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
本章節 3579 字
更新於: 2025-06-12
蓮蓬頭的熱水沖刷著兩個人臉上的淚水，就像時間一樣，無論過去了多少年，都無法徹底撫平她們之間的傷痛，可能需要更久，久到讓她們都徹底忘掉那些往事。
許希瑤溫柔的擦幹江子琪身上的水滴，看著眼前這具熟悉到陌生的身體，肌肉的線條比她年輕時還要明顯，腹部上一點贅肉也沒有。上了年紀以後，她越發對身材和容貌感到焦慮，曾經那個總控制不住嘴，偶爾會在冬天把自己吃的圓滾滾的江子琪已經徹底消失了，許希瑤的心一陣刺痛，她比任何時候都想念那個在巴黎時偶爾邋遢的、腹部有贅肉的江子琪。
她甚至有時候在心裡想，「如果她是殘疾的就好了，那麼除了我，沒有人會要她。」
「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江子琪把臉埋在她的胸前，醉意還沒有消退，她又哭了起來。
「本來我們會結婚，可能會有小孩，會養一只狗或者貓，我已經三十歲了，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江子琪的痛苦讓許希瑤的心碎成了很多片，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愛人，而她們早就不是愛人了。
許希瑤緊緊的抱住她，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江子琪就這樣在她的懷裏睡著了，許希瑤看著她哭的紅腫的眼睛，睫毛偶爾還在撲扇，好像這麼多年，時間都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她又想起了那次江子琪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她心裡隱隱知道愛上江子琪並不僅僅是因為一塊壓碎的拿破崙，還有些別的，可是她高傲的心沒有辦法向江子琪坦白真實的感受，但她又堅信，江子琪都能懂。
她們開始熱戀時的那半年，許希瑤少見的回過一次上海，她從不關心自己家族的那些事，她也從未跟江子琪說過哪怕一星半點，一是不知如何開口，二是她還沒有完全信任江子琪，對她還有提防，畢竟她身邊出現過太多有所圖的人。只是因為那一次爺爺去世，所有家族成員無論在地球的哪裡都趕了回去。
許希瑤站在機場的出口，眼神中透著幾分忐忑和不安，不是顧及爺爺的生死，而是她身邊的江子琪。
尤其是在熱戀的甜蜜時光裏，被這樣一件「家族大事」給拉了回來。
她穿著簡單的黑色連帽衫，頭髮隨意地紮成馬尾，臉上帶著些許疲憊。江子琪站在她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彷彿害怕她因為家人的去世而受不住打擊，可她哪裡知道，許希瑤對這位「爺爺」沒有一點感情，甚至對他的死產生一種報復的暢快。但這些感受，她無法向江子琪開口，她怕她覺得自己是何等的冷漠，以至於在她強烈要求要陪著自己回上海時都找不到更好的藉口拒絕。
「你能不能…就呆在我的房間裏？」許希瑤小心的問，生怕引起江子琪的懷疑。
「你是怕你爸爸看出什麼嗎？」江子琪問。
「對…」正好江子琪給她提供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我爸爸要是知道我們的關係，一定會生氣的。我會給他介紹你是我的朋友，但你最好…」
「沒事的，我陪在你身邊就好。」
兩人的手緊緊的拉在一起，一輛江子琪從來沒見過的加長勞斯萊斯停在她們面前，許希瑤帶著她上了車。
「在車上還可以牽手嗎？」江子琪小聲的問。
「沒關係，李叔叔跟了我爸十幾年了，他不是外人。」許希瑤小聲的回答。
「可是…你說你怕被你爸知道啊。」江子琪有些迷惑。
許希瑤一陣緊張，她知道她的謊言有些站不住腳。
「沒事…不過…」她鬆開了手。「你說的有道理。」
江子琪親昵的笑了笑。
「笨蛋。」
「到底誰才是笨蛋啊。」許希瑤心裡想著。
車子開了一個鐘頭的樣子，來到了許希瑤在上海的家，那是坐落在徐匯區市中心的法式建築獨棟別墅，雕樑畫棟，金碧輝煌，還有巨大的花園，幾顆修整的很好看的日本松。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這麼豪華的房子。」江子琪觀察著，小心翼翼的說。
許希瑤緊緊鎖住眉頭，身體僵硬，一言不發。
「寶貝，是不是一到家，就更傷心了？」江子琪問。
