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都

海水不斷湧進市內，兇猛的水勢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持續迎面撲來的大水有如狂暴的野獸，將沿途的一切紛紛摧毀。由高處望去，可見到整體海水以半圓之貌，沿著街道迅速朝市內擴張，將原本的乾地逐一納入自己的版圖。
無視地面的水勢，巴朗快速地朝建築物頂部爬去。此時，黑夜已完全降臨。在凝望了這片都市叢林一會後，哥吉拉收回目光，再度將注意力轉回對手身上。
看著持續上爬的巴朗，哥吉拉發出怒吼，迅速轉身，將巨大的長尾猛力掃向該大樓。
伴隨爆炸的火光與四散的碎片，大樓緩緩傾斜崩塌。此時已爬至頂部的巴朗，則敏捷地扭動身軀，快速跳向另一棟大樓。
在前棟建築物完全倒塌，並在水面楊起了大量煙塵後，站在流水與瓦礫堆上的哥吉拉、攀伏於樓壁的巴朗，兩大巨獸彼此怒目相視。

緊張的氣氛瀰漫在指揮廳的每個角落，望著逐漸被海水侵蝕的東京都，眾人都明確感受到了眼前迫切的危機。在確定兩個目標都已經與防波堤有一段距離後，中尾下達了一個必要的指令。
「通知堤防控管處，開始關閉A5閘門！通知第三防線，準備因應朝他們襲去的海水！」
為了防範防波堤崩潰，因此在每個原出海口的位置，堤防內側都有裝設巨大的閘門。在此刻，這個曾被議員抨擊浪費公帑的鐵閘門，將可能成為拯救東京免於完全被海水吞噬的最後希望。
(還好牠們確實如計算的一樣，是由出海口處上陸…)
「控管處回報！由於馬達於剛才的衝撞中略有受損，雖閘門仍可關閉，但要完全關上必須花上四至五分鐘的時間！」通訊員轉頭報告。
中尾靠在座椅上的身軀再度感到了一股無力。
四至五分鐘？在這短短的四至五分鐘內，有多少海水就這樣不斷地灌入了東京，而自己卻無力阻止…
他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在這些自己能力外的事上放太多心思。在這些無法掌握的突發狀況前，自責毫無意義。眼前首要之務，仍是應該要專注於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物。這才是面對變數最正確的態度，也是首相對自己的期許，不是嗎？
中尾抬起頭，望向那再度站回前方的冷漠背影。
「能力範圍內的事物嗎…希望接下來，鈴木所計畫的戰術可以成功。」
他相當清楚，此時鈴木臉上也一定如其背影般，掛著如面具般毫無情感的面容。
(面具…嗎…？)
想到這裡，中尾不由得在內心無奈地嘆息。
在這個世界上…大概就只有「她」比自己更了解鈴木吧？然而…
中尾再度搖搖頭。
活到這個年歲，他了解到很多事。其中包括：有些傷痕會隨時間的流逝而瘉合，但有些則會宛如刻印般永遠留在心中。
如自己，就是個現成的例子。雖已過了兩年，但那件事的一切經過，至今仍歷歷在目。甚至，還在自己不知不覺間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
鈴木說的沒錯…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　　＊　　＊　　＊　　＊

2000年，哥吉拉登陸了橫濱。
雖然VTOL隊與戰車隊在最後終於趕到戰場，但在長年缺乏實戰經驗的情況下，嘗到了節節敗退的苦果。
或許是看出再這樣下去將毫無勝算，包含領隊在內，駕駛隊長機的三人不顧中尾的命令，作出了一個壯烈的決定。
「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留下這句話後，他們關閉了通訊器，隨即朝著哥吉拉的頭部衝撞而去。
望著爆炸起火而緩緩落下的戰機殘骸，以及在痛苦中嚎叫的哥吉拉，眾人一時間都無法從如此的震撼中平復。
強忍著哀痛，中尾下令全體戰力同時朝陷入痛苦的哥吉拉發動總攻擊。最後，哥吉拉終於放棄了繼續前進的意念。
看著緩緩出海的哥吉拉，中尾也同時看到了那三位士兵的背影…

