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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9566 字
更新於: 2025-06-24
那座建築靜靜矗立在皇城的北翼，如同沉睡於時光中的魔獸。『帝國魔法圖書館』其名在學者間幾近神話，外觀卻遠比傳說來得冷峻與沉默。
它並無高塔，也無窗櫺，整體結構呈不規則八角形，通體由灰黑色魔礦石砌成，彷彿能吞沒陽光，使整座建築常年籠罩在一層薄霧與陰影之中。
牆面布滿古老的符文與浮雕，有的隱隱閃爍著淡金色的微光，有的則像在無聲低語，喚醒塵封的記憶與禁忌。
正門極為高大，厚重石門中央鑲嵌著一枚巨型的紅寶石，樣子跟卡洛夫魔杖上的非常相似，只是更為巨大。
門上無把手，無鎖孔，好像在說：「你得表現出你的能力，才夠格開啟這沉重之口。」石門上方雕刻著古帝國語，內容難解，據說是源自第一位魔皇所親手留下的。
圖書館四周並無花園或步道，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平滑無紋的石地，一旦接近，便能感覺到魔力彷彿在地表下脈動。
環繞建築的十二根黑曜石柱直入天空，其上浮懸著符文之環，緩慢旋轉，釋放出古老結界的力量，拒絕一切未被允許的靠近者。
在那沉默的巨構前，即便是最驕傲的學者，也不得不放低聲息，仰望那彷彿亙古不動的威壓。
那不是尋常的藏書之所，而是一座封印與啟示、智慧與危險並存的禁地，是整個帝國最深沉的記憶之所在。
「哇……」Max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因為她猛地想起。來到帝國後，她數不清第幾次被宏偉的建築感動。
「呵呵，讓妳驚訝的可還在後頭。」潔西卡歡快地說，她的長髮在風中飄散著。
「嗯?」Max看見大門，略略驚訝。
然後開口唸出門上的古帝國語：「力量維護秩序，秩序建立法治，法治造就公正，公正塑成平等」
她一唸完，大門就為之開啟。
「咦?」開門的巨響讓Max嚇了一跳，被束胸衣綁住的乳房也微微一晃。
「嗯嗯，不錯哦。妳通過了第一關。」潔西卡輕輕拍著手。
「所以要能看得懂才能開門?但卡洛夫大師不是說…」Max歪著頭回想。
她記得那句話：「帝國學院的知識，從不對任何人保密。」
「圖書館四周還有無數的石碑跟方尖碑，牆外也寫滿了符文跟古代文。」潔西卡邊走邊解說。「從極簡單的入門，到極難的奧義，都有。」
「如果循序漸進，最終也能看懂門口的文字。」
「這才是我們的用意，知識歡迎每個人，但妳得夠認真。」
「順便告訴妳，門上的古代文是帝國地區特有的。難度大約是一般學者要讀上幾年書才有辦法看懂，算是極、極難吧?。」
她說完摸了摸Max的頭。「妳真的很厲害呢。」
「嘿嘿。」Max羞紅了臉，像隻被誇獎的小貓，眼神裡藏不住得意。
不久，她兩人走入主閱覽室。
「天啊！天啊！天啊！我的老天！」果然如潔西卡所說，Max雙手抱頭。不可置信地輕聲喊。
帝國魔法圖書館的內部如一座無盡的聖殿，而這座聖殿的神祇，名為『知識』。
走入其中，第一眼望見的是書，大量的書成堆疊成層、如壁如山。但當視線適應之後，便會驚覺：這裡收藏的遠不只是紙頁成冊的書籍。
在某些隱秘的石廊盡頭，是獸皮卷軸的庫區。
那是一座低矮的圓形房間，內部乾燥如沙漠，空氣中混著羊皮、草藥與墨水氣味，無數早已泛黃但保存完好的卷軸，一卷卷被鎖在特製的銀鏈上。
再往下，是石板殿堂。
巨大的石柱支撐著封閉的窟室，石壁上嵌著一塊塊黝黑或白玉的碑文板，有些高達兩人身長，邊緣刻有繁複的符文，有的甚至發著淡淡光芒。
這些是來自古代帝國、龍族遺民、甚至深淵種族遺留的語言密碼。
一旁晶核記錄室，這是魔法師的專屬領域。
一顆顆透明或彩色的魔法晶核懸浮於銀製框架之中，裡頭流動著光點與記憶圖像，能在特定咒語下顯示古老法術的影像、聲音、甚至使用者殘留的情感。
部分高階晶核甚至帶有意識，會『拒絕』未經許可者的閱讀。
某些最古老的知識，甚至無法用物質承載，例如語靈封印室。那是一座靜默的灰色穹廳，中央浮著六個被咒印封鎖的『語言生命體』。
牠們是被封存的智慧之靈，無須言語，僅以氣息與思想交流。
在這座圖書館裡，閱讀不是翻書這麼簡單，可能需要啟動浮空符文、唸出解封咒語、甚至付出記憶與情感作為代價。
因為知識是力量，而力量從來不是免費的。
這裡，是書籍的山脈，碑文的陵寢，卷軸的洞窟，言靈的監牢。
這裡，是帝國的頭腦，無論劍是否鋒利，只有知識才能讓文明不朽。
「我、我可以先到處走走嗎？拜託！」Max顫抖著問，彷彿即將拆開人生中最珍貴的禮物。
「好，但記得卡洛夫說的話嗎?」潔西卡笑著問她。
「記得！研究者必須具備相應的學識與戒慎。我們不保護知識，也不保護求知者！」Max像默書一樣流利背出。
「很好，那就去吧。我會幫妳先找好關於南方酋邦與帝國歷史的文獻。」潔西卡說。
「好的～謝謝潔西卡大師！」Max雀躍地說著，高興地跳開。
Max像是個在逛玩具店的快樂兒童，每一步都興奮地發抖。
她時而翻閱書冊，時而解開卷軸，有幾次也碰了碰石板；動作雖小心翼翼，但又雀躍大膽。
最後，她貪婪地抱了幾本書，拿了幾卷文獻，還取了一塊刻滿古代文字的厚石板，其表面覆有一層膠質保護物。
接著，她躲進書架的一個角落，像個農村女孩般坐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慢慢地啃食著。她不時咬咬手指，撥撥頭髮，或調整眼鏡。
她看到幾個不懂的地方時皺緊了眉頭，隨後理解內容，又開心地展眉。
好幾個流光過後，她甚至忘了飢餓，直到潔西卡那雙雪白的美腿出現在她眼前。
「呵呵，妳怎麼躲在這裡？前面有閱讀區，可以坐得比較舒服些。」她以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開口。
「嗯，沒關係，我這樣比較習慣。」Max 抬起頭，眼睛閃閃發亮。
「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已經過了正午，我先帶妳去吃飯。然後我得回去處理一些事，也該再去看看愛茵。」
「好！那我也要去。」Max馬上站起身來，開始整理剛才散亂放置的書冊。
「不，愛茵那邊由我和醫生去診視就好，妳來了也只是白擔心。我會先帶妳回皇宮。」
「皇宮……但我沒想要……」Max的語氣中流露出仍想留在圖書館的意圖。
「Max，其實妳應該或多或少感覺到了，無論妳走到哪裡，都有帝國的人陪同。」潔西卡耐心地解釋。