「沒有，只是有些喘不過氣。」許希瑤說。
許希瑤的父親並沒有出現在大廳裏，只是炸裂的歌劇音樂從二樓的某處傳出，並伴隨著男人一邊歌唱的聲音。
「你爸呢？是你爸在樓上唱歌嗎？」江子琪問。
「別管他，去我房間吧。」許希瑤說。
家裏的保姆把兩人的行李收拾好，江子琪乖乖的跟著許希瑤坐了電梯上三樓。
「我第一次知道，家裏還能裝電梯的。」江子琪抑制不住自己好奇的眼光。
許希瑤還是一言不發，直到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才稍微鬆懈下來。
「不用跟你爸爸打聲招呼嗎？我是不是要把伴手禮拿給他？」江子琪一邊說，一邊把保姆送來的行李箱打開。
「不用！」許希瑤立馬阻止了她。
江子琪詫異的看著她有些生氣的臉，不知所措。
「是不是…我送的禮物太寒酸了？」
「不是。」許希瑤拉住她的手。「抱抱我。」
許希瑤祈求的看著她。
「好。」
雖然一頭霧水，江子琪還是照做了，她把許希瑤抱在懷裏。
「寶貝，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不要這麼傷心。」江子琪擔憂。
「你陪著我就已經很好了。」許希瑤說。
那一個星期江子琪都沒有走出她的房間，房間裏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每日三餐都有保姆送飯，許希瑤白天都會外出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麼，但每晚回到房間她的疲憊都肉眼可見。
「會不會很無聊？會不會不開心陪我回來？」許希瑤說。
「白天自己去商場買點什麼吧，不用一直在家裏呆著的。」許希瑤又說。
「我不想在你這麼傷心的時候去做一些別的事，我就在這裡等著你。」江子琪說。
「笨蛋。」許希瑤抱住江子琪，吻了她的嘴唇。
「家裏的事怎麼樣了？你都不跟我說，我很擔心你。」江子琪問。
「沒什麼，都是老樣子。」許希瑤還是不願意和她提及家裏的事。
「明天我會擠出時間的，我們去商場買點什麼吧。」許希瑤說。
「你才是笨蛋，要買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應該回巴黎啊。」江子琪笑著說。
「也對。」許希瑤從包裏取出一張信用卡。
「這個卡給你，以後想買什麼都可以買。」許希瑤說。
江子琪推開她的手。
「不…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能陪你的補償。每筆最多可以刷五十萬，夠你用了。」許希瑤說。
「我沒什麼要用到的地方啊，再說也太多了吧。」江子琪小心的把卡塞回了她的包裏。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想要那些東西。」江子琪有些傷心。「當然你送我禮物我會開心，但是我也有壓力…」
「我只是想陪著你，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想在這種時候讓你一個人坐飛機。」江子琪說。
在許希瑤那張大的誇張的床上，兩個人緊緊的貼在一起，就好像在巴黎睡在江子琪公寓裏的小床上一樣。
第二天早晨，江子琪醒來時許希瑤已經不在床上了，門外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響，她緊張的穿好了衣服，朝門邊走去，打開了一條縫。
頓時，吵鬧聲清晰的傳了上來，同時傳來的還有隔壁許希瑤父親房間的歌劇聲。
「不要臉，你還敢回來？你算什麼東西？為什麼爸爸會分你這麼多股份？」
江子琪從上往下看，只見許希瑤正被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用一根手指戳著腦袋，一下下的推搡著，江子琪從沒見過她如此狼狽落魄的景象。
她身邊還圍著很多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看待牲口一般的不屑。
「下賤東西。把你撈的東西都吐出來！」
「野種，裝什麼上等人？你讀再多書都是個垃圾。」其中一個中年男人上前揪住了許希瑤的手。
許希瑤甩開男人的手，朝著他吐了口吐沫，依舊不說一句話。
「操你媽個娘逼！」
男人揮起手，重重的打到了許希瑤的臉上，她倒在了地上。
江子琪從樓梯沖了下去，一把推開了那男人，護在許希瑤面前。
