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本章節 5781 字
更新於: 2025-08-18
憶秋茶軒。
茶香伴隨著氤氳水氣在靜謐中獨自繚繞。
君戀伊看看畫軸又看看悅風白,想了想好奇的問:「白白,戀愛是怎麼樣的感覺?」
悅風白聽了,玩味的笑笑:「怎麼……小花兒想戀愛啦?」
「不、不是啦!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君戀伊窘紅了臉頰,慌亂的搖搖手。
看向畫軸中的女子,悅風白悵然地說:「戀愛,是一種很奇妙的災難,會讓人嘗到酸甜苦的複雜味道……等妳認真愛上一個人之後,就會懂了。」
回想起自己仍未修成人身的那年時光,君戀伊好奇的問:「就像當年……白白和紫秋姊姊那樣嗎?」
悅風白點頭,眼神有些悲傷。
看著這樣的悅風白,君戀伊不免同情起來:「紫秋姊姊一定會回來的!不管要過多少年,她一定會回來的!」
悅風白沒有說話,只是悲傷地笑著。
看看窗外後放下手中的茶杯,君戀伊站起身:「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我送妳。」悅風白跟著站起身。
想著要偷偷溜回鬼宅,君戀伊搧搧手拒絕:「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但……」
「白白再見!要保重唷!」
不給悅風白說話的機會,君戀伊快步離開了憶秋茶軒,而在她踏出茶軒之後,一抹黑影自暗處跟上了她……
震武王府。
「我只希望能和蓮兒平安快樂的攜手此生。」
君雩離聽了驚訝的看著周文秀問:「這就是你要許的願?」
「是 。」周文秀微微的笑笑:「我只求這個。」
「你這人倒是有趣。」君雩離勾起了感興趣的笑。
就她的認知來說,凡人遇上神仙,求的不外乎是身外之物,要不就是長生不老、青春美麗一類的,只有極少的人會要求簡單的幸福——眼前的人看來就是那極少數的人之一了。
「財富、權勢非我所求,我只求能和蓮兒白首到老。」
沒錯過周文秀說這話時那眼中的認真,君雩離同樣抱著認真的態度說道:「你的願望,我允了。」
走在回鬼宅的路上,君戀伊的心中反覆回味著悅風白的話。
對於情愛,在她仍生長在忘川邊時就有大約的了解了,但那也只是大約,她從未親身體會過。
細眉輕顰,君戀伊停下了腳步。通往鬼宅的這條路雖然平時鮮少有人行走,但卻從未像今天這樣一個人也沒有過,除此之外她一直有種被跟蹤的感覺,那不似人也非鬼的氣息中帶有點熟悉感,但君戀伊很肯定的是對方能為肯定在自己之上。突然的!君戀伊想起了君雩離今日的交代,一抹細汗霎那滑落頰畔,直覺不能再繼續待在外面了,她馬上往鬼宅方向跑去,可沒跑幾步就被某物給擋了下來。
此物,具有人之形體卻不具人之生息,反而——有著接近妖物的氣息,而此物正以貪婪的眼神看著君戀伊,而君戀伊一看清對方的長相後,整張臉都白了。
「李、李三、三德?」君戀伊害怕的喚道,小臉慘白非常。
那非人‧李三德勾起了極冷的笑:『可終於讓我找著妳了,曼殊沙華。』
那冰冷的語調讓無法克制的恐懼襲上君戀伊心頭,更讓她無法動彈只能顫抖著身子看著那李三德。
『把妳的內丹給我!』尖銳的叫道,李三德撲向君戀伊。
眼睜的看著李三德的嘴臉在眼前不斷的放大,君戀伊即使本能想躲也因身體動彈不得而無法閃躲,就在對方就要撲上她時……
君戀伊的身後響起一句:「趴下!」
一聽到這聲音,君戀伊的身體自動有了反應而飛快的趴下,而她才一趴下就有強勁的風壓自她頭頂上掃過,隨後是李三德的慘叫和撞上樹的聲響。君戀伊抬頭看去,就見一名髮白膚白的玄衣女子放下踢出去的腳背對著她站著,而李三德癱倒在柳樹下。
「小伊,真難得看妳被嚇的不能動彈。」
君戀伊聽了,撐起身軀心虛的嘟嘴道:「落、雪、寒!妳哪隻眼睛看到我嚇到不能動彈了?我只是反應不過來!」
被稱為落雪寒的女子轉過身來,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君戀伊,語氣中卻帶著明顯笑意:「好好好,是反應不及。」
這時,李三德發出了詭異的怒吼聲,重新站了起來。
「唷唷唷?受我那一腳居然還能站起來?」落雪寒依舊沒表情,但語氣中有著濃濃興趣:「這可真有趣吶!」