＊　　＊　　＊　　＊　　＊

這件事情之後，中尾有很長的時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在當時，外界也因橫濱事件而對他發出了相當大的批判聲浪，但對他的影響仍比不上此事要來得深刻。
在心境上陷入低潮的中尾，認為自己再也無法指揮作戰，因而順應了外界，直接向首相請辭。在當屆首相的全力慰留下，他最後還是留了下來，但…
中尾捏捏鼻樑，深吸了一口氣。
原以為這個傷口早已在一年多的時間內癒合，沒想到如今還是硬生生地裂了開來。
打從部署軍力、進行指揮的當下開始，這個過去的陰影就悄悄進駐了心房，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了自己的情緒與判斷。
鈴木說的沒錯，自橫濱事件後，中尾就在「長官」與「父親」兩個角色之間失去了平衡點，於作戰的當下更是無法拿捏。
死守亦或撤退，保固防線亦或保全屬下性命，在這之間，指揮官的職責與個人的理念起了衝突。若不是鈴木適時的提醒，恐怕自己此時仍深陷其中而無自知…
「作出屬於自己的決定嗎…」中尾喃喃自語。
只有作出屬於自己的選擇與決定，才有機會從傷痛中痊癒…這就是鈴木給自己的真心建議嗎？以過來人的身分…
望著那看似堅強卻又顯得孤獨的背影，中尾心中不禁湧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楚。
(屬於自己的決定…鈴木，你也找到了嗎？)

大螢幕上仍以衛星空照畫面顯示著現場的狀況。
在放大的畫面中，以頭下腳上姿態攀在樓壁上巴朗，以及直挺挺站在地面的哥吉拉，兩者的身影清晰可見。
兩怪獸仍維持著先前對峙的姿態，在無任何現場聲音傳回的情況下，這畫面看起來格外詭異。彷彿，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般…
相對於原本長時間的對峙，變化在一瞬間發生。巴朗的一個動作打破了這個僵局，牠全力躍向另一棟高樓，在穩住了自己的身子後，開始快速朝樓頂爬去。
「牠是想做什麼…？」
皺著眉頭的書記官望著這個新發展，喃喃自語。
「牠想滑翔！」
無預警地，一個嘹亮的聲音從後方角落傳出，劃破了原本靜默的空氣。
眾人們驚訝地轉過頭去，在數條目光匯集之處，一股堅定的意志透出了遙的面容。

＊　　＊　　＊　　＊　　＊

望著持續向上攀爬的巴朗，哥吉拉再度張口咆哮。一如慣例，在背棘發出了金色光輝的三秒後，牠猛力甩頭，再次朝對手所在之處噴出熱線。
瞬間，巴朗以極敏捷的動作一躍而下，將隨後擊中樓壁的熱線遠遠拋在腦後。在此同時，牠也張開了四足，將其伸展至極限。
唰！
伴隨此聲一響，半透明的薄膜自其前後足之間展了開來。因受到身軀落下所造成的氣流影響，它們向上鼓起並不斷飄動。在薄膜的緩衝作用下，巴朗的下墜速度也同時減緩，慢慢落向底下那正奔流著海水的道路。
在碰觸到海水的前一刻，巴朗瞬間改變了姿勢。牠熟練地利用氣流轉向，緊貼水面，沿著灌滿海水的街道滑翔而去。
在因高樓爆炸而四處飛散的碎塊與煙塵之中，哥吉拉怒吼，再度以熱線擊向飛翔中的巴朗。
宛如後腦勺具有第三隻眼般，在無回頭的情況下，巴朗不斷改變飛翔的傾斜角度，靈巧地避開了來自後方的攻擊。一波波熱線不斷擦過牠的身軀，逐一擊中兩側的建築物。
在大量煙塵的包圍下，巴朗自狂洩而下的建材瀑布中高速穿越，朝道路的另一端滑翔而去，在水面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白色波紋。被熱線擊中的建築物隨後紛紛冒出火焰，將下方的海水染成了一片紅橙。
十五秒過去後，哥吉拉終於停止了無用的熱線攻擊，開始邁開大步，朝巴朗飛離的方向走去。其踏在水流中的雙腳激起大量水花，無意識甩動的長尾也將後方兩側的建築紛紛破壞…

