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費恩與第一位死者

我隨即朝著屋頂高喊：「我還沒辦法邊移動邊射！」

知謙的聲音從高處飄下來，依舊是那副輕快玩笑口吻：「知道了！需要多久？」

我咬牙回答：「三十秒！」

話音剛落，空氣中便響起一道旋律。

小提琴聲再次響起。

這次是一首平靜、如聖歌般的旋律，空氣中浮現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那種感覺彷彿一切都慢了下來，連風都停止流動。

雙頭蛇怪那雙布滿蛇鱗的瞳孔中，閃過一抹迷茫與遲鈍。

它彷彿也被音樂安撫了一瞬，動作慢了半拍。

我咬緊牙關，靜下心來，體內的魔力如潺潺溪流緩緩流動，但在現世的流動速度明顯不如在城堡。

我集中精神，一次性凝聚了兩枚墨綠色箭矢。

雙箭並列浮現，弓弦在我指間顫抖，空氣震動如脈搏。

肌肉緊繃，汗水順著額角滴落，呼吸與心跳交疊成一條湍急的戰鼓線。

——不能失敗。

我深吸一口氣，腳步扎實地蹬地，眼神一瞬間銳利如箭。

「兩連矢！」

嗖──嗖──！

兩枚墨綠箭矢接連脫弦而出，在空中畫出完美的拋物線，閃電般穿越濃霧。

第一箭穿透了蛇怪左側的頭顱，將其狠狠釘在地上，綠色的鮮血瞬間迸濺而出，匯聚成一攤刺眼血泊。

第二箭略偏，被蛇尾掃動擊偏，擦過右側蛇首，僅劃出一道血痕。

我單膝跪地，全身魔力瞬間被抽空，胸口像被灌入鉛塊般沉重，視線一陣發黑，身體搖晃著倒在地上。

不對勁……這威力太弱了。

「……在城堡時，隨便一箭都比這還強。」我喃喃自語，視線模糊。

就在此時，熟悉的腳步聲奔來。

「知遠──！」爸媽、知恩、熙妍從車上急急跑下，神色慌張，像從夢魘中甦醒的人。

我試圖撐起上半身，卻一點力氣也沒有，連睜開眼都困難。

身旁，傳來「啪──」一聲輕響。

是落地的腳步聲。

我抬起眼，逆光中，大哥知謙從屋頂跳下，手中的小提琴泛著淡金色光芒，落地姿態像是一位從魔法世界降臨的騎士。

他緩緩起身，伸出手：「做得好，剩下的交給我。」

「嘶⋯⋯嘶⋯⋯！」右邊的蛇首瘋狂吐信，已鎖定他為下一個目標。

爸媽急忙抬起我，迅速往後退。

下一秒，蛇舌猛地一彈，擊中柏油路，地面發出滋滋聲響，瞬間熔出一個直徑兩公尺的焦黑大洞。

「知謙小心點！」爸爸緊握拳頭，聲音顫抖，眼中卻滿是無聲的祈求。

知謙沒有回頭，只是微微舉起提琴與琴弓。

「放心，我知道分寸。」他語氣輕鬆，目光堅定。

然後，他對我側身一笑：

「知遠，等你休息好了再來幫忙。畢竟——我只能輔助而已嘛。」

蛇怪開始瘋狂吐毒，腥氣刺鼻，劇毒像箭矢般密集噴射而出。

知謙一躍而起，在半空中翻滾閃避，衣角掠過毒雲。他甚至連小提琴都來不及拉，只能不斷後撤。

嘖……這次太近了。蛇毒幾乎擦過他的肩，若非反應快，恐怕當場中招。

他回頭剛想穩定姿勢，沒想到蛇尾猛然一抽，如戰斧橫掃而來。

轟！

知謙被重重擊中，身體如斷線風箏般摔飛出去，狠狠砸在對面馬路上，震出一圈碎裂波紋。

他低聲咳嗽，吐出一口血，手中的小提琴光芒迅速暗淡，化為一縷銀光，重新凝聚成一管銀白長笛。

知謙勉力撐起身，輕輕抬手，將長笛送至唇邊——

旋律響起。

不是小提琴那種高音與張力，而是一種低沉、安詳、如遠山迴音的笛聲。

音波如天藍色水紋自他腳下散開，一圈圈柔和地擴散，悄然繞過我、爸媽與熙妍，然後輕輕包裹住蛇怪。

雙頭蛇原本還掙扎著吐信、扭動，但隨著旋律迴盪，它的動作越來越慢——

眼瞳逐漸黯淡、脖頸垂下，氣息彷彿沉入水底，整條蛇怪彷彿被拉進某種深眠結界。

知謙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我，大聲催促：「快！趁現在！」

我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集中魔力。

兩枚箭矢再次浮現於弓弦之上。

