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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25


  隔天,終於回復步調的世界之敵來到了柯爾內研究所。柯伯特難得來到這裡,他們所有人也就跟著來調整武器。瓦列斯本來沒必要過來,不過迪埃特想讓他多參與一點行政方面的工作,就把他和拉斐拉也順便拉過來,趁其他人都在試槍的時候,找上柯伯特。

  「柯伯特,我們可能需要一批武器。」

  「一批,嗎?」

  聽到這個要求,他目光變得銳利。


  「你們想做什麼?」

  「和大神官正面衝突。」

  「嗯……情勢已經這麼險峻了嗎?」

  柯伯特低頭沉思。


  「照道義來說,我有還不完的恩情,必要的時候當然是盡可能提供。但是你知道,我們是一家有頭有臉的卡賽公司。大量出貨給恐怖份子,可能很快會被抄家。」

  槍枝這種東西,需要十分精細的設計。不管再怎麼偽裝,都很容易看得出製造商。如果有人想要追究世界之敵的武器哪來,一下就能找到源頭。通常來說拉斐拉會製造一些跳板,把武器洗得來路不明,但這麼大規模的狀態下,實行起來相當困難。

  除非本來就有一個大規模的跳板。


  「嗯。這方面我們有個計畫,你可以先開始製造,詳細的訂單內容在拉斐拉這。我們的人會先用舊槍練習,你手邊有制式子彈的話可以先賣我們。」

  「唔,子彈你們跟別的公司買吧。」

  柯伯特看著拉斐拉遞給他的訂單,數量超過他的預期。


  「你們要求的武器數量已經快超過我們工廠的產能了,沒空處理子彈。你們最好再找一個可以信任的工廠負責生產,我可以賣執照給他們。」

  「明白,我們盡量找。你們這方面有受法律限制嗎?」

  「只要有邦交的國家,我們就可以賣次級證照。至於一級證照,就是型號最新的武器,只能賣給卡賽的盟國,還需要政府審核。」

  「卡賽哪來的盟國。」

  「現在沒有。不過法律是這麼規定的。你們要求的武器,半數以上屬於次級證照,分給普通的武器廠沒有問題。」

  「了解。那你先著手吧,我們再思考一下跳板和新合作工廠的問題。」

  「嗯。啊,對了,前幾天在一場研討會上,我有聽說一些有趣的消息,你們可能會想知道。」

  「請說。」

  迪埃特的態度變得嚴肅,武器商聽來的消息通常不會是好事。


  「最近有一筆大家都能賺錢的生意,來自安拉巴哈。」

  「安拉巴哈……不會吧。」

  「嗯,可能他們也準備行動了。你也知道他們拉了不少贊助,這次聲勢浩大。下的訂單足夠全卡賽的軍火業吃好一陣子。」

  「能知道訂單什麼時候會消化完嗎?」

  「大概兩年後。」

  「那麼,行動可能是後年?」

  「判斷這個並不是一個武器商的本份。」

  「啊、是。」

  聽到這麼大的消息,迪埃特有些失常,不過距離實行還有一段時間,他們還可以充分準備,以應付安拉巴哈人的計畫。


  「感謝你的情報,之後再和你討論後續。」

  「嗯。」

  討論完畢之後,柯伯特和拉斐拉離開,只有瓦列斯和迪埃特留在原地。


  「安拉巴哈的事情有這麼嚴重嗎?他們是想獨立對吧。」

  「很嚴重。你可能對世界情勢沒那麼熟悉,所以沒感覺。威爾蘭不可能就這樣看安拉巴哈飛走,其他國家則是推波助瀾。至少會有一場內戰,但是要是他國干涉過頭,變成全面戰爭,就停不下來了。而安拉巴哈的規模之大,讓這件事很可能發生。」