「A5閘門，完全關閉！」
在這瀰漫著異樣氣氛的指揮廳中，通訊員的這聲報告顯得格外響亮。
無視數條凝視著自己的目光，早已從角落走了出來的遙專心地看著螢幕上的動態。
「果然是這樣…」她喃喃自語。
打從這場首都防衛戰正式展開，在畫面上見到了那隻代號為E的生物開始，遙就明白了一切。
(一切都是上頭在掩飾…)
每當想到這裡，她心中就會升起一股憎惡感。
今天稍早時，宮下也終於對自己透露了先前沖繩事件中，他所發現的那個「誘因現象」。
(想必那傢伙…就是誘因了吧…)
望著正於街道上空飛翔的巴朗，遙抿了抿嘴唇。
她憶起先前與惠子的討論中，自己意外發現的兩者特異之處：
『牠們都是在相隔了相當長的時間後，才出現第二個體的古生物與古生物變異種。』
(居然打算就這樣一直隱瞞下去…即使情況已經嚴重到如此的地步，還是想繼續瞞天過海？)
遙臉上露出了苦笑。
(上陸…嗎？其實也已經稱不上上陸了。就眼前所見…海…與陸地早就失去了交界，就跟當年一樣…)
她心中再度閃過一股刺痛。
「妳根本什麼都做不好！」低沉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遙的腦海裡。
為了擊敗這個聲音，她猛力甩了甩頭。
(不！我相信這樣做是正確的！也該是時候了！)
遙抬起頭來，直視前方那看似冷酷的背影。
「看吧！就如我所說的，牠打算滑翔！」
她瞪著面向螢幕的鈴木博士，以堅定的語氣說道。「不管怎麼說，『V』的習性就是那樣，就算改了個代號來混淆視聽也一樣！我說的沒錯吧？鈴木哲夫博士！」
犀利的質問劃破了原先的寂靜。在她雙眼的直視下，鈴木緩緩轉過身來。於眾人目光的包圍中，兩人面無表情地緊盯彼此。
「…妳說…『V』？」經過數秒的僵持，鈴木終於以他那一貫的語調開了口。
「當然！就算牠得了白化症，我也不可能會看走眼。難道你真的以為我的眼力有那麼差嗎？鈴木博士。」遙諷刺。
「…所以？妳想說什麼？」
「所以，鈴木首席科學顧問，請問您‧還‧隱‧瞞‧了些什麼，沒讓我這個後‧繼‧人‧選知道呢？」
無畏對方那堪稱冷漠的面容，尖銳的字句逐一從遙的口中吐出，傳入所有人的耳裡。
「你到底隱瞞了多少，又想隱瞞多久呢？都已經面臨了如此嚴重的事態，作戰幹部中居然仍有人不知道牠會滑翔？」
「那跟我無關，因為有人就是愛把作戰資料當繪本瀏覽，才會說出那種無腦的蠢問題。」鈴木自顧自抱起了雙臂，完全無視身後那漲紅了臉的書記官。
「喔！既然你提到了，請問我的那份作戰資料呢？身為後繼人選的我，應該也要有一份作戰資料吧？」在連續的質問後，遙的語氣愈顯犀利。
「妳說…後繼人選？」
「沒錯！後繼人選！」
鈴木原本平板的表情有了變化，他揚起一邊的眉毛。
「妳還好意思自稱後繼？在捅出了那麼大的漏子之後？」他的聲調中首度帶有了情緒。
「當然！在正式解職命令下來之前，我仍是這樣的身分，有說錯嗎？」遙反唇相譏。「據規定，於實戰中，科學顧問後繼將視同一般作戰幹部，必須獲得相同的地位待遇，配發同層級的資料。那請問，鈴木首席科學顧問，屬於我–首席科學顧問後繼人選–的作戰資料在哪裡呢？」
宮下默默地站在牆角。因職責所在，他就算見到了眼前這一切，仍須繼續保持沉默。在他雙目的注視下，鈴木博士的表情再度了起了變化。
「沒有那種東西，妳無須再問！」他明顯已失去了耐性，揮揮手準備再度轉過身去。
「哦？沒有是吧？」
遙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你是在害怕什麼？害怕我知道太多而搞砸嗎？不對！你是在害怕我知道太多，最後超越了你，對吧！」宛若連珠砲般，她以高分貝急促地說道。
鈴木停止了轉身，動作僵在一半。
「打從我學生時代開始，你就處處否定我！六年前我通過考核進來後，你仍處處提防我，打壓我！就算我成為顧問後繼，你的態度也沒有任何好轉，只有變本加厲！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怕有朝一日，我將超越你的成就，對吧！」遙那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在她那燃燒著怒火的雙眼凝視下，鈴木再度緩緩轉過身來。令遙詫異的是，相較於自己的激動，對方卻已恢復那平板的冷漠表情。
「…這樣嗎？既然妳這樣想，那我也沒意見。」他冷冷地說。
看著那毫無表情的臉，遙的怒氣再度攀升。
「你這…」她大大地張口，幾乎要吼出來。
「夠了！」
在遙發難前，中尾站起身子，適時制止了接下來可能降臨的言語風暴。
「請適可而止一點，鈴木遙博士。」
中尾以遙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直視著她。
「現在是作戰期間，請不要將私人恩怨搬上檯面，這相當不合宜！」
面對長官難得的責難，遙終於收起自己的情緒，默默地垂下了頭。
「關於妳所提到，作戰資料那部份。相信妳自己也相當清楚，當作戰內容牽扯到一定程度的『國家安全』時，自然會提高資格門檻。」中尾嚴肅地說。「有些事身為顧問後繼的妳可以知道，但還是有相當多的事情是妳仍不能知道的。假如妳越過了那條線，最嚴重的後果，相信妳也很清楚吧？」
看著中尾那異常凝重的表情，遙知道他絕對是認真的。
在眾人齊聚的目光之中，遙默默地點點頭，無奈地嘆了口氣。見到這個反應，中尾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漸漸放鬆。
「好啦，相信妳已經冷靜下來了，我也不用再多說什麼。私人恩怨的部份，還是請你們等到日後再私下解決，現在請妳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吧。」他恢復了平日穩重的語氣。
遙再度嘆了一口氣，在瞪了早已轉過身去的鈴木一眼後，她也縮回原先的角落。
宮下默默地看著臉上掛著無限失意的遙。雖然目前事情看似已平息，但他卻相當清楚，這對父女封印了多年的恩怨枷鎖已經鬆動，巨嵐的襲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首都第二防衛線，報告目前位置！」
坐回位子上的中尾長官再度發號施令。