一枚，瞄準那條依然蠕動的蛇尾。

一枚，對準右側蛇首正中。

這次——我不會失手。

我深吸一口氣，腳步扎實地蹬地，「兩連矢！」。

嗖──嗖──！

兩枚墨綠箭矢瞬間脫弦而出，兩道綠光在空中畫出完美的拋物線。

這次沒有任何意外，順利命中，墨綠色的蛇血自右首擊蛇尾噴濺而出，沿著柏油縫隙蜿蜒流淌，所到之處地面如被硫酸侵蝕，發出吱吱焦響，空氣中瀰漫腐蝕膠皮般的氣味。

知謙踉蹌走來，唇角還沾著血，手指發顫地擦了擦額角。我也好不到哪去，整個人像被掏空。魔力自體內一波波流失，青木長弓與斗篷瞬間崩解成光點，在空氣中消散。剛剛累積的疼痛，毫不留情地一股腦反饋回來。

我咬著牙，悶哼一聲，不顯眼，沒人注意。

「接下來就等收容局的人來收尾吧。」知謙轉頭望向我，嘴角扯出一如往常的微笑，「你認識那傢伙喔～」

我皺眉，心中浮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就是那個西裝大叔。」他搶先說出口，像是讀出了我腦中的想法。

「他告訴我你也是收容者，我才知道原來我們是一國的。」

我低下頭，沒接話，嘴角抽動一下。

看來連大哥也還不知道——我其實不是收容者，而是「園丁」。

不過，這種事暫時不必說破。

「先不講這個了！」爸媽終於忍不住衝上前，分別按住我們肩膀，眉角抽動，語氣裡滿是憤怒與驚懼：「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知謙只好一本正經地開始講述這段時間的經歷。我則坐在地上沉默喘息，額角還滲著冷汗，心跳雖平穩，卻能感覺到魔力正一點一滴抽離。

我轉頭看向那條倒下的蛇怪，視線卻落在它尚未鬆口的蛇頭上。

那名女高中生，依然被咬在獠牙間，青色制服染滿血跡，臉色蒼白如紙。但——她的胸口，似乎還有一絲微弱起伏。

「哥……那個女生，好像還活著。」

知謙一愣，收起長笛，快步靠近觀察，爸媽和熙妍也趕緊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們湊近的瞬間，我忽然感到四周氣壓一變——空氣變得厚重，時間彷彿緩慢。

我眨了下眼——

那個黑袍的死神，又出現了。

他站在斜陽與煙塵之中，身影修長，黑袍無風自動，雙眼如深井泉水般平靜。

「……你們看到嗎？」我開口。

知謙困惑地回頭：「看到什麼？」

但熙妍卻明顯後退一步，緊抓著手臂，整個人像被冰霜覆蓋，瞳孔微震。

死神從袍中緩緩抽出銀白色鐮刀，刀身如新月，宛若能將夜空割裂。他低頭，將鐮刀劃過那名女學生的胸口——不是割開血肉，而是撫過她的靈魂。

靈魂如銀絲構成的剪影，緩緩自胸口剝離，輕輕飄起，朝某個我熟悉又陌生的方向飛去。

我知道，那是前往花園的路——那座死後之境，園丁的歸屬地。

我們全家站在原地，看著那女孩的呼吸慢慢停止，眼神黯淡。四周像被某種力量壓縮，時間靜止，連遠方街道傳來的喇叭聲都變得模糊而遙遠。

爸爸退後一步，撐住車門，喃喃自語：「原來……那些新聞上的報導……是真的。」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正在改變。

媽媽則伸手撫著我們兄弟倆的臉與肩膀，眼神驚惶，語氣近乎懇求：「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相較之下，知恩卻眼睛閃閃發亮，一副興奮的模樣。

「那我也會有能力嗎？」她一臉期待地問，雙手握拳靠在胸前。

知謙沉默了一下，語氣難得謹慎：「照理來說……會有的。只是……」

他話沒說完，媽媽立刻像被電到似的轉頭：「只是什麼？你是怎麼覺醒的？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知謙舉起雙手，尷尬後退：「媽，冷靜啦！我沒做壞事啦……那天在音樂廳排練的時候，有個黑色的影子忽然爬到天花板上，我就……」

