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章節 2055 字
更新於: 2025-08-15
高賢機械地跟在楚桐身後，穿梭在葵涌廣場琳瑯滿目的店鋪間。空氣中混雜著廉價香水、烤肉串和新塑料的氣味，嘈雜的人聲像潮水般拍打著他的耳膜，卻無法沖散他腦中那片揮之不去的死寂。楚桐的話語像烙印般刻在他心上：『你這個朋友……他，究竟在害怕什麼？』
他害怕什麼？他害怕的，是那個在廁所鏡子裡看到的、光滑的掌心；是偉言手機裡那張「鐵證如山」的照片；是夢中纏繞全身、將他困在原地的繩索。他害怕的，是那些曾經......
楚桐在一間潮牌店門口停下，轉頭問他：「喂，發什麼呆？幫我看看這件T恤怎麼樣？他喜歡這種寬鬆的版型。」她拿起一件印著誇張圖案的黑色T恤，在自己身上比劃著。她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專注而愉悅的光芒，那是高賢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的、純粹的「為他人付出」的快樂。
「挺好的，是他會喜歡的風格。」高賢隨口應道，目光卻有些渙散。「你們……有三年了吧？」
「嗯，快了。」楚桐頭也不抬，繼續在衣架間翻找，「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高賢扯了扯嘴角，「只是覺得，能清楚記得對方喜好到這種程度，應該不短了。」
楚桐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拿起另一件衛衣，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標籤，語氣聽似隨意地說：「三年，不長不短。也差不多是時候，該考慮下一步了。」
「下一步？」高賢愣了一下，「結婚？」
「雙方家長上星期才吃過飯。」楚桐終於轉過頭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有些複雜，既有對未來的期許，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所以這份生日禮物，算是『準未婚夫』的生日禮物，不能馬虎。
看著她臉上那份複雜卻真實的笑容，高賢心頭湧起一股更強烈的疏離感。他想起楚桐之前關於「愛情是利益交換」的論調，忍不住開口：「既然都快談婚論嫁了，那你之前說的那些……什麼愛情是利益交換，不就是自相矛盾嗎？你現在這樣，費盡心思地為他挑選禮物，還能輕易說出他的喜好……這不就是你口中『投資過大』了嗎？」
楚桐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衛衣，轉過身，目光在高賢臉上停留了幾秒。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但很快就被她慣有的那種漫不經心所取代。
她輕笑一聲，重新拿起那件黑色T恤：「這叫『風險管理』。投入越多，回報才可能越高。你以為我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嗎？」她的語氣依然輕快，但高賢總覺得，她似乎刻意避開了他的目光。
就在楚桐轉身走向收銀台的時候，高賢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周圍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住旁邊的貨架，但指尖觸及的卻是一片光滑，沒有任何摩擦力。他的手掌像是被塗上了一層油，無法抓住任何東西。身體一軟，他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滑去。
「高賢！」楚桐的驚呼聲像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她猛地衝過來，試圖扶住他，但高賢的身體卻像一灘爛泥，根本使不上力。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皮膚燒得發燙，而內臟卻像被冰塊凍住了一樣，寒意直透骨髓。心臟開始瘋狂地跳動，一下快得像要衝出胸腔，一下又慢得像隨時會停止。
楚桐的臉色煞白，她焦急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卻又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怎麼也撥不出號碼。周圍的人群開始圍攏過來，竊竊私語，好奇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高賢身上。
當高賢再次恢復意識時，他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著鼻腔，點滴冰冷地順著血管流入體內。楚桐坐在床邊，臉色疲憊，眼眶微紅。見他醒來，她立刻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很快，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神情嚴肅的醫生走了進來。他翻看著手中的一疊報告，眉頭緊鎖：「高先生，我們已經為您做了全面的檢查，包括血液、心電圖、腦部CT……從目前所有的報告來看，您的身體機能正逐步衰竭。」
醫生停頓了一下，推了推眼鏡，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但詭異的是，我們找不到任何明確的病因。您的各項指標都處於正常範圍，沒有病毒，沒有炎症，沒有腫瘤。恕我直言，您的情況就像一部所有零件都檢測合格的精密儀器，但它卻在……自行關機。」
「我們建議您必須留院觀察，」醫生的語氣不容置疑，「我們會組織專家會診。但在找到原因之前，我們能做的非常有限。」
高賢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在慘白的病房燈光下，他的掌心沒有一絲紋路，光滑得像一塊冰。他有預感，醫生找不到的病因，因為這根本不是醫學能夠解釋的問題，多半源於他掌心的空白。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因為「痕跡」的消失而逐漸枯萎。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夢境裡那四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再睜開眼時，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他必須行動了。醫生無法治癒他，科學無法解釋他。唯一的答案，就在那些曾經被他親手「埋葬」的過去裡，或許就是他唯一的線索。
他轉頭看向楚桐，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楚桐，幫我辦出院手續。」
楚桐猛地站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你瘋了？醫生說你隨時可能……」
「我沒瘋。」高賢打斷了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待在這裡只是等死。我要去見她們，只有找到她們，我才有機會活下去。」
楚桐被他眼神中的力量震懾住了，她愣了幾秒，才艱難地問：「……她們是誰？」
「前度。」 高賢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首先，就是慧妍。」
他害怕什麼？他害怕的，是那個在廁所鏡子裡看到的、光滑的掌心；是偉言手機裡那張「鐵證如山」的照片；是夢中纏繞全身、將他困在原地的繩索。他害怕的，是那些曾經......