「嗯…」她低下頭。
「妳在這裡是受歡迎的客人，但別忘了，我們的主要目標仍是妳體內的魔神。讓妳單獨留在任何地方，都是不恰當的。」
「除了皇宮，妳不能獨自出現在其他任何地方。」
「雖然昨晚發生了那種事，但帝國皇宮的守衛與魔法防護仍比其他地方更為森嚴。一旦有異狀，霍夫曼或其他將軍也能更快反應。」
「妳仔細想想，昨晚妳不是正好遇見了霍夫曼和愛茵嗎？如果不是這樣，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我大概會死吧，可能被傑克．強尼戴，或者是在亂戰中被帝國的士兵殺了。」
「對，所以妳得緊記，別想亂跑，乖乖聽話。這有很大的部份是為了妳好。」
「嗯……我了解。」Max乖順地回應，但隨即懇求地問：「不過，我下午還可以再過來嗎？妳說要找南方酋邦的書……」
「呵呵，別擔心。我都準備好了，下午我會把一些文書工作也帶過來，我們會一起在這邊待到晚餐，好嗎?」潔西卡輕快地說。
「潔西卡大師……」Max感動地說。
然後猛地緊緊抱住她。「謝謝妳！」
「呵呵，叫我潔西卡就好了。」她輕拍Max的背。
「我們都是學者，別太拘謹。我很想和妳聊聊古代學的事。別看我這樣，我的年齡可能是妳的十倍，研究古代學也夠久遠了。」
「嗯！」Max知道潔西卡是妖精族，壽命遠比一般人類要長。
隨後，她們兩人一起回到帝國餐廳。
才剛踏進去，Max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矮小身影，但她並不樂於見到這個人。
「兩位小姐好。來吃飯嗎?」布羅利用一貫油滑的語氣說。
「這裡是餐廳，不來吃飯難道是來跳舞的嗎？」潔西卡冷冷地說，語氣中滿是嫌惡。
「這可難說，若小姐們想跳舞的話，我當然樂意奉陪。」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伸手，目標竟是Max那圓翹的美臀。
「老鬼，你擋到我的路了。」羅莫．喬克低沉渾厚的嗓音說道，一把抓住他枯瘦的賊手。
「噫～對不起！對不起！」布羅利嚇得立刻退開，甩開手後，轉身飛也似地逃走。
「哼！」羅莫．喬克冷哼一聲。
「將軍，謝謝你。」Max見狀，誠懇地道謝。
他轉身面向Max，眼神充滿衡量與審視。不久，他開口問：「妳現在能召喚出魔神嗎？我想和她打一場。」
「咦？」Max聞言，滿臉困惑與驚訝。
「喬克，節制點。」潔西卡輕聲說。
「我已經很節制了，不然早就直接揍她了。」他一邊回答，一邊活動著粗厚的指節。「如果攻擊妳，魔神會不會現身？」
「這……我也不確定呢。其實莉莉絲平常從來沒和我說過話。」Max歪著頭說，彷彿那個即將挨揍的人不是她自己。
「唉，你走開。」潔西卡說，隨即拉起Max的手，把她帶入午餐的隊列中。「Max，過來。」
「哎哎~潔西卡，怎麼了?他好像還有話要說…」Max一臉不解地問道。
「妳要小心，羅莫．喬克他是真的會動手。」潔西卡說。
「妳說揍我嗎?但就算是這樣…莉莉絲也不一定會出現啊。」Max仍是一頭霧水。
「首先呢~他會揍妳試試看。他真的會。」潔西卡解釋。
「他雖然是審判長的兒子，但他也是帝國紀律官。他有權力直接對任何違背帝國法律或紀律的人執行準軍事行動。」
「那是什麼?」Max皺眉問。
「意思就是說，他可以攻擊、處罰甚至處死任何人。在正式審判之前。」潔西卡平靜地說。
「欸？這樣合法嗎？」Max驚訝地問。她一直以為帝國法律公正無私，但這聽起來更像是暴政執行官的行徑。
她們兩人一邊拿取食物，一邊聊著。
來到餐檯邊，Max也不忘向安瑟爾姆廚師長打招呼。
「廚師長您好。」她有禮地說。
「呵~妳好~妳還好吧?我聽說昨天的事兒了。」他臉上堆滿笑容，肥胖下巴不停晃著。
「我很好，謝謝廚師長關心。對了！愛茵的餐食……」Max擔心她沒東西吃，連忙追問。
「哈哈~這妳就要問潔西卡小姐了。」他笑著說。
「別擔心，愛茵的食物會由醫護官妥善準備。她現在能吃的東西很少，一般食物根本吞不下，也可能影響恢復。」潔西卡補充道，一邊夾了滿滿的蔬菜，完全避開所有肉類。顯然她是位素食者。
「嗯……」Max低聲回應，但雙手可沒閒著。
她夾滿一整餐盤，彷彿要把早餐的份也一併補回來，食物堆得像一座小山，這讓潔西卡瞠目結舌。
「這些…妳真的吃得完嗎?」她驚訝地問。
「她可以。」
「我可以。」
廚師長和Max幾乎同時回應，隨即相視而笑。
兩人離開餐檯後，安瑟爾姆揮了揮他那粗肥的手臂說：「回頭再來找我拿甜點啊。」
「好~」Max開心地回答。
待兩人坐下後，潔西卡才又開口說：「妳知道帝國有多少人、多少案件要審理嗎?」
「嗯……沒什麼概念呢。不過我想，帝都的人口應該比聯合王國多不少。(嚼嚼)」Max邊吃邊說。
她在進入審判廳前曾大致掃視街道，猜想整個市區應該更廣。
「審判廳在皇宮附近，這裡是帝都的西區。妳只看到整座帝都的四分之一。」潔西卡說。
「呃……哇，那我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去？！」Max雙眼像孩子似地發光。
「呵呵，妳確實是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潔西卡對她的純真報以微笑。
「不過我要強調的是，帝國中可不是每件案子都能由審判長親自裁決。我們人口眾多，又有各族居民，平時得靠紀律官、警務官與執行官來處理較小的案件與治安維護。」
「嗯…我蠻可以理解的。」Max腦海中浮現出那位一本正經的審判長阿洛伊斯，在一群排隊的犯人前大喊：「公正之秤！」光是想像這個畫面，她就覺得又可笑又荒唐。
「所以呢~羅莫．喬克完全可以揍妳，甚至殺了妳。只要他認定妳是罪犯。」潔西卡總結說。
「這聽起來還是有點……」
Max話還沒說完，霍夫曼的聲音便插了進來：「這就是為什麼需要『公正之秤』。帝國的每一位治安維護者，以及所有高階長官與將領，都必須定期接受阿洛伊斯的審核。就連陛下，在重大決策前也不例外。」
「霍夫曼！你來啦！」Max高興地說，對他的好感明顯上升，彷彿已忘了之前還因為他打過愛茵而氣憤不已。
「飯還是要吃的不是嗎?」他瞇著細長的眼睛笑了笑，感覺也對Max親切不少。
「嗯嗯~當然~嚼……」Max塞滿了食物含糊回答。
「妳不用太擔心。」他語氣柔和下來，「我不能說我們帝國的制度是最完美的，但我們每個人都發揮自己的專長，忠心為國。」
他語氣一轉，驕傲地說：「不然妳想想，為什麼帝國的人民會這麼願意配合我們的政策？人民才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如果百姓不信任政府，國內早就亂成一團了。我哪還有空在這陪妳吃飯？」
