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本章節 3961 字
更新於: 2025-06-27
大量的記憶撞入腦裡,雲瀲和洛飛塵各自悶哼一聲,下意識後退一腳穩住身形,張眼時在彼此眸中看到了震撼。
「之後肉身化為五大神獸於此長留駐守。」老人捋鬚說道:「血液化成的五人成婚生子,將五行血脈一代又一代的傳下。最後陰陽兩命魂,則是尋找合適寄主,順著直系相連的血緣傳到你們這。」他頓了一下後鄭重的說:「如今千年之期將至,天下能不能安寧下去,全靠你們了。」
雲瀲不直面回答,只問:「閣下是何人?」
老人淡笑道:「天璣的留下的一縷元神,負責恢復你們記憶,送你們離開後便會消散了。」接著他從懷中摸出一本秘笈,向兩人說:「此乃《絕世劍譜》,為我父夙昔隱居時所著,今日便贈予你們二人習之,大成時舉世無敵。」
雲、洛接過齊聲道:「謝過前輩。」
老人點了點頭又道:「修習時切記要有絕世之心,它無敵。」這並非驕傲,而是事實給的自信!
「言歸正傳,五行降月陣需陰陽命魂與五行血齊聚,所以你們得去尋找剩下的五人。」
雲瀲問:「如何尋得?」
「牠們會給你們指示。」老人說罷一拂袖,玄武、朱雀、白虎、青龍、黃龍便化成五枚神獸圖案栩栩如生的青玉佩,飛至兩人面前。
雲瀲接過後又問:「還剩多久時間?」
老人掐指算了算:「一年。」
雲、洛:「……」
老人問:「行嗎?」
「前輩,你恨嗎?」洛飛塵不答反問,說道:「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卻要承受這一切。」他們本可以過著與旁人一樣幸福安穩的平凡日子。
雲瀲看向他。
「恨啊,怎能不恨?」老人仰望蒼穹,面容逐漸回春,年輕時候的他五官完全繼承了父母的俊與美,只是眉宇間的那股哀愁憾意積久不散:「只是我不願因此成為自己最恨的模樣。」
「短暫一世我無愧於心,唯負父母之願,以及紫萍深情。」他不是一個孝順的好兒子,更不是位好丈夫。
洛飛塵心頭一動。
「不成為自己恨的樣子……」雲瀲低喃後躬身一拜:「晚輩定會竭力相助。」何況事關蒼生,作為玄知門少主,他更當仁不讓。
洛飛塵一抱拳:「我亦然。」
「心念此處轉瞬即至。」告知完進來方式,天璣一笑:「多謝你們。」
景一變。
雲洛二人已然在了洞外,一切正常如初,若非手裡還攥著五塊玉佩,方才種種真的會被懷疑是一場夢。
「洛少主。」雲瀲忽問:「你恨世人嗎?」他注視著對方,神情非常認真,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洛飛塵一頓:「談不上恨,只是覺得有些委屈。」他回望洞口,低聲道:「我問心門自開山立派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危害蒼生之事,旁門左道?嗬!不過是道不同不被世俗認可罷了!」
因為邪派之名,以前在被封住修為化身為普通弟子歷練時他可是受了不少苦,雖然都過去了,但多少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是非正邪從不是由世人說的算,而是自己當下的那顆心。」身分無過,心之所念方才是辨正邪的關鍵。洛飛塵如此認為,他想雲瀲應該也懂的。
雲瀲垂眸,半晌,他將《絕世劍譜》拿出:「輪流練。」
「不必如此麻煩。」洛飛塵從懷中摸出一塊白玉玦放在譜上,金光閃過,他笑道:「記下了,你帶走吧!」
雲瀲頷首,又拿出五塊神獸玉佩,玉佩漂浮起,他抬手拂過。青龍玉佩向前浮現出「沈府」的牌額,接著是一位姑娘的面容,隨後畫面消失,它歸位。
「我也來試試。」洛飛塵亦拂之,黃龍玉佩一顫卻不出列,他抱臂挑眉:「一次只給一位的下落?」
「看來是。」雲瀲將手上的黃龍、朱雀玉佩遞出:「這兩個你收著。」
洛飛塵沒有拒絕。
「走啦!」
身形一晃,人無影。
雲瀲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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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見子歸,雲逍問:「你方才去何處了?名單都宣布完了。」這可太不像他的作風了,定有其因。
果不其然,雲瀲一禮:「遇到些事,還望爹見諒。」他掃視了周遭一圈,聲音壓低:「事關重大,孩兒以為回去再談較穩妥。」
「嗯。」雲逍應。