「你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哪兒來的小逼樣。」男人抬起腳，一下踢在了江子琪的護著許希瑤的身體上。
這時二樓的門突然打開了，一瓶威士卡丟了下去，巨大的一聲響動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操你媽！信不信我殺了你們？」
一聲巨大的男人的喊叫聲，應該是來自許希瑤的父親。
隨後，門又重重的關上了。
「二姐，走吧。」另一個男人說。
「畢竟是家醜，萬一六弟發起瘋了，員警來了可真不好了，你們想想以前那次。」第三個男人指了指二樓說。
「小逼樣，你等著吧，只要有我一天在，你都別想拿走這個家裏任何一分錢，你跟你那個港嘟老爸都不可能。」打了許希瑤的男人又沖著江子琪揮了揮拳頭，轉身走了。
屋子裏的人都走了，只留下許希瑤和江子琪，還有幾個驚慌不已的傭人。
許希瑤緩緩的起身，她迴避著江子琪的視線，臉上是她從沒展露過的羞愧的脆弱。
「我帶你出去。」
江子琪拉住她的手，一路帶著她走出了房門，來到了大街上，她們躲過了剛才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車，穿過大街小巷，最後躲進了一條小小的弄堂裏，頭頂上還有附近的居民晾曬的床單和衣服。
「他們是誰？」江子琪問。
「親戚。」許希瑤說，依舊是不看她。
許希瑤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嘴角還有一些淡淡的血痕，江子琪輕輕的幫她擦去。
「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許希瑤低著頭，眼淚滴了下來，像一只剛被人撿回去的流浪狗一樣小心翼翼。
「笨蛋，怎麼可能。」江子琪把她抱在懷裏。「痛不痛？」
許希瑤搖頭，「你呢？」
「不痛。」
「我們回巴黎吧，不要呆在這裡了。」許希瑤說。
從那以後，許希瑤高傲的面具終於有了裂縫，她本以為她愛的只是她的偽裝，可當她用一種低賤、落魄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感受到她們之間的愛意卻更加濃烈了。
「或許她天生就喜歡拯救別人，就像她每次都對那些被虐待或者是被遺棄的小動物動惻隱之心一樣。」許希瑤心裡想。
江子琪順著那條裂縫一路鑽到了她最深的地方，真正抓到了她的「把柄」。
許希瑤溫柔的擦幹江子琪身上的水滴，看著眼前這具熟悉到陌生的身體，肌肉的線條比她年輕時還要明顯，腹部上一點贅肉也沒有。上了年紀以後，她越發對身材和容貌感到焦慮，曾經那個總控制不住嘴，偶爾會在冬天把自己吃的圓滾滾的江子琪已經徹底消失了，許希瑤的心一陣刺痛，她比任何時候都想念那個在巴黎時偶爾邋遢的、腹部有贅肉的江子琪。
她甚至有時候在心裡想，「如果她是殘疾的就好了，那麼除了我，沒有人會要她。」
「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江子琪把臉埋在她的胸前，醉意還沒有消退，她又哭了起來。
「本來我們會結婚，可能會有小孩，會養一只狗或者貓，我已經三十歲了，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江子琪的痛苦讓許希瑤的心碎成了很多片，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愛人，而她們早就不是愛人了。
許希瑤緊緊的抱住她，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江子琪就這樣在她的懷裏睡著了，許希瑤看著她哭的紅腫的眼睛，睫毛偶爾還在撲扇，好像這麼多年，時間都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她又想起了那次江子琪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她心裡隱隱知道愛上江子琪並不僅僅是因為一塊壓碎的拿破崙，還有些別的，可是她高傲的心沒有辦法向江子琪坦白真實的感受，但她又堅信，江子琪都能懂。
她們開始熱戀時的那半年，許希瑤少見的回過一次上海，她從不關心自己家族的那些事，她也從未跟江子琪說過哪怕一星半點，一是不知如何開口，二是她還沒有完全信任江子琪，對她還有提防，畢竟她身邊出現過太多有所圖的人。只是因為那一次爺爺去世，所有家族成員無論在地球的哪裡都趕了回去。