眼見落雪寒一副躍躍欲試想再猛踢李三德的樣子,君戀伊馬上揪住落雪寒的袖擺:「落雪寒別妄動!那傢伙非人哉!」
落雪寒依舊沒表情,從語氣中卻可以聽出她興趣致勃勃:「哦?非人哉?那正好讓我的腿技多個踢死非人的稱號!」
此話一出,原本緊張的氣氛變得有些令人尷尬無言。
「……落雪寒,妳夠了吧?」君戀伊一頭黑線。
李三德則是明顯的抖了一下,只因為落雪寒那如盯上獵物般的銳利眼神,當落雪寒有意無意的踏出一步,李三德竟然嚇的咻!一聲,消失無蹤。
「呵呵,跑的可真快啊?」落雪寒冷笑道,轉身將君戀伊拉起:「幸好我有趕上,不然肯定出大亂子。」
沒了眼前的危機之後,君戀伊拍拍身上塵土問:「落雪寒,妳怎麼會在這裡?前些日子不是聽妳說要去祈山拜訪羽師嗎?」
落雪寒撇了君戀伊一眼,眼中淨是無奈的抱怨:「誰讓妳不安份點,害我跟羽師聊的正高興時被叫回來!」
「啊?叫回來?被誰叫回……」
君戀伊話還沒說完就自動的閉上嘴,因為落雪寒眼中帶著同情的指著她身後,她僵硬的轉過頭看去,就見君雩離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姊……」君戀伊吶吶的喚道,身體抖得跟篩子沒兩樣。
君雩離僅只是比著鬼宅方向,不發一語的轉頭離開。
知道自己等會兒會有多慘的君戀伊哭喪了小臉,一步都踏不出去,落雪寒只是面無表情的嘆了氣並上前拍拍君戀伊的頭。
「早死晚死都要死,妳就認命吧!」
君戀伊聽了,直接哭了出來。
鬼宅,聽雨軒小廳中。
君戀伊苦著小臉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頭上頂著十來本厚經書,而君雩離坐在一旁手持戒尺監督著。
「姐姐……人家還要跪多久才行?」君戀伊淚眼婆娑的看著君雩離,後者回給她一個冷怒的眼神。
「再跪一天。」
「再跪一天!?人家都已經跪了三天了……」君戀伊可憐兮兮的看著君雩離。
「挺胸跪好,我准妳彎腰駝背了?」君雩離冷冷的說道,手中的戒尺不輕不重拍上君戀伊的背脊。
君戀伊低呼一聲,連忙挺直上身,心裡暗自叫苦連天。
「讓妳不聽話?沒打斷妳的腳就該偷笑了!」君雩離冷冷的瞪著苦著小臉的君戀伊,語氣嚴肅的說道:「下次我說不準出門就打死都不準出門,知道嗎?」
聽了這話君戀伊直接哭了出來,她哪裡會知道不准她出門就是因為會遇上那個非人呢?還差點就小命休矣,要是知道會遇上那個非人,打死她都絕對不出鬼宅一步。
「知道了啦!要是早知道會碰上李三德那非人哉,打死我都不會出去!」君戀伊哭著,就這樣認命的頂書跪著。
看著認命乖乖罰跪的君戀伊,君雩離那漆黑如墨的眼中卻多了份疑惑,雖然急欲與友人談論此事但見天色已晚,君雩離只得暫且打消了念頭。
翌日一早,憶秋茶軒前。穿著月白色衣袍的悅風白甫開門看到那人時勾起了笑。
「呵呵呵,什麼風把妳吹到我這茶軒來了?君小離?」悅風白笑嘻嘻的看著那人。
君雩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看著悅風白:「有事想找你聊聊罷了,阿白。」
悅風白伸手托著自己下巴想了想,然後痞痞的笑笑:「讓我猜猜……這事,跟小花兒有關?」
「你要站著聊?」君雩離點頭,偏頭挑起細眉看著悅風白。
悅風白笑笑搖頭,退到一邊:「進去吧。」
進入茶軒內後,悅風白反手關上門,君雩離走到其中一個位子上坐了下來。
「喝茶嗎?」悅風白走到放置了茶具的櫃檯,打開櫃門回首看了君雩離一眼。
「嗯。」
「老樣子?」悅風白拿起了寫有普洱字樣的罐子給君雩離看,君雩離直接搧搧手一頭黑線的說:「換換吧,我可不想等會跑茅房跑不停。」
「喔,那碧螺春可好?」
君雩離點了點頭,並在悅風白動手煮水時問:「阿白,你還記得李三德吧?」
手上動作不停,悅風白偏頭想了想回道:「妳是說四年前妳和小花兒住在幽雲時,把落單的小花兒拐走的那個不入流妖道?」
「對。四年前,念在那傢伙只是一時走偏了,僅只是將他打個半殘就算了。」君雩離一臉冷然,甚至咬起牙帶著點怒氣:「之後就帶著伊伊回到江陵的君家祖宅,利用這黃泉鬼穴之氣隱匿了伊伊天生的鬼氣,但……」
「怎麼了嗎?」
「昨個李三德那傢伙出現在江陵,還攻擊了私自外出的伊伊。」
君雩離對此感到困惑萬分也氣憤,那時的自己雖然沒有下殺手但也沒有下手輕點,被打的半殘的李三德道行不可能在短短四年間復原,為什麼李三德能在瀰漫黃泉鬼氣中的江陵中找到曼殊沙華化身的君戀伊?
