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盡哀榮
本章節 3059 字
更新於: 2025-06-27
醒來時看見大小姐，我叫了她一聲。她怔了。潮信急忙提醒我。我想起來了。
不該叫她大小姐。她現在是阿星。
我不過是在一個劇本中。她們粉墨登臺，每一次都忘盡前塵。
之前死去的，不過是劇中一個角色。
她們甚至不知道她們的情節因為我的到來而改變。
在原先的劇本裡，朱 砂 沒有死：年小世子娶了霓；粟德庸想尚主，找到年小世子陽萎的證據，威脅要公開，強迫年小世子幫忙把他推銷給公主，年小世子生了氣，向帝尊坦白從寬，帝尊誅殺粟德庸。丹心公主根本都不必跟粟德庸見面，活得好好的，而且得知年小世子的隱疾之後，丹心公主同情霓，試著想幫幫她，還被霓誤會，以為公主來找碴的。
而如今——
如今我對著阿星，問：「為什麼？」
她身著不曉得幾品以上的金碧衣飾，妝容典雅，身邊幾個宮人伺候，位高權重。我仍然要質問她。
潮信苦口婆心的勸我：都是劇本，都是劇中人，不用太投入。我仍然要責問她。
阿星做的事，潮信不敢給我看，故意把這一段真相的閱讀價格訂得很高很高。是會讓我傾家蕩產的分數。這反而讓我明白了：
潮信要保護我。
我如果看到這段真相，會跟阿星起沖突。就會有危險。
帝尊悄悄的進來了，還跟門口的宮人「噓」了一聲，不讓驚動阿星，存心要從背後嚇她一跳。可見兩人感情深厚。誰叫他是大少爺。跟大小姐靈魂伴侶，在上個劇本已經攜手了一輩子，這一次自然也一見如故、如膠似漆。上輩子叫我嫉妒，這次也還是……
這次我不僅是嫉妒，還有恨。
大少爺終於感覺到了室內寂靜的異樣。他臉色和腳步都逐漸凝下來。
在這個劇本裡，他比我們要老半個世紀，已經須髪花白、臉皮打皺。但誰叫他站在權勢頂峰，就仍好意思把剛發育沒多久的阿星納入後宮。
大小姐也配合得很，一發現他，見禮之餘，還能嗔怪他怎麼到這裡玩兒來了？別的政務不處理了嗎？說著伸手把他往外推。雖說是玩笑性質，沒真用力氣，這一手恃寵而嬌的恩愛地位也算閃瞎人眼了。
即使這樣我也要問下去：「為什麼，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我的聲音很輕。我不知道我暈倒前是否真的尖叫到了多響、還是暈倒時病得算有多重，以至於現在喉嚨現在如同灌了沙子，想說話就像是沙子凝成了刀鋒在裡頭劃動，每道聲音都痛得簡直有血伴著濺出來。
這也比不上 朱 砂 嘔出來的血。她的裙裾依然鮮亮如盛大的花瓣向四周鋪展，而她噴著滾燙的鮮血在我臂彎裡凋殘。
大少爺看著我，用很奇異的目光，在大小姐擔憂的凝視裡，對我說：「丹心為國捐軀。孤已誅殺亂臣賊子粟德庸。」
「粟德庸以為公主在準備告發他之前就被我殺死了。他就放心了。他沒有急著造反跟你拚命。而你趁他暫時放鬆的一瞬間要了他的命。」我對大少爺說。又向著大小姐：「是妳出的主意。」
「這避免了一場大動亂。拯救很多可能在動亂中死去的無辜生命。」 大少爺維護大小姐，連聲讚美。
不管怎樣大少爺都會贏過粟德庸。但是為了贏得更漂亮一點，他先讓一步，麻痹對方。
一步就是 朱 砂 的生命。
反正 朱 砂 對他也沒什麼用了。
甚至可能，在以前的宮廷秘辛中，朱 砂 本來就讓帝尊萌生過殺機。
我至愛 朱 砂，但也知道她的本性不是很能忍讓與討好別人。或許，她早就得罪過帝尊。
帝尊這麼大歲數了，朱 砂 卻正在盛年。兩兄妹年紀相差這樣大，根本就不是親兄妹也未可知。
大少爺自己心裡清楚，大小姐也幫著看得清清楚楚。「為了大局」，他們說。
「為了大局你殺一個人，然後自己死掉殉這個人，才叫擔當！否則只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利益去殺掉對自己不夠重要的人，是殺人犯，還不想承擔殺人的罪，一邊殺人，一邊又要立牌坊！」我指斥他們，喉嚨痛如裂帛，最後幾個字嘶厲得不似人聲。
別說潮信努力勸阻，大小姐也臉色鐵青猛朝我使眼色。大少爺氣得笑了：「你不怕我殺你。」
我不再那麼怕死了。我仍然怕痛。但是，「就因為有你們這些人的存在，才會讓生命痛得難以忍受。」我說。這次沒有拚命掙大音量好讓他們聽清。我心如死灰：「我本來以為你們可以做得更好。」
因為他們本來是主角、是英雄。即使這次的劇本不是從他們的視角來寫，我也仍對他們有更高的期許。
卻原來，也不過如此。
英雄秉賢名、壞蛋逐私利，兩方爭競中，一顆顆廢棋如花凋落。
也不過如此。
我不再說話。
這次我將養了很久。一直在宮裡。他們倒沒有殺我。大小姐很念我之前提攜過她的恩情，即使我頂撞了她，她也還時時來看我。奇的是大少爺也來，甚至是單獨來。來了就在我病榻前坐坐，看看我，幾乎不說話。有時候開口了，還不如不說。
