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 第十一章

青幽宮內的禁錮之地，就是一間簡單的廂房，而全身黑衣黑袍黑帽，還加上一條黑布巾覆面的無革，安靜無聲的坐在咒印光束形成的囚籠裡。

「爹，你還記得以前魔君身邊除了你，還有一個叫戰姬的女人嗎？就是戰力平平，老是勾搭魔君的，又喜歡穿紅色衣裳的女人。」

「爹，戰姬那個女人竟然沒有死？可是我記得你明明下手滅了她啊？現在澤霄抓不到魔君，戰姬又出來唯恐六界不亂，你說，我可以怎麼幫澤霄啊？」

「爹，你好歹之前也是魔界一等大將，怎麼就淪落成這樣了？都已經兩千年了，我都要懷疑池秋雅那小丫頭說你遲早會清醒，是騙我的。」

習慣是一件很日常卻又帶點可怕的事情，青淮已經習慣在青幽宮裡自言自語，而被囚關在咒術牢籠裡的無革，從一開始的暴躁狂野，漸漸地平靜到無聲，只會默默地蹲踞在一角，不理人、不出聲、沒有其它的動作、沒有半點情緒的起伏，就安靜無聲的彷彿不存在。

青淮幾乎每夜都到青幽宮來，雖然父親不再狂躁嘶吼，卻開始安靜到無聲無息，令青淮更加無措。

「魂魄的狀況每個都不一樣，你背後這樣懷疑我，我很受傷的。」俏麗丫頭不知何時又趴在窗口，池秋雅不認同的搖頭抗議。

青淮是直接坐在囚籠外的地上，和自己的父親面對面，只是無革一直低著頭無反應，青淮卻是一直自顧自說著話。

聽到池秋雅的聲音，青淮轉頭看了眼窗口，就又把視線放回父親身上，只是很懶散的回了句話：「就故意說給妳聽的。」

「真大膽啊！處在我家的地盤上，還敢毀謗我？」池秋雅語出威脅意，整個人卻也軟散的趴在窗口，動作懶洋洋的。

「我在感慨我父親的過往，妳一個女孩家在煩惱什麼？」青淮自然也瞧見池秋雅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我問你，你有喜歡的人嗎？」池秋雅突然問道。

青淮愣了愣，沒有任何動作，心裡明白了池秋雅的煩惱應該是御魂，尤其是最近自己也幫忙說話，讓澤霄付出了一滴珍貴的朱雀血給冥界。

「有。」青淮淡淡的回了聲，很輕，卻讓池秋雅清楚的瞪大了眼！

「你有喜歡的人？是誰？我真好奇哪家姑娘可以被你喜歡啊？」池秋雅一下興奮的打聽起他人隱私來！

青淮卻是低下頭，更小聲的說：「認真說來，是我在暗戀他..... 」

池秋雅看著眼前坐在地上，而那漂亮的側臉垂首，如此美貌的男人會喜歡上的姑娘，會是個什麼模樣？而且竟然還是暗戀？

「你長成這樣還要暗戀別人？誰家的姑娘這麼不長眼？」池秋雅就不懂了，被如此絕色之人喜歡，是多幸運的啊！

「......妳這丫頭是因為美色才喜歡妳家文判官的嗎？」青淮忍不住要轉頭給她個白眼！「那我問妳，妳看了我這麼久，妳有喜歡上我嗎？」

池秋雅趕緊站直身子，在窗外不斷搖著手，忙回答道：「誰喜歡你啊？我只喜歡我的魂哥哥！我喜歡的是你的臉！」

青淮對她的實話實說，倒是笑了起來：「妳倒是誠實。」

「那我問你，喜歡一個人，不想和他分開，怎麼辦？」御魂最近就要進入輪迴，池秋雅自然是捨不得。

「御魂去輪迴會很久嗎？妳等他回來很難嗎？你們如果兩情相悅，還會害怕分開嗎？」青淮不明白的瞧著她，在他心裡，他覺得相愛的兩人，若是愛的真切，不管什麼事情都會一起去面對才是。