「哦?這倒有趣,居然能從瀰漫著全江陵的黃泉鬼氣中找到小花兒?看來這小妖道倒有點長進了。」
「是啊。」君雩離煩惱的蹙眉,傷腦筋的按按微微抽痛的太陽穴:「阿白,你想那妖道是怎麼做到的?」
悅風白認真的想了想之後聳了聳肩攤手回道:「我哪知道。」
鬼宅,戀花閣。
君戀伊苦著小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任落雪寒為她按摩瘀青的膝蓋。
「嗚嗚嗚嗚……好痛!好痛喔!輕點啦……嗚嗚嗚嗚!」
「忍著點吧,不過離姊姊這次也真的是發狠了,居然罰妳跪了四天四夜。」
落雪寒面無表情的推著君戀伊膝蓋上的瘀青。
「嗚嗚嗚!對啊!姊姊好狠心!」君戀伊哭著嚷著。
「太寵妳也不好。」落雪寒面無表情的白了君戀伊一眼,語氣帶著些不滿:「離姊姊就是心太軟了,若是我,可不止罰跪四天四夜。」
君戀伊聽了直接給落雪寒一個大白眼:「那當妳妹妹的人還真可憐。」
「呵呵呵,我倒覺得有妳這小麻煩妹妹的離姊姊比較可憐。」
君戀伊聽了不滿的嘟起嘴:「什麼話啊?我那麼天真可愛,哪是什麼小麻煩!?」
「實話啊。」手指彈了君戀伊的眉頭一下,落雪寒面無表情帶語氣帶著笑說:「妳啊,就是史上最天真可愛的小麻煩。」
憶秋茶軒。
茶香繞樑,滿室的清香。君雩離和悅風白隔桌而坐細品香茗。
悅風白像是想起了什麼後突然說:「說到李三德,我倒想起某個天將。」
「誰?」君雩離好奇的問,放下茶杯。
「最近天界下派了一名新進的天將下凡捉拿作惡的妖魔邪道,據說還捉了不少送入了封魔塔中,把那些不入流的傢伙嚇得要死,四處流竄呢。」
「那麼李三德會出現在這也是因緣巧合?」君雩離皺眉深思。
「或許吧。」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悅風白微笑:「對了,近日,妳我也許會有客來訪喔。」
「就不知到這來者是貴客還是說客了。」君雩離嘴角掀起了抹冷笑。
「是啊。」悅風白笑笑,倒盡茶壺中的茶。
「若是說客,你會怎麼處理?」
「比照舊法,賞頓閉門羹唄。」語氣任性的如此說道,悅風白笑得有些悲傷:「我已經發誓了,再次見到她之前,我是一步也不會離開江陵。妳呢?」
只見君雩離勾起了嘲諷的笑,轉了轉手中的空茶杯:「阿白,你啥時見過我甩天界那幫神仙了?再說那幫神仙應該沒那麼想不開不是?」
「呵呵呵,這倒是,那幫神仙見了妳嚇都嚇死了,當年妳下凡時全天界還歡慶了多日呢,只不過……全然不理也是不行的啊!」
放下手上的空茶杯,君雩離站起身整整衣襬後說:「叨擾久了,我該回去看看我家的伊伊了。」
「嗯,代我向那愛惹麻煩的小花兒問好吧!」
君雩離勾起笑,推開門離去。
走在回鬼宅的路上,君雩離反覆的想著悅風白的話。
她不是不明白悅風白的意思,但比起美麗如幻卻索然無味的天界,她更喜歡紛亂的紅塵俗世。停下了腳步,君雩離臉上浮現出不帶笑意的陰冷笑容。
「我才正想著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啦?李三德。」
她看了過去,眼神中的殺意讓那灰白的非人.李三德畏懼的退了一步,隨後逞強的叫道:『劍儒仙尊,四年前事我技不如妳,錯失取得內丹的機會,這次不會了!這次我一定會打倒妳,取走那丫頭的內丹!』
「哦?有點意思,我倒要看看你長進了多少?」君雩離嘲諷的笑著,眼神中帶著鄙視。
被那鄙視的眼神給激怒,李三德氣的飛身撲上。君雩離笑著微微側身閃過李三德,並一個迴旋踢將對方給狠狠的踹飛,直接攔腰撞上一旁的柳樹。
「嗚啊!」李三德吐了血,一臉驚愕的看著君雩離。
