴時坐在一旁喝茶的畫面。
我睡著的時候,你輕輕地替我蓋上毯子,那畫面我永遠忘不了。
我也畫了,那一天——你離開我們的那一天。
你在門口轉身看我,我只是小聲說了句再見,卻不知道那會成為永別。
我畫了爸爸後來的婚禮,畫上了那個新女人的臉。
她人很好,也很愛我——她帶我去很多地方旅行,我們一起在廚房煮菜,她會在我掃墓時輕輕握住我的手,說:「她一定希望你過得幸福。」
她陪我畫畫,從不批評,只會說:「妳畫得真棒。」
儘管我從不叫她媽媽,她卻一直陪在我身邊。
畫著畫著,天邊的夕陽與畫布上的顏料一同暈開在這夜色下。
眼角上的淚如止不住的雨落在地面上的一幅幅畫上,我泣不成聲,筆尖在顫抖,我的手指都酸了,但我還在畫。
彷彿只要不停止,我就不用做選擇。
就在這時,我聽見有人在叫我——
那聲音,好熟悉。
「芊語~~~」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穿透重重迷霧與畫布,像是從記憶深處鑽出來的光。
「爸爸、媽媽來救你了!」
我抬起還滿是淚水的雙眼,眼前的畫面一片模糊。
怎麼會……爸爸、媽媽……他們怎麼也來到這裡了?!
不行啊……他們會死的!
我慌亂地四處張望,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一顆泡泡中。泡泡外圍浮著濃重的霧,一顆巨大的眼球正死死盯著我。
他明明只有一顆眼睛,卻讓我感覺到,他在笑——
一種噁心而惡意的笑,像是吞噬記憶的詛咒。

「咳──」我喘不過氣,被恐懼嗆住。
泡泡內的空氣濕重,像深水般緊緊壓迫著我的肺。
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他們了。
爸爸、媽媽,一邊躲避泡泡,一邊揮舞著什麼東西。
我瞇起雙眼,那把銀光閃爍的鐮刀──是死神先生的武器嗎?
「芊語~~你還好嗎?!」
「爸爸馬上就來救你了,撐著點!」
他們的聲音,像是從水面彼端傳來,斷斷續續,像隔著生與死的玻璃。
可下一瞬,他們也被那眼球盯上了。
「不──!」
我想喊,卻發不出聲。
泡泡猛地浮現,把他們困在裡面。
在最後一刻,爸爸奮力將鐮刀往外一丟,銀白的鐮刃撞在地上,發出悲鳴般的聲音。
我看著這一幕,心像是被利刃撕裂。
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卻在這一刻,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咳……咳……」
我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畫面閃爍,像在塗抹的顏料中掙扎。
就在那重重黑霧中,一道柔和的光出現了。
一位身影緩緩走近,像媽媽的樣子。
她不像這世界裡的任何人,是記憶、是靈魂,也像是我畫出來,卻從未真正完成的「媽媽」。
她跪在我面前,像光一般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額頭。
「芊語──」
「媽媽不怪你。」
「但現在,爸爸和媽媽需要你的幫助。」
她的聲音溫柔如風,卻又堅定得像一道光穿破重重泡影。
「你要醒來,芊語!只有你能拯救這一切。」
「快醒醒──」
「媽媽,對不起──」我緊緊抱著眼前的幻影,哭得無法自已。
「我不該在路邊畫畫的⋯⋯那天的風好大,把我要給你的畫吹走了……」
「那幅自畫像,我好想⋯⋯好想親手交給你看!」
我哽咽著,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眼前的她只是幻影,卻溫柔得像是真實的春光,將我從深淵中輕輕托起。
她微笑著,眼神裡全是我熟悉的溫柔。
「我的芊語啊~~媽媽知道呦!媽媽一直都知道你很努力,媽媽一直都看在眼裡──」
「但現在,爸爸和媽媽都需要你,芊語……你要振作起來,好嗎?」
我搖著頭,聲音顫抖。
「我、我好怕⋯⋯我如果叫了別人媽媽,你就會消失。」
「傻孩子!」她的指尖抹去我臉上的淚水,
「媽媽不會消失的──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會一直在你心裡。」
「現在,我們一起,把這該死的泡泡打破吧!」
我點頭,用盡全身的力量握住她的手。
我們一同舉起拳頭,朝那黏稠透明的泡泡重重揮下——啪!