「他去輪迴是去受苦的，我當然放不下。」

「那他可曾說過一句不願去？」

「......沒有。」還是魂哥哥根本不敢說？池秋雅心想。

「那妳就好好在冥界等他回來，若是他回來後變了心，我幫妳出氣！」青淮還很沒有義氣的笑道。

「你胡說什麼？！魂哥哥才不會這樣對我！」恰巧一針見血的戳中池秋雅的介意！

「那妳還擔心什麼？」青淮好笑的瞧著一臉不安的池秋雅。

「若是不能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很難受......」池秋雅嘆了口氣又趴回窗邊，卻也巧合刺痛青淮的感受！

不能被喜歡的人喜歡......青淮苦笑了下，至少他明白感情這種事......必須兩情相悅。

「那妳做好準備要祝福妳的御魂去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嗎？」

「啊？」池秋雅呆了一下，思考著青淮的取笑，後又驕傲的揚起下巴：「魂哥哥的幸福就是我，你少詛咒我！除非魂哥哥不要我，不然我就一直纏著他！天涯海角都追著他！」

「姑娘家還有沒有矜持了？妳到底都跟誰學的這些？」青淮挑了挑眉眼，話裡嫌棄，眼中讚賞。

「那你跟我說一下，你喜歡的人長什麼樣子？有比你還漂亮嗎？也是妖界的嗎？」轉個話題，小丫頭竟又好奇的打探起來。

「等妳來妖界，我就告訴妳。」青淮壞笑的賣了個關子。

「你這朋友不道義，我都跟你坦白，你還不跟我說？」

「真坦白？」青淮直望著池秋雅的雙眸，腦海裡卻浮現前幾日在天界入口第一次遇見的池劍秋，那面具只露出一雙酷似池秋雅的眼睛。

「至少我感情上的事情都和你說了，你也應該說說你的，說不定我還能幫你？」被他盯到心虛，池秋雅避開他的眼神，吶吶的說道。

「那妳能不能再跟我坦白件事情？」青淮挑眉笑道：「為什麼妳之前千叮萬囑要我避開你哥哥池劍秋？」

「啊？」池秋雅露出傻傻的笑容：「不都跟你說了，我哥這人脾氣不好，怪人一個，你就少去招惹他就對了！」

池秋雅也不給青淮再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道：「夜深了，我回去了！下次再聊！」

一陣風似的逃跑，青淮也不阻她，徒留破綻啊！

等池秋雅跑沒了身影，青淮抬起頭看了看屋上樑，心裡傳音給屋瓦上不知聽了多少去的「樑上君子」？

『下來吧，沒人陪我聊了。 』

靜等了一下，房桑就翻窗而入了。

「來都來了，為什麼躲在屋頂上偷聽？」青淮好整以暇的繼續坐在地上，偏著頭看向房桑。

這人還是筆挺的站直了身軀，剛硬的臉上永遠是一抹淡淡的神色，好像天就算在他眼前塌下來，他始終如一的一步一規矩的來處理。

「方才小姐在，我不便現身。」男女有別，房桑一直遵循著。

「果真古板。」青淮想起池秋雅給房桑的兩字評價，忍不住笑道：「純粹來巡視青幽宮？還是來陪我聊天？或者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都認識兩千年了，每年中元節都陪他製造夢境、打打惡鬼，自己再順道捉弄些凡夫俗子，在冥界的日子倒是有趣，無聊了就回妖界打架，也順便在夢境中幫妖王追查魔君下落。

青淮覺得自己日子過的挺充實的，悠哉之餘再做做正事，好不愜意。

「你有喜歡的人？」

怎麼都沒料到房桑開口會是這句話？青淮反倒愣住了！

「你喜歡誰？是妖界的何人？」

冷冷的詢問，卻步步逼近，青淮看著他的冷冽眼神，明白他是認真在問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青淮低下頭去，避開了房桑直勾勾的視線。

是啊，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我急著想知道？房桑停下前進的腳步，看著青淮垂首的模樣，似乎很不高興。

「對不起，我不該問。」房桑嘆了口氣道歉，身影隨後就直接消失在青淮眼角餘光。

唉......青淮也在心裡嘆了口氣！

不是他不願說，只是如何能說？若是讓房桑或池秋雅知道自己喜歡的其實是男子，會如何看待自己？

自身已經是隻蛇妖了，偏偏還是個喜歡同性的妖，那在他們這些神官眼中，是否還會繼續和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