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請問要來一杯小熊特調嗎

下城區雖藏在中央市遺跡裡，卻毫無地下的壓抑感。

一過門口走進街道，眼前豁然開朗。街道寬得能行馬車，天花板高如大教堂，燈光柔和充足，照亮兩旁商店。

貨架上擺滿稀奇古怪的玩意，發光鞋、五顏六色藥水瓶、神奇擺設，還有我完全不懂的機械設備。

人來人往，不愧是大城市。商販攬客聲、顧客討價聲混成一片，熱鬧如嘉年華，人口密度遠超小鎮。

唯一提醒我這是地下的，是腳下深灰石磚和天花板偶爾露出的金屬縫隙。

我抱著小熊形態的機械管家，左顧右盼，「這也太誇張了吧！」

「別一副鄉下人進城的樣子。」小熊公仔在我懷裡吐槽，「照地圖走，別迷路。」

我們沿主街直行，來到環形廣場，中央聳立一根粗如小山的石塔，直插天頂。

抬頭一看，塔身與天花板間形成狹窄天窗，透進一絲外界陽光。

「這就是教會管理的高塔？近看就像一堵牆似的。」

「對，塔底是教會地盤，別多看，快走。」小熊點頭，圓眼睛眨了眨，「地圖說，從這兒往西北街走，過兩個街口右轉，見扭蛋店後走下旁邊樓梯，就到目的地。」

「扭蛋店是什麼？」

「別慌，有我在，絕不會看錯！」小熊拍胸脯，信心滿滿。

我抱著他穿過人群，轉入街道，終於找到地圖上的樓梯。

走下燈光昏暗的石階，盡頭是一扇老舊木門，掛著「酒吧」的破招牌。

我咽口唾沫，低聲說：「有點緊張啊。」

「別擔心，照博士教的做就行。」小熊跳到地上，揮手叫我進去。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木門，踏進這間神秘地下酒吧。

酒吧燈光昏黃，牆角擺放老舊爵士樂黑膠唱片機，輕奏低沉薩克斯風音樂。

吧台後的酒保穿白襯衫，袖子捲到手肘，手拿抹布熟練擦玻璃杯。

酒架上瓶子反射燈光，空氣飄著威士忌淡淡香氣。

小熊公仔一躍跳上吧台高椅，毛絨爪子靠在吧台上：「給我一杯 Old Fashioned。」

酒保對小熊笑了笑，熟練調酒，彷彿見慣這畫面。

……不愧是中央市，連小熊公仔進酒吧點酒都一臉理所當然。

我坐到小熊旁邊，低聲對酒保說：「給我一杯 Last Word。」

酒保眼神微閃，默默點頭，手沒停下。

吧台另一端，一個穿黑西裝、戴黑色禮帽的男人放下酒杯，緩緩轉身，眼神銳利掃過來。

他起身，坐到我旁邊空位，低聲說：「沒想到今晚會聽到這名字。」

……今晚？現在還是下午吧？不過這裡昏暗，難怪分不清時間。

我壓低聲音：「你是……黑市商人？」

「噓……」他皺眉，禮帽下眼睛瞪我一眼。「這稱呼別亂說，叫我暗黑商人或直接暗黑都行。」

「抱歉，暗黑先生，我是來……」

「我知道，博士都跟我說了。事不宜遲，跟我來。」暗黑先生打斷我，起身示意離開。

「等等，酒沒喝完，這樣對酒吧太失禮了吧？」小熊舉高腳杯，認真晃了晃。

我與暗黑先生對視一眼，尷尬笑笑，重新坐下，享受快樂品酒時光後才出發。

臨走前，小熊掏出一張卡，酒保用小儀器掃了一下：「歡迎再來。」

離開酒吧，暗黑先生帶我們拐進街角，沿著更昏暗的長樓梯往下走。還未到樓梯底部，便聽到嘈雜人聲。

踏出樓梯口，眼前是更開闊的地下空間。灰色石磚地板，深棕牆壁，燈光昏暗，卻比上面下城還熱鬧。

地攤擺賣五花八門，甚至有老太太賣預測命運的占卜水晶。

「這是下城二層？」

「別東張西望，這邊走。」暗黑先生冷冷地說。

他帶我們穿過五光十色的攤位，來到一個不起眼角落。

一間小店鋪木門半掩，門框掛著磨損嚴重的招牌。

暗黑先生輕推木門。

屋裡傳來沙啞聲音：「哦，來了？」

燈光昏暗，一個駝背老爺爺坐在吧台後，滿臉皺紋，眼睛眯成一線。

「東西準備好了？」暗黑先生問。

「好了。」老爺爺轉向我。「就是你這小子？站這兒，笑一個。」

「這兒？」我站到他指的位置，勉強擠出笑容。

「啪！」一陣閃光刺得我眼睛花白。

「好了，稍等。」老爺爺眯眼笑著，轉身走進暗門，消失無影。

「坐下吧。」暗黑先生指指吧台。

我揉眼睛，坐到吧台高椅，暗黑先生自顧自倒杯酒，坐在我旁邊，盯著杯子說：「聽博士說，你沒以前的記憶？」

「嗯？」我似懂非懂地眨眼。

……這什麼設定？博士什麼時給我加戲了？

暗黑先生啜口酒，將酒杯輕放桌上，繼續說：「無證居民進不了上城，所以要給你辦手續。」

幾分鐘後，老爺爺忽然從我身後冒出：「好了。」

嚇得我差點摔下椅子。他什麼時繞到背後的？明明進了前面的門！

他遞給暗黑先生一張卡片，接過小袋子，笑眯眯說：「多謝惠顧。」隨後飄回暗門。

暗黑先生把卡片從吧台推給我：「這是你的魔工匠執照，已在上城資料庫登記。從現在起，你是魔工匠了。」

我接過卡片，金屬質感，我的樣子在卡面上隱隱發光。

「就這麼簡單？」我有點不敢信。

「簡單？這是我的人脈和老頭的技術，別小看。」暗黑先生冷笑。

回程路上，暗黑先生走在前頭，忽然問：「有件事想問，別介意。你為什麼跟博士走？不怕被教會盯上？」

我表情凝固了一瞬，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你知道多少？」

他沉默片刻，稍拉低禮帽，低聲說：「博士以前的朋友做了對教會不利的研究，然後……失蹤了。」

我心裡一沉，卻笑笑：「要是真被教會盯上，到時再麻煩你幫我們失蹤。反正我已有當教會眼中釘的潛質，跟博士算一條船上的人。」

暗黑先生推高帽子，露出眼睛，嘴角微揚：「到時包在我身上。」

「不用你們操心，我會保護主人！」小熊公仔在我腳邊昂頭，表現出滿滿的決心。

暗黑先生停在下城二層樓梯口，轉身說：「就送你到這裡了。」

「今天謝謝了。」

「不客氣，期待你惹怒教會的潛質，再見。」

「再見。」

我走出長樓梯，回頭一望，早已空無一人，連入口都像被抹去，什麼也沒剩。

……這到底什麼技術！？

「媽媽！小熊自己在動！」一個小孩突然跑到我面前，指著小熊公仔大喊。

「那是哥哥遙控的布偶啦，想不想握手？」小孩媽媽笑著解釋。

「想！」小孩興奮跑來，伸出手。

「熊熊！」小熊舉毛絨爪子，握了個手，逗得小孩大笑。

「謝謝！拜拜！」小孩道謝後跑開。

看著這幕，我像被拉回現實，低頭檢查手裡的魔工匠執照，金屬卡片在燈光下閃光，確定它真實存在。

我抱起小熊公仔，邁向下城入口，終於能踏進中央市上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