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聲的吟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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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08

黃昏時分,昭陽國首都的一間幽暗書齋,沈瑾桐輕輕合上一本泛黃的政治論著,目光空洞得像被抽空了靈魂。曾經,他是名聲顯赫的公共士,筆鋒犀利,敢言敢諫;如今,他已學會了用沉默掩飾內心的火焰。

「尖銳的批評已被徹底消滅,」他喃喃自語,「溫和的批評也變成了致命的刀刃,哪怕是輕聲吐露,都是忤逆天命的罪過。」

這是昭陽國的現實。自「尊者」定於一尊后,士的政治光譜被割裂成三類:異議士、公共士與宮廷士。

異議士早已被送進監牢,或流亡海外,成為江湖上的「異類」。

公共士則被層層審查、打擊,日漸消聲匿跡。昔日言論場上的智者,如今成了官場權貴眼中的「異端」,他們的言論如同尖銳的刀刃,被剔除得只剩鈍鈍的斷刃。

宮廷士,恰恰成了「定於一尊」時代唯一的生存者。他們不是思想家,而是「御用喉舌」;他們唱著專制的讚歌,拚命賣力,生怕贊得不夠響亮,惹來「罪名」。

趙昭明,國子監昔日著名經濟學大儒,曾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他的朋友圈裡瀰漫著壓抑的恐懼與揣測——那是一個「如果你不唱讚歌,就得被唱死」的年代。

他深知,「讚揚不夠賣力」在這兒,不啻於「政治自殺」。

一次學術研討會上,趙昭明被迫朗誦一篇洗腦講稿,口中念著「尊者偉大,昭陽昌盛」,卻在內心咬牙切齒:「這不是學問,這不是思想,這不過是一種活生生的假唱歌,是對良知的鞭笞。」

夜深人靜時,他獨自一人對著窗外的燈火,低聲吟唱:

「若尖銳批評皆成灰,
溫和反對成雷霆;
沉默成罪,讚美成榮,
宮廷詞客唱最後的葬歌。」

而在這場知識的暗戰中,更多的人選擇了妥協和自保。

學者們彼此窺視,生怕一句輕率之言招來牢獄之災。公共士變得謹小慎微,異議者被徹底壓制,宮廷士則以諂媚求生,三類人彷彿生活在昭陽國的三座孤島,互不往來,彼此掩蓋著無聲的絕望。

政治家奴們更是將「忠誠」視為唯一準則,他們對士的殺意無情而冰冷——一如對待一枚枚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這種肆無忌憚的壓制不僅摧毀了思想的自由,更造成了士自我認同的崩塌:他們知道自己不過是專制體系下的「傀儡」,唱著不由自主的讚歌,卻失去了發聲的權利。

一位昔日異議士形容這時代:

「這是一個:『如果尖銳的批評完全消失,溫和的批評將變刺耳;如果溫和的批評不被允許,沉默即居心叵測;如果沉默也被剝奪,連不夠賣力的讚美都是罪惡』的時代。」

昭陽國的學術界,不再是追求真理的戰場,而成了「讚歌機器」和「沉默之地」。

【江湖筆錄】

異議士——被消滅;
公共士——被鉗制;
宮廷士——被馴服。

在昭陽國,思想是奢侈品,只有那些敢於做沉默者的亡靈,才能苟活。

如今的士,分三檔:敢言的進牢,謹言的自閉,順言的歌唱。最後那檔,唱得最響,賺得最多,哭得最狠。

思想的自由在昭陽國是奢望,只有「讚美的自由」被無限放大,成為政權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