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訪的患者
本章節 2924 字
更新於: 2025-06-21
夜色深沉,月光透過樹影灑落在狹小的庭院裡,蟲鳴聲伴隨著微風吹動著藥櫃的木窗。此刻,我正蹲在桌前,手裡小心翼翼地調製著病人的配藥,銀色的研磨棒敲擊著藥碗,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音。
突然,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破門而入,肩上背著一個面色蒼白、身形纖瘦的男子,步伐踉蹌,明顯受了重傷。黑暗中,我的心立刻緊繃起來,腦中快速搜尋著對策。
帶頭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栗赤色長髮披落肩後,面容俊朗而帶野性,眼神焦急得藏不住。
他身後,是另一位眉眼銳利的男子,身材健碩額綁深色布巾,藍眼中閃著一股壓抑的冷靜與不安。背上負著一名看似昏迷的少年。
「不好意思!拜託妳,救治一下這個人吧!」其中一個男子的聲音帶著急切,語氣中隱含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夜晚本就靜謐,這兩人突如其來地闖入我安靜的後院,我本能地提高警覺。大部分找我看病的人都是附近的熟識鄰居,這兩人卻顯得格外陌生,令我心中生出幾分疑慮。
不過,緊接著身穿白紅服飾的男子察覺了我的戒心,語氣堅定而誠懇,「我們不是可疑人士...."若是有需要可以找巷口後院的南幫忙"山崎是這麼向我們說的!」
聽到「山崎」這個名字,我的眼神微微閃爍,心頭一陣複雜。我思索著,隨即指示他們動作,「把他帶進來放在那裏,動作快一點。」
兩人沒有多言,迅速將肩上的傷者放置在房內鋪平的地板上。我繞過桌子,淡淡地說了聲「失禮了」,示意他們讓開,隨即跪坐下來,開始細心察看那傷者的狀況。
我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脈搏處,心中警鈴大作——「這脈象......」中毒了!
毒性不深,還有救。
放下手腕,我俯身貼近他的胸口,專注聆聽著那隱約的心跳聲。聲音雖微弱卻有規律,這讓我稍稍鬆了一口氣。
「勞煩兩位把桌子旁的木盒拿過來一下。」我不自覺地出聲吩咐。
「哦、哦哦!」體格健碩的男子聽見,迅速站到桌旁,拿起了那隻古樸的木盒。
我接過盒子,輕輕打開,裡面是排列整齊、打磨得發亮的銀針,這是我作為醫者不可或缺的工具。
「那麼,我開始了。」我平穩地開口。
先以銀針緊急封住幾處重要穴道,阻斷毒素蔓延,再準備化解中毒的藥劑。恰巧,我今日研磨的那味藥粉正是治療的關鍵。
在京都,每晚製作藥材已成了我的必修功課。燒水的爐火還在灼熱燃燒,我迅速從藥櫃裡取出幾味珍貴藥材,準備研磨成細粉,好讓傷者服下。
忽然,那位穿白紅服飾的男子開口:「我來吧,只要把他磨成粉就行了吧?」
我望著他俊朗的面孔,心中有些慶幸他的主動。也許是察覺到我此刻的緊張,他恰好願意幫忙。
「啊啊,麻煩您了。動作請盡快,這邊最重要的一味藥已經磨好了,只剩餘下碗裡的部分。」我急切地說。
「交給......」他剛要動手,卻被另一個壯碩的男子擋住,「左之,讓開。」
那人毫不客氣地捲起袖子,一把搶過研磨棒,開始蠻幹。研磨動作粗暴而急促,粉末不斷從碗中噴濺飛出,差點弄得我驚呼出聲。
「等等,不能那樣......」我立刻阻止。
「慢著,還是我來吧!」白紅衣男子說,語氣堅決。
可那壯碩男子的固執卻讓場面僵持不下。
「沒關係,我可以......」
「不,現在不是你可不可以的問題啊——」白紅衣男子激動斥罵,甚至連他同伴也看不下去了。
終於,在白紅衣男子的制止下,他重新拿過研磨棒,耐心地完成了細膩的研磨工作。
同時,我迅速準備好其他藥劑,將所有藥材攪拌均勻。接著,我輕輕敲開傷者的嘴巴,將苦澀的藥粉倒入,再灌入溫熱的水。
