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致命的孩子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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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10
(嘶嘶——)月台的廣播再次傳來雜音。



意外通常不會發生兩遍,想起剛剛林墨遞來的紙條,我立刻聯想到這是監視方播放的摩斯電碼。

想成功脫身,必須暫借這臨時的助力。



「聽到了嗎......我們正被監視著。」



看著對方沒有任何動作,我壯起內心僅存的膽識豁了出去:



「——先生,我沒聽說過你。彼此弄清楚問題前,先別魚死網破吧?」 我往旁邊坐了一點,抬起一隻手護在身前。並且為了不惹事,盡量用著禮貌的語氣。



「不幸成為他的目標。」按照這條線索,是針對我來的嗎?

根據他說的話還有上下文思考,對方並不清楚我的身分,甚至有點像臨時起意。



可是......他怎麼知道我害死過人。

那男人口中的Evo是誰,難不成把我當成自己仇人的手下了?



這個人是認識我,還是壓根認錯人。

疑點太多、暫時不好反駁或提問。

慶幸對方大概有需要顧忌的地方,不然見面前就製造麻煩了。



「因為一些原因,我不曉得曾經的事。如果你懷疑我的身分......或是想做什麼,明天中午我會在這裡等你。」



作為魔人,他的行為不像殺手。

假設不清楚我身分,是基於復仇的話,此刻可能是單純為了避免誤傷或在套話。



至於過去的事......除了瞎矇,他也許透過某種方式,某種片面的資訊。間接得出「我殺過人」這件事,進而錯誤把我跟他的仇人綁在一起。



換言之,事情有迂迴的空間,也許能解除誤會也不一定。

現在最重要的一點。

絕不能讓他影響到其他人,也不能讓他跟我扯上關係——



「你在想什麼?」



他彎腰前傾,眼睛注視著月台上方的走馬燈,面容陰冷地用一句話回覆。

那犀利又兇狠的目光如同一隻獨狼。



「唔......」儘管對方把殺意收斂起來。可有那麼一瞬,我卻感覺辛苦推理的結果與制定的對策,都被粗魯推翻了。



整個過程顯然脫離控制。



我的能力已經被看穿,他為了避免殺意被能力揭露,腦子裡索性什麼都不去多想。

能做到這一步,絕非偶然的巧合......



是六、七年前的人?

沒印象......黑幫那群人,應該死光了才對。



(啵、嘶嘶——啪、嘶嘶——)廣播裡傳來脈衝信號的噪聲。



之後十分鐘過去,我再也沒有開口說出任何話語。等待列車進站的人變得越來越多,期間有一個老爺爺愜意地在我們之中坐了下來。



宛如一座山那樣,我暫時放心不少。

至少不用看見對方的臉。



(各位旅客您好,第一月台A側,19點35分經由山線開往苗栗——)



廣播響了,這次終於正常且有提示音。周圍的人們聽見後自發地排好隊伍,列車尖銳的引擎聲也愈發地接近。



「逼逼——」哨聲響起,我跟緊前人的腳步。



用不到半分鐘,所有人都擠進了車廂裡面,唯獨那個魔人還坐在石椅上。我抓緊中間垂直的鐵桿,在車門關閉前,抬頭留意了一眼剛才的位置。



他那雙滲人的眼眸正散發寒光,

即使列車開始行駛,也一刻不停地凝視著我存在的方向。



***



「——總算到家了。」晚上8點40分,我站在公寓門口前左顧右盼。



其他人似乎沒有跟來。


剛才進入車廂,便冒出了五、六個監視的便衣警察。

而且回家路上「預報」也連續觸發好幾次,要是有出格的舉動,一定會被狙擊手擊斃在大街上吧。



「哼,真是一條賤命......」



推開公寓鐵門,我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一步步走上狹小又昏暗的樓梯。這廉價的地方沒有電梯,自己每天都得這麼走到六樓去。



「呼——」抵達自家大門前,我喘了兩口氣。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後,接著從口袋中摸出一把鑰匙。