許希瑤站在機場的出口，眼神中透著幾分忐忑和不安，不是顧及爺爺的生死，而是她身邊的江子琪。
尤其是在熱戀的甜蜜時光裏，被這樣一件「家族大事」給拉了回來。
她穿著簡單的黑色連帽衫，頭髮隨意地紮成馬尾，臉上帶著些許疲憊。江子琪站在她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彷彿害怕她因為家人的去世而受不住打擊，可她哪裡知道，許希瑤對這位「爺爺」沒有一點感情，甚至對他的死產生一種報復的暢快。但這些感受，她無法向江子琪開口，她怕她覺得自己是何等的冷漠，以至於在她強烈要求要陪著自己回上海時都找不到更好的藉口拒絕。
「你能不能…就呆在我的房間裏？」許希瑤小心的問，生怕引起江子琪的懷疑。
「你是怕你爸爸看出什麼嗎？」江子琪問。
「對…」正好江子琪給她提供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我爸爸要是知道我們的關係，一定會生氣的。我會給他介紹你是我的朋友，但你最好…」
「沒事的，我陪在你身邊就好。」
兩人的手緊緊的拉在一起，一輛江子琪從來沒見過的加長勞斯萊斯停在她們面前，許希瑤帶著她上了車。
「在車上還可以牽手嗎？」江子琪小聲的問。
「沒關係，李叔叔跟了我爸十幾年了，他不是外人。」許希瑤小聲的回答。
「可是…你說你怕被你爸知道啊。」江子琪有些迷惑。
許希瑤一陣緊張，她知道她的謊言有些站不住腳。
「沒事…不過…」她鬆開了手。「你說的有道理。」
江子琪親昵的笑了笑。
「笨蛋。」
「到底誰才是笨蛋啊。」許希瑤心裡想著。
車子開了一個鐘頭的樣子，來到了許希瑤在上海的家，那是坐落在徐匯區市中心的法式建築獨棟別墅，雕樑畫棟，金碧輝煌，還有巨大的花園，幾顆修整的很好看的日本松。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這麼豪華的房子。」江子琪觀察著，小心翼翼的說。
許希瑤緊緊鎖住眉頭，身體僵硬，一言不發。
「寶貝，是不是一到家，就更傷心了？」江子琪問。
「沒有，只是有些喘不過氣。」許希瑤說。
許希瑤的父親並沒有出現在大廳裏，只是炸裂的歌劇音樂從二樓的某處傳出，並伴隨著男人一邊歌唱的聲音。
「你爸呢？是你爸在樓上唱歌嗎？」江子琪問。
「別管他，去我房間吧。」許希瑤說。
家裏的保姆把兩人的行李收拾好，江子琪乖乖的跟著許希瑤坐了電梯上三樓。
「我第一次知道，家裏還能裝電梯的。」江子琪抑制不住自己好奇的眼光。
許希瑤還是一言不發，直到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才稍微鬆懈下來。
「不用跟你爸爸打聲招呼嗎？我是不是要把伴手禮拿給他？」江子琪一邊說，一邊把保姆送來的行李箱打開。
「不用！」許希瑤立馬阻止了她。
江子琪詫異的看著她有些生氣的臉，不知所措。
「是不是…我送的禮物太寒酸了？」
「不是。」許希瑤拉住她的手。「抱抱我。」
許希瑤祈求的看著她。
「好。」
雖然一頭霧水，江子琪還是照做了，她把許希瑤抱在懷裏。
「寶貝，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不要這麼傷心。」江子琪擔憂。
「你陪著我就已經很好了。」許希瑤說。
那一個星期江子琪都沒有走出她的房間，房間裏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每日三餐都有保姆送飯，許希瑤白天都會外出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麼，但每晚回到房間她的疲憊都肉眼可見。
「會不會很無聊？會不會不開心陪我回來？」許希瑤說。
「白天自己去商場買點什麼吧，不用一直在家裏呆著的。」許希瑤又說。
「我不想在你這麼傷心的時候去做一些別的事，我就在這裡等著你。」江子琪說。
「笨蛋。」許希瑤抱住江子琪，吻了她的嘴唇。
「家裏的事怎麼樣了？你都不跟我說，我很擔心你。」江子琪問。
「沒什麼，都是老樣子。」許希瑤還是不願意和她提及家裏的事。
「明天我會擠出時間的，我們去商場買點什麼吧。」許希瑤說。
「你才是笨蛋，要買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應該回巴黎啊。」江子琪笑著說。
「也對。」許希瑤從包裏取出一張信用卡。
「這個卡給你，以後想買什麼都可以買。」許希瑤說。
江子琪推開她的手。