三個時辰至,更始祕境重新變回了遼闊的草原,眾人傳送回玄知門,開始招生的下一個階段。
新生五十人整齊的站在場中,他們疑惑地打量手上的石頭,實在瞧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於是又看向前方幾人。
劍閣主道:「靈力分為金、木、水、火、土五行,現下便是要來測天資,請諸位滴血於石上,色轉青者為木靈,赤為火,黃為土,白為金,黑為水。」
不起眼的石頭一個個變色,一旁的某位文閣弟子執筆而錄,晚些要送到閣內登記上宗門資料庫。
而在這以後的流程已無須掌門、閣主等人在場,他們各回各處做各事,只有雲瀲是跟著雲逍回玄樓的書房。
雲逍指叩案面:「說吧,怎麼回事?」
雲瀲將事情大致說了。
「原來如此。」雲逍劍眉深鎖:「這麼說你是要外出了?」
雲瀲道:「是。」
雲逍道:「行,你去吧。」
「嗯!」雲瀲行禮欲告退,卻忽然想起一事,遂又開口:「爹,當年洛昭所言有錯嗎?」人應從心而活於世,做最真實的自己。
雲逍一怔:「怎麼問起這事了?」
雲瀲道:「忽然想到。」
雲逍沉吟,後言:「你覺得一個宗門為何會在巔峰時走下坡?」
雲瀲一點就通:「自大。」
「不錯,玄知門自然也不例外。」雲逍輕輕一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瀲兒,世上沒有人不會犯錯,包含先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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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幸不辱命。」洛飛塵掏出數逝水草塞到面前的人手裡,一本正經地說:「過程艱辛,可謂九死一生。」
「無妨,你還能呼吸。」白翳風淡道。
洛飛塵:「……」
洛夫人轉頭:「離開時旁邊那堆摺子順便帶走。」那是最近幾日沒處理完的。
「白翳風,務必讓我爹早日恢復!」洛飛塵含淚拿起摺子,一面說一面把人推向丹房:「小爺我可不想再聽那群老傢伙嘮叨和處理摺子了!」
白翳風:「……」
可是少主,這些你遲早繼承啊!
望天長嘆一聲,洛飛塵認命的走去議事大廳,準備面對「老傢伙們」報告事務和繼續批摺子,只能說少主不好當。
「爹啊、娘啊,給我生個弟弟吧!」
這是洛飛塵第十萬次在心裡大喊。
終於三更半,燭火熄了。
洛飛塵一臉疲憊的踏出門,一邊揉著痠麻的手腕,一邊用僅剩的力氣邁向自己的居所,幸福鄉就在眼前!
「見過少主!」
但又遠了。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當值魔門弟子,洛飛塵抬手捏了捏眉心,眼神示意對方有事快說,別耽誤他睡覺時間。
那名弟子也不負期望的簡短說了:「外面有打鬥的痕跡,已派人去查探,但有一名傷重昏迷的女子,我等不知該不該留。」
為了防止是對魔門有害的人物,洛飛塵也只好跟過去一觀了。
「見過少主。」在門外尋找線索的一行人紛紛停下手裡的動作,向來者行禮。
洛飛塵隨意的擺了擺手讓他們不用多禮,接著問:「人在哪?」
其中一人伸出手指向不遠處的樹叢中道:「在那裡,小神醫在救治了。」
小神醫便是白翳風之徒,白玉堂。
「嗯。」洛飛塵大步走去,目光大致打量了一下那名傷痕累累、血泊一片的姑娘,末了他將視線移到白玉堂身上問:「如何?能治嗎?」
白玉堂也真不愧是白翳風的親傳弟子,不但面對患者的神情一樣,就連答話的方式都差不多:「死不了,好解決。」
洛飛塵頷首,說道:「方才觀察此女,其擅長兵器應為雙刃,想來不會是一般人家,嗯……未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留在客房養傷吧,派人守著,無事不得出。」
「是!」身後跟來的弟子應道。
「好了,有事再喚我。」洛飛塵打了一個哈欠,回屋就寢去了,路上他自語:「早不來晚不來的,偏偏這時出現,煩。」
月漸西沉。
日漸東升。
徐徐微風拂過清晨、吹過花葉,讓晶瑩露水隨之輕搖,而後緩緩滾動,最終落下回歸大地。
明亮卻並不刺眼的曦光慢悠悠的攀上窗口,一隻小巧可愛的鳥兒正好落足於此,只見牠呆萌的歪了兩下小腦袋後發出悅耳的啼叫,似是試圖叫醒房裡熟睡的少年。
「嗯……嗯……別吵。」少年迷迷糊糊的開口,然後懶洋洋的將被子拉過頭,窩在裡面繼續賴床補眠。
鳥兒放棄了,振振小翅膀飛到另一間房的屋頂上了。
轟!
