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06：「AI不過是人類智慧的糟粕。」之2
本章節 3240 字
更新於: 2025-07-04
這個夜，凌一志睡得十分不安穩。
決心與父母兄長爭奪「凌一志AI」的生殺大權後，他便沒有一日可以安然入睡，但今夜的情況卻相當不一般。
他夢見自己回到童年居住的那座大宅院。午後，他與堂兄、哥哥在庭園裡嬉戲，陽光打在老榕樹上，灑落斑駁的光影，笑聲迴蕩在錯落有致的石桌花圃間，直到一陣不尋常的轟鳴聲從頭頂傳來。
龐然大物自雲端垂直落下，那是一輛異常巨大的飛天車，金屬車身反射著令人刺目的光芒，猶如破空而出的鐵兵器。凌一志本能地向後跑開，卻眼睜睜看著那團廢鐵分毫不差地將堂哥滅頂。
當煙塵散去，堂哥倒臥在血泊之中，雙臂被車身壓得粉碎，殘肢模糊地打上馬賽克。凌一志驚恐萬分，轉身呼喚著哥哥凌一澄，然而，哥哥轉過身來時，凌一志發出了駭怕至極的尖叫。
眼前的「哥哥」穿著一件若隱若現的薄紗裙裝，長髮如絲綢般隨風飄動，濃密的眼睫毛下是一雙勾人的眼眸，分明就是那個在詐騙影片中現身的女郎。
「哥哥，你寂寞嗎？」那張塗抹著鮮豔唇彩的厚嘴輕啟：「讓我來陪你好嗎？」
女郎朝他伸手，凌一志嚇得連連後退。身後，傳來堂哥斷斷續續的呻吟。
「一隻，我的手……」堂哥的臉色慘白如紙。「我不想當賽博格，把你的手給我……」
失卻雙臂的他伏地爬行，有如一條沒有四肢的巨蛇，飛快地朝凌一志撲來。
凌一志轉身狂奔，庭園不知在何時變成一條狹長蜿蜒的走廊。他推開盡頭的大門，卻發現門後依舊是相同的走廊，反反覆覆，無窮無盡，像一場場漫無邊境的夢魘。不知推到第幾扇門後，他終於觸碰到一扇相當熟悉的銅門。
——事務所的大門。
足下的路徑驟然崩裂，他猛地睜開雙眼。
「凌律師，你醒來了？現在才六點三十五分，可以多睡一點喔。」
那嗓音熟悉而低沉，語氣卻異常溫和，與以往的調性截然不同。
「羅伯特……你回來啦？」凌一志揉揉眼，雖不是睡意盡失，但夢中的餘悸還在，他萬萬不想再回去體驗了。
「是的，我搭乘臺灣時間為昨日中午的班機，回到桃園機場已經凌晨，立刻換客運南下，到站後再步行回來。」
「那真是辛苦你了……」
話才脫口，凌一志便覺得自己的邏輯思路有些奇怪。作為AI，羅伯特只有「耗能過甚」或「系統負載過高」的情況，絕不會感到「辛苦」。
他坐起身來，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雖然早了點，請幫我預約一下定期檢修；還有，順便幫我把那位『質量守恆』先生也叫來。」
「怎麼了嗎？」羅伯特湊上前，伸手輕觸凌一志的前額，如同一位關切子女的父親。
自從兩人，或說一人一機開始藉由特製傳輸線或加密Wi-Fi共享生活及訴訟資訊後，凌一志不時感到腦內雜訊叢生，彷彿千台收音機同步播放不同頻道，又似電波陣陣干擾。
冷不防地，妖艷女郎的影像再次閃現，就如在眼前一公尺舞動。凌一志忽覺一陣噁心，張口直想嘔吐。這種情況著實不妙，再繼續下去，輕則無法工作，重則發生意外。
「請讓我做個簡單的檢測。」羅伯特輕拍他的背。「請允許連線。」
「好！但如果我覺得不舒服，你得隨時斷線。」
連線建立的瞬間，凌一志眼前閃過一連串謎樣的圖形代碼，他能感到羅伯特的運算式正在腦內快速掃描，最終停在那個揮之不去的女郎影像上。