＊　　＊　　＊　　＊　　＊

原先一直緊貼著街道飛翔的巴朗改變了路線。在往上方偏了些許角度後，牠朝黑色的夜空直飛而去。
佔據了街道的海水已因閘門的關閉而停止了流動，靜止的水面伴隨著厚重的腳步聲規律地震盪。踏著沉重的步伐，哥吉拉沿著街道追擊著自己的敵人。隨著那巨足重重的踏下，兩旁的樓房也都受到震撼，玻璃紛紛碎落。
望著夜空中的巴朗，哥吉拉再次擊出熱線。前者在空中靈活地翻轉一圈後安然避開了攻擊，熱線無用地朝遠方的高空直射而去。
橫越數條街道，巴朗朝一排彼此相鄰的高樓飛去。在距離逐漸拉近後，以U字型圍繞著道路圓環的六棟大樓聳立在牠的面前。
巴朗直直飛向右方第一棟高樓，隨後攀上了樓壁。在將飛膜收納完畢後，牠開始朝樓頂爬去。隨著身軀的移動，建材的碎塊也不斷由牠的趾縫間落下。
在半分鐘之後，哥吉拉也緩緩走至該處，在八十公尺前停下腳步。巴朗此時已爬至樓頂，與哥吉拉彼此隔空上下對峙。在這個時間宛若停止了流動的時刻，道路兩側電線桿漏電的火花變得格外顯眼。
兩者的目光再度變得犀利。捲起上唇，巴朗朝哥吉拉發出了一陣象徵示威的咆哮。在回應般發出怒吼後，那片珊瑚再度發出光芒，金色粒子再度匯集於怪獸王口中。
熱線直擊巴朗所在的樓頂，劇烈的大爆炸隨後發生。
在熊熊火光中，該處遭到徹底的破壞，大量火團與碎塊紛紛朝地面落下，濃煙朝黑色的夜空冉冉上升。
哥吉拉朝晃動的火光走去，此時，一團黑影躍過牠眼前的高樓間隙。方才樓頂被擊中前，巴朗已先一步逃離了該處，此時牠跳至鄰接的另一棟大樓，並敏捷地往另一面樓壁快速爬去。
在走入被六棟高樓包圍的中央地帶後，哥吉拉開始掃視眼前的四棟建築，在陰影中搜尋對手的蹤跡。
巴朗由右邊大樓的後方探頭，向哥吉拉發出威嚇的怒吼。後者再次咆哮，口中發出金光。
在此瞬間，巴朗迅速朝哥吉拉一躍而去，隨後如印魚般緊緊攀附在牠的身上。受到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哥吉拉那失去平衡的身軀向後傾倒，無法停下的熱線自口中射出，擊中並突破前方高樓的左側頂部，爆炸的碎片與火花立即四散。