  「有哪幾個國家會想這麼做?威爾蘭的勢力很龐大吧。」

  「對,帳面上的盟友,有波森、諾夫卡、百岳和奧德薩。但實際上的敵人,有卡賽、波森和百岳。也許還有更多我們沒掌握到的。」

  「第五次大戰不可避。」

  「幹,努力一下。大戰一打下去,我們就不用想殺神了,要行動都綁手綁腳的。」

  迪埃特滿臉苦澀。


  「幸好還有兩年。還是不管情報真不真,我們都先動手嗎……」

  迪埃特開始自言自語,考慮起別的事情。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會和瓦列斯討論,瓦列斯也就告辭。

  他在整個研究所內閒逛,沒多久,就跑到了艾伯特的實驗室,上次也看過的機器人AR現在被大卸八塊,接了一堆感應器線路,正在測試。艾伯特和好幾個助手在旁邊討論周邊機械的用途,大概也就是這個原因,作為核心的遺產是被封起來的,其他人看不見。


  「啊,瓦列斯先生。」

  「打擾你們了嗎?」

  「不會,我們剛好討論告一個段落。謝謝你們啦。」

  艾伯特應了瓦列斯一聲,隨後轉頭和其他研究員道謝。那些研究員就三三兩兩離開實驗室,離開的時候不忘跟瓦列斯打招呼。


  「嗯,真的沒打擾?」

  「沒打擾。本來實驗就是幾乎我一個人進行,其他人只是合作製造一些我需要的儀器而已。畢竟內容不能讓別人知道呢。」

  艾伯特敲了敲AR,AR像是抱怨一樣的閃了幾個燈。

  「說起來,艾伯特。我們之前在卡賽也和一個遺產有過牽扯。雖然我想應該是不至於不過我覺得還是問一下……這東西,應該不會入侵人的精神吧。」

  「欸。」

  「我們碰上的那個遺產把一個人變成了一個瘋子,倒吊男你也聽說過吧。」

  「那個原來是遺產嗎!?」

  教會的善後工作做得十分完善,艾伯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可能。


  「那是遺產。那次的戰鬥還滿辛苦的,你應該不會也變成那樣吧。」

  「嗯……應該,不至於吧,大概。」

  艾伯特說的自己也不確定。

  「AR的核心雖然可以接線,但是除此之外就沒有輸出裝置,也不會發射什麼電波。以科學的角度來看,它應該是沒有辦法在未知的狀況下影響人才對。不過,和神扯上關係的遺產,會不會有科學無法解釋的力量,我就不清楚了……」

  艾伯特撇了撇嘴。


  「不過,就算真的有什麼影響,我也沒有打算放棄就是了。」

  「這麼拼,要是危害到你孫子呢?」

  「想辦法克服。」

  「聽起來很科學。」

  瓦列斯半開玩笑的說,反正他也認為不會有這種事,所以沒有很認真。


  「反正我都這麼老了,光靠我的體能也沒辦法造成什麼危害啦。」

  艾伯特自嘲地笑著,不過因為天天在揮板手,實際上他的體能還算不錯。

  「對了,瓦列斯先生。上次你提的那個加密器,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的樣子,這幾天可能會好。如果有什麼意見的話,最好趁現在去看看。」

  「OK。」

  瓦列斯看艾伯特想要繼續他的研究了,就揮了揮手,離開這裡。



//


  下午四點,所有人都保養完武器,準備回基地。交通的方式十分普通,一行十個人在郊外等著半個小時一班的公車,討論著等等要幹嘛,還有今天的晚餐。

  就在他們等待的時候,一名穿著冬裝的女子也走近公車站。

  「是什麼人。」

  喀擦擦擦,好幾道清脆的上膛聲交織響起。一瞬間被這麼多人拿槍指著,來路不明的女子舉起雙手。


  「真讓人驚訝,我本來以為沒有暴露的。」

  「可惜,我們有些特別的技能。」

  迪埃特代替瓦列斯開口。


  「傳說中的預言嗎?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可以把槍放下嗎?這裡是波森吧,要是被看到了,不是很困擾嗎?」