牠被炸響嚇飛了。
白翳風簡單收拾下屋子後,拿著一個瓷瓶就到洛飛塵的住處瘋狂敲門:「少主!少主!」
嗯?沒動靜。
問:問心門中何人最大膽?
答:白翳風!
暴力的一腳踹開了房門,白神醫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俐落的掀開被子把人挖起:「洛飛塵你給老子起來!」
「幹嘛……」洛少主又倒回去了。
白翳風笑了,修長的手指拂上洛飛塵身體:「少主,世上有三種人不能惹,一是瘋子,二是小人,三便是醫者。」最後兩字一出,他同時狠狠的用力按下一個穴位。
「嗷!」洛飛塵直接疼得跳起來,雙目圓瞪:「白、翳、風!」
白翳風揚眉:「丹煉好了。」
洛飛塵:「……」
為了治爹,他老實了。
白翳風又道:「你跟我去。」
洛飛塵:「……為何?」
白翳風道:「我高興。」
洛飛塵:「……」
「唉,走吧。」
他終於起來了。
「站住。」白翳風扶額,有些頭疼的說:「去洗漱整理整理自己,堂堂一門少主別如此邋遢,不求和玄知門一樣,但至少基本要做到。」
「喔。」洛飛塵乖乖退回來了。
一段時間後,待二人至石室。
門開了,洛夫人二話不說就把手上裝八分滿水的盆放兒子那兒了,她自然隨意地開口吩咐:「來得正好,剛幫你爹擦拭完身子,拿去處理了。」
洛飛塵:「……」
來得真不巧,正好趕上做苦力。
白翳風幸災樂禍的笑了,然後趁對方還沒瞪向自己時快步進屋,一本正經地開始準備醫人,氣得洛少主想把水潑他臉上。
哼!
洛飛塵走了。
在倒水時,有幾滴清涼濺到衣角。
他打了個哈欠。
「稟少主,那名女子醒了。」一名弟子終於尋得人了,他躬身行禮:「適才小神醫已經過去了。」
「嗯?喔。」洛飛塵把盆塞對方手裡:「洗乾淨收拾好。」隨後便揚長而去,徒留無辜弟子一人可憐兮兮地善後。
別院。
白玉堂提藥箱而出。
洛飛塵駐足笑道:「辛苦了,去歇會吧!」
白玉堂卻搖頭:「師父出丹房了嗎?」
洛飛塵有些難以置信:「能偷得浮生半日閒,你不會還要羊入虎口吧?」
別看白翳風有時候和洛飛塵一樣不正經,在教導徒弟上他可是能多嚴就多嚴,畢竟醫者掌握的是無數人命,容不得一絲馬虎。
白玉堂道:「我這天賦不利用豈非可惜?」何況……何況也還不知可以跟在師父身邊多久,所以能再多學一些就多學一些吧!
洛飛塵不疑有他,只覺得這孩子當真是不容易,他道:「白翳風在石室。」
白玉堂微禮:「謝少主相告。」
洛飛塵擺了擺手進屋,只留一個背影給他。
===【第六章 完】===
忽然想到……更(音同:庚)始祕境。
還有,陰命魂、陽命魂、五行血的記憶繼承只到天璣生前,畢竟說到底皆為其所化。
小補充:翳風、玉堂,穴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