「嗯……就連布羅利也有什麼專長？還忠心為國？」Max皺起眉頭，「他剛才還想摸我屁股耶……」
「呃……這個嘛……」霍夫曼語氣有些尷尬，「每個人總是會有缺點的。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完美的人？」
「呵呵，Max，妳知道沙蠍嗎？」潔西卡突然問道。
「嗯？只有在百科書上看過。生活在沙漠地區的巨大蠍子，帶有劇毒。」Max微微抬起下巴，一邊回想一邊回答。
「對。帝國更西邊的地區，那種生物很常見。不只沙蠍，還有許多毒蟲，攻擊性強，對當地居民是很大的威脅。」潔西卡補充。
「布羅利的專長，就是處理那些東西。」她接著說，「他對毒蟲的辨識極為敏銳，有時甚至能控制牠們，驅趕它們離開人類居住區。」
「但我也不能否認，他那副好色又沒禮貌的樣子，真是讓人厭煩。」潔西卡補充了一句，然後惡狠狠地把叉子刺穿一塊紅蘿蔔。
「嗯……真讓我有點驚訝。」Max一邊咀嚼，一邊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他真的能保護人民，聽起來……也算是好人了？」
「妳也不用太急著把我們每一個人都當作好人看。」霍夫曼語氣沉穩，但帶點警告的味道。
「每個集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妳能不能接受，只能靠妳當下的判斷。」
他頓了頓，嘴角沒有笑意，瞇起的眼睛中透出一絲兇光：「有時候，對我這種人來說，明確的敵人反而更容易應對。」
「而聯合王國的眾人，現階段而言，是帝國的敵人。」他堅定地說，瞪向Max。
Max微微縮起肩膀，有些不自在地低聲說：「嗯……我理解。難怪那時候你對維利安他們那麼……冷硬。」
「你幹嘛嚇她啊？」潔西卡清脆的聲音插了進來，語氣中透出一絲怒意。「在吃飯的時候，你一定要說這些嗎？」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他低下頭，神情有些懊惱。
「我不是在指責妳，其實……我一直在想，不論這次的魔神事件結果如何，妳要不要考慮加入帝國？」
他語氣比先前柔和許多說：「帝國真的需要像妳這樣的人才。其實，我們有一整個專業團隊，在研究古代文字與遠古科技。具體內容我現在不能說，但我敢保證。妳一定會有興趣的。」
「喂！不准你搶在我前面提這件事。」潔西卡立刻打斷，語氣又快又堅決。
「我今天下午正想問她要不要留下來，跟我一起在圖書館工作。她今天早上去過那裡了。說了你一定不信，她一眼就把開門的箴言唸出來了！」
「哦……？」霍夫曼露出吃驚的神色，轉而看向Max，眼神帶著誠意與興奮。
「這樣的話，妳更該留下來了。怎麼樣？妳還沒參觀過帝國學院吧？我敢說，妳一定會喜歡的。」
「我…這個…」Max被兩人一搭一唱的熱情攻勢嚇得一愣。
她的確喜歡這裡，也漸漸對眾人產生好感，但心底仍有一絲不安與遲疑。
「你們兩個，是想把客人嚇跑嗎？」一道沉著且帶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陛、陛下！」霍夫曼嚇了一跳，連忙想要站起。
但發現帝國皇帝巴恩杭特．雷歐．諾斯瞪了他一眼，他才又坐回位子上。
「我說過，除了早朝。不用這麼拘束，況且這邊是餐廳，所有人平等。」他不怒自威地說。
「是…是的。」霍夫曼低聲說。
帝國皇帝自顧自地坐到Max身邊，把手中餐盤輕輕放下。裡面的東西跟Max開動前的份量不相上下。
「陸下您好，抱歉用這狼狽的樣子見您。」Max有禮地打招乎，連忙把自己那小巧的粉色嘴唇擦了擦。
「別在意。」他淡淡地說，一邊開始進食，「等我吃完，也會是這副樣子。」
他連看都沒看Max一眼，語氣平穩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下一句，他忽然開口：「如何？對我國的感想？」
「是、是的…我很喜歡。」她抬眼望向對方的側臉，但對方始終不曾轉頭，仍舊自顧自地吃著飯。
「貴國…不論是建築、制度，還是學術體系，都讓我非常驚訝。老實說…與我原先想像中的完全不同，而且，是非常好的那種驚訝。」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源自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
彷彿並不是在與一位皇帝對話，而是在面對一位嚴肅到極致的父親，一位能一眼看穿她內心的人。
「嗯，所以妳打算留下來嗎?」他終於轉頭看向Max。
當兩人眼神交會時，Max的心裡傳來一陣溫暖且安心的感覺。
「陛、陛下…我、我會認真考慮的。」Max緊張地說出口，語氣就像個準備參加派對的女兒，被父親叮嚀幾點回家的模樣。
「好，我很期待妳的回答。」他立刻再把注意力放到他的食物上。
但馬上開口說：「霍夫曼。」
「是！」霍夫曼幾乎是立即回應。
「你去找卡洛夫來，把皇宮的保護結界再從頭到尾檢查一遍。」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早上也跟阿洛伊斯提過守備要更加嚴謹。」
「我不能容許，在有重要客人時，又發生外部入侵的事。聽懂了嗎？」
「是！是！我馬上去辦！」霍夫曼急忙站起來。
「你這麼快就吃完了?」巴恩杭特抬眼瞄了他一眼，眉頭微皺。
「我…我吃飽了。」他違心地說。
「浪費食物的話，小心被安瑟爾姆揍。」皇帝淡淡補上一句，語氣像在教訓孩子，卻讓旁人都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不想現在吃，就把餐盤打包，找時間吃完。」
「是！是！」霍夫曼連連點頭，滿臉苦笑，乖乖地把餐盤端回餐檯。
「陛下，那我也先失陪了。」潔西卡起身說道，語氣恭敬卻不失輕快。
「Max我晚點再找妳，我們下午回圖書館。」
「怎麼?妳也吃飽了?」巴恩杭特調侃地說。
「呵呵，我吃得少，早就吃完啦。」潔西卡眨了眨眼，然後又補上一句，「而且……我猜，或許有些事，陛下會想單獨和Max聊聊？」
「哼，妳的直覺一如既往地敏銳，敏銳到讓我都覺得有點可怕了。」皇帝難得地笑了出來，語氣中卻藏著認可。
「天底下哪有什麼事能讓您感到害怕呢？」潔西卡嘴角微微上揚，語意雙關地一笑，定定地看向了Max。