  「槍枝執照和新身分這種東西隨時都可以變出來。比起這個,回答我們的問題,妳是誰?」

  迪埃特一步不讓,那名女性嘆了口氣,把帽子和墨鏡拿下,一頭金髮飄盪,是名二十餘歲的女性,樣貌出眾,打扮平庸。


  「娜莎洛娃.拉瑞沙.伊萬諾夫娜。KGB。」

  「欸,我剛剛還想說這人看起來沒敵意,要不要把槍放下好好談的。」

  「哎呀。迪埃特先生明明還開得了玩笑,就不用那麼緊張了不是嗎。」

  娜莎洛娃苦笑。


  「叫我娜莎洛娃或是伊萬諾夫娜吧。中間那個是……啊,失禮,我忘了各位之中也有諾夫卡人,應該不用解釋。」

  「不像妳一樣血統純正。」

  盧梅娜從人群後面說,稍微將吉爾貝特推開,探出頭來。


  「女的?女的進KGB也是世界奇聞了。」

  「也沒那麼困難,難在往上爬。這次我來到這裡沒有敵意,只是想跟各位確認一些事實而已。」

  「什麼事實?」

  「我們的訊息,沒有傳到嗎?」

  「妳們哪邊的訊息?」

  娜莎洛娃的問題被以更奇怪的問題回問,其他人一頭霧水。而她本人聽了則陷入苦惱。


  「原來如此,被婊到了。」

  「就是這樣。」

  「我明白了。那我就在這告辭,靜待你們的光臨。」

  「聽起來頗有自信的。」

  「這……不是頗有自信,是最後的希望,告辭。」

  娜莎洛娃一鞠躬,往後一踏步,同時一陣風沙吹過。在他們眨眼睛的時候,她就從視線中消失了。


  「隊長,翻譯一下吧。我完全聽不懂。」

  「……好吧,本來是想等到情報確認之後,再跟你們說的。既然你們想聽,我就把現況告訴大家。不過,回到基地再解釋吧,其他人應該也想聽。」

  「好。」

  「還有別忘了今天吉瑟先生請假,我們要決定晚餐吃什麼。」

  後面這個問題讓十個人著實考慮了好一陣子。



//


  六點半,外出組把晚餐買回來之後,每個人都拿了自己的份,順便開會。赫丘里也加入,幫忙說明情況,預言者和郭聖德則是需要的時候隨時上線。

  「嗯。事情是這樣。」

  這件事的規模太大了,迪埃特背後還有黑板,不過粉筆對晚餐不太好,所以上面貼了一張白紙,迪埃特用寫的。


  「一周前,我們收到從諾夫卡發來的訊息。他們向我們求救。」

  「呃,誰們?KGB?」

  「諾夫卡總理代表整個國家向我們求救。」

  迪埃特的話一出口,其他人都安靜下來。


  「他們似乎陷入了內亂。有人想要用奪權,可能是用合法手段,可能是用武力。而內亂的源頭他們無法處理,所以請我們幫忙。畢竟,我們才是對付大神官的專家。」

  「大神官干涉內政?又是費吉迪安嗎?」

  「不是,是迪色特斯。」

  「那個黑人?」

  「對。」

  特尼尼亞.迪色特斯和世界之敵的接觸沒有這麼多,不如說平時就不太露面。他們的接點只有一次,而那一次只有靜和他過個兩招就沒了。情報幾乎沒有。


  「正確地說,迪色特斯沒有干涉內政。不過我照時間順序來解釋吧,這樣比較好懂。大家都還記得去年核電廠爆炸?」

  「嗯,去年九月的事。」

  「對,爆炸之後,KGB開始調查有關這場災難的起因。然後他們發現,這是人為的災難。而且引起災難的人,就是大神官。」

  迪埃特這麼一說,盧梅娜恍然大悟。


  「啊,原來如此,的確有道理,為什麼那場災難不可能被阻止。因為根本不是意外嗎?」

  「對,不是意外,而且一定會被實行──這是大神官的所作所為,而且是惡神的指令。」

  單純是大神官的所做所為,還有可能因為一個回心轉意就算了。但是必然發生,就只能得到這個結論。


  「諾夫卡政府得到了和我們一樣的結論。史丹尼米爾首相十分憤怒,並且想要報復,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他和我們交好。我們說要送戰俘給他處理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吧?」

