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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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6-23
「我想問一下,既然如您所說的、我們的身體裡融有您的靈力,那是否也代表我們也能用你們那些新奇的術法?」
鶴丸國永舉手提問。他之前問過黎淵能不能教他點小伎倆好讓他增加生活中的驚喜,但黎淵看了一眼就說他的身體裡沒有術力、做不到。那現在這種接受他們力量的情況下,他是不是就能多少用出來一些?
「理論來說應該可以,但大抵只能稍微用出一些我的本源力量,用光了就沒了。」思索了下可行性,伊斯黎亞覺得不無可能。「怎麼,想學?」
「是啊,一直都很感興趣呢。突然把東西變出來又變不見的,很適合作為驚嚇的手段呢。」
「這方面可能沒辦法,不過只是使用我的本源力量的話或許可以一試。」實際的說。「但我的本源能力可能不太受你們歡迎,而且沒用好的話很容易出意外。」
聽他這麼說髭切也來了興趣。「那聽起來可真嚇人呢,您的能力是什麼呢?」
「這個啊,我們不妨直接來吧,」說著,伊斯黎亞讓鶴丸把手伸出來,隔空引導在他體內屬於自己的力量。鶴丸國永只覺得身上忽然湧出一股暖流,熱度從身體各處流淌至他伸出來的掌中,下一秒包括他在內的幾人都瞪大了眼:
一簇明亮的火苗憑空冒出,歡騰的在鶴丸國永的掌中躍動。
「!」下意識的想把火苗甩落,但下一刻鶴丸國永就察覺到這簇火苗並未帶給他任何傷害,他感覺到它的熱度、感覺到它的活躍,卻沒有了當時被重新融鑄時那烈火焚身的苦。
簡直不可思議。
「看來是能行的呢。」彈指滅了那團火,伊斯黎亞揣起手。「不過大概也用不了幾次,而且不會操控的話還是別用來的好。」
「沒關係,能體會一次就已經很足夠了。」收回手鶴丸國永反覆翻著掌看,再次確認那抹明火確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這可以拿去跟那些短刀們說了,你們可要幫我作證啊。」
「只要你別在他們面前嘗試不小心燒著了就好。還有什麼問題?」
「暫且是沒有了。」
「那就先如此吧。我們還有點事要討論,就麻煩你們先離席了。」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也不再打擾,先行一步了。」說罷幾人便起身,對兩人微微躬身後魚貫離開。門外的山姥切國廣原本也打算起身離開,卻被走出來的三日月宗近按住肩膀壓著坐了回去,然後伸手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後才掛著高深莫測的笑與其他人一同離開,留下山姥切國廣摸不著頭緒的坐在原處。
「還在生氣?」門內,伊斯黎亞對一上午都癱著一張臉的人問道。
「我沒生氣。」
「最好是。你每次氣到一個極致的時候就開始不說話。」也不想想在他還沒情感時某人只要自己惹他生氣,每次都會先大吵一架接著演變成大打出手,在被教訓後就轉為冷戰,雖然最後都會若無其事地和好就是。
「只是覺得無話可說而已。」喝了口茶,黎淵淡淡回應。
他不是不能理解山姥切國廣的做法,也不是真的否定他所採取的行動,只是他實在受夠了犧牲自己成全大局的行為。從前的米迦勒,現在的山姥切國廣,他們都有著為他人付出一切的高尚品德,自己也是發自內心的替他們感到驕傲,但他的心已經承受不了再一次生離死別的痛楚。他希望他所重視的人都能好好活著,只要活著他就還有辦法去解決這件事,而不是只能徒然的乞求這一切從未發生。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他想如果這次的事件再發生一次、但不同的是山姥切國廣選擇等到他的前來援助,又或是他前往時雖然山姥切國廣同樣離開結界、但還是活著的話,那他會怎麼想。他或許還是會生氣,但肯定不會像今日這般明明人好好的回來了卻還是對他置之不理。他知道要山姥切國廣待在結界裡無所作為等待支援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將判斷的權利交給對方,他以為他能懂得衡量情況,懂得保住自己的命,可他得到的回覆卻是對方的死訊。