Max正仰頭看著她，眼神天真無邪，嘴裡還滿是食物，邊嚼邊露出微妙的「咕?」表情，看起來毫無心理準備，讓潔西卡忍俊不禁。
皇帝巴恩杭特與Max兩人沉默地清空了餐盤。氣氛雖靜，但並不尷尬，反而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平衡。
「陪我走走，好嗎？」皇帝巴恩杭特放下餐具，語氣平穩，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誠懇。
「好的，我很樂意。」Max眼睛一亮，語氣裡帶著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想多聽他說話、多了解他一點。
兩人一起走出餐廳，穿過長廊，來到皇宮的花園。沿途有不少士兵、侍從與官員恭敬地行禮，而他僅以點頭或微笑回應，姿態雖不張揚，卻不失威儀。
他高大、沉穩，眼神銳利；但舉止間卻多了幾分從容與人情味。
她纖細、端莊，語氣謙和；但眼神中卻蘊含著豐富的知識與觀察力。
直到兩人獨處於花園深處，遠離宮牆與視線，他終於開口。
「唉，妳看……當皇帝啊，可不容易。麻煩死了。」語氣中聽不出玩笑，卻也不見抱怨，只是一聲微微疲憊的嘆息。
Max微微一怔，然後正色地回答：「這是因為您很重要。而且，大家都由衷地敬重您。」
他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既像審視，也像微笑。
「妳真的這樣想？」他側頭問，語氣輕柔得不像一國之君。「我啊，其實比較想要過低調的生活。」
Max沒有立刻回答，她沉吟了片刻說：「我也是…但我本來就是農民出身。所以要回歸平凡比您簡單得多了。可是……」她停頓了。
「可是？」皇帝側頭看她，語氣平緩。
Max嘆了口氣，低低地說：「唉……說了您也不會懂的。」
「說來聽聽吧，」他輕笑著，一屁股坐進草地，毫不在意褲襠沾了草汁與泥土，「我們今天有的是時間。」
他伸出一隻手，指了指身邊的空位：「來。」
Max被逗得輕笑出聲：「呵呵，好~」
她順勢坐下，與他並肩。風吹過髮絲，她彷彿又回到了昨天躺在這片草地上的時光。
但今天不同。今天她身邊坐著的是這個國家中最有權勢的人。
她抬頭望著午後的藍天，片刻後，低聲開始說。
她說了自己的身材，她的自卑。那些她無法改變、卻始終感受到的目光與評論。
她說別人怎麼看她，只因為她長得『還不錯』就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期待和誤解。
她說她其實討厭被看作某種『理所當然的存在』，尤其是身為一個女性。而不是作為一個有思想的人來對待。
她甚至說了，她曾經有多想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我知道這些很小、很瑣碎，也許根本不算什麼痛苦。畢竟這世界上更苦的人多的是。但……我就是……很難過。」她說著，聲音有些顫抖。
「我一直很努力想變得更好、讓別人看到我真正的樣子。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到底是誰……」說到這裡，她突然安靜下來，只是低著頭。
皇帝沒有打斷她。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像是一個耐心的父親，也像是一位年長而睿智的旅人，在傾聽另一位旅人的心路歷程。
片刻後，他淡淡地說：「我懂的，比妳想像得多。」Max抬頭望向他。
不知怎麼地，她眼中泛著水光。好像對著這個人說出一切，他會安慰她，包容她；而且無條件指導她、支持她。
他望著遠方，語氣低緩卻堅定：「我年輕時，曾經也想過，如果我長得不是這個樣子，如果我不姓雷歐．諾斯，是不是可以不用背負這些期望與責任？但後來我明白……人的苦，不是比較出來的。而是一種重量。逃避是一種方法，面對也是一種方法。」
他轉頭看她，微笑著：「妳知道我怎麼走出來的嗎?」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陛下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學起來呢。」Max微笑著問，語氣像個向父親尋求密訣的小孩。
「愛人。」他沉重地說。
「我不明白。」Max皺起了那雙月眉。
「那時候，我正在自暴自棄。身為皇子，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不論理由正當也好，不正當也罷，我殺了不少人。威信也是那時候建立的。」他眼神變遠，回想著。 「直到我遇見了一個女人，她教導我……」
「不應該沒有理由地隨意取走任何生命。」他低聲說。
「不應該沒有理由地隨意取走任何生命。」她低聲說。
兩個人再度相望，眼神交會，而那一刻，彷彿永恆。
他們沉默了很久很久，只讓陽光靜靜灑落在兩人身前。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陛下說，我的眼睛像她。是同一個人嗎?」Max問出口，卻早已知道答案。她撇過臉，避開他的眼神。
她甚至沒等皇帝開口回答。
「她該不會……也剛好叫做莉亞・鶴影・蘭氏吧？」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得拚命忍住，才不會放聲大哭。
「我不知道你們從哪裡、或是怎麼猜測的……但我真的……」她不小心落下一滴眼淚，但也僅此一滴。
隨後，她重新看向他。
他凝視著她，好像在回憶，也好像在記憶。
最後，他輕聲開口：「這個女人是誰……恐怕是我的小秘密了，不能告訴妳。」
然後，他仰躺在草坪上，就像她昨天那樣。
他仰望著天空繼續說：「但我可以告訴妳另一件事。」
「願聞其詳。」Max回應，努力壓抑住聲音裡的哽咽。
「無論別人將妳當成什麼，把什麼影子投射在妳身上，」
「若妳渴望成為自己嚮往的模樣，又何必在乎他人怎麼看待妳？」午後的陽光刺眼，他微微皺眉。
「妳選擇逃避，選擇躲藏起來，那不就等於承認了他們的觀點？然後再為此感到痛苦？」他的語氣沉穩而帶威嚴。
「我……」Max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她厭惡他人貶低她的出身，更厭惡他們因此忽視她的專業。
她厭惡那些只將她視為性感象徵的男人，無視她真正的本質。
然後她實際做了什麼?她不斷地咬弒著自己的內心，彷彿這樣就可以逃避一切，然後陷入痛苦的輪迴?