「你什麼？！」媽媽大叫，連知恩都嚇了一跳。

就在此時，熙妍靠近我，壓低聲音問：「那你呢？是因為那場車禍……才覺醒的？」

我剛想回答，一股氣流在背後微微擴散。

「解決掉赫斯費恩了，知遠的異能果然很有用。」

這心聲好熟悉，果然我轉頭，那位身穿黑西裝的大叔，已站在我們身後。

他低沉開口：「知遠。」

我抬起頭，看見他熟悉的臉龐，依舊帶著一種倦意與滄桑，像是長年和混亂世界打交道留下的疲憊。

「怎麼樣？打算加入我們了嗎？」

爸爸和媽媽瞬間直起腰，像學生面對訓導主任般正襟危坐。

「先生……你好。」爸爸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安與敬畏。

媽媽也點頭致意，眼神在我和那位大叔之間游移不定。

「呃，你們好。」大叔點了點頭，語氣不急不緩，似乎也不太擅長與普通人寒暄。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語調忽然變得平穩而堅定。

「不過，先處理這位同學的事情比較要緊。」

他蹲下身，動作出乎意料地輕柔。他伸出戴著黑手套的雙手，輕輕將女孩從蛇牙中解救出來，將她平放在地面上，然後慢慢闔上她的眼睛，像是替她關上某扇無法再打開的門。

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純白的布，小心地蓋住她的遺體。

我低聲問：「這隻……也是你們要收容的異常生物？」

他點頭，語氣冷靜：「文書級。編號還沒定。不過我們內部暫時稱它為『赫斯費恩』。」

我皺眉：「這種程度的怪物，也只是文書級？」

他瞄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翹起：「你才剛接觸不久，等你見過傳說級的，再來評價吧。」

我沉默了一下，腦海浮現日不落區練習場那一劍撕裂空氣的白色劍氣。

……確實還差得遠。

爸爸忽然出聲：「那這麼大隻的怪物，還有……人死了，你們要怎麼隱瞞？」

媽媽也抿緊嘴唇，低聲問：「警察會來嗎？媒體怎麼辦？」

大叔拍了拍手，四周地面忽然浮起淡金色的光紋，一道細細的空氣牆將這區域包裹。

「我們會進行場域封鎖，等會有清理小組前來，這一帶的記憶與紀錄會進行調整，民眾只會記得是水管爆裂和路面塌陷。」

他站起身，拍了拍西裝下擺，「不過——這次可能不是長久之計了。」

「我們推測，一年內這類事件會越來越頻繁。從歐洲、東亞到南美，幾乎每個國家都已出現異常現象。」

爸爸愣了一下，滿臉震驚地問：「那這些怪物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是病毒、外星人，還是什麼……異界入侵？」

大叔望向遠方的天空，神色複雜：「沒人知道。」

「可能……只有總局局長知道答案。」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我：「畢竟——這本小說，是他寫出來的。」

緊接著大叔從他那隻老舊卻拋光得發亮的黑皮公事包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銀色鳥籠。

鳥籠表面纏繞著宛如符文般的銀色紋路，隱隱浮現出類似十字與鎖鏈交錯的魔力封印。籠子一離開公事包，瞬間膨脹至可容納人形大小。

鳥籠上十字與鎖鏈的符文，此刻變為銀色的鎖鏈，將只剩半口氣的赫斯費恩慢慢拖進籠內。魔力紋路如水波般一圈圈收緊，將蛇怪緊緊束縛住。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吐了一口氣，撐著膝蓋站起來，「呼……呼……抱歉，等我一下……」

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挺直身子，轉向我們這群站得七扭八歪、滿臉震撼的家人，自我介紹：

「我叫黃安石，台灣分局北區第五小隊的負責人。」

他語氣誠懇，語尾卻帶著一絲迫切與疲憊。

他緩緩掃過我們一圈的臉，最後將目光定格在爸媽之間，眼神沉穩，「為了全人類，請同意讓知遠加入我們收容局。」

爸媽聞言一震。媽媽眉頭緊皺，爸爸則下意識地攏了攏領口，沉聲問：「為什麼是我們兒子？」

「如你們剛才所見，知遠的戰鬥能力非常特殊，具備遠距壓制、瞬發武裝，是目前極為稀缺的戰鬥型資質。我們收容局現在⋯⋯非常缺乏這種人。」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的能力⋯⋯頂多只能在黑暗中隱形。打起來根本不夠看。」

我嘴角抽了抽，小聲嘟囔：「那我的學業怎麼辦，今年就要學測了欸⋯⋯」

爸爸抬手在我額頭敲了一記，語氣勉強鎮定：「不好意思，我兒子有時候腦袋不太清楚，哈哈哈⋯⋯」

但隨即他正了正臉色，轉向黃安石：「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這樣吧，讓他加入你們沒問題，但條件是他得繼續在校上學——負責保護這所學校和附近居民。這樣的安排你們能接受嗎？」