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那麼多年,他能理解那種無可奈何,但真正讓他過不去的,是他們雙方都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山姥切國廣沒能如他所說的在情況尚有轉圜餘地時盡力保住自己的命等他到來,而自己也沒能更早一步抵達他身旁。很難說這結果完全是誰的責任,但這也讓他察覺山姥切國廣似乎不曉得承諾對他們的重量、不曉得他的存在對自己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因此他選擇挑起爭端,而不是讓這次的事在一句「回來就好」中就此弭平。
在對方理解這一點之前,他無話可說。
「那只是因為你現在不想跟那孩子說話而已。而且你昨天說的那麼狠,他不嚇到才怪,哪還敢來找你。」
抬眸。「怪我?」
「我沒那麼說。不過依照過來人的經驗我告訴你,有時候當面直接說出來對方才會知道你在意的點是什麼,不然放著對方在那邊猜既沒效率自己又氣個半死,簡直划不來。」
伊斯黎亞語氣肯定。雖然他和夏碎交往的過程少有摩擦,但不代表他們未曾發生過爭執齲語,在一次次的磨合中他才明白如果有些事一開始就說明白、後面解決時就會容易許多。因此他現在也開始會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說出,在雙方都願意坦承溝通的情況下爭執自然就少了。
「他沒那麼笨。」
「可當局者迷啊。就像是我們兩個,即使我們共通心緒,但我們真的就理解彼此嗎。」
輕聲說完,兩人都靜了下來,門外的山姥切國廣不懂他們此時的沉默,但門內的兩人卻已無需再多言。
「⋯⋯我去找穗,你先休息吧。」終止這場對話,黎淵豁然起身,「你要待在房間還是要去走廊坐坐?」
「走廊吧,正好曬曬太陽。」跟著終止了話題,伊斯黎亞也不急著催手足改變他的想法。他的手足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這件事,他相信他能理解自己想表達的意思的。
「行。」抱著人走到屋外,黎淵瞥了一眼在不遠處一副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山姥切國廣,哼了一聲轉過頭當作沒見到,直到把人安置好才起身直朝山姥切國廣走去。
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人,山姥切國廣有些緊張。他迅速爬起身,強自鎮定的準備開口時,黎淵卻輕飄飄的掠過他的身側徑直走向長廊盡端,隨後在拐角處消失了蹤影。
有些失落,但山姥切國廣也不是很意外,他抬起頭,就看到伊斯黎亞正笑著朝他招手。
這意思,是叫他過去嗎?
「過來坐坐吧,我想你應該沒什麼要緊事要處理?」拍拍身旁的地,伊斯黎亞看著山姥切國廣搖搖頭,然後遲疑的朝他走來,拘謹的落坐在距離他一臂之遙的地方。
「跟我手足相處的感覺如何?」端著剛才黎淵順便捎出來的茶抿了一口,伊斯黎亞開口問道。
「他很好。」雖然疑惑為什麼他會突然這麼問,山姥切國廣還是思索了一番,想了無數個形容卻也沒有哪個能貼近他心目中的那個人,於是那千言萬語的形容化為這簡單的一句,怕對方覺得他這樣有些敷衍又趕快補上一句。「我只是覺得我沒辦法形容出他的好。」
「別那麼緊張,我只是問問而已。」見他回答問題的神態簡直像是被自己拷問,伊斯黎亞不禁笑了出聲。「我還以為這張相似的臉可以讓你不那麼緊張的。」
「嗯。」不知所措的應了聲。對於他思慕的人的手足,山姥切國廣實在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不小心就給人留下壞印象。
「不用擔心會給我留下什麼印象,畢竟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手足,只要他開心我就不會多說什麼。」洞悉了山姥切國廣的想法,伊斯黎亞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下說出了他內心那點顧慮。「所以我們就好好聊聊那傢伙吧。說說,你對他了解多少?」
「我……」正欲張口回答,山姥切國廣卻突然收聲,因為他錯愕且沮喪的發現他居然不知道要怎麼去介紹他愛慕的那個人。
他知道黎淵還有很多秘密不曾向他訴說,雖然他知道他的小習慣、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不會展現在眾人前的另一面。但他卻連他的真名、連他從何而來都不知道,再加上剛才三日月宗近與他們的對話,這讓他更加挫敗的承認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了解那個人。