隨後，她也緩緩躺了下去，正如昨天她所做的一樣。兩人便這樣默默並肩躺在草坪上，靜靜地讓陽光洗滌思緒。
直到潔西卡那清脆的聲音打破寧靜：「我猜你們談完了吧？」
「對～談完了。」帝國皇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Max也隨之站起。
這一次，是她主動開口：「陛下，謝謝您。我想，您說得對……也許，我真的該改變了。」她微笑著，眼神閃著一絲光芒。
「哼，是嗎？」他微微一笑，「很高興我的話能對妳有點幫助。」
「我可以……我是說，我真心希望，以後我們還能這樣聊聊。」
「我真的很想知道，您的那個小秘密。也許……當您下次願意告訴我時，我會笑著承認，我跟她確實有些相像。至少，在某些想法上。」她驕傲地挺起胸膛，眼神堅定，彷彿終於從陰影中走出，踏向屬於自己的光明。
「嗯，我很期待下次跟妳的對話。」他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卻帶著真誠。
隨後，他轉向潔西卡：「潔西卡，她就交給妳了。」
「是，陛下。」潔西卡回答。
帝國皇帝轉身大步離去，踏入午後炙熱的陽光中，朝著皇宮的方向昂然前行。彷彿背負著什麼沉重的東西，卻依舊堅定地開拓著屬於自己的道路。
那背影深深刻印在Max心中，她深切地感受到，這位帝國的皇帝，他是位了不起的人。
它並無高塔，也無窗櫺，整體結構呈不規則八角形，通體由灰黑色魔礦石砌成，彷彿能吞沒陽光，使整座建築常年籠罩在一層薄霧與陰影之中。
牆面布滿古老的符文與浮雕，有的隱隱閃爍著淡金色的微光，有的則像在無聲低語，喚醒塵封的記憶與禁忌。
正門極為高大，厚重石門中央鑲嵌著一枚巨型的紅寶石，樣子跟卡洛夫魔杖上的非常相似，只是更為巨大。
門上無把手，無鎖孔，好像在說：「你得表現出你的能力，才夠格開啟這沉重之口。」石門上方雕刻著古帝國語，內容難解，據說是源自第一位魔皇所親手留下的。
圖書館四周並無花園或步道，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平滑無紋的石地，一旦接近，便能感覺到魔力彷彿在地表下脈動。
環繞建築的十二根黑曜石柱直入天空，其上浮懸著符文之環，緩慢旋轉，釋放出古老結界的力量，拒絕一切未被允許的靠近者。
在那沉默的巨構前，即便是最驕傲的學者，也不得不放低聲息，仰望那彷彿亙古不動的威壓。
那不是尋常的藏書之所，而是一座封印與啟示、智慧與危險並存的禁地，是整個帝國最深沉的記憶之所在。
「哇……」Max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因為她猛地想起。來到帝國後，她數不清第幾次被宏偉的建築感動。
「呵呵，讓妳驚訝的可還在後頭。」潔西卡歡快地說，她的長髮在風中飄散著。
「嗯?」Max看見大門，略略驚訝。
然後開口唸出門上的古帝國語：「力量維護秩序，秩序建立法治，法治造就公正，公正塑成平等」
她一唸完，大門就為之開啟。
「咦?」開門的巨響讓Max嚇了一跳，被束胸衣綁住的乳房也微微一晃。
「嗯嗯，不錯哦。妳通過了第一關。」潔西卡輕輕拍著手。
「所以要能看得懂才能開門?但卡洛夫大師不是說…」Max歪著頭回想。
她記得那句話：「帝國學院的知識，從不對任何人保密。」
「圖書館四周還有無數的石碑跟方尖碑，牆外也寫滿了符文跟古代文。」潔西卡邊走邊解說。「從極簡單的入門，到極難的奧義，都有。」
「如果循序漸進，最終也能看懂門口的文字。」
「這才是我們的用意，知識歡迎每個人，但妳得夠認真。」
「順便告訴妳，門上的古代文是帝國地區特有的。難度大約是一般學者要讀上幾年書才有辦法看懂，算是極、極難吧?。」
她說完摸了摸Max的頭。「妳真的很厲害呢。」
「嘿嘿。」Max羞紅了臉，像隻被誇獎的小貓，眼神裡藏不住得意。
不久，她兩人走入主閱覽室。
「天啊！天啊！天啊！我的老天！」果然如潔西卡所說，Max雙手抱頭。不可置信地輕聲喊。
帝國魔法圖書館的內部如一座無盡的聖殿，而這座聖殿的神祇，名為『知識』。
走入其中，第一眼望見的是書，大量的書成堆疊成層、如壁如山。但當視線適應之後，便會驚覺：這裡收藏的遠不只是紙頁成冊的書籍。
在某些隱秘的石廊盡頭，是獸皮卷軸的庫區。
那是一座低矮的圓形房間，內部乾燥如沙漠，空氣中混著羊皮、草藥與墨水氣味，無數早已泛黃但保存完好的卷軸，一卷卷被鎖在特製的銀鏈上。
再往下，是石板殿堂。
巨大的石柱支撐著封閉的窟室，石壁上嵌著一塊塊黝黑或白玉的碑文板，有些高達兩人身長，邊緣刻有繁複的符文，有的甚至發著淡淡光芒。
這些是來自古代帝國、龍族遺民、甚至深淵種族遺留的語言密碼。
一旁晶核記錄室，這是魔法師的專屬領域。
一顆顆透明或彩色的魔法晶核懸浮於銀製框架之中，裡頭流動著光點與記憶圖像，能在特定咒語下顯示古老法術的影像、聲音、甚至使用者殘留的情感。
部分高階晶核甚至帶有意識，會『拒絕』未經許可者的閱讀。
某些最古老的知識，甚至無法用物質承載，例如語靈封印室。那是一座靜默的灰色穹廳，中央浮著六個被咒印封鎖的『語言生命體』。
牠們是被封存的智慧之靈，無須言語，僅以氣息與思想交流。
在這座圖書館裡，閱讀不是翻書這麼簡單，可能需要啟動浮空符文、唸出解封咒語、甚至付出記憶與情感作為代價。
因為知識是力量，而力量從來不是免費的。
這裡，是書籍的山脈，碑文的陵寢，卷軸的洞窟，言靈的監牢。
這裡，是帝國的頭腦，無論劍是否鋒利，只有知識才能讓文明不朽。
「我、我可以先到處走走嗎？拜託！」Max顫抖著問，彷彿即將拆開人生中最珍貴的禮物。
「好，但記得卡洛夫說的話嗎?」潔西卡笑著問她。
「記得！研究者必須具備相應的學識與戒慎。我們不保護知識，也不保護求知者！」Max像默書一樣流利背出。
「很好，那就去吧。我會幫妳先找好關於南方酋邦與帝國歷史的文獻。」潔西卡說。
「好的～謝謝潔西卡大師！」Max雀躍地說著，高興地跳開。
Max像是個在逛玩具店的快樂兒童，每一步都興奮地發抖。
她時而翻閱書冊，時而解開卷軸，有幾次也碰了碰石板；動作雖小心翼翼，但又雀躍大膽。
最後，她貪婪地抱了幾本書，拿了幾卷文獻，還取了一塊刻滿古代文字的厚石板，其表面覆有一層膠質保護物。
接著，她躲進書架的一個角落，像個農村女孩般坐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慢慢地啃食著。她不時咬咬手指，撥撥頭髮，或調整眼鏡。
她看到幾個不懂的地方時皺緊了眉頭，隨後理解內容，又開心地展眉。
好幾個流光過後，她甚至忘了飢餓，直到潔西卡那雙雪白的美腿出現在她眼前。
「呵呵，妳怎麼躲在這裡？前面有閱讀區，可以坐得比較舒服些。」她以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開口。
「嗯，沒關係，我這樣比較習慣。」Max 抬起頭，眼睛閃閃發亮。
「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已經過了正午，我先帶妳去吃飯。然後我得回去處理一些事，也該再去看看愛茵。」