「不…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能陪你的補償。每筆最多可以刷五十萬，夠你用了。」許希瑤說。
「我沒什麼要用到的地方啊，再說也太多了吧。」江子琪小心的把卡塞回了她的包裏。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想要那些東西。」江子琪有些傷心。「當然你送我禮物我會開心，但是我也有壓力…」
「我只是想陪著你，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想在這種時候讓你一個人坐飛機。」江子琪說。
在許希瑤那張大的誇張的床上，兩個人緊緊的貼在一起，就好像在巴黎睡在江子琪公寓裏的小床上一樣。
第二天早晨，江子琪醒來時許希瑤已經不在床上了，門外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響，她緊張的穿好了衣服，朝門邊走去，打開了一條縫。
頓時，吵鬧聲清晰的傳了上來，同時傳來的還有隔壁許希瑤父親房間的歌劇聲。
「不要臉，你還敢回來？你算什麼東西？為什麼爸爸會分你這麼多股份？」
江子琪從上往下看，只見許希瑤正被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用一根手指戳著腦袋，一下下的推搡著，江子琪從沒見過她如此狼狽落魄的景象。
她身邊還圍著很多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看待牲口一般的不屑。
「下賤東西。把你撈的東西都吐出來！」
「野種，裝什麼上等人？你讀再多書都是個垃圾。」其中一個中年男人上前揪住了許希瑤的手。
許希瑤甩開男人的手，朝著他吐了口吐沫，依舊不說一句話。
「操你媽個娘逼！」
男人揮起手，重重的打到了許希瑤的臉上，她倒在了地上。
江子琪從樓梯沖了下去，一把推開了那男人，護在許希瑤面前。
「你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哪兒來的小逼樣。」男人抬起腳，一下踢在了江子琪的護著許希瑤的身體上。
這時二樓的門突然打開了，一瓶威士卡丟了下去，巨大的一聲響動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操你媽！信不信我殺了你們？」
一聲巨大的男人的喊叫聲，應該是來自許希瑤的父親。
隨後，門又重重的關上了。
「二姐，走吧。」另一個男人說。
「畢竟是家醜，萬一六弟發起瘋了，員警來了可真不好了，你們想想以前那次。」第三個男人指了指二樓說。
「小逼樣，你等著吧，只要有我一天在，你都別想拿走這個家裏任何一分錢，你跟你那個港嘟老爸都不可能。」打了許希瑤的男人又沖著江子琪揮了揮拳頭，轉身走了。
屋子裏的人都走了，只留下許希瑤和江子琪，還有幾個驚慌不已的傭人。
許希瑤緩緩的起身，她迴避著江子琪的視線，臉上是她從沒展露過的羞愧的脆弱。
「我帶你出去。」
江子琪拉住她的手，一路帶著她走出了房門，來到了大街上，她們躲過了剛才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車，穿過大街小巷，最後躲進了一條小小的弄堂裏，頭頂上還有附近的居民晾曬的床單和衣服。
「他們是誰？」江子琪問。
「親戚。」許希瑤說，依舊是不看她。
許希瑤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嘴角還有一些淡淡的血痕，江子琪輕輕的幫她擦去。
「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許希瑤低著頭，眼淚滴了下來，像一只剛被人撿回去的流浪狗一樣小心翼翼。
「笨蛋，怎麼可能。」江子琪把她抱在懷裏。「痛不痛？」
許希瑤搖頭，「你呢？」
「不痛。」
「我們回巴黎吧，不要呆在這裡了。」許希瑤說。
從那以後，許希瑤高傲的面具終於有了裂縫，她本以為她愛的只是她的偽裝，可當她用一種低賤、落魄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感受到她們之間的愛意卻更加濃烈了。
「或許她天生就喜歡拯救別人，就像她每次都對那些被虐待或者是被遺棄的小動物動惻隱之心一樣。」許希瑤心裡想。
江子琪順著那條裂縫一路鑽到了她最深的地方，真正抓到了她的「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