「請賦予我刪除你腦內檔案的權限。」羅伯特說。
「我容許！拜託快把那噁爛的女人砍掉！」凌一志幾乎是吼出聲來。
羅伯特的眼睛快速眨動，瞳孔由深藍轉為暗紅。「無法刪除，該檔案為唯讀狀態，也無法移動至封存記憶區。」他的聲音首度流露出恐慌，與凌一志臉上的驚駭如出一轍。
「什麼情形，我該不會是中毒了吧？」一股寒意蔓延至凌一志全身。「可是，我從來沒有連接過外網啊！」
羅伯特繼續輕撫他的背脊，臉上浮現出一種接近於人類的關懷神情。「別擔心，我只有最粗淺的腦機賽博格技師功能，等你維修過後，一定可以恢復正常的。」
腦中的景象縈繞不去，凌一志決定提早下床。他甩了甩頭，試圖將紛亂的思緒排出腦海。
羅伯特端來一杯溫開水。「凌律師，先喝杯水吧。」他的語調極為溫和，唇角上揚，眉目微彎，形成一個近乎完美的弧度。
「謝謝。」凌一志接過茶杯，心湖泛起一陣波瀾。溫柔體貼版的羅伯特不是不好，但總有股令人不適的違和感。
「你還好嗎？」羅伯特再次輕觸凌一志額頭。「我注意到你的心跳過快，體溫比尋常時候高了零點五度。」
「沒、沒事啦，應該。」凌一志踢開被褥，隨手打床頭櫃裡拉了件襯衫和長褲出來換上。「太陽快升起了，你要不要趁現在上頂樓吸收點太陽能？」
「好的。」羅伯特輕輕點頭，推開房門前，不忘轉身再次叮囑：「有需要請隨時叫我。」
八點五十分許，易芙瑩以一道電子密碼鎖、一道生體認證鎖開啟了事務所大門。
她把背包甩入置物櫃時，從樓上走下的羅伯特柔聲問道：「早安，吃過早餐了嗎？」
易芙瑩放下隨身提袋，略感困惑地回望：「還沒吃，但買好了。昨天凌律師指名要吃巷口大麵羹，所以我特別拐了個彎去買。沒想到，羅律師會那麼快回來。」
她一坐下，目光立即停留在桌面的信封上。
──臺中地方法院刑事庭公文封──
「內含國民法官重要資訊，請即刻拆閱」
「不會吧？這事怎麼會和我有關？」易芙瑩拿起來前後翻看，確認無誤後，才以剪刀啟封。
凌一志泡好了咖啡，慢悠悠地從客廳另一端走過來。料想易芙瑩一定會提問，他也早已備好了答案。「去年年底，《國民法官法》大修，新版的第十四條條文為：『曾任公務員、軍警、律師、教授法律之大專院校以上教師，離職或卸任滿五年，未申請轉調、復職或重新執業者，經資格審查合格後，得列為國民法官備選人*』。」
快速瀏覽內容後，易芙瑩揚起頭，準備開吃大麵羹前，仍不忘再三唸叨：「這個制度的設計，不就是要讓完全沒有法律背景的素人參與審判，避免司法的傲慢和專斷嗎？如今卻好像開啟一扇後門，讓已經深入民間，但思考方式和日常習慣尚未完全脫離法律箝制的人們，來為專業法官的審判背書。」
凌一志賣力嗑著早餐，嘴裡含著麵湯說話：「立意原本是良好的，但長年實施下來，國民法官不免受制於權威效應，壓抑了自身真正的聲音；更甚者，產生了怠惰的心態，認為『反正你們是專家，條文和法理我也不懂，隨便你們怎麼想，我負責投票附和就是了。』」
「結果，修法不但沒能改正，反而愈加往這個現象靠攏了？」易芙瑩咋舌。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
在兩人談話時，羅伯特已悄然走了一趟廚房，在兩人的碗中各自添入少許青菜和一顆水煮蛋。
「我本以為凌律師沒有早餐，就隨意做了一些。」他說。