「好！那我也要去。」Max馬上站起身來，開始整理剛才散亂放置的書冊。
「不，愛茵那邊由我和醫生去診視就好，妳來了也只是白擔心。我會先帶妳回皇宮。」
「皇宮……但我沒想要……」Max的語氣中流露出仍想留在圖書館的意圖。
「Max，其實妳應該或多或少感覺到了，無論妳走到哪裡，都有帝國的人陪同。」潔西卡耐心地解釋。
「嗯…」她低下頭。
「妳在這裡是受歡迎的客人，但別忘了，我們的主要目標仍是妳體內的魔神。讓妳單獨留在任何地方，都是不恰當的。」
「除了皇宮，妳不能獨自出現在其他任何地方。」
「雖然昨晚發生了那種事，但帝國皇宮的守衛與魔法防護仍比其他地方更為森嚴。一旦有異狀，霍夫曼或其他將軍也能更快反應。」
「妳仔細想想，昨晚妳不是正好遇見了霍夫曼和愛茵嗎？如果不是這樣，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我大概會死吧，可能被傑克．強尼戴，或者是在亂戰中被帝國的士兵殺了。」
「對，所以妳得緊記，別想亂跑，乖乖聽話。這有很大的部份是為了妳好。」
「嗯……我了解。」Max乖順地回應，但隨即懇求地問：「不過，我下午還可以再過來嗎？妳說要找南方酋邦的書……」
「呵呵，別擔心。我都準備好了，下午我會把一些文書工作也帶過來，我們會一起在這邊待到晚餐，好嗎?」潔西卡輕快地說。
「潔西卡大師……」Max感動地說。
然後猛地緊緊抱住她。「謝謝妳！」
「呵呵，叫我潔西卡就好了。」她輕拍Max的背。
「我們都是學者，別太拘謹。我很想和妳聊聊古代學的事。別看我這樣，我的年齡可能是妳的十倍，研究古代學也夠久遠了。」
「嗯！」Max知道潔西卡是妖精族，壽命遠比一般人類要長。
隨後，她們兩人一起回到帝國餐廳。
才剛踏進去，Max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矮小身影，但她並不樂於見到這個人。
「兩位小姐好。來吃飯嗎?」布羅利用一貫油滑的語氣說。
「這裡是餐廳，不來吃飯難道是來跳舞的嗎？」潔西卡冷冷地說，語氣中滿是嫌惡。
「這可難說，若小姐們想跳舞的話，我當然樂意奉陪。」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伸手，目標竟是Max那圓翹的美臀。
「老鬼，你擋到我的路了。」羅莫．喬克低沉渾厚的嗓音說道，一把抓住他枯瘦的賊手。
「噫～對不起！對不起！」布羅利嚇得立刻退開，甩開手後，轉身飛也似地逃走。
「哼！」羅莫．喬克冷哼一聲。
「將軍，謝謝你。」Max見狀，誠懇地道謝。
他轉身面向Max，眼神充滿衡量與審視。不久，他開口問：「妳現在能召喚出魔神嗎？我想和她打一場。」
「咦？」Max聞言，滿臉困惑與驚訝。
「喬克，節制點。」潔西卡輕聲說。
「我已經很節制了，不然早就直接揍她了。」他一邊回答，一邊活動著粗厚的指節。「如果攻擊妳，魔神會不會現身？」
「這……我也不確定呢。其實莉莉絲平常從來沒和我說過話。」Max歪著頭說，彷彿那個即將挨揍的人不是她自己。
「唉，你走開。」潔西卡說，隨即拉起Max的手，把她帶入午餐的隊列中。「Max，過來。」
「哎哎~潔西卡，怎麼了?他好像還有話要說…」Max一臉不解地問道。
「妳要小心，羅莫．喬克他是真的會動手。」潔西卡說。
「妳說揍我嗎?但就算是這樣…莉莉絲也不一定會出現啊。」Max仍是一頭霧水。
「首先呢~他會揍妳試試看。他真的會。」潔西卡解釋。
「他雖然是審判長的兒子，但他也是帝國紀律官。他有權力直接對任何違背帝國法律或紀律的人執行準軍事行動。」
「那是什麼?」Max皺眉問。
「意思就是說，他可以攻擊、處罰甚至處死任何人。在正式審判之前。」潔西卡平靜地說。
「欸？這樣合法嗎？」Max驚訝地問。她一直以為帝國法律公正無私，但這聽起來更像是暴政執行官的行徑。
她們兩人一邊拿取食物，一邊聊著。
來到餐檯邊，Max也不忘向安瑟爾姆廚師長打招呼。
「廚師長您好。」她有禮地說。
「呵~妳好~妳還好吧?我聽說昨天的事兒了。」他臉上堆滿笑容，肥胖下巴不停晃著。
「我很好，謝謝廚師長關心。對了！愛茵的餐食……」Max擔心她沒東西吃，連忙追問。
「哈哈~這妳就要問潔西卡小姐了。」他笑著說。
「別擔心，愛茵的食物會由醫護官妥善準備。她現在能吃的東西很少，一般食物根本吞不下，也可能影響恢復。」潔西卡補充道，一邊夾了滿滿的蔬菜，完全避開所有肉類。顯然她是位素食者。
「嗯……」Max低聲回應，但雙手可沒閒著。
她夾滿一整餐盤，彷彿要把早餐的份也一併補回來，食物堆得像一座小山，這讓潔西卡瞠目結舌。
「這些…妳真的吃得完嗎?」她驚訝地問。
「她可以。」
「我可以。」
廚師長和Max幾乎同時回應，隨即相視而笑。
兩人離開餐檯後，安瑟爾姆揮了揮他那粗肥的手臂說：「回頭再來找我拿甜點啊。」
「好~」Max開心地回答。
待兩人坐下後，潔西卡才又開口說：「妳知道帝國有多少人、多少案件要審理嗎?」
「嗯……沒什麼概念呢。不過我想，帝都的人口應該比聯合王國多不少。(嚼嚼)」Max邊吃邊說。
她在進入審判廳前曾大致掃視街道，猜想整個市區應該更廣。
「審判廳在皇宮附近，這裡是帝都的西區。妳只看到整座帝都的四分之一。」潔西卡說。
「呃……哇，那我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去？！」Max雙眼像孩子似地發光。
「呵呵，妳確實是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潔西卡對她的純真報以微笑。
「不過我要強調的是，帝國中可不是每件案子都能由審判長親自裁決。我們人口眾多，又有各族居民，平時得靠紀律官、警務官與執行官來處理較小的案件與治安維護。」
「嗯…我蠻可以理解的。」Max腦海中浮現出那位一本正經的審判長阿洛伊斯，在一群排隊的犯人前大喊：「公正之秤！」光是想像這個畫面，她就覺得又可笑又荒唐。
「所以呢~羅莫．喬克完全可以揍妳，甚至殺了妳。只要他認定妳是罪犯。」潔西卡總結說。
「這聽起來還是有點……」
Max話還沒說完，霍夫曼的聲音便插了進來：「這就是為什麼需要『公正之秤』。帝國的每一位治安維護者，以及所有高階長官與將領，都必須定期接受阿洛伊斯的審核。就連陛下，在重大決策前也不例外。」
「霍夫曼！你來啦！」Max高興地說，對他的好感明顯上升，彷彿已忘了之前還因為他打過愛茵而氣憤不已。
「飯還是要吃的不是嗎?」他瞇著細長的眼睛笑了笑，感覺也對Max親切不少。
「嗯嗯~當然~嚼……」Max塞滿了食物含糊回答。
「妳不用太擔心。」他語氣柔和下來，「我不能說我們帝國的制度是最完美的，但我們每個人都發揮自己的專長，忠心為國。」
他語氣一轉，驕傲地說：「不然妳想想，為什麼帝國的人民會這麼願意配合我們的政策？人民才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如果百姓不信任政府，國內早就亂成一團了。我哪還有空在這陪妳吃飯？」
「嗯……就連布羅利也有什麼專長？還忠心為國？」Max皺起眉頭，「他剛才還想摸我屁股耶……」