他會問道：「怎麼說你是個傻子？」
又道：「傳說滿街糖果子也甜不過小
不該叫她大小姐。她現在是阿星。
我不過是在一個劇本中。她們粉墨登臺，每一次都忘盡前塵。
之前死去的，不過是劇中一個角色。
她們甚至不知道她們的情節因為我的到來而改變。
在原先的劇本裡，朱 砂 沒有死：年小世子娶了霓；粟德庸想尚主，找到年小世子陽萎的證據，威脅要公開，強迫年小世子幫忙把他推銷給公主，年小世子生了氣，向帝尊坦白從寬，帝尊誅殺粟德庸。丹心公主根本都不必跟粟德庸見面，活得好好的，而且得知年小世子的隱疾之後，丹心公主同情霓，試著想幫幫她，還被霓誤會，以為公主來找碴的。
而如今——
如今我對著阿星，問：「為什麼？」
她身著不曉得幾品以上的金碧衣飾，妝容典雅，身邊幾個宮人伺候，位高權重。我仍然要質問她。
潮信苦口婆心的勸我：都是劇本，都是劇中人，不用太投入。我仍然要責問她。
阿星做的事，潮信不敢給我看，故意把這一段真相的閱讀價格訂得很高很高。是會讓我傾家蕩產的分數。這反而讓我明白了：
潮信要保護我。
我如果看到這段真相，會跟阿星起沖突。就會有危險。
帝尊悄悄的進來了，還跟門口的宮人「噓」了一聲，不讓驚動阿星，存心要從背後嚇她一跳。可見兩人感情深厚。誰叫他是大少爺。跟大小姐靈魂伴侶，在上個劇本已經攜手了一輩子，這一次自然也一見如故、如膠似漆。上輩子叫我嫉妒，這次也還是……
這次我不僅是嫉妒，還有恨。
大少爺終於感覺到了室內寂靜的異樣。他臉色和腳步都逐漸凝下來。
在這個劇本裡，他比我們要老半個世紀，已經須髪花白、臉皮打皺。但誰叫他站在權勢頂峰，就仍好意思把剛發育沒多久的阿星納入後宮。
大小姐也配合得很，一發現他，見禮之餘，還能嗔怪他怎麼到這裡玩兒來了？別的政務不處理了嗎？說著伸手把他往外推。雖說是玩笑性質，沒真用力氣，這一手恃寵而嬌的恩愛地位也算閃瞎人眼了。
即使這樣我也要問下去：「為什麼，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我的聲音很輕。我不知道我暈倒前是否真的尖叫到了多響、還是暈倒時病得算有多重，以至於現在喉嚨現在如同灌了沙子，想說話就像是沙子凝成了刀鋒在裡頭劃動，每道聲音都痛得簡直有血伴著濺出來。
這也比不上 朱 砂 嘔出來的血。她的裙裾依然鮮亮如盛大的花瓣向四周鋪展，而她噴著滾燙的鮮血在我臂彎裡凋殘。
大少爺看著我，用很奇異的目光，在大小姐擔憂的凝視裡，對我說：「丹心為國捐軀。孤已誅殺亂臣賊子粟德庸。」
「粟德庸以為公主在準備告發他之前就被我殺死了。他就放心了。他沒有急著造反跟你拚命。而你趁他暫時放鬆的一瞬間要了他的命。」我對大少爺說。又向著大小姐：「是妳出的主意。」
「這避免了一場大動亂。拯救很多可能在動亂中死去的無辜生命。」 大少爺維護大小姐，連聲讚美。
不管怎樣大少爺都會贏過粟德庸。但是為了贏得更漂亮一點，他先讓一步，麻痹對方。
一步就是 朱 砂 的生命。
反正 朱 砂 對他也沒什麼用了。
甚至可能，在以前的宮廷秘辛中，朱 砂 本來就讓帝尊萌生過殺機。
我至愛 朱 砂，但也知道她的本性不是很能忍讓與討好別人。或許，她早就得罪過帝尊。
帝尊這麼大歲數了，朱 砂 卻正在盛年。兩兄妹年紀相差這樣大，根本就不是親兄妹也未可知。
大少爺自己心裡清楚，大小姐也幫著看得清清楚楚。「為了大局」，他們說。
「為了大局你殺一個人，然後自己死掉殉這個人，才叫擔當！否則只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利益去殺掉對自己不夠重要的人，是殺人犯，還不想承擔殺人的罪，一邊殺人，一邊又要立牌坊！」我指斥他們，喉嚨痛如裂帛，最後幾個字嘶厲得不似人聲。
別說潮信努力勸阻，大小姐也臉色鐵青猛朝我使眼色。大少爺氣得笑了：「你不怕我殺你。」
我不再那麼怕死了。我仍然怕痛。但是，「就因為有你們這些人的存在，才會讓生命痛得難以忍受。」我說。這次沒有拚命掙大音量好讓他們聽清。我心如死灰：「我本來以為你們可以做得更好。」
因為他們本來是主角、是英雄。即使這次的劇本不是從他們的視角來寫，我也仍對他們有更高的期許。
卻原來，也不過如此。
英雄秉賢名、壞蛋逐私利，兩方爭競中，一顆顆廢棋如花凋落。
也不過如此。
我不再說話。
這次我將養了很久。一直在宮裡。他們倒沒有殺我。大小姐很念我之前提攜過她的恩情，即使我頂撞了她，她也還時時來看我。奇的是大少爺也來，甚至是單獨來。來了就在我病榻前坐坐，看看我，幾乎不說話。有時候開口了，還不如不說。
他會問道：「怎麼說你是個傻子？」
又道：「傳說滿街糖果子也甜不過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