「你大概是想說為什麼自己說不出來吧,其實這很正常,我的丈夫也是在認識我快五年才稍微了解到我是誰,至今為止我還有許多事未曾向他坦承。」見小孩子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伊斯黎亞安慰著。「我們的出身、真名、身分,這無論哪一個被人知道都會對我們的生活產生巨大的波動,所以在過往的歲月中我們並不會主動向他人提及這些,那怕是面對最親近之人也是如此。」
「被其他人知道這些,對你們來說是危險的嗎?」從未聽過這些事,山姥切國廣訝異的睜大眼。
「是的。但更準確地來說,是對我們周遭的人造成危險。」無奈的笑。「山姥切,你覺得我們弱嗎?」
「不,你們很強。」驚訝之餘山姥切國廣還是很快地回答。在這三年的時間裡他不斷的認知到他與黎淵的距離差的不只是一星半點,對方與他之間根本是雲壤之別,而黎淵也說過他和他的手足實力在伯仲之間,這樣他怎麼可能對面前這位的實力抱持著懷疑。
「是的,我們很強。」承了下來。「也因此我們的敵人大多不敢與我們正面交手,他們更多的是針對我們親近之人,因此在過往中我們不與他人產生過多交集,更別說像是如今你們之間的關係,那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你還會結婚?」
「因為緣分到了吧。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遲疑過,也害怕我的丈夫會因此而被牽連。但就如你所說的,我們很強,而我也相信我的丈夫能承擔這些事實,因此我選擇將自身的一切託付給他,然後在他能與我並肩齊行前守護他的成長。這點我和他的想法大概不會差太多。」
看了山姥切國廣一眼。「我們並不勇敢,太多的牽掛只會讓我們裹足不前,因此想要更進一步的了解我們前你必須先信任我們,用你的真心讓我們看清你的本質,從而肯定你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而在交付自身的同時我們也將毫不保留付出一切。」
話鋒一轉。「那麼,山姥切國廣,我的手足在還未肯定你的真心的情況下都願意用他的真名對你做出承諾。相對的,你有做到給予他信任了嗎?」
「我……」乍然而來的質問讓山姥切國廣有些不知所措,但伊斯黎亞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我並不懷疑你們之間的情感,也相信你們都願意為彼此付出。但在生死關頭時,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想法。」用著溫和的嗓音說著一句句直擊人心的話,看著愣住的山姥切國廣,伊斯黎亞決定再推他一把。「山姥切,你明知道我們很強,明知道他會為了你奮不顧身,而你也同樣對他做出了保證。那既然如此,當日明明你有機會可以保住自己的命,為何你會選擇衝出那層防護而不是等他前來。」
「是覺得你不能將生死依託給他?在他建立跨時空的連結及以真名保證他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旁的情況下,你仍選擇相信你自己?」
「不是,我並不是那麼想的。」慌忙解釋。山姥切國廣有種可怕的念頭,要是他在這裡回答不好,那他與黎淵之間的關係就會真正結束了,這想法讓他在這炎熱的夏日中驚出一身冷汗。「我只是、只是想說因為我們與本丸之間的連結已經斷裂了,我們很可能等不到他的前來……」
「這就是你的理由?在你見識過我們的實力後?」對於這個薄弱的理由,伊斯黎亞並不買帳。「三年前他執行任務時不也在無法連接到本丸的情況下把你們送了回來,既然如此你還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我……」
「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他只向我求過一件事,那就是要我救你,即使我們可能會因此付出代價他也要救。」仍舊噙著笑,伊斯黎亞的眼裡卻沒有多少溫度。「我那驕傲的手足那日是多麼的絕望,想必違背承諾的你也不在乎吧。」