  「對。」

  「就是這個原因。同時他也在尋找大神官的位置,很快就找到目標,就在諾夫卡境內。然後現在問題來了,要怎麼報復這名大神官──就在考慮這件事的時候,他才發現事情不對。

  他太想復仇了,忘記了大部分的諾夫卡人民,都還是惡神忠貞的信徒。不只如此,還有許多官員和迪色特斯有所牽連。不是費吉迪安那種陰謀的,就只是單純有利益關係。如果迪色特斯遇害,他們會有各種見不得光的事情暴露出來。

  所以,一場隱密的內戰就開始了。諾夫卡被切成各種形狀,就連KGB裡面也有支持大神官的人。畫起來大概是這樣。」

  迪埃特用雙色筆畫起圖來,大概過了十分鐘,其他人就要他住手。反正都是看不懂的,不如不要浪費時間。


  迪埃特沮喪的說下去:

  「好吧,那現況。以史丹尼米爾首相為主的復仇派陷入劣勢,守舊派則是掌握了大部分地方機關以及駐軍。這樣下去,史丹尼米爾可能被迫辭職,閣員全部換人,然後這些人全部被謀殺,當成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這麼糟?」

  「大神官的勢力就是這麼龐大。而且我還聽說,大神官甚至根本沒有參與這件事。」

  「不是什麼驚人的事情。」

  先一步吃完晚餐的盧梅娜解釋起來。


  「諾夫卡很大,人口分散,中央政府要集權是很困難的事。地方政府要好要壞都在一念之間,通常是壞就是了。所以為了維持體制,KGB才會那麼強大。」

  「那隊長,有好消息嗎?」

  蘇芬看起來沒有很震撼,繼續提問。


  「好消息是剛剛盧梅娜說的KGB還在掌握中,但第一總局和第二總局的一部分反叛。所以史丹尼米爾不知道該相信誰好,求助於我們,希望我們能夠和他們合作。清洗所有腐敗的官員,然後殺死大神官。」