我正準備開口表示異議——不行，如果加入收容局，我園丁的身份就可能暴露——卻被爸爸搶先一步補上決定。

「還有，夏知謙。」爸爸忽然頓住，語氣微妙地放慢了半拍。

大哥臉色一白：「哈、哈，爸，怎麼了？」

爸爸沒搭理他，轉頭看向黃安石：「他也是你們收容局的人嗎？」

黃安石明顯愣了一下，像是剛意識到這點，他咳了兩聲，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有些不自在地說：

「呃⋯⋯嗯，他不是我的小隊成員。他是婷萱隊長的人，屬於第三分隊，南區派遣。」

媽媽臉色倏地沉了下來，眼神凌厲得像一把刀劃在知謙臉上。她一把揪住大哥的耳垂，毫不留情：「婷萱？是不是你女朋友那個婷萱？」

知謙被扯得齜牙咧嘴：「啊啊啊痛痛痛⋯⋯媽！你冷靜點，我只是執行任務啦！」

「所以今天不來吃飯，是去約會還是去打怪啊你？！」媽媽的聲音又高了一階。

就在氣氛幾乎要失控時，熙妍走近我身旁，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轉頭看她，卻發現她靠得很近，嘴唇幾乎擦過我耳畔，她低聲呢喃，語氣凝重：「你隱瞞了什麼，對不對？剛剛那個死神……你也看到，但你哥沒看到。」

我喉頭一緊，沉默了一秒，然後微微低下頭，用幾近氣音的聲音回她：「……嗯。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說。」

她的眼神在我臉上停了兩秒，像在衡量我話中的分量。

我一轉身，卻感覺幾道灼熱的視線正死死盯著我看。

我迅速轉開視線，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道：「對了……那位女同學的事該怎麼處理？她的家人……總得知道些什麼吧？」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靜了下來。

連知恩也沒再嘟囔，媽媽鬆開了知謙的耳垂，爸爸眉頭緊皺，像是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場災難的真實重量。

黃安石大叔低頭看了女學生的遺體一眼，語氣低沉，略帶沙啞：「她是我們台灣第一例死亡的普通人……」

他話語落下，彷彿空氣也被一起帶走了。

我腦中浮現方才那道熟悉的身影——銀鐮、黑袍、無波無瀾的雙眼的那位死神。

——第一個死亡的人。

……那「第二個」呢？

我無聲地吞下喉嚨裡的疑問，心裡卻忍不住浮現更可怕的可能。

死神，會不會每次都出現？

我，是不是唯一一個從祂手中「回來」的人？

她會像我一樣嗎？還是只是個靈魂，永遠徘徊在那座無名花園？

我握緊拳頭，卻感覺手心在發冷。

黃安石抬起頭，神情沉穩，語氣轉為公事公辦：「我們會給予她家屬撫恤金，共計十萬美金。」

「她的家人……會知道整件事的全部過程，不會有任何隱瞞。」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微柔：

「我們會安排心理小組登門拜訪，並提供必要的情緒支持與後續協助。」

這時，知恩抿著唇，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吞了回去，只是低下頭，眉間微蹙，難得不再開玩笑。

黃安石轉向我，語氣帶著責任感與期待：「知遠。」

「請你在這周六早上十點整，到台北車站正門口集合，我會帶你前往台灣本部進行報到。到時你會領取專屬裝備，並與其他成員認識。」

我點了點頭，內心卻泛起一絲複雜的感覺。

爸爸開口了，語氣謹慎卻堅定：「我們能不能一起去？」

黃安石愣了一下，接著點頭：「可以，這是必要的程序之一。」

這時，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劃破了夜色。

一對夫妻跌跌撞撞地奔向我們，正是那名少女芊語的父母。母親幾乎是撲倒在遺體旁，緊緊抱住女兒已經冰冷的身體，淚水浸濕了布蓋的邊緣。

「芊語～～我的芊語啊啊啊啊！」

父親則僵站在一旁，握緊拳頭，眼眶泛紅，卻沒有讓一滴眼淚落下。他的眼神裡，是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絕望。

黃安石慢慢走了過去，脫下帽子，低聲和他們交談。距離太遠，我聽不清具體的內容，但我看得見他們的臉。

——看見父親瞪大的雙眼，看見母親絕望地搖頭，聲音斷斷續續：「不可能的，她明明今天還說要回家煮晚餐的啊！」

我站在原地，拳頭緊握，指甲陷入掌心。

這不該是結束。

這不是結束。

我走了過去，輕聲開口：「她叫⋯⋯芊語嗎？」

那對父母轉頭看我，滿臉疑惑與痛苦。

我蹲下身，靠近芊語母親的耳邊，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請等等——或許還有轉機。」

她抬起頭看著我，雙眼腫脹，滿臉淚痕，卻在那一瞬間，露出一絲不敢奢求的希望。

我看著她，堅定地點了點頭，並偷偷向芊語媽媽交換了聯絡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