「我沒那樣想!」聽著這些話,山姥切國廣越覺得心裡發寒。他知道他的死亡一定會帶給黎淵傷害,卻不知道在他選擇衝出結界這件事居然帶給了對方超乎他想像的痛楚,光是稍微想像一下那場景就讓他心裡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在我手足願意付出一切卻被否定之後。」即使山姥切國廣的臉色一下子刷白,伊斯黎亞仍不放過他,依舊輕聲說著強烈動搖他心神的話。「我不否認你做為武器的自尊,你想靠你自己掙出一條生路我不反對,但請記得你現在不是只有一個人。你曉得我的手足到底為何而憤怒嗎,他氣的不是你死去,他氣的是他違背了自己對你的承諾,氣的是明明在他能力所及之處卻失去了救你的可能性。你知道當時他看著我時,我有多害怕嗎。」
他一字一頓的說,每一句都重重的砸在山姥切國廣的心上。「我怕,要是當時我說不救或是救不回來,他會就此消失在我的世界,再一次的以那種形式離我而去。」
「山姥切國廣,好好重視他的心意,也好好保護你的命吧。」話畢,斂下了那迫人的氣勢,伊斯黎亞仰首將杯中剩餘的茶一飲而盡。「因為在將來,你的命就是他的命,而我不希望我的手足隨時會面臨生命危險。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我……」
「不用急著給我保證也沒關係,你好好想想,再把這些話告訴我的手足,我想這才是他想聽的。」伸手拂過茶具將它們收入空間,伊斯黎亞的語氣再一次的溫和下來,就好似剛才那些咄咄逼人的話語不是出自於他的口中。「跟他好好談談吧,我有預感或許你能解開他的心結也說不定……包括曾經的我帶給他的傷害,這些也一併麻煩你了。」
說這話時伊斯黎亞的語氣有些若有所思,但山姥切國廣不明白他所說的「傷害」是指什麼。
「都說到這些了,我就另外再說一件事吧。那傢伙他比他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你,對於這件事他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因此你主動一點或許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沒有解答的意思,伊斯黎亞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說多了,去跟他談談吧,別讓他半夜又揣著一堆心事來擾我安寧。」
「告辭。」聽那些話時山姥切國廣就已經坐立不安,一得到許可他嗖的起身大步離去,留下伊斯黎亞一人與初夏的景色相伴。
看著天上飄過的雲,他自言自語般的開口。「希望說了這麼多那孩子能開竅。還有路西法,你千萬不能因為我對你家小孩兇就找我算帳啊,我這也是為了推他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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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穗辦公的地方出來,黎淵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他的山姥切國廣,對方一見到他就大步走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後遲疑了一下,然後還是伸手捉住他的手腕想把他帶走。
「做什麼,我有準你碰我了嗎?」想要抽回手,但跟以往不同,放在之前山姥切國廣在面對他表現出不樂意的情緒時就會做出退讓,但這次那隻手卻反而抓得更緊,絲毫不讓他有逃離的可能。
「鬆手。」「我不。」
對方終於開了口,但說出的答案卻是否定的,氣的黎淵簡直想一腳踹過去,但想想這人的命是自己和手足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一腳踹死了根本不划算,於是也只能憋著一肚子悶氣任他把自己拉回兩個人共同居住的房間。
「幹什麼,是我那手足對你說了什麼。」只剩下兩人的空間黎淵就毫不客氣了,直接把對方的手甩開,臉上的神色仍舊冰冷的拒人於千里。
他知道在他離開後他那愛多管閒事的手足把人叫去好好地聊了天,還特意把自己給屏蔽了,怎麼想他會說的十之八九是有關自己的事,這讓他更不爽了。
