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沉浸式挑戰
本章節 1823 字
更新於: 2025-06-22
第七戰,叫「沉浸式苦情表演挑戰」。
顧名思義,不比拳腳,不拼智謀,單比誰更能在三分鐘內,把自己說哭、把群眾說破防、把瓜評席說得內牛滿面。哭得最真者,勝。哭得最假者,贏兩次。
此戰看似比慘,實則考驗情緒操盤術、輿論帶節奏、話術打雞血與假裝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的高超技巧。
擂臺已搭,地面鋪滿瓜皮、舊高考准考證、醫院繳費單與灰色保溫杯。氣氛就像一鍋燒開的大骨湯裡掉了幾滴雞血:熱烈、腥臊、令人期待。
主評委從雲霧中宣佈規則:
「三位參戰者依次上場,每人三分鐘。演得誰都想哭,哭得誰都想轉發。最後由群眾現場含淚投票——誰能讓人哭,誰就笑到最後!」
【第一位出場:周公子】
周公子緩緩登臺,一身白衣勝雪,手執破舊二胡,眼角帶淚,背後懸著八個大字:
「我本草根,苦出花紋。」
他開口就是一聲歎:「我這輩子啊,吃過的苦比糖精還甜。」
場下立即傳來一陣同情之嘩:「講講!別停!」
他搖頭歎息,娓娓道來:
「小時候,我家住在城鄉結合部的城鄉結合縫……我上學要過三道鐵軌、四條臭河、兩個臨時拆遷戶還沒搬走的精神堡壘。我爸是個跑江湖賣舊手機殼的,我媽當年為了一碗麻辣燙嫁給他,結果過門三天就去擺攤賣棉襪。」
他頓一頓,眼神哀婉:「冬天賣棉襪,腳都凍得比襪子厚。」
全場掌聲雷動。一位大媽甚至哭了,喊道:「這不就是我家那誰的經歷嘛!」
周公子趁機拔高情緒:「我知道你們不信我苦,但我真的苦!我吃過的泡麵種類,比我認識的朋友還多;我住的出租屋,廁所和廚房是同一個地方,熱水一開,洗澡得避開熱油。」
他咬牙一笑,眼淚啪嗒一聲掉在二胡上:
「我不是來比慘的,我是來還債的——替全體小鎮青年,把這段苦演完。」
最後三秒,他猛然揮琴弓,拉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滑音,觀眾立時起立鼓掌,評委席出現明顯情緒動搖。
【第二位出場:李公子】
李公子面色凝重,身穿定製西裝,步履穩健,一手舉著文書卷宗,一手端著綠豆湯。
他不說別的,開口就是八個字:
「請允許我代表我自己。」
眾人一愣。
他頓了頓,用那種半親民半冷感的腔調緩緩開講:
「我知道大家都覺得我過得好,我確實穿得體面,吃得不苦,家裡人也沒進過看守所。可你們知道嗎?……我其實也很苦。」
他抬起頭,眼神茫然:
「我從小被送去上那種全封閉男校,一周只吃三頓甜品,每晚10點前必須睡覺,老師用『紀律』打磨我,導致我到今天為止,連什麼叫『躺平』都不會。」
觀眾:「啊???」
李公子緩緩蹲下,把綠豆湯輕輕一潑:
「我父親曾讓我一口氣背完《資本論》,背不下來就不許吃飯;我母親每次給我零花錢,都會附帶學習任務清單。」
他大聲質問:
「你們覺得這不苦?可我至今記得我第一次坐地鐵的羞恥感——我問司機為什麼不開空調,結果被人罵『太假了』。」
全場啞然。
他起身,抖了抖袖子,聲音突然顫抖:
「我也想當個普通人,吃路邊攤,交一個真心朋友。但我一張口,他們都以為我要發offer。」
說完,他不哭,卻流鼻血。一個評委沖上臺喊道:「不要太逼自己!」
【第三位出場:董小姐】
全場寂靜。董小姐步履輕盈地登臺,如女祭司般冷靜,身後沒有背景音樂,只有風。
她不哭,只語調平靜:
「大家都講自己的苦,我講一點資料。」
她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
「據不完全統計:在過去的三年裡,公開自述『我很苦』的人群中,95%擁有發言權,82%使用了隱喻,68%帶了濾鏡。而你們,哭了嗎?」
觀眾一時間有些懵。
董小姐微微一笑:
「你們不是在哭他們的故事,而是在哭自己的共鳴錯覺。」
她緩緩走向擂臺邊緣,聲音放低:
「我不講我的苦,因為我比你們都知道——情緒是有限資源,不能隨便浪費。」
全場陷入死寂。
最後十秒,她緩緩說:
「如果我哭了,那就是你們贏了;如果我沒哭,那就是我贏了。」
燈光滅,觀眾席抽泣聲四起——沒有一個人真正懂她在說什麼,但都覺得自己該哭。
【結算:誰能讓人哭,誰笑到最後】
三人站定,汗水與隱喻混合。
主司儀打開「群眾感情投票儀」,只見資料如下:
周公子:群眾淚點命中率87%,轉發衝動指數90%,「太像我了」評論超過四千條。
李公子:共情失敗但話題爆炸,反向輸出梗圖已超二十萬張,「我也苦體」成熱搜。
董小姐:共情混亂,群眾意識模糊,未泣卻震撼,被評為「高冷哭法」第一人。
最終,觀眾集體投票:「我們都哭了,但我們最想笑的是——李公子。」
勝者:李公子。
趙逍遙在場邊,默默寫下:
【江湖筆錄】
「在這個江湖,哭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演得太像自己。」
「而笑,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終於看穿了他們都不是真的。」
「眾生苦,三種苦:一種苦是真苦,一種苦是假苦,一種苦是你以為自己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