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職勇者

雖然陷入財產被扣、要繼續工作的痛苦中，但想到只要努力一陣子，魔王
就會將他的財產還給他，就有動力繼續工作了。
勇者已經深陷魔王的掌控，並且無法脫身，也沒打算掙脫。
原因很多。
打不過魔王、魔王暗地統治世界卻又把世界弄得挺好的、有得吃有得住的
日子挺美好……咳。
不能怪勇者如此好收買，畢竟未就業之前，他是連活下來都有問題的小
孩。
有了魔王的承諾，工作起來都更有幹勁了呢。
勇者打起精神，扮演一個從穿越到現代的異世界勇者。
「大家晚安，今天要聊些什麼呢？我想想喔……來聊聊我是怎麼成為勇者
的吧。」
芬利特爾語氣輕快，光聽聲音就能知道他的心情很好。
「我在成為勇者之前，是普通人，無父無母被拋棄在救濟院的小孩，只要
能走能說話，就會被趕出救濟院，被趕出去的年齡我已經忘記了，我在街頭流
浪七年，靠打零工乞討維生，因為我是金髮，所以我會常常洗頭髮，不要讓頭
髮太髒，留長之後能賣個好價錢。後來，神殿的人將我帶回去，把我培養成效
忠神殿的騎士。」
芬利特爾一邊說著過去發生的事，一邊記下來，以免忘記自己說了哪些。
「效忠貴族的騎士，可能會有領主給予的封地，或是珠寶、布料、黃金、
香料等做為報酬，作為交換，騎士要守護領主。但是聖殿騎士不一樣，我們名
義上是被神選上的人，我們要犧牲奉獻，守護神殿，或是遵照神殿指示外出工
作。雖然有報酬，卻要繳回給神殿，相當於神殿只提供我們食宿，我們必須無
償工作。」
說到無薪工作，芬利特爾一股憤怒油然而生。
過去身為聖殿騎士是理所當然，雖然有些埋怨但還是乖乖上繳。經過現代
網路的荼毒後，芬利特爾已經學到，薪資要符合工作內容，拿多少錢做多少
事。
過去做牛做馬前還要被回收，怎麼想都不合理。
難怪……難怪這麼多騎士都偷偷藏私房錢啊。
勇者還沒談到他如何踏上勇者之路，現實感就已經快將觀眾擊潰了。
觀眾原本以為會是奇幻風格，怎麼會是社畜風格呢？還是特別賤的那種社畜，被賣了還幫忙數錢。
「如果能回去一定要推廣勞基法？勞基法是什麼我看一下？」
上網搜尋勞基法之後，芬利特爾對魔王肅然起敬。守法公司、良心企業
耶。
據擔任保鑣時期的同事所說，李奧的公司都遵守勞基法，福利又好，難怪
員工們還毫無怨言……不過也可能是有怨言都會變成沒怨言，他可是魔王耶，
會魔法耶，當年聖殿騎士都沒學會心靈操縱，魔王卻用得得心應手。
「勞基法應該沒有用，哈哈，只要礙到貴族的眼就是死罪一條了。」
芬利特爾呵呵笑，說出來的話卻讓觀眾笑不出來。
「就算是聖殿騎士，仍不能反抗貴族，雖說貴族通常不會找神殿麻煩，但
是不代表沒有。曾有貴族公然侮辱神，聖殿騎士有權力捍衛神權，同時貴族有
權力制裁低階貴族或平民，聖殿騎士屬於低階貴族，捍衛神權之後貴族依舊能
行使他的權力。除非有更大的貴族可以保護自己，否則一般只有死路一條，好
一點是被打個半殘。被夾在貴族和神殿中間的聖殿騎士只能想辦法求生存，最
好不要被我們遇上需要捍衛神權的事……或是不要留活口。」
留言出現許多問號。
「聖殿騎士可以根據教典行事，如果需要制裁貴族，就必須讓他再也無法
反抗，或是不敢提出異議，要杜絕他們反咬我們的可能性。有些騎士會選擇運
用魔法，讓這些人得到一點小毛病，再說這都是不虔誠所造成的，這樣治好貴
族，他們也不會反抗了，也能加深人們的信仰。不使用魔法，則是廢掉他們的
手足、聲帶、眼睛帶到郊外……喔，後面是開玩笑的啦。」
李奧在別的房間看著直播，眼看內容越來越離譜，便傳訊息讓他注意，這
才有了最後一句亡羊補牢。
信以為真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覺得這個 VTuber 壞掉的人肯定很多。
「騎士雖是貴族，其實只比平民好一點，聖殿騎士又更慘了，只能為神殿
服務。勇者是聖殿騎士的領袖，帶著聖殿騎士討伐魔王，沿路宣揚神的意
志……只是最後我才知道，魔王不是人類可以擊敗的存在，或許王族神殿都知
道這點，只是讓我們這些由孤兒與棄子組成的聖殿騎士前去送死。」
說到這，芬利特爾深深嘆了口氣。然後為了讓氣氛不要低迷下去，趕緊轉
移話題。
「當時我完全無法對抗魔王，才會想要同歸於盡。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
候，看到魔王，內心是滿滿的絕望啊，面對打不贏的敵人，我能做什麼啊？幸
