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其筋骨 第二十七章

幸好被關在柴房的兩個孩子，還有人惦記著。

「秋兒！秋兒！」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趁著深夜時分，悄悄的靠近了柴房，小聲卻急切的在門口喚著。

柴房裡的御魂讓池秋雅別出聲，自己貼近門板，也小小聲的詢問：「是誰？」

「秋兒，是秋兒嗎？妳還好嗎？」門外的婦人著急的口吻帶上了哽咽。

御魂聽著聲音，在腦海裡思考著他在這裡遇見的人，不確定的問道：「妳是陳大娘嗎？」

稚嫩的童音從門後傳來，婦人連忙問道：「孩子！孩子！裡面有個小姑娘是我女兒，你有看到她嗎？」

「大娘別急，姊姊只是餓昏了，身體有些虛弱。」御魂一下又像個正常的孩子回應著門外。

「我這裡有饅頭，我從門縫塞進去，你們再忍忍，我去求他們放人！」婦人只能把饅頭壓扁擠進去門縫裡。

「大娘，妳自己要小心啊！」御魂擔心的提醒著，小手硬是從門縫將饅頭拔進來。

聽著門口離去的腳步聲，御魂仔細的把壓扁饅頭的髒污表面剝除，就趕緊拿去給池秋雅吃。

「魂哥哥，我們能出去了嗎？」池秋雅現在是凡人身體，飢腸轆轆的感覺讓她懶洋洋的，不過能和御魂待在一起，她心裡是高興的。

「不知道，但是他們應該也不想餓死我們。」御魂和池秋雅啃食著乾巴巴的饅頭，御魂邊和她說明這個地方。

緣春樓，風月之所，是凡界的一處青樓。

御魂這一世的娘親過世後，他就被人販子給賣到了緣春樓，因為這一世的小模樣精緻可愛，雖然是個男孩，緣春樓的鴇母還是收了他，只不過御魂老是想著逃跑，又老是被抓回來。

而池秋雅現在的身份是緣春樓裡的打雜丫頭，跟著自己的母親陳大娘在緣春樓內討生活。

也不知道陳大娘哀求了什麼，終於鴇母讓人把柴房裡的兩個孩子拎了出來。

「陳嬸，這兩個孩子妳好好管教，之後再犯錯，就不是餓幾天的事了。」濃妝豔抹、身材微微發福的女人，尖聲厲道。

陳大娘連連稱是，在鴇母厭煩的眼神下，趕緊把兩個孩子帶下去。

三個人窩在緣春樓的廚房邊角，陳大娘將乾淨的水碗和食物放到兩個孩子面前，就心疼的催促道：「快點吃，餓壞了吧！」

池秋雅看著身旁的御魂，雖然肚子很餓卻還是眼神詢問著。

「快吃，這是妳娘親幫妳準備的。」御魂點點頭笑著說。

「你、你笑了！」池秋雅驚訝的看著御魂可愛的笑容。

「傻孩子，妳說什麼呢？」陳大娘擔心的摸摸池秋雅的腦袋瓜。

「大娘，這位姐姐好像被關傻了，有點怪怪的，妳可能要好好的重新教教她這裡的規矩。」御魂揚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對陳大娘說著，他目前一天到晚的想逃跑，根本沒有去了解緣春樓的規矩，如果陳大娘沒有盯住池秋雅，他怕遲早會出事的。

「你說什麼？我哪有傻？」池秋雅不滿的抗議，而她現在乾扁削瘦的模樣一皺起眉眼，整張小臉都擠在一起，看來就呆呆的。

「我怕妳到時候又做錯事，又被關起來怎麼辦？」御魂很擔憂的說道。

「我可以學啊，別一副好像我什麼都不會的樣子！」池秋雅完全忘記自己原來的富貴命，自小隻有別人服侍她的日子，哪裡有她去侍候人的一天！

御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壓根不放心池秋雅的個性......

見池秋雅又要回嘴，陳大娘一手一個拍下兩孩子的腦袋瓜，氣呼呼的罵：「你們兩個給我消停些！現在好好吃東西，一堆活還等著我們做，是被關不怕的嗎？」

瞧著陳大娘怒喝的樣子，兩個孩子只好乖乖的拿起食物來吃，默默地不再互相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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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兒，這個送去豔紅姑娘的房裡。」