熟悉的螺旋槳轉動聲迴盪在四周寧靜的空氣中，電視台的採訪直昇機於夜空中飛行著。
朝倉記者與東鄉攝影師正各自對播報作最後的準備。朝倉不斷擦拭著手上的麥克風，東鄉則是在替攝影機進行微調。
「還有多久才會到？」朝倉詢問駕駛。
「大約還要兩分鐘。」
聽著兩人的對話，東鄉望向窗外的夜空，不安的感覺再度湧了上來。
「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他轉頭問道。
朝倉回過頭過來，臉上寫滿了不悅。
「你的意思是我的決定不正確？！你懷疑我的判斷？！」怒意自她的語氣中浮現。
東鄉急忙揮動雙手。
「不不不！我只是純粹擔心罷了！畢竟如果要回頭，現在是唯一的機會啊！」他緊張地說道。
朝倉狠狠瞪了他一眼。
「如果怕的話就別跟來啊！到了這裡才說這種話！」
說罷，她用力將頭一甩，不再理會愣在身後的東鄉。
「畢竟…我還是想守在妳身邊啊…」東鄉低下頭，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此時，前方傳來駕駛的聲音。
「要進入飛航管制區了！請做好心理準備！」他以嚴肅的語氣說道。
在座艙內的兩人皆點頭示意後，直昇機隨即朝帝都東京的夜空飛去。

在六棟大樓的環繞下，兩大巨獸的纏鬥仍持續著。
哥吉拉大幅晃動身軀，意圖甩落攀在後方的巴朗。後者則保持著攀伏的姿態，緊緊死抓著不放。
隨著哥吉拉愈漸劇烈的晃動，其長尾也開始大幅甩動。此動作破壞了身旁兩幢大廈的側壁，碎片與煙塵立即紛飛。在這片混亂的包圍下，巴朗終於跳離哥吉拉的身軀。牠躍至最左側大樓的壁面，再度快速向上爬去。
哥吉拉的怒火徹底爆發。在轉身並搜尋到巴朗的行蹤後，隨即施放熱線，朝樓頂直擊而去。
面對對手再次的攻擊，巴朗迅速鬆開爪子一躍而下，樓頂在其身後炸了開來。下一刻，巴朗再度展開飛膜，朝鄰邊的大廈飛去。
順著目標的動向，哥吉拉又一次噴出熱線。以六棟高樓中央的圓環為圓心，對著繞弧狀路線滑翔的巴朗掃去。
熱線緊咬著巴朗後方，沿著其飛行的路徑，掃過了呈U字排列的高樓群。下一個瞬間，大樓側壁逐一爆炸，火花與碎片再度紛飛。
絲毫不理會身後的爆炸，巴朗迅速橫越眾大樓，順著弧狀路徑越過哥吉拉的身軀，朝高掛在空中的明月飛去。
六棟高樓皆燃起熊熊大火。在宛若花瓣般飄落的火點中，哥吉拉朝天空發出了一陣長長的怒吼…

＊　　＊　　＊　　＊　　＊

「第二防衛線抵達戰區！請求指示！」
首都第二防衛線是由F-15戰機與VTOL機共同編隊而成的移動防線，共有十架戰機與二十架VTOL機，首要任務為防衛東京都心的外圍地帶。
「自由開火！」中尾長官的命令由領隊的通訊器中傳出。
在月光的照耀下，VTOL隊閃耀著銀白的寒光，朝遠處冒著火光與濃煙的地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