「呃……這個嘛……」霍夫曼語氣有些尷尬，「每個人總是會有缺點的。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完美的人？」
「呵呵，Max，妳知道沙蠍嗎？」潔西卡突然問道。
「嗯？只有在百科書上看過。生活在沙漠地區的巨大蠍子，帶有劇毒。」Max微微抬起下巴，一邊回想一邊回答。
「對。帝國更西邊的地區，那種生物很常見。不只沙蠍，還有許多毒蟲，攻擊性強，對當地居民是很大的威脅。」潔西卡補充。
「布羅利的專長，就是處理那些東西。」她接著說，「他對毒蟲的辨識極為敏銳，有時甚至能控制牠們，驅趕它們離開人類居住區。」
「但我也不能否認，他那副好色又沒禮貌的樣子，真是讓人厭煩。」潔西卡補充了一句，然後惡狠狠地把叉子刺穿一塊紅蘿蔔。
「嗯……真讓我有點驚訝。」Max一邊咀嚼，一邊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他真的能保護人民，聽起來……也算是好人了？」
「妳也不用太急著把我們每一個人都當作好人看。」霍夫曼語氣沉穩，但帶點警告的味道。
「每個集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妳能不能接受，只能靠妳當下的判斷。」
他頓了頓，嘴角沒有笑意，瞇起的眼睛中透出一絲兇光：「有時候，對我這種人來說，明確的敵人反而更容易應對。」
「而聯合王國的眾人，現階段而言，是帝國的敵人。」他堅定地說，瞪向Max。
Max微微縮起肩膀，有些不自在地低聲說：「嗯……我理解。難怪那時候你對維利安他們那麼……冷硬。」
「你幹嘛嚇她啊？」潔西卡清脆的聲音插了進來，語氣中透出一絲怒意。「在吃飯的時候，你一定要說這些嗎？」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他低下頭，神情有些懊惱。
「我不是在指責妳，其實……我一直在想，不論這次的魔神事件結果如何，妳要不要考慮加入帝國？」
他語氣比先前柔和許多說：「帝國真的需要像妳這樣的人才。其實，我們有一整個專業團隊，在研究古代文字與遠古科技。具體內容我現在不能說，但我敢保證。妳一定會有興趣的。」
「喂！不准你搶在我前面提這件事。」潔西卡立刻打斷，語氣又快又堅決。
「我今天下午正想問她要不要留下來，跟我一起在圖書館工作。她今天早上去過那裡了。說了你一定不信，她一眼就把開門的箴言唸出來了！」
「哦……？」霍夫曼露出吃驚的神色，轉而看向Max，眼神帶著誠意與興奮。
「這樣的話，妳更該留下來了。怎麼樣？妳還沒參觀過帝國學院吧？我敢說，妳一定會喜歡的。」
「我…這個…」Max被兩人一搭一唱的熱情攻勢嚇得一愣。
她的確喜歡這裡，也漸漸對眾人產生好感，但心底仍有一絲不安與遲疑。
「你們兩個，是想把客人嚇跑嗎？」一道沉著且帶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陛、陛下！」霍夫曼嚇了一跳，連忙想要站起。
但發現帝國皇帝巴恩杭特．雷歐．諾斯瞪了他一眼，他才又坐回位子上。
「我說過，除了早朝。不用這麼拘束，況且這邊是餐廳，所有人平等。」他不怒自威地說。
「是…是的。」霍夫曼低聲說。
帝國皇帝自顧自地坐到Max身邊，把手中餐盤輕輕放下。裡面的東西跟Max開動前的份量不相上下。
「陸下您好，抱歉用這狼狽的樣子見您。」Max有禮地打招乎，連忙把自己那小巧的粉色嘴唇擦了擦。
「別在意。」他淡淡地說，一邊開始進食，「等我吃完，也會是這副樣子。」
他連看都沒看Max一眼，語氣平穩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下一句，他忽然開口：「如何？對我國的感想？」
「是、是的…我很喜歡。」她抬眼望向對方的側臉，但對方始終不曾轉頭，仍舊自顧自地吃著飯。
「貴國…不論是建築、制度，還是學術體系，都讓我非常驚訝。老實說…與我原先想像中的完全不同，而且，是非常好的那種驚訝。」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源自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
彷彿並不是在與一位皇帝對話，而是在面對一位嚴肅到極致的父親，一位能一眼看穿她內心的人。
「嗯，所以妳打算留下來嗎?」他終於轉頭看向Max。
當兩人眼神交會時，Max的心裡傳來一陣溫暖且安心的感覺。
「陛、陛下…我、我會認真考慮的。」Max緊張地說出口，語氣就像個準備參加派對的女兒，被父親叮嚀幾點回家的模樣。
「好，我很期待妳的回答。」他立刻再把注意力放到他的食物上。
但馬上開口說：「霍夫曼。」
「是！」霍夫曼幾乎是立即回應。
「你去找卡洛夫來，把皇宮的保護結界再從頭到尾檢查一遍。」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早上也跟阿洛伊斯提過守備要更加嚴謹。」
「我不能容許，在有重要客人時，又發生外部入侵的事。聽懂了嗎？」
「是！是！我馬上去辦！」霍夫曼急忙站起來。
「你這麼快就吃完了?」巴恩杭特抬眼瞄了他一眼，眉頭微皺。
「我…我吃飽了。」他違心地說。
「浪費食物的話，小心被安瑟爾姆揍。」皇帝淡淡補上一句，語氣像在教訓孩子，卻讓旁人都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不想現在吃，就把餐盤打包，找時間吃完。」
「是！是！」霍夫曼連連點頭，滿臉苦笑，乖乖地把餐盤端回餐檯。
「陛下，那我也先失陪了。」潔西卡起身說道，語氣恭敬卻不失輕快。
「Max我晚點再找妳，我們下午回圖書館。」
「怎麼?妳也吃飽了?」巴恩杭特調侃地說。
「呵呵，我吃得少，早就吃完啦。」潔西卡眨了眨眼，然後又補上一句，「而且……我猜，或許有些事，陛下會想單獨和Max聊聊？」
「哼，妳的直覺一如既往地敏銳，敏銳到讓我都覺得有點可怕了。」皇帝難得地笑了出來，語氣中卻藏著認可。
「天底下哪有什麼事能讓您感到害怕呢？」潔西卡嘴角微微上揚，語意雙關地一笑，定定地看向了Max。
Max正仰頭看著她，眼神天真無邪，嘴裡還滿是食物，邊嚼邊露出微妙的「咕?」表情，看起來毫無心理準備，讓潔西卡忍俊不禁。
皇帝巴恩杭特與Max兩人沉默地清空了餐盤。氣氛雖靜，但並不尷尬，反而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平衡。
「陪我走走，好嗎？」皇帝巴恩杭特放下餐具，語氣平穩，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誠懇。
「好的，我很樂意。」Max眼睛一亮，語氣裡帶著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想多聽他說話、多了解他一點。
兩人一起走出餐廳，穿過長廊，來到皇宮的花園。沿途有不少士兵、侍從與官員恭敬地行禮，而他僅以點頭或微笑回應，姿態雖不張揚，卻不失威儀。