「秋兒，快點把這衣服洗一洗，明天姑娘們要穿。」

「秋兒，這裡怎麼還沒整理好？等等客人就進來了，動作快點！ 手腳麻利些！」

陳秋兒是現在池秋雅在凡界的身份，一個被人呼來喚去的跑腿丫環。

這三個月來的日子，御魂這小個子也幫忙著能做多少是多少，他還沒有長大，力氣實在不夠大。

但是看著池秋雅在陳大娘的指揮下做事，比他預想的順利，倒是讓他鬆了口氣，雖然還是有些小打小罵的情況發生，可也不至於惹出大禍。

「好累......」池秋雅今日一晚上跑了好多趟，端茶送水的，好不容易歇一小會兒，她整個沒形象的直接癱坐在廚房邊角地上。

「少主果然堅強無比，屬下佩服不已。」御魂遞上一碗清水，見池秋雅快速搶過喝下，還笑著出口揶揄自家少主。

池秋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會正常說話之後，沒少笑話我啊？小澤玉，你好樣的啊！」

「少主聰明伶俐，如今蒙少主不棄，願與屬下同甘共苦，屬下內心甚是感動。」用著孩童的模樣，甜軟的童音說著大人的話語，話雖恭維馬屁了些，卻是御魂真正的心意。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會說話，以前任我唸叨的魂哥哥多好！」池秋雅被他一本正經的用辭惹笑道。

「我以前好？那妳還送我來歷劫？也不知道以前是誰說我古板又固執的？」可愛的小模樣還偏頭哼了聲！

「不管怎樣，我的魂哥哥還是最好的！」池秋雅一把抱住眼前軟軟的小身體，撒嬌的哄道。

御魂掙扎著扭動身軀，奈何人小力氣小，最後只能任由池秋雅抱著。

「你們倆還躲在這裡偷懶！還不快去幹活！」一聲吼伴隨著竹藤揮下，池秋雅環護著懷中人，一個翻身讓竹藤鞭在自己後背。

現在不是仙體的池秋雅，凡軀的感覺是真實的承受，刺痛的疼由背上傳來，忍著不出聲的池秋雅，臉上的五官卻瞬間都皺在了一起。

「秋雅！」御魂心疼的伸出小手摸摸池秋雅削瘦的臉頰。

苦笑的搖搖頭，池秋雅還是緊緊用自己單薄的身子來保護御魂，第二下的竹藤毫不留情的又揮了下來！

「別打了！」御魂急忙大吼著。

教訓他們的是廚房裡的管事嬤嬤，平時就會作威作福，拿著根竹藤隨時抽人，整個廚房裡敢怒不敢言，再如何看不過去，也沒人敢出來救兩個孩子，偏偏陳大娘又剛好不在廚房裡，嬤嬤就趁機逮到了錯便打罵了起來。

「......我只是喝口水也不行！」池秋雅挨了第三下後，整個人也來氣了！

放開懷裡的御魂，她一轉身就大力推了出去，嬤嬤上了年紀，也從未想到有人會反她，一個重心不穩就跌在了地上。

廚房裡有人倒抽一口氣的驚呼，也有人看好戲的竊笑，但更多是看向池秋雅的同情眼光......

「好、好啊妳！妳反了妳？偷懶還敢還手，妳這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跌坐在地上的嬤嬤一副不敢置信的瞪視池秋雅！

「打人也要講道理啊！我都跑一晚上了，我就喝口水歇了下，又不是不工作了，妳問都沒問就這樣打我，把我打殘了，誰來給妳做事啊？妳要是對廚房裡的人好一點，大夥工作起來也輕鬆些，妳也不用一直罵罵咧咧的，生氣對身體多不好啊！妳老人家還可以多活幾年啊！」池秋雅一口氣發洩著自己的情緒，她都悶了三個月了，沒少挨打過，就是不明白怎麼有人老是仗勢欺人！

「......妳！我才說妳幾句，妳頂嘴的話倒不少啊！」嬤嬤狼狽的爬了起來，抓起竹藤又氣憤的揮了過去！

「別打她！」御魂急忙衝上前，身高太矮也無法幫池秋雅擋，他使出力氣兩手一推，再度把嬤嬤推跌在地。

一時之間的靜默，池秋雅卻是忍不住先笑了起來：「小澤玉，做的好！」

御魂推出的雙手還停在半空中，他看著嬤嬤一雙要噴火的眼睛，苦笑道：「好什麼好......我們等等就慘了......」

接下來是真慘了......嬤嬤讓人把兩個孩子綁了起來，憤憤不平的拿更粗的竹藤來抽打他們，一下又一下的鞭斥著！

身上衣裳的布料本就薄又陳舊，才打了幾下就破裂開來，當然就換皮膚直接承受，一道道紅痕交錯縱橫，兩個孩子卻都硬氣的咬牙不吭聲，廚房裡有人看不下去，趕忙偷偷去找陳大娘。

池秋雅邊痛、邊在心裡罵著司命星君！
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八年？再這樣打下去，她不用八個時辰就被打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