「我叫了加大，胃已經沒剩多少空間了！等等，打從清晨我就覺得奇怪……搞不好被駭的其實是你，而不是我吧？」凌一志扶著額頭，他還不習慣這種機器人式的溫柔。
「我也覺得今天的羅律師有點『特別』。」易芙瑩說。
羅伯特不疾不徐地為兩人遞上紙巾。「這是擴充過的情感模組 TYPE 2，原先一直維持在 TYPE 1，因該模式最適合處理訴訟事務，既不易佔用系統資源，也不會產生過多的快顯記憶。由於凌律師在使用者體驗調查中提到，希望 AI能具備更富有感情、更多元的人性化互動，本次維修特別增加了這個功能。」
凌一志大驚失色，原想質問是不是技工擅作主張，但下一瞬就猛然憶起，自己確實曾在問卷上寫下這類意見。
「如果可以，請給我一些即時反饋，有助於數據的蒐集、分析和改良。」羅伯特請求道。
凌一志本想直言「有點噁心」，但一想到那些辛苦開發程式的工程師們，還是決定忍住，只說：「幹得好，但下次別做了。」
說到噁心，羅伯特的變化其實還沒詐欺女郎十分之一的令人不適。一想到那張臉，凌一志便覺得胃部一陣翻騰。
他點開電子行事曆，確認近日的行程：賈桂麗友人預約法律諮詢、與睿達老同事的餐敘、未成年詐欺車手的法律扶助辯護……此外，關於自家的案子，凌一澄似乎有意提起抗告，但他並不清楚詳情，待聚餐當日再詢問陳亮勤即可。
錢馥華委任的分割遺產案即將進入二審，他不想再被錢家長男用鐵拳伺候，索性全案交由羅伯特代理。
還有，他的腦袋也該進廠維修了。
倏然，凌一志靈光一閃，雙脣慢慢上彎成一弧微笑曲線。「羅伯特，後天錢馥華的案子就交給你了。你就保持現在的笑容和語氣，去跟錢家的大哥二哥談判吧。搞不好，他們和法官起了渾身雞皮疙瘩，就會想要儘快和解結案了。」
【註】
本章背景為2038年，條文為配合小說劇情作了若干更動，與現行法規有所不同，請勿盡信。
決心與父母兄長爭奪「凌一志AI」的生殺大權後，他便沒有一日可以安然入睡，但今夜的情況卻相當不一般。
他夢見自己回到童年居住的那座大宅院。午後，他與堂兄、哥哥在庭園裡嬉戲，陽光打在老榕樹上，灑落斑駁的光影，笑聲迴蕩在錯落有致的石桌花圃間，直到一陣不尋常的轟鳴聲從頭頂傳來。
龐然大物自雲端垂直落下，那是一輛異常巨大的飛天車，金屬車身反射著令人刺目的光芒，猶如破空而出的鐵兵器。凌一志本能地向後跑開，卻眼睜睜看著那團廢鐵分毫不差地將堂哥滅頂。
當煙塵散去，堂哥倒臥在血泊之中，雙臂被車身壓得粉碎，殘肢模糊地打上馬賽克。凌一志驚恐萬分，轉身呼喚著哥哥凌一澄，然而，哥哥轉過身來時，凌一志發出了駭怕至極的尖叫。
眼前的「哥哥」穿著一件若隱若現的薄紗裙裝，長髮如絲綢般隨風飄動，濃密的眼睫毛下是一雙勾人的眼眸，分明就是那個在詐騙影片中現身的女郎。
「哥哥，你寂寞嗎？」那張塗抹著鮮豔唇彩的厚嘴輕啟：「讓我來陪你好嗎？」
女郎朝他伸手，凌一志嚇得連連後退。身後，傳來堂哥斷斷續續的呻吟。
「一隻，我的手……」堂哥的臉色慘白如紙。「我不想當賽博格，把你的手給我……」
失卻雙臂的他伏地爬行，有如一條沒有四肢的巨蛇，飛快地朝凌一志撲來。
凌一志轉身狂奔，庭園不知在何時變成一條狹長蜿蜒的走廊。他推開盡頭的大門，卻發現門後依舊是相同的走廊，反反覆覆，無窮無盡，像一場場漫無邊境的夢魘。不知推到第幾扇門後，他終於觸碰到一扇相當熟悉的銅門。
——事務所的大門。
足下的路徑驟然崩裂，他猛地睜開雙眼。
「凌律師，你醒來了？現在才六點三十五分，可以多睡一點喔。」