楚桐在一間潮牌店門口停下，轉頭問他：「喂，發什麼呆？幫我看看這件T恤怎麼樣？他喜歡這種寬鬆的版型。」她拿起一件印著誇張圖案的黑色T恤，在自己身上比劃著。她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專注而愉悅的光芒，那是高賢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的、純粹的「為他人付出」的快樂。
「挺好的，是他會喜歡的風格。」高賢隨口應道，目光卻有些渙散。「你們……有三年了吧？」
「嗯，快了。」楚桐頭也不抬，繼續在衣架間翻找，「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高賢扯了扯嘴角，「只是覺得，能清楚記得對方喜好到這種程度，應該不短了。」
楚桐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拿起另一件衛衣，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標籤，語氣聽似隨意地說：「三年，不長不短。也差不多是時候，該考慮下一步了。」
「下一步？」高賢愣了一下，「結婚？」
「雙方家長上星期才吃過飯。」楚桐終於轉過頭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有些複雜，既有對未來的期許，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所以這份生日禮物，算是『準未婚夫』的生日禮物，不能馬虎。
看著她臉上那份複雜卻真實的笑容，高賢心頭湧起一股更強烈的疏離感。他想起楚桐之前關於「愛情是利益交換」的論調，忍不住開口：「既然都快談婚論嫁了，那你之前說的那些……什麼愛情是利益交換，不就是自相矛盾嗎？你現在這樣，費盡心思地為他挑選禮物，還能輕易說出他的喜好……這不就是你口中『投資過大』了嗎？」
楚桐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衛衣，轉過身，目光在高賢臉上停留了幾秒。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但很快就被她慣有的那種漫不經心所取代。
她輕笑一聲，重新拿起那件黑色T恤：「這叫『風險管理』。投入越多，回報才可能越高。你以為我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嗎？」她的語氣依然輕快，但高賢總覺得，她似乎刻意避開了他的目光。
就在楚桐轉身走向收銀台的時候，高賢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周圍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住旁邊的貨架，但指尖觸及的卻是一片光滑，沒有任何摩擦力。他的手掌像是被塗上了一層油，無法抓住任何東西。身體一軟，他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滑去。
「高賢！」楚桐的驚呼聲像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她猛地衝過來，試圖扶住他，但高賢的身體卻像一灘爛泥，根本使不上力。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皮膚燒得發燙，而內臟卻像被冰塊凍住了一樣，寒意直透骨髓。心臟開始瘋狂地跳動，一下快得像要衝出胸腔，一下又慢得像隨時會停止。
楚桐的臉色煞白，她焦急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卻又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怎麼也撥不出號碼。周圍的人群開始圍攏過來，竊竊私語，好奇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高賢身上。
當高賢再次恢復意識時，他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著鼻腔，點滴冰冷地順著血管流入體內。楚桐坐在床邊，臉色疲憊，眼眶微紅。見他醒來，她立刻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很快，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神情嚴肅的醫生走了進來。他翻看著手中的一疊報告，眉頭緊鎖：「高先生，我們已經為您做了全面的檢查，包括血液、心電圖、腦部CT……從目前所有的報告來看，您的身體機能正逐步衰竭。」
醫生停頓了一下，推了推眼鏡，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但詭異的是，我們找不到任何明確的病因。您的各項指標都處於正常範圍，沒有病毒，沒有炎症，沒有腫瘤。恕我直言，您的情況就像一部所有零件都檢測合格的精密儀器，但它卻在……自行關機。」
「我們建議您必須留院觀察，」醫生的語氣不容置疑，「我們會組織專家會診。但在找到原因之前，我們能做的非常有限。」
高賢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在慘白的病房燈光下，他的掌心沒有一絲紋路，光滑得像一塊冰。他有預感，醫生找不到的病因，因為這根本不是醫學能夠解釋的問題，多半源於他掌心的空白。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因為「痕跡」的消失而逐漸枯萎。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夢境裡那四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再睜開眼時，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他必須行動了。醫生無法治癒他，科學無法解釋他。唯一的答案，就在那些曾經被他親手「埋葬」的過去裡，或許就是他唯一的線索。
他轉頭看向楚桐，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楚桐，幫我辦出院手續。」
楚桐猛地站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你瘋了？醫生說你隨時可能……」
「我沒瘋。」高賢打斷了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待在這裡只是等死。我要去見她們，只有找到她們，我才有機會活下去。」
楚桐被他眼神中的力量震懾住了，她愣了幾秒，才艱難地問：「……她們是誰？」
「前度。」 高賢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首先，就是慧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