「看樣子你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啊?」君雩離冷冷的笑著,手按上了腰際的玉珮。霎那的冷光,閃亮冷鋒的寶劍便出現在君雩離的手中,她劍指李三德的喉嚨:「四年前念在你只是一時走偏,我手下留了情,但這回可不會了。」
被君雩離的殺氣所壓制,李三德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銀亮銳利的劍尖不斷逼近他的咽喉,就在李三德咽喉將被刺穿之時……
「劍下留命!」
君雩離被這聲呼喊喊的一愣,劍尖大偏刺入了柳樹中把李三德嚇得昏了過去,忿忿的收了劍,君雩離冷冷的一眼撇去,那裡站了一白一紅的青年武者,那稍嫌生嫩的檀香仙氣說明了兩人為仙的身分。
「有膽子要我劍下留命?小傢伙們報上名來。」
只見白衣武者微微一愣,身體微微抖了抖的回道:「小仙是東陽道君座下弟子‧黃珍,他是赤炎天將.花陌辰。」
「哦?看來兩位的資歷尚淺。」君雩離聽了微微笑,笑中帶著點玩味:「莫怪敢叫我劍下留命。」
黃珍聽了,有不安的問:「這……敢問您是……?」
「世人皆稱我鬼宅主,而天界則稱我為——劍儒仙尊。」
兩人聽了臉色微變,一者驚訝一者驚嚇,君雩離眼神帶笑的打量著驚訝的紅衣青年,對他唯有驚訝的態度感到有趣。
「小仙有眼不識劍儒仙尊,冒犯了尊上,還請尊上原諒!」
說完,黃珍馬上伸手拉拉一旁紅衣青年‧花陌辰的袖子,示意要他也說些什麼卻被對方拍開手。
仔細的又瞧了瞧那名為花陌辰的青年,看出了那仍年輕而心高氣傲的性子,君雩璃只覺得有趣,倒也不想多刁難,難得有個年輕武仙聽了自己的名號後還不感到畏懼敬崇。
「呵呵呵,看在東陽道君的薄面上,我不會計較,不過此妖人之命我留不得。」君雩離冷冷的看向李三德:「這傢伙膽敢再次對我徒兒出手,我非要他的命不可!」
「請您留他一命吧!李三德乃師尊指定要捉回的妖道,若在此被尊上收了性命,只怕師尊會大怒的。」
看著黃珍可憐如小奶狗般的表情,君雩離想了想壞心眼笑笑:「……好.吧,那這傢伙就送你!小奶狗。」
「小、小奶狗?」黃珍一臉錯愕。
君雩離只是笑笑,很是瀟灑的收劍甩袖離開。
無言的看看君雩離離去的瀟灑背影,黃珍看向一旁的花陌辰同情的說:「陌辰兄,看來你這次的任務艱難啊,這鬼宅主比起傳聞的性子更加詭譎難猜。」
花陌辰沒有回話,但眼中已燃起了熊熊的挑戰意念。
回到了鬼宅,君雩離一路走到了戀花閣前。當她才要推開君戀伊的繡房門時,門先一步打開了,落雪寒提著藥箱走了出來。
「離姊姊回來啦。」落雪寒軟聲道,輕輕的關上門。
「嗯,伊伊睡了?」
「方才睡下的,整整跪了四天四夜,這會兒睡的可香了。」雖然沒什麼表情,但落雪寒語帶調侃的笑笑:「離姊姊這次可真狠足了心呢!」
「不狠心點,就怕她會造次,下回可沒準有那麼好的運氣啊!」忿忿的看了門板一眼,君雩離表情轉而抱歉的看向落雪寒:「打擾了妳和羽師的談天時光,我很抱歉。羽師他沒生氣吧?」
「放心吧!羽師他沒生氣。」
「那就好。」
「倒是羽師託我帶話給妳,他說近日有客將至,此人將會改變妳、小伊等四人的命運。」
本來還苦笑著的君雩離聽了表情嚴肅了起來:「羽師有說另外兩人是誰嗎?」
攤了攤手,落雪寒搖搖頭:「妳該知道預言師都是些怎樣的人物吧?羽師只要我如此轉達。」
「也是……話講太明了就沒意思了。」君雩離低下頭,有些無奈。
「那我走了,姊姊保重了。」
「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