那一聲脆響,像是天光乍破。
在愛之下,痛苦的記憶如泡影,一觸即碎。
那些壓在心底的悔恨,壓抑與懼怕,隨著泡泡碎裂,一同消散在金色的光中。
媽媽擁著我,像雲擁著雨水,輕輕說道:「去吧,芊語──你是最勇敢的孩子。」
泡泡本體開始蠕動,從美術教室的床邊如潮水般蔓延開來。
無數隱在泡泡中的眼睛張開、浮現,一雙雙、一圈圈,如同扭曲的瞳孔花瓣,緊緊地盯著我。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狠狠地回瞪那些眼睛。
聲音顫抖卻堅定:「你這傢伙,把媽媽、爸爸還給我!」
忽然,泡泡聚成一團,緩緩變化,她走了出來。
她的臉,是沛瑤媽媽的模樣,聲音溫柔如記憶中的春風:「媽媽在這裡啊~~~芊語,我才是你的媽媽呀。」
我看著她,內心湧起一股翻騰的噁心。那不是媽媽。那是我回憶裡的一部分。
我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那把銀白鐮刀。
那柄如新月般冷冽的武器,在我手中閃爍著淡青的光芒。
我低頭看著鐮刀——
刀面上映出「她」的臉,一開始是熟悉的微笑,逐漸腐爛、扭曲,被泡泡腐蝕成一張醜陋的面具。
「你這噁心的東西,不準假扮媽媽!!」我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著並朝向那怪物揮下鐮刀。
咻——!!
一道如弦月般的青色彎痕飛斬而出,我撇過頭,聽著泡泡被斬中後的淒厲尖叫。
無數破碎的記憶如同玻璃雨般落下,一幕幕從中飛散——
畫畫的午後、父親低頭煮飯的背影、兩位媽媽的身影重疊又分離,最後只剩下,那個最真實、擁抱我哭泣的溫暖笑容。
世界旋轉,光線如浪濤洶湧而來。
在那記憶崩解的瞬間,我們三人被一股力量吐出了油畫世界。
如同重生般,摔落在遊戲室的地板上。
我睜開眼,看見爸爸、媽媽緊緊握著我的手。
她一臉擔憂地看著我,眼裡泛著濕意,聲音顫抖:「芊語,你還好嗎?」

我輕輕握緊她的手,嘴角彎起一個微笑,低聲說:「媽媽,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她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愣住了半秒,隨即激動地轉頭大喊:「老公~~老公你有聽到嗎!芊語剛剛叫我媽媽欸!!」
爸爸咧嘴一笑,眼中有藏不住的驕傲與慈愛,「我聽見了。」
他蹲下身子,拍拍我的肩,「等回去後,我們一起去幫媽媽掃墓,好嗎?」
「嗯!」我點點頭,鼻頭有些發酸。
這時一道有些尷尬的聲音從遊戲室的門邊傳來,「咳、咳⋯⋯抱歉打擾了你們溫馨的時光⋯⋯」我轉頭,穿著遊俠服飾的青年男子,他靠在門框旁,顯得有些不自在。
「接下來需要芊語成為園丁,才能讓你們順利回去現世喔~」
我們三人頓時跳了起來,像被抓包的學生一樣慌亂站好。
爸爸走上前,鄭重地向知遠學長點頭,「謝謝你,知遠,真的。若不是你……我們一家沒辦法重新團聚,也沒辦法完成這件事。」

這就是知遠學長?看起來不太像傳說中的那樣。
我看著這位在傳說中總是表現得十分高冷的學長,正試圖偏過頭遮掩紅透的耳跟。
「那個,學長~~」我開口,「怎麼樣才可以成為園丁呢?」
他像是在咕噥什麼:「那個臭傢伙⋯⋯明明這應該是他的工作才對!」
然後才換上招牌的笑容,微微抬下巴對我說:「走吧,我帶你們去王座大廳。」
*
我牽著爸媽的手,跟著知遠學長走進那條通往王座大廳的長廊。
一路上,我們踩在老舊的石板路上,四周是幽深的石牆與高掛的古老油畫。
每經過一幅畫,它就像突然活過來一樣微微顫動,像是在窺視我們。