米迦勒他向來不做沒意義的事,會主動約談山姥切國廣絕對是認為他單靠自己想不透他真正在意的點、看不下去他被自己晾著才會提點他。這傢伙就這麼不開竅嗎,非得要人提醒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一想到這黎淵就更火大了。他雙手抱胸,語氣冰冷。「他跟你說了我為什麼生氣,是嗎。」
「是。真的非常抱歉。」鄭重的鞠了躬,山姥切國廣認錯道。
「你錯在哪。」沒可能因為一句道歉就原諒了人,黎淵逼問著。
「錯在我違背了我當時的承諾,沒有相信你而離開結界,對不起。」誠懇的認著錯,山姥切國廣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一個說錯就把好不容易能好好說話的機會給糟蹋了。「讓你擔心了,我很抱歉。」
「看來他什麼都說了,那我也就直說了。」聽他這麼說黎淵也就不浪費時間跟他彎彎繞繞,他直視著他的眼,這次山姥切國廣看清了在那冰冷的目光下他斂在眼底深處的難過。「我想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緒了,既然如此,在做那個決定前你為什麼不多相信我一點,你明知道我所表現出來的並非如表面上的這般而已,而你也知道,我不會做出我無法實現的保證。」
「我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那種身不由己的情況我再清楚不過。我尊重你當下的判斷,但我希望在做出決策前你能夠更重視自己,然後更相信我一點。我或許沒辦法無時無刻都在你身邊,但既然我用真名向你承諾,那此生我便會賭上性命去實現我的諾言。」
「但山姥切,我食言了啊,我沒能在你需要時趕到,這讓我感到挫敗。即使我以真名向你承諾,我在你心中還不到能將性命依託的程度。」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當時得到你的承諾時我還很高興,我以為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助力,把我視為你可以依靠的人,可結果似乎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的!是我……」著急地想要解釋,山姥切國廣未盡的話語卻被黎淵伸手抵上唇的食指止住。
「其實對你我也有些抱歉,因為我有很多事現在都還不能向你坦承,對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卻要交付生死,想來還是強人所難了些吧。」自嘲地笑了,那抹笑在山姥切國廣眼中怎麼看怎麼辛酸。「或許我該選擇現在就告知你一切,由你決定是否該繼續與我相處,要是你無法接受我也可以讓你失去關於我的記憶,如此一來你便不用糾結於我。」
「不可以!」聽到這裡山姥切國廣再怎樣也無法默不作聲,他一把拉開那隻抵在他唇上的手,隨後雙手捉住黎淵的肩膀緊張地盯著他看。「你不能這麼做!」
「那你要我怎麼做,在無法告知自身真實情況下我該如何與你相處。」
「你可以再多相信我,即使你有很多秘密,但那都不是阻止我靠近你的理由。」直盯著人看,山姥切國廣企圖加深自己話語的說服力。他很害怕要是一鬆手,眼前這人真的會實踐他剛才說的話。「請相信我。」
「是啊,相信,這兩字說來多簡單。」不置可否的說著。「我曾經相信著你,因此我用真名向你做出了無法改變的承諾。但山姥切,你相信我了嗎?」
「我能肯定不會因為我的身分而與我疏遠,因為這三年來你是如此真誠地與我相處。但要是你想了解更多的我,首先請你給我足夠的信任,讓我確信你足以讓我信賴,讓我完全把自己交付出去而毫不後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我做出保證後卻毀壞了誓言一樣。」
掙脫了那雙手,黎淵後退一步,背靠著門,竟是淺淺淡淡的笑了出來,但周身卻瀰漫著在剝去憤怒外殼後洶湧而出的難過。他看著啞然的山姥切國廣,輕聲開口。「山姥切國廣,你告訴我,那時候你想到的抉擇裡,有沒有一個選項是關於依靠我的?」
「我……」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無言可應,山姥切國廣只能黯然地低下頭,無聲地給出了答案。
「我不會因為你當時的選擇責怪你,畢竟就目前的結果來看那是個好選擇。但你得好好想想關於我前面所說的,不然我想我們無法再前進一步。」