他高大、沉穩，眼神銳利；但舉止間卻多了幾分從容與人情味。
她纖細、端莊，語氣謙和；但眼神中卻蘊含著豐富的知識與觀察力。
直到兩人獨處於花園深處，遠離宮牆與視線，他終於開口。
「唉，妳看……當皇帝啊，可不容易。麻煩死了。」語氣中聽不出玩笑，卻也不見抱怨，只是一聲微微疲憊的嘆息。
Max微微一怔，然後正色地回答：「這是因為您很重要。而且，大家都由衷地敬重您。」
他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既像審視，也像微笑。
「妳真的這樣想？」他側頭問，語氣輕柔得不像一國之君。「我啊，其實比較想要過低調的生活。」
Max沒有立刻回答，她沉吟了片刻說：「我也是…但我本來就是農民出身。所以要回歸平凡比您簡單得多了。可是……」她停頓了。
「可是？」皇帝側頭看她，語氣平緩。
Max嘆了口氣，低低地說：「唉……說了您也不會懂的。」
「說來聽聽吧，」他輕笑著，一屁股坐進草地，毫不在意褲襠沾了草汁與泥土，「我們今天有的是時間。」
他伸出一隻手，指了指身邊的空位：「來。」
Max被逗得輕笑出聲：「呵呵，好~」
她順勢坐下，與他並肩。風吹過髮絲，她彷彿又回到了昨天躺在這片草地上的時光。
但今天不同。今天她身邊坐著的是這個國家中最有權勢的人。
她抬頭望著午後的藍天，片刻後，低聲開始說。
她說了自己的身材，她的自卑。那些她無法改變、卻始終感受到的目光與評論。
她說別人怎麼看她，只因為她長得『還不錯』就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期待和誤解。
她說她其實討厭被看作某種『理所當然的存在』，尤其是身為一個女性。而不是作為一個有思想的人來對待。
她甚至說了，她曾經有多想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我知道這些很小、很瑣碎，也許根本不算什麼痛苦。畢竟這世界上更苦的人多的是。但……我就是……很難過。」她說著，聲音有些顫抖。
「我一直很努力想變得更好、讓別人看到我真正的樣子。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到底是誰……」說到這裡，她突然安靜下來，只是低著頭。
皇帝沒有打斷她。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像是一個耐心的父親，也像是一位年長而睿智的旅人，在傾聽另一位旅人的心路歷程。
片刻後，他淡淡地說：「我懂的，比妳想像得多。」Max抬頭望向他。
不知怎麼地，她眼中泛著水光。好像對著這個人說出一切，他會安慰她，包容她；而且無條件指導她、支持她。
他望著遠方，語氣低緩卻堅定：「我年輕時，曾經也想過，如果我長得不是這個樣子，如果我不姓雷歐．諾斯，是不是可以不用背負這些期望與責任？但後來我明白……人的苦，不是比較出來的。而是一種重量。逃避是一種方法，面對也是一種方法。」
他轉頭看她，微笑著：「妳知道我怎麼走出來的嗎?」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陛下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學起來呢。」Max微笑著問，語氣像個向父親尋求密訣的小孩。
「愛人。」他沉重地說。
「我不明白。」Max皺起了那雙月眉。
「那時候，我正在自暴自棄。身為皇子，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不論理由正當也好，不正當也罷，我殺了不少人。威信也是那時候建立的。」他眼神變遠，回想著。 「直到我遇見了一個女人，她教導我……」
「不應該沒有理由地隨意取走任何生命。」他低聲說。
「不應該沒有理由地隨意取走任何生命。」她低聲說。
兩個人再度相望，眼神交會，而那一刻，彷彿永恆。
他們沉默了很久很久，只讓陽光靜靜灑落在兩人身前。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陛下說，我的眼睛像她。是同一個人嗎?」Max問出口，卻早已知道答案。她撇過臉，避開他的眼神。
她甚至沒等皇帝開口回答。
「她該不會……也剛好叫做莉亞・鶴影・蘭氏吧？」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得拚命忍住，才不會放聲大哭。
「我不知道你們從哪裡、或是怎麼猜測的……但我真的……」她不小心落下一滴眼淚，但也僅此一滴。
隨後，她重新看向他。
他凝視著她，好像在回憶，也好像在記憶。
最後，他輕聲開口：「這個女人是誰……恐怕是我的小秘密了，不能告訴妳。」
然後，他仰躺在草坪上，就像她昨天那樣。
他仰望著天空繼續說：「但我可以告訴妳另一件事。」
「願聞其詳。」Max回應，努力壓抑住聲音裡的哽咽。
「無論別人將妳當成什麼，把什麼影子投射在妳身上，」
「若妳渴望成為自己嚮往的模樣，又何必在乎他人怎麼看待妳？」午後的陽光刺眼，他微微皺眉。
「妳選擇逃避，選擇躲藏起來，那不就等於承認了他們的觀點？然後再為此感到痛苦？」他的語氣沉穩而帶威嚴。
「我……」Max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她厭惡他人貶低她的出身，更厭惡他們因此忽視她的專業。
她厭惡那些只將她視為性感象徵的男人，無視她真正的本質。
然後她實際做了什麼?她不斷地咬弒著自己的內心，彷彿這樣就可以逃避一切，然後陷入痛苦的輪迴?
隨後，她也緩緩躺了下去，正如昨天她所做的一樣。兩人便這樣默默並肩躺在草坪上，靜靜地讓陽光洗滌思緒。
直到潔西卡那清脆的聲音打破寧靜：「我猜你們談完了吧？」
「對～談完了。」帝國皇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Max也隨之站起。
這一次，是她主動開口：「陛下，謝謝您。我想，您說得對……也許，我真的該改變了。」她微笑著，眼神閃著一絲光芒。
「哼，是嗎？」他微微一笑，「很高興我的話能對妳有點幫助。」
「我可以……我是說，我真心希望，以後我們還能這樣聊聊。」
「我真的很想知道，您的那個小秘密。也許……當您下次願意告訴我時，我會笑著承認，我跟她確實有些相像。至少，在某些想法上。」她驕傲地挺起胸膛，眼神堅定，彷彿終於從陰影中走出，踏向屬於自己的光明。
「嗯，我很期待下次跟妳的對話。」他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卻帶著真誠。
隨後，他轉向潔西卡：「潔西卡，她就交給妳了。」
「是，陛下。」潔西卡回答。
帝國皇帝轉身大步離去，踏入午後炙熱的陽光中，朝著皇宮的方向昂然前行。彷彿背負著什麼沉重的東西，卻依舊堅定地開拓著屬於自己的道路。
那背影深深刻印在Max心中，她深切地感受到，這位帝國的皇帝，他是位了不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