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６章：暗巷裡的衝突（３）

　　「前面的！站住！別動！」
　　希洛可沒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他只好高舉雙手，一邊遮蔽刺眼的光線，一邊擺出了配合的態度。
　　緊跟在他身後的珀卡勒、帕西和嚕嚕嚕，則通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幸運的是，領頭的衛兵，正是在馬爾斯領主堡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
　　「咦？這不是艾爾大人嗎？您怎麼會在這裡？這些倒在地上的傢伙又是怎麼回事？」
　　「我受朋友之託在尋找失物，正好撞見了這批竊賊，而中間……沒了衣服的那位，則是他們的首腦賈錫。」希洛順勢答道。
　　「賈錫？我記得他不是偵探嗎？而且這次就是他報案，要我們來這捉拿罪犯的，怎麼反而變成賊了呢？」領頭的衛兵繼續問道。
　　「證據都在他身上。」希洛指了指空地的中央，那顆「綠野迷蹤」，就在賈錫攤開的右掌上，閃爍著迷幻般的光彩，像是在替這位不斷支支吾吾，已經無法言語的罪犯，直接承認了罪行。
　　這時，希洛才注意到，賈錫不僅手腳盡廢，就連舌頭，也被割破了。
　　雖然是應該讓他受到懲罰，但這下手也太殘忍了……
　　希洛不禁皺起了眉頭，同時他也發現，不知何時站到賈錫身旁的夏奇薇雅，似乎偷偷藏起了一樣東西，舉止有些詭異。
　　這孩子，該不會偷拿了贓物吧？
　　心裡著急的他，立刻趕在開始現場蒐證的衛兵注意到之前，快步走到溜到一邊的夏奇薇雅身後，一把捉起了那纖細的手腕。
　　夏奇薇雅雖然迅速轉頭，看上去吃了一驚，但在見到是希洛後，這女孩便轉而露出微笑，並攤開了手掌。
　　希洛卻沒同樣用笑容回她，不僅如此，他臉上的肌肉，還不自主地抽搐了起來。
　　因為夏奇薇雅藏在手裡的，不是珠寶錢幣，而是更糟糕的東西──
　　一把由形塑之器變成的匕首，而且，刃尖還在閃著血光。
　　「妳……是妳割了他的舌頭？」
　　「嗯，因為這壞蛋，剛剛嘲笑希洛。」夏奇薇雅笑著點了點頭，神情一派輕鬆，彷彿在對希洛說，她方才刻意傷人的舉動只是在玩鬧，無須在意。
　　諸神啊！希洛不禁心頭一緊。
　　「就……就因為這樣？」
　　「是呀！他太過分了！又做了那麼多壞事，所以我就想……稍微懲罰他一下，嘿嘿！」接著，這女孩還吐舌扮了個鬼臉，那模樣，說有多俏皮，就有多俏皮。
　　這要是平常，希洛的心情一定馬上跟著雀躍，但此刻，他卻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越來越沉重，彷彿像塊落入水中的鉛，不斷在下沉。
　　「妳不能這麼做。」他沉聲說道。
　　「為什麼不能呢？」夏奇薇雅歪了歪腦袋。「他不是壞蛋嗎？希洛剛剛也很生氣，想衝出去揍他一頓不是嗎？」
　　「他確實做錯了事，但我們該做的，是將他交給衛兵，而不是傷害他。」希洛咬牙，再度加重了語氣。
　　「等一下他還是會被衛兵帶走呀！那我先割他的舌頭，又有什麼關係？」夏奇薇雅聳了聳肩。
　　「妳可能會害他喪命！」
　　「像他這種敗類，死了就算啦！」
　　「夏奇薇雅！」雖然為了不引起衛兵注意，希洛一直告訴自己要低調冷靜地處理，但夏奇薇雅堅持不認錯的回答，加上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還是讓他再也忍不下去。
　　「為、為什麼要吼我？」女孩縮了縮身子，即使如此，那疑惑與不解的表情，卻仍頑抗似地與希洛正面對峙。
　　「因為妳這樣做不對！」
　　「哪裡不對？我懲罰嘲笑希洛的壞蛋，哪裡不對了？」女孩拉高了回話的音調，並在反駁的同時連連跺腳，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此時對於希洛的批評有多麼地不滿。
　　「妳……妳還要頂嘴？」希洛也氣得握緊雙拳，身子開始顫抖。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聽話了？
　　「我是在幫希洛出氣，我覺得我沒做錯啊！為什麼要挨罵？」
　　「別自作主張！我可沒要妳這樣做！」
　　「不然希洛你要我怎樣嘛？跟他道歉嗎？跟一個壞蛋道歉？莫名其妙！」
　　「夠了！！！」終於，希洛忍不住了，他怒吼一聲，高高舉起了右手。
　　恐懼，隨即從他瞪視著的那雙翠綠眼眸裡閃過。
　　女孩立刻本能地雙手抓住胳膊，將頭深深埋進了肩膀，原本嬌小的身軀也縮成了更脆弱無助的模樣。
　　這一定是她被史達奇打罵時害怕的樣子。希洛心裡頓時一疼，他的手，也跟著緩緩垂下。
　　接著，他聽見了夏奇薇雅發出的嗚咽。
　　「我、我……為什麼……我明明……明明是在幫希洛……為什麼……為什麼要罵我？為什麼不能像平常一樣誇我？」
　　「夏奇薇雅……」雖然雙方正在爭執，但聽到這微弱的啜泣聲，希洛還是直覺地將手伸向了夏奇薇雅。
　　「別碰我！」然而，夏奇薇雅卻忽然抬頭，一把揮開了他釋出的善意。「我……嗚嗚……兇巴巴的希洛，我最討厭了！」
　　隨後，更含著眼淚、噘起小嘴，滿腹委屈地跑開了。
　　希洛的心，也頓時像是被木樁狠狠扎入一樣痛了起來。
　　但他沒有追上去，而是揪緊胸口，繼續佇立。
　　他知道自己這時不能心軟。
　　這孩子在成長，正處在一個對任何事都有自己看法，同時又抱持疑惑的時期。他自然是傾向放手讓夏奇薇雅自行摸索的，也希望這女孩能過得比誰都自在快活，但，自由不等於放縱。有些時候，有些底線，他必須堅守，否則，女孩可能就會因為一時迷失而走上歧路，從此一去不返。
　　「希、希洛大人？你們……還好嗎？」帕西的關心也在此時從他身後傳來。
　　「沒事，帕西，我們沒事。」
　　所以，即使心真的很疼，他還是拚命壓下了自己想追去好生安慰夏奇薇雅的衝動，態度堅決地扭過頭，跟著帕西，朝準備向他釐清整起案件細節的衛兵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