早知是這個回答,黎淵也沒再多針對這點說什麼,只是伸手搭上拉門,隨著紙門的拉開宣告這場簡短談話的終結。「等你想清楚、確認自己的真心後再來找我吧,我不希望得到你的保證後下一次還是重演這種局面。」
「先去陪我的手足了,告辭。」
說完,黎淵轉身離去,關上門的空間狹窄的幾乎讓山姥切國廣喘不過氣。
他知道了他的難過、知道了他的真心,然後呢,他能改變什麼。
已經發生的事他自然是無法改變的,眼下他也無法擁住他的愛人好撫平那些傷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變自己,以修正過的態度來請求被他深深傷害的人的原諒。
他已經明白對方的心結,也懇切的認知到自己的錯誤,可要怎麼做才能讓對方感受到自己對他的信任,讓他相信自己也是能夠毫無保留的將一切託付給他,進而重拾他對自己的信賴。
一番苦思冥想也沒能得到個有用的結論,山姥切國廣長嘆口氣。
他們之間到底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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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藥研藤四郎推門而入時,看見了眉頭緊鎖、難得一副愁容的穗。
將送來的茶放下,「大將,妳怎麼了?黎淵先生跟您說了什麼嗎?」
「藥研啊。」穗抬起頭望向眼前可靠的短刀,剛才黎淵告訴她的事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喉裡,怎樣也說不出,於是就化為一聲呼喚以及長嘆。
「怎麼,是件難搞的事?」從她的神態不難推測出這件事,藥研藤四郎盤腿坐了下來。「剛才黎淵先生難道不是告訴大將您一期哥他們發生的事?」
「是沒錯,但他說的有點超乎我的意料了。」剛才黎淵在說時她的腦袋整個是發懵的,她聽得懂他說的每一個字,但當那字句組成一個事實時她卻覺得自己有些不明白。
她知道這次事件背後的原因不會太單純,但沒想到會複雜至如此。
「所以背後果然是有隱情嗎。」雙手抱胸,藥研藤四郎的眼鏡反射出一道犀利的光。
「嗯。不過黎淵先生說他會協助處理,要我先不能說出去。」
「這不就好了。難道大將您還不相信他的能力?」
「可話不是這樣說啊。」懊惱的往桌上一趴。「你們明明是我的刀,但你們出事時我卻都依賴別人幫忙,這樣是不是很不成熟啊。」
「沒這回事的大將。」看著沮喪的少女,藥研藤四郎安慰道。「人不可能都沒有求助於別人的時候,能夠放下面子去請求幫助並非懦弱,而是一種自知之明。再者有人脈也是一種個人能力,您能讓黎淵先生這樣的人願意幫忙就已經很好了,且以他的性格定會將此事做得周全。所以大將您也不必介懷,反正無論如何結果是好的就行。」
「雖然是像你說的那樣事情能解決就好,不過藥研,你確定他是因為我才說要幫忙的嗎?」聽他的話穗稍微打起了精神,但對於那句話中的主體抱持懷疑。畢竟誰都知道要不是因為山姥切國廣,黎淵根本不會和他們繼續打交道的好嗎。
對此藥研藤四郎面不改色,言之鑿鑿。「總隊長也是您的刀,他的力量就是您的力量,所以我說黎淵先生是在幫您也沒錯。」
「⋯⋯為什麼我覺得你說的好像有道理卻又好像是歪理。」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但實在想不出癥結點在哪穗乾脆放棄思考。「算了不管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他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黎淵說的「時機」的到來。而在那之前,她還是先祈禱山姥切國廣能把人哄好吧,這麼好一個人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打定主意穗豁然起身,連茶都顧不得喝大步向外走去。「我去找被被關心他一下,希望他已經想通然後早日和黎淵先生和好。」
「您就去吧。」習慣了少女風風火火的行事風格,藥研藤四郎也就目送她離開。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他對著空氣忽然開口。「大將啊,我們身為刀,能有個為我們著想的主人,即使無法給予我們實質上的幫助,但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