「知遠哥⋯⋯」我忍不住拉拉他的袖子,「這些油畫裡的怪物,未來真的都會出現在現實裡嗎?」
我的聲音聽起來輕輕的,但心臟已經咚咚跳個不停。
他沒馬上回答,只是轉頭看了我一眼,又像在思考什麼。
我瞄了一眼最近的一幅畫,一隻長著人臉的蟲子從裂縫中爬出來,嘴角還勾著詭異的笑容。畫框下,自動浮現一行字:
「人臉蠕蟲」
我倒抽一口氣,立刻把視線移開。
走沒兩步,又是一隻鳥,但背後竟拖著透明的腸子:
「腸之鳥」
還沒回過神,下一幅畫出現了一個滿身眼球的小孩,他像在哭,又像在笑:
「千目童」
再下一幅,是瘦長、嘴裂到耳後的黑影生物,正在舔著什麼:
「瘦長鬼影」
最後,熟悉的畫面浮現——那隻把我殺死的怪物。
「赫斯費恩」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胸口悶悶的。那是一種像回到噩夢一樣的窒息感。
就在這時,我聽見知遠哥小聲嘟囔了一句:「奇怪?這些名字旁邊的代號怎麼不見了?」
「代號?」我問。
他皺著眉,似乎沒要解釋,只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我們就這樣一直走,經過了會自己生出來的旋轉樓梯、中央盛開著奇花異草的花園、有著巨大PS5主機的遊戲室、一座全是浮空書架的圖書館,還有一間好像剛整理完的臥室。
但我們始終沒看到王座大廳。
我偷偷看了爸媽一眼,他們也一臉困惑的表情。
嗯?該不會⋯⋯我們迷路了?
這麼一想,我忍不住偷瞄了知遠哥幾眼,目光從他後腦勺滑到他鞋子,再滑回他一直緊握成拳的手。
該不會~~這位堂堂園丁前輩,其實是個——路癡吧?
話還沒說出口,知遠哥的嘴角忽然抽了一下,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他小聲嘟囔:「我才不是路癡勒!是城堡本來就很大,加上妳加入後,它又變大了。」
我:「欸欸?!」
我瞬間站直。這不對吧!?
他怎麼知道我剛剛心裡在想什麼?
難不成他能聽到我心聲?還是這裡的空間有什麼奇怪的魔法?
我瞪大眼看著他,他則繼續往前走,一邊轉頭說:「繼續走吧,差不多到了。」
*
「喂!這邊!」一道冷不防的聲音從左側響起。
我轉頭一看,只見死神先生的頭從半掩的門縫探了出來,表情依舊無波無瀾,語氣卻難得帶著一絲嫌棄的急促。
知遠哥嘟囔起來:「要不是這傢伙⋯⋯整天愛裝神弄鬼的,芊語早就當上園丁了吧!」
「這前任園丁真他媽有病欸⋯⋯」
我沒忍住,「噗哧」笑了出來。
爸媽一開始還愣著,但也忍不住放鬆大笑,笑聲在石廊中來回迴盪,像是暫時趕走了所有詭異與沉重。
不過死神先生下一句話又讓氣氛有點微妙:「快點,要來不及了。」
他那本來繃緊的嘴角,好像微微牽動了一下,卻立刻又恢復了原來的冷淡模樣,就像是從來沒有笑過。
我們一行人穿過門縫,來到了一座潔白無瑕的空間。
這裡是——王座大廳。
空間中央,一張純白的王座靜靜矗立,背後延伸出像樹根般纏繞的青色花卉,有的還發出幽微光芒。
那畫面美得不像現實,有種夢中森林與神聖儀式交錯的氛圍。

「哦?這次是青色的。」知遠哥盯著王座自言自語,「勞倫斯先生是白色,我的是墨綠色,看來妳的魔力顏色是青色啊⋯⋯」
他的聲音不高,但碎念碎得很有節奏,我一邊聽一邊偷笑。
怎麼這位學長外表冷酷,私下卻這麼可愛啊?我一邊想,一邊不自覺嘴角上揚。
「好了,坐上去吧。」他忽然認真起來,望著王座又轉頭向我說明:「坐上去後,眼前會出現幾套園丁制服。選一套後,系統會讓妳選武器。」
我點點頭,心跳莫名加快,腳步也變得緊繃。
要是沒成功怎麼辦?會不會……被彈出去?還是爆炸?