我用雙手分別扶住他的額頭與下巴,輕輕將頭部往後推去。隨著喉間傳來「咕嚕」一聲,確認他已經將藥吞下,我的動作才算完成。
「厲害......」身後傳來驚嘆聲。
「那個動作,是因為醫生才這麼熟練嗎......」我聽見他們的讚嘆,才終於鬆口氣。
少女的動作停下,那俊逸的男子猛然醒來,焦急地問:「啊,醫生,怎麼樣,這傢伙如何了?」
「沒事了,藥已經喝下,接下來只要等他醒來就行。」我微笑回應。
檢查著脈搏越來越有力的跳動,我清了清喉嚨,準備對他們算帳。
兩人聽見我咳嗽,立刻坐正,臉上表情嚴肅。
「那麼—」我轉過身,面色嚴肅,「可以請兩位解釋一下,如此深夜突然拜訪的理由嗎?」
「那是,妳不是醫生嗎......」壯碩男子頗有些不滿地反駁。
「確實醫者父母心,但這附近的醫生並非只有我一個......既然是山崎介紹的,那就應該知道因為營業地域的問題,我平時只收附近的病人才對。」我語氣堅定。
「這個嘛......」兩人臉上閃過些許為難,大概在權衡如何說出口。
我看著他們沉默,內心猜想。
山崎嗎......雖說因為年幼時認識過同鄉,所以在京都給了我方便,但這兩人絕非普通人。
中毒一般是深仇或情殺所致,可這毒量卻不致死。
這種情況,工作性質應該是「潛入」吧……
想到這裡,我立刻制止自己。
不要再多想了,岬。
他們不是妳「過往」那些可怕的人。
想簡單點,既然是山崎介紹的,他們應該和「那個組織」有關。
——「壬生狼」嗎?不,現在叫「新選組」了吧。
想起京都的流言蜚語,我輕輕嘆氣,雖然我不輕易相信謠言,但活過這麼多年,早明白有些話不說才是明智。
我凝視著他們,終於移開視線,「我會開幾帖藥給他,回去記得按時給他服藥,大約一兩周內便可清除毒素了。」
「誒......」見我不再追問,壯碩男子露出疑惑。
另一人眼疾手快,手肘反手推了他一把,「嗚」一聲,撞擊了他的腹部。
「真的很抱歉,如此深夜還來造訪,小姐......醫生您要我們怎麼賠罪都行,但是這件事能不能......」
我心想,這是在叫我閉嘴嗎?臉上卻不動聲色,心中瞭然。
「南,岬。」我淡淡地再次開口,「如果病患搞錯了住址可就不好了,下次來看病時請記別忘了這個名字。」
俊逸男子和我無聲對視,短短幾秒,那份不安終於散去。
「嘛啊......這麼晚確實是我們多有打擾了,請放心,藥材的錢我們會付的。」他口氣誠懇。
我年輕的模樣或許讓他們更感親切,他默默地審視著我。
「倒是這傢伙剛剛幫倒忙,給您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原田笑著勾住永倉的脖子。
「哈!?誰幫倒忙了!」另一人忍不住抗議。
「"您"的稱呼就不用了。」我揮手阻止,笑意藏不住,「我也才十七歲,年齡上大概是兩位更年長些......」
「啊,是嗎!?難怪我總覺得醫生怎麼年紀看起來這麼小......」
「我說你啊—要說也是說"年輕"才對啊......」
壯碩男子直率的話語,與他剛毅的面容一樣,令人感覺真誠。
「這傢伙因為同伴變成那樣,說話有些不經大腦,請原諒。」
「不,我沒關係的。」我微笑回應。
單身多年的生活教會我,不必為這些小事斤斤計較,能活著、自由呼吸,才是最重要的。
或許是因為我無所遮掩的自然模樣,他們也開始放鬆警戒。
「稍微自我介紹晚了,我叫做原田,原田左之助。這個說話不經大腦的是永倉新八,倒在那邊的則是藤堂—」
永倉掙脫勾住脖子的手臂,忍不住抗議,「所以說,你到底在說誰頭腦不經大腦啊!」
原田揶揄地笑著,「都說了就是你啊——」
永倉咕噥著「你這傢伙」,隨後被原田輕輕扳倒,對我調皮地眨了眨眼。
我聽見他們的名字,臉上閃過一抹不安,但看著眼前這兩個正在打鬧的大男人,心情又平靜了些。
那些早已被我遺忘的記憶如今再度浮現,這絕不是什麼好預兆。
往後的日子,大概會變得更加複雜吧……
**
可能上班壓力大,這部是寫開心的~
不定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