那嗓音熟悉而低沉，語氣卻異常溫和，與以往的調性截然不同。
「羅伯特……你回來啦？」凌一志揉揉眼，雖不是睡意盡失，但夢中的餘悸還在，他萬萬不想再回去體驗了。
「是的，我搭乘臺灣時間為昨日中午的班機，回到桃園機場已經凌晨，立刻換客運南下，到站後再步行回來。」
「那真是辛苦你了……」
話才脫口，凌一志便覺得自己的邏輯思路有些奇怪。作為AI，羅伯特只有「耗能過甚」或「系統負載過高」的情況，絕不會感到「辛苦」。
他坐起身來，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雖然早了點，請幫我預約一下定期檢修；還有，順便幫我把那位『質量守恆』先生也叫來。」
「怎麼了嗎？」羅伯特湊上前，伸手輕觸凌一志的前額，如同一位關切子女的父親。
自從兩人，或說一人一機開始藉由特製傳輸線或加密Wi-Fi共享生活及訴訟資訊後，凌一志不時感到腦內雜訊叢生，彷彿千台收音機同步播放不同頻道，又似電波陣陣干擾。
冷不防地，妖艷女郎的影像再次閃現，就如在眼前一公尺舞動。凌一志忽覺一陣噁心，張口直想嘔吐。這種情況著實不妙，再繼續下去，輕則無法工作，重則發生意外。
「請讓我做個簡單的檢測。」羅伯特輕拍他的背。「請允許連線。」
「好！但如果我覺得不舒服，你得隨時斷線。」
連線建立的瞬間，凌一志眼前閃過一連串謎樣的圖形代碼，他能感到羅伯特的運算式正在腦內快速掃描，最終停在那個揮之不去的女郎影像上。
「請賦予我刪除你腦內檔案的權限。」羅伯特說。
「我容許！拜託快把那噁爛的女人砍掉！」凌一志幾乎是吼出聲來。
羅伯特的眼睛快速眨動，瞳孔由深藍轉為暗紅。「無法刪除，該檔案為唯讀狀態，也無法移動至封存記憶區。」他的聲音首度流露出恐慌，與凌一志臉上的驚駭如出一轍。
「什麼情形，我該不會是中毒了吧？」一股寒意蔓延至凌一志全身。「可是，我從來沒有連接過外網啊！」
羅伯特繼續輕撫他的背脊，臉上浮現出一種接近於人類的關懷神情。「別擔心，我只有最粗淺的腦機賽博格技師功能，等你維修過後，一定可以恢復正常的。」
腦中的景象縈繞不去，凌一志決定提早下床。他甩了甩頭，試圖將紛亂的思緒排出腦海。
羅伯特端來一杯溫開水。「凌律師，先喝杯水吧。」他的語調極為溫和，唇角上揚，眉目微彎，形成一個近乎完美的弧度。
「謝謝。」凌一志接過茶杯，心湖泛起一陣波瀾。溫柔體貼版的羅伯特不是不好，但總有股令人不適的違和感。
「你還好嗎？」羅伯特再次輕觸凌一志額頭。「我注意到你的心跳過快，體溫比尋常時候高了零點五度。」
「沒、沒事啦，應該。」凌一志踢開被褥，隨手打床頭櫃裡拉了件襯衫和長褲出來換上。「太陽快升起了，你要不要趁現在上頂樓吸收點太陽能？」
「好的。」羅伯特輕輕點頭，推開房門前，不忘轉身再次叮囑：「有需要請隨時叫我。」
八點五十分許，易芙瑩以一道電子密碼鎖、一道生體認證鎖開啟了事務所大門。
她把背包甩入置物櫃時，從樓上走下的羅伯特柔聲問道：「早安，吃過早餐了嗎？」
易芙瑩放下隨身提袋，略感困惑地回望：「還沒吃，但買好了。昨天凌律師指名要吃巷口大麵羹，所以我特別拐了個彎去買。沒想到，羅律師會那麼快回來。」
她一坐下，目光立即停留在桌面的信封上。
──臺中地方法院刑事庭公文封──
「內含國民法官重要資訊，請即刻拆閱」