我邊想邊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張椅子,王座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高,我費了點勁才爬上去。
然後——一股暖流瞬間貫穿全身。
像是一道光從頭頂灌入,再緩緩擴散到心臟、手指、腳尖。
我的視野被一層溫柔的青色籠罩,耳邊有風,有細語,有花開的聲音。
整個人像是躺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那種感覺讓我想哭,卻又不知為何微笑了。
我知道,我已經——成為園丁了。
*
不等我多思考,眼前便如水面泛起漣漪,一套套園丁制服浮現在我眼前,彷彿正在瀏覽一場超現實的時裝秀。
滑都滑不過來。
每套都好美,好帥,好中二⋯⋯完全是為了逼死選擇困難症患者設計的!
首先出現的是一套漆黑的長袍,胸口綴有銀色骷髏花紋,背後是月形鐮刀印記。
「死亡與生相隨。」
然後是那我再熟悉不過的綠色長斗篷,但似乎不太一樣,顏色為深墨綠,肩上披著類似藤蔓編織的鎖子甲,背後繡有一棵彎曲的老樹。

「選擇自然者,須永不違心。」
接著是讓我瞬間倒抽一口氣的裝扮,緊身皮革紅如鮮血,手腕與腰際綴滿毒針與飛鏢。頭罩上刺繡著交叉匕首的圖騰ㄒ,看起來就像個刺客。
「危險與機遇並存。」
然後是一套閃閃發亮的盔甲,彷彿召喚著我,仿若晨露凝結而成的淺青色金屬,線條流暢,輕盈而堅實。胸甲中央是對翼交錯的守護花徽,肩甲刻有細膩的蔓藤紋樣。
「守護非本能,而是抉擇」
我還來不及移開視線,就看到一件明顯走向不太一樣的衣服——紫黑色高衩長裙,深V剪裁,披風尾端繡有星辰與符文,指尖有羽毛般的魔力火焰飄動。
「魅惑與知識同源。」
緊接著出現的是由金色獸毛與深褐皮革組成,背後拖曳一條野獸尾巴形狀的魔布,肩膀有環形鷹爪掛飾,象徵禦獸師的披風。

「野性不羈,唯心馭之。」
最後是一件深藍剪裁合身,胸前鑲著魔石懷錶,外套內裡印滿咒語符號,帽緣帶著銀白絲線織成的眼睛標誌。
「謊言、奇蹟與真相,僅一線之隔。」
我看得眼花撩亂,心想這不是選職業,是參加「命運時裝周」吧!
耳邊忽然響起知遠哥之前的話——「不用擔心,你的內心會做出選擇。」
我深吸一口氣,腦海浮現出爸爸與晚清媽媽守護我時的模樣,還有那位推開我、笑著離去的身影。
她們都守護過我。
現在,是我該守護別人的時候了。
我毫不猶豫地伸手,點向那套青色鎧甲。
「那時妳守護了我,現在輪到我了⋯⋯」
就在這瞬間,鎧甲化作微光包覆我身體,一陣暖流湧入體內,如回憶般輕柔。
接著,眼前一轉,一排各式各樣的武器從虛空浮現出來——
武士刀、西洋長劍、大劍、匕首、雙刃斧、長弓、十字弩,甚至還有電鋸和AK47⋯⋯?
「誰放現代武器進來的啊!」我吐槽到一半,忽然意識到這裡是城堡,可能什麼都有可能。
我站在一排兵器前,反覆猶豫,來回試握、比劃,心中掙扎著力量與速度、優雅與破壞。
最後,我停在了一把外型纖細、鍍銀光澤的武器前。
一把劍身細長如光的刺劍,劍柄為藤蔓纏繞的玫瑰,略帶重量卻完美平衡。揮出時幾乎沒有聲音,只留下銀白色的殘影。
我輕聲說:「不需要太多聲響,但每一擊都要精準。」
當我將它拔出劍架,整個空間微微震盪,遠處的花瓣彷彿應聲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