「呀、辛苦啦。」



還沒反應過來,門縫裡傳來的光線突然照亮眼睛,我反射地瞇了一下。



一對生長在她頭上的灰藍色翅膀,幾乎要貼到臉上。她踮起腳尖,雪白的髮絲反射出七彩的光線,且還留著些許洗完澡的香氣。



「要吃晚餐嗎?」



她略帶調皮地問著,我站在門口前發呆了幾秒。



「呃、我吃飽了......這是給妳的,微波一下就好——」



說著,自己將手上的紙袋遞給對方。



希摩耶拿到後「哇」的一聲,開心地像小孩子似。隨後拍打著頭上和背後的翅膀,雙腳離地飄進了客廳。



「咦?羽毛——」在她飛行的途中,有一根羽毛掉了下來。



我彎腰從地板上將其撿起,塞進口袋時左顧右盼了一下。關上大門,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朝房間走去。



「我回來了。」照慣例喊了一聲後,接著打開昏黃的日光燈。



映入眼簾的是牆壁上掛著的二十個盆栽。裡面有的種著稀有品種的蘭花,有的則是種著可食用的蘑菇,或者是豬籠草。



不過,最特別的一點......

這些植物全是自己用血液一滴滴澆灌出來。它們不僅活的十分健康,看起來還顯得格外茂盛。



「還有地方放嗎?」走到床邊,我將包裡的鯊魚玩偶拿了出來。



算了算床上的......這已經是第七隻了。由於這單人床已經沒空間擺放,所以自己只好暫時先亂丟在被子上。等等再考慮放哪吧,或許會給希摩耶也不一定。



抱歉了,林墨......

其它幾隻對我而言比較重要,而且你之前也送過了。



「嗯......接下來——」隨便處理好身上的東西後,我迫不及待地從抽屜裡拿出透明的膠帶,以及一本用了四、五年的厚相冊。



抱起雙腿,坐在廉價的皮革椅上。



我將那本相冊翻開到空白一頁,並從口袋裡拿出剛才的羽毛。雖然大多人是用相冊來記錄的生活,但自己都用來收藏這種東西。



是的,我指的「收藏」,正是收藏希摩耶在各種時期掉落的羽毛。

哼哼、畢竟這是為數不多的消遣——



「這次的......帶有點金屬質感的灰色、還有深藍色。」我閉起一隻眼,放在膝蓋上仔細觀察。



對了、這是她頭上翅膀的羽毛。



「她剛洗完澡......」



我腦中升起一股邪惡的想法,臉頰慢慢燥熱起來,嘴角顫抖地發出一陣陣喘息。正準備拿到鼻子前聞一聞時,房間外傳來希摩耶的聲音:



「虹明、要不要喝生啤酒——」我手抖了兩下,像是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樣。

「不要!為什麼妳又偷跑出去買了!」



像是在轉移自己注意力似,我朝空氣大聲抱怨一句。將羽毛夾在相冊裡面,快速走出房間。



「真是的......」

「唉呀、誰家的小王子回來後一直愁眉苦臉的,我剛剛有穿著你的帽T出去買啦。」



希摩耶拿著一瓶冒著水珠的啤酒在我面前搖晃,輕浮地露出嘴裡的虎牙,發出「嘻嘻」的笑聲。一臉壞笑的樣子,貌似從我回來開始就沒停過。



「說過很多次了,這樣還是很危險......」

「別擔心啦,就算被發現他們也不能拿我怎樣——」



她晃了晃手腕,接著朝後倒去。拉直身體的同時,愜意地將手臂朝天花板上延伸。然後,她倒掛著視線,用著孩子一般的聲線,調皮地看著我說出「對吧。」二字。



「咦?」就在這時,我眼棘手快,上前擒住了那傢伙頭上不停抖動的雞翅。「混蛋!別拉我的翅膀!」



「唉......不是說好只有在重要的日子才能喝酒嗎?為什麼偷拿我的錢——」

「不是、不是啦!那是我自己的......而且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哪裡不重要啊!」