好魔王大致上算是好人，他沒有殺人的嗜好，我的聖殿騎士同伴並沒有被殺
害，只是被驅離魔王城，若不是我活下來了，恐怕魔王只會殺一個人類，就是
我……也或許不會，當時他並沒有殺了我。」
觀眾提醒芬利特爾，這個魔王不但沒殺他，還收留他、教導他、試圖讓他
在社會立足，政府成立的求職中心都沒有這麼認真且佛心。
最重要的是，囚禁勇者強迫其工作，竟然有薪水，這點就大勝了！
「……按照你們說的，魔王好像真的對我很好？」
觀眾們已經自動把魔王和勇者湊成一對，近期的二次元作品中，魔王勇者
不都是相愛相殺的關係嗎？
但是對芬利特爾而言，勇者的經歷不是虛構的二次元，而是親身經歷，所
以他很認真地看待觀眾們的起鬨，並認真回想魔王為他做了哪些事情。
細數下來，魔王對於讓芬利特爾達成社會化並成為合格勞動力，可是盡心
盡力。反倒是神殿，吸收未成年孩童、利用歸屬感與使命感洗腦孩童、所得全
數上繳……
「神殿真是一個非法暴力集團呢。」芬利特爾感嘆。
觀眾們馬上就理解了。
魔王是大好人，勇者的前公司是垃圾……這還真是顛覆呢。
不過某方面來說，好像也不算顛覆？
不過可以認同的是……這些設定既奇幻又寫實……不知道人物設定是誰負
責的，他是神吧？
觀眾們深深感到震撼。
「我好像還沒說騎士是如何選拔的，神殿收留的孤兒並非每個人都有成為
騎士的資格，在成長過程，我們都會接受相同訓練，經過多年觀察與考核，才
能成為騎士。沒被選為騎士的，會被分發至各地傳教、管理祭祀所等。或是運
氣好被貴族看上，成為貴族的部下，不再隸屬於神殿。對了，之前魔王有給我
看過相關資料，關於神殿的黑暗面，可以參考《巴薩斯地區諸國史》這本書，
根據魔王所說，我的世界的神殿就是這樣營運的。」
觀眾紛紛留言找不到這本書、書已經絕版了查不到。
「找不到啊……那我就簡單說一下神殿是如何維持營運的。」
收留貴族私生子、洗產地、利用捐款培育人才……是十分成熟的產業鏈。
大致說完勇者培訓的經過後，就是藉由發問來補充細節，觀眾覺得設定太
過紮實，芬利特爾覺得觀眾好奇心過於旺盛。
幸虧如此，倒是不用擔心冷場。
魔王看著直播，為勇者和觀眾對答如流感到放心。
「真沒想到這個工作這麼適合芬利特爾。」魔王點頭，不禁露出微笑。
「是呢，芬利特爾不擅長與人接觸，在網路上與人互動正好。」秘書說。
李奧這才發現，讓芬利特爾選擇 VTuber 這個職業，似乎不是這麼恰當，在
充分社會化、融入一般人這部分。
明明想要讓芬利特爾充分學習並社會化，成為合格勞動力，但是在讓芬利
特爾成為虛擬直播主的同時，就與社會化背道而馳了。
「糟糕了……」
李奧的預感是正確的，芬利特爾雖然接受了現代道德觀的課程，但是不一
定能記住。
一不小心，直播就出現了絕對不能出現的話題。
「勇者討伐魔王的征途，是為了宣揚神的意志、彰顯神權，所以我們路上
救助了許多人，並斬殺異教徒……異教徒？只要不信仰我們信奉的神，都是異
教徒……」
芬利特爾眼角餘光看到李奧發來的訊息，表情凝滯。
啊，糟，說錯話了。
在網路上說出敏感話題，會被出征、炎上，一不小心只能畢業息事寧人
了。
「……當然，我們騎士們其實都不是虔誠的信徒，我們還在趕路呢，所以
沒有胡亂斬殺異教徒，別人信仰什麼宗教，和我無關嘛哈哈哈……」
芬利特爾看著訊息，一個字一個字念：「宗……教自由？」
幸好，觀眾裡面沒有人過於敏感，認真看待芬利特所說的斬殺異教徒，加
上李奧的及時提醒和芬利特爾的補救，這個話題很簡單便帶過了。光是殺人話
題就是敏感話題了，如果勇者一不小心說了自己行使貴族全力砍手、殺人
等……這個節目可能就要分級了。
「……就連這個職業也不能完全放心呢。」李奧嘆氣。
秘書站在李奧身後瞪大眼睛，很想質問老闆，您到底是想要讓芬利特爾從
事什麼工作？
從秘書的角度看，芬利特爾做得很好，但是老闆卻總是對芬利特爾的工作
不滿意。
工作不就是混口飯吃，賺錢以供消費及生存嗎？
正好，芬利特爾也說到生存的話題。
「如果這個工作真的做不下去了，等到我逃出魔王的魔掌，我應該會找座
山，砍柴蓋間小屋，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吧。」
買房的夢想啊，抱歉了。
看著觀眾們的留言，芬利特爾的臉色驟變。
「什麼？不可以隨自攀折花木？不可以獵捕動物？不可以侵佔土地？不可
以任意建造房屋？這不是只能工作嗎？這個世界對穿越的人太不友善了吧？」
芬利特爾差點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