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很像光

林澄踏進家門，屋內一片昏暗，只有冰箱上的一張紙條在微弱燈光下隱約可見。那是爸媽前天留下的字條，提醒她要照顧好自己，因為他們這幾天需要出差。她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心頭慢慢湧起一種熟悉的寂寞。從小，林澄就習慣了一個人待在這間房子裡，無數個夜晚都是她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和無聲的牆壁。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裡迴盪，家裡的冷清讓她覺得自己彷彿被世界遺忘，只剩下這些冰冷的字句，提醒著她孤獨的存在。

然而，在這份孤寂裡，有一個人始終在她心底閃耀著微光——沈越。他的存在像是一道溫暖的光，穿透了她日常的沉默和孤單。那些沈越為她細心描繪的素描，不只是畫紙上的線條，而是讓她感受到被看見、被珍惜的證明。即使現實的冷漠環繞著她，想到沈越的那份關注與呵護，心裡便多了一絲力量，彷彿在孤獨的房間裡，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角落。

隔天早晨，雨已停。

陽光透過雲層灑下，教室裡的空氣還殘留著一點雨後的潮濕。沈越早早到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邊多了一張新素描紙。

這次，他提起筆，沒有再猶豫。

從眉眼、輪廓，到那雙亮得像藏著陽光的眼睛——他一筆一劃地勾勒出她的臉。這是他第一次，將她完整地畫下。

下課鐘響前，他輕輕撕下那一頁，摺成四折，夾進一本薄薄的詩集裡。他走到林澄的座位，沒有多說話，只是將那本書悄悄放在她桌上，然後回到自己的位子。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打開，也不知道她會說什麼。

但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一點點的勇敢，沒有那麼可怕了。

過了五分鐘後。

林澄從球場回到了教室。

他一眼就發現桌上的詩集。。

林澄盯著那本詩集看了幾秒，思考著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輕輕拿起來，視線觸到第一行字時，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是沈越的字跡。她一眼就認得出那淡淡卻端正的筆畫，那是他課堂筆記裡也會出現的字體。

她將那張藏在詩集的素描紙攤開。那是一張她從未看過的自己——眼神裡有光，嘴角微微上揚。畫中的她是那麼美麗

林澄很久沒看到自己發自內心笑的樣子

沒想到沈越一筆一畫地替她記住了連她自己都忘記的樣子。

她捧著那張紙，眼眶有些熱，卻也不知該說什麼。那些沈默的夜晚，那些獨自走過的時光，忽然之間，好像有了一點被理解的重量。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沈越沒看她，只低頭翻著課本，但耳根早已悄悄泛紅。

林澄沒有說話，只是將那張素描紙折好，再次放進詩集裡。她的指尖停在封面那柔軟的紙質上，輕輕劃過。那是一種很輕、很輕的觸碰，像在回味著那副畫。

同桌小羽見他著發呆的樣子。

擔憂地問:「你還好嗎?從你剛回來就一直這樣。」

她抬頭，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沒事。」

小羽也沒多問，離開後，教室又少了幾分人聲。

林澄低頭，再看了一眼那張畫。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畫裡的她像是某個不常出現的版本，是沈越筆下的她，也是她曾經想成為、卻不確定是否存在過的自己。

她收起書本，將詩集小心翼翼地放進抽屜，然後在翻筆記時，發現了一張小紙條壓在角落。

是沈越留下的。

那字跡一樣淡淡的，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不太會畫人，但覺得你那時候，很像光。」

林澄怔了怔，喃喃道:「很像光嗎?」

她彎起嘴角，像是終於，對誰也沒說出口的一段孤單，有了一點點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