我放開抓住翅膀的手臂,頓時,她有些哀怨地回頭看我一眼。



「下次錢留著自己使用就可以了,但別買那麼多。」

「知道啦,別把我講成酒鬼一樣好嗎。」她噘了噘嘴,把視線從我身上撇開。



這傢伙平時挺正常的,但今天是怎麼一回事?想喝酒也用不著偷跑出去買吧,真的想喝......和往常一樣跟我講一聲,或傳簡訊給我就行了。



「坐下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說——」



忽然,希摩耶抬起下巴。莫名得意地拍了下沙發,示意我坐在她的身旁。



「又怎麼了......」



我皺了一下眉毛,疑惑地向沙發倒去,內心不禁盤算著她打算搞什麼花樣。而希摩耶二話不說,隨即從桌上拿起銀行的存摺,一臉神氣地印在自己胸口上。



「去考駕照吧!今年的生日禮物就選一台二手車啦!」她提高了聲音,滿腔熱血地宣布。



話音剛落,希摩耶興奮地揚起嘴角,勾開手中鋁罐的拉環。「咕哈!」一聲,直接在我面前痛快地喝起冰涼的啤酒。彷彿在刻意分享自己的豪邁,還有這東西有多好喝。



她發瘋了?

說什麼鬼......我們哪來那麼多錢——



我轉過身去,打算開口詢問。豈料她突然高抬手臂,猝不及防地捏著我的臉頰。將口中的那罐啤酒,倒進自己的嘴裡。



「喂、搞什麼,咳咳——咳!」



灑出來的液體弄濕了我白色襯衫的領口。



「哼哼......之前投資顯示卡的股票還有虛擬貨幣漲瘋了,前幾個禮拜賣掉後賺了三十一萬。這樣你懂了嗎?」



「咦?」



什麼......三十一、我聽錯了嗎?



不對、也許自己今天都在做夢吧。只是前半部分被警察找上門,還有中間遇到魔人的經歷不太好罷了——是啊......怎麼想都不太對勁,今天一下子發生太多荒唐的事了。



「真的假的?」我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臉頰。



本來還抱持著悲觀的想法,直到打開了自己的存摺。



看到上面那多出來的金額,心臟沉重地咯噔了一下。我心情複雜地用手扶著額頭,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作為交換,記得以後帶我出去玩哈!」



她眨了一下眼,對我比出了剪刀手。



我愣在了沙發上十秒有餘,雙眼在她和存摺上的數字間來回切換。

可那心情是喜悅嗎?還是恐懼?



「嗯......我、明天就去報名駕訓班。」



要跟她說今天的事嗎。

遲早要的吧,還是等快樂的氛圍散了再說比較好?



那可是三十一萬,生活好像要開始好起來了啊——

至少不用再那麼辛苦了,不是嗎?



「嗯?今天怎麼了嗎。」



希摩耶疑惑地盯著我,貌似發現到寫在自己臉上的不對勁。



「——有點累了,沒事。」



而我的瞳孔卻不自覺地躲避著,彷彿她帶給自己的好事是種負擔。



如果今天希摩耶不是魔人,或者魔人的特徵沒有那麼明顯。像她那樣開朗的人,應該能活的更自在吧。



是啊,她是被迫跟著我一起生活。如果連這苟且偷生的日子都保不住,那我到底還有什麼用?



我的命是她給的,即使犧牲也無所謂。

至少......不能辜負希摩耶的期待。



「對了,披薩去哪裡買的?」她從微波爐裡將剛加熱好的食物端到桌上。



大片的披薩剛剛被林墨吃的只剩一片,另一盒還保持完整的是蔗糖口味的小披薩。



「我做的,好吃嗎?」



我坐到希摩耶身邊,輕輕摟著她脖子。



話剛說完,在她咬下一口的同時。藏在厚重起司底下的黑橄欖和酸黃瓜立刻冒了出來。



「噁——這什麼鬼......!」啊、原來真的有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