「不會吧？這事怎麼會和我有關？」易芙瑩拿起來前後翻看，確認無誤後，才以剪刀啟封。
凌一志泡好了咖啡，慢悠悠地從客廳另一端走過來。料想易芙瑩一定會提問，他也早已備好了答案。「去年年底，《國民法官法》大修，新版的第十四條條文為：『曾任公務員、軍警、律師、教授法律之大專院校以上教師，離職或卸任滿五年，未申請轉調、復職或重新執業者，經資格審查合格後，得列為國民法官備選人*』。」
快速瀏覽內容後，易芙瑩揚起頭，準備開吃大麵羹前，仍不忘再三唸叨：「這個制度的設計，不就是要讓完全沒有法律背景的素人參與審判，避免司法的傲慢和專斷嗎？如今卻好像開啟一扇後門，讓已經深入民間，但思考方式和日常習慣尚未完全脫離法律箝制的人們，來為專業法官的審判背書。」
凌一志賣力嗑著早餐，嘴裡含著麵湯說話：「立意原本是良好的，但長年實施下來，國民法官不免受制於權威效應，壓抑了自身真正的聲音；更甚者，產生了怠惰的心態，認為『反正你們是專家，條文和法理我也不懂，隨便你們怎麼想，我負責投票附和就是了。』」
「結果，修法不但沒能改正，反而愈加往這個現象靠攏了？」易芙瑩咋舌。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
在兩人談話時，羅伯特已悄然走了一趟廚房，在兩人的碗中各自添入少許青菜和一顆水煮蛋。
「我本以為凌律師沒有早餐，就隨意做了一些。」他說。
「我叫了加大，胃已經沒剩多少空間了！等等，打從清晨我就覺得奇怪……搞不好被駭的其實是你，而不是我吧？」凌一志扶著額頭，他還不習慣這種機器人式的溫柔。
「我也覺得今天的羅律師有點『特別』。」易芙瑩說。
羅伯特不疾不徐地為兩人遞上紙巾。「這是擴充過的情感模組 TYPE 2，原先一直維持在 TYPE 1，因該模式最適合處理訴訟事務，既不易佔用系統資源，也不會產生過多的快顯記憶。由於凌律師在使用者體驗調查中提到，希望 AI能具備更富有感情、更多元的人性化互動，本次維修特別增加了這個功能。」
凌一志大驚失色，原想質問是不是技工擅作主張，但下一瞬就猛然憶起，自己確實曾在問卷上寫下這類意見。
「如果可以，請給我一些即時反饋，有助於數據的蒐集、分析和改良。」羅伯特請求道。
凌一志本想直言「有點噁心」，但一想到那些辛苦開發程式的工程師們，還是決定忍住，只說：「幹得好，但下次別做了。」
說到噁心，羅伯特的變化其實還沒詐欺女郎十分之一的令人不適。一想到那張臉，凌一志便覺得胃部一陣翻騰。
他點開電子行事曆，確認近日的行程：賈桂麗友人預約法律諮詢、與睿達老同事的餐敘、未成年詐欺車手的法律扶助辯護……此外，關於自家的案子，凌一澄似乎有意提起抗告，但他並不清楚詳情，待聚餐當日再詢問陳亮勤即可。
錢馥華委任的分割遺產案即將進入二審，他不想再被錢家長男用鐵拳伺候，索性全案交由羅伯特代理。
還有，他的腦袋也該進廠維修了。
倏然，凌一志靈光一閃，雙脣慢慢上彎成一弧微笑曲線。「羅伯特，後天錢馥華的案子就交給你了。你就保持現在的笑容和語氣，去跟錢家的大哥二哥談判吧。搞不好，他們和法官起了渾身雞皮疙瘩，就會想要儘快和解結案了。」
【註】
本章背景為2038年，條文為配合小說劇情作了若干更動，與現行法規有所不同，請勿盡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