  迪埃特的解釋告一段落。


  「那聽起來是很緊急的事啊,我們還在這裡幹嘛?」

  「是啊,光聽這樣我也覺得很緊急。但是沒多久,我們就收到了完全相反的訊息。另一方也向我們求救,情節和內容都很相似,只是人物換了。」

  「……三小?」

  「煙霧彈吧?」

  其他人還跟不上,老練的靜和古斯塔夫一下子就猜到真相。


  「就是這樣。就為了這封後來的信,我們要考慮的事情變得很多。所以才花時間蒐集情報,過濾真偽。辛苦的都是赫丘里和預言者就是。」

  「現在蒐集到的呢?」

  「史丹尼米爾的說法可能是真的,但是還有些疑點要釐清。我們一路上也受到了不少干擾。」

  「嗯……瓦列斯呢?」

  古斯塔夫考慮之後把問題丟過來,但瓦列斯只是搖頭。


  「旁白沒打算告訴我們的樣子。」

  「是嗎。」

  「那麼,目前能說的就到這裡,接下來幾天還是得等赫丘里和預言者的消息。」

  「要等多久啊?」

  「再兩個禮拜。」

  「好久!這樣怎麼睡覺啊!」

  莉迪亞一聽,忍不住叫了起來。


  「所以我之前才說不想太早跟你們講啊。」

  「兩個禮拜,總理派就被幹掉了……應該不會變成那樣吧。」

  「希望不會。不過在確認這不是個精巧至極的陷阱之前,我沒辦法做決定。」

  「……明白了。」

  隊長解釋完,眾人解散,剩少數幾個人還留在位子上吃還沒吃完的晚餐。包括一直講話的迪埃特自己。

  兩周之後,確定的消息終於傳來。

  世界之敵全員出發前往諾夫卡。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小插曲。


//

  在莉迪亞的生日當天,瓦列斯幾乎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原因很單純,找不到一個適合的送禮機會。要他在別人面前送這個禮物他是絕對辦不到的,他只能找一個莉迪亞落單的時機,一整天的視線幾乎都集中在她身上,還被她發現兩次而趕快轉頭別開。


  終於,在晚餐剛過的時候,瓦列斯在寢室前的走廊單獨碰到了莉迪亞,他差一點就來不及鼓起勇氣出聲:

  「莉迪亞。」

  「嗯?」

  「今天是妳生日吧,不介意的話,收下我的禮物。」

  瓦列斯聲音的抑揚頓挫今天放假的樣子,動作也十分僵硬,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美包裝的小包裹,遞給莉迪亞。


  「喔,喔!好,謝謝。」

  莉迪亞先是沒有反應過來,隨後驚喜的小小一跳。她感謝地從瓦列斯手上接下禮物,臉色微紅,仔細端詳起這個小包裹。

  「那個……我可以現在拆?」

  「請啊請啊。」

  得到瓦列斯的同意,莉迪亞很快的將包裝紙拆開。打開盒子,裡面裝的是一條銀色的項鍊練帶。


  「欸,這個……!我才在想鍊帶該怎麼辦耶……可是我看型錄都很貴耶?真不好意思!」

  嘴巴上說著不好意思,身體倒是挺誠實的,莉迪亞看起來十分開心,將鍊帶在胸口前擺了擺,可惜先前的徽章沒有在手邊帶著,不然她就直接串起來戴了。

  「好看嗎?」

  「……很好看。」

  盯著盯著,一個不小心就意識到項鍊旁邊的鎖骨和頸部曲線了,瓦列斯的鼻血差點噴出來。


  「?怎麼了?」

  「沒事,沒事。總之妳喜歡就好了,不枉我挑了這麼久。」

  「嗯,我會珍惜的,謝謝喔。」

  「不客氣。」

  莉迪亞哼著歌,回了自己的房間,打算馬上串成項鍊。而瓦列斯看她這麼高興,也不枉自己和靜熬夜在那邊翻型錄翻到審美疲勞了,欣慰地去向靜報告這件事。


//


  諾夫卡,偉大的東之國。幅員遼闊,歷史悠久,以巨大的人口和強大的經濟能力著稱。由一個小公國開始,他們擴張,統一了同民族的眾多小國,併吞了不同民族的大國,一路向東奪取落後的遊牧民族土地,從海洋抵達了另一端的海洋。諾夫卡幅員遼闊,土地和人口都逼近其餘近神國的總和,想來,工業力與軍事力也該非常強大才對。

  然而,位於近神國的邊緣位置,註定了這個國家的先天弱勢,無論是科技或是工業化都慢人一步,雖然沒有南邊的托斯亞那麼糟糕,不過不管是上個世紀對史威諾丹或是這個世紀對卡賽,都只能取得慘勝的結果。

  半個近神國,這個國家是這麼被形容的。諾夫卡的領袖們也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自古以來,諾夫卡都致力於學習最新的科技,再利用新技術侵攻比他們還要慢一步的他國。快速取得情報,快速分析,快速學習。而到最後,這成了他們最著名的一樣武器。

  間諜。


  諾夫卡的間諜分佈於世界各地,政府、學術機構、工廠、企業、甚至教會。他們不只是學習技術,戰爭與外交也是他們所擅長的。數百年來,這個相對落後的國家利用大量的情報流通,以及不可忽視的人口基數在國際之間周旋。

  然而,太過倚賴一樣武器,在這樣武器變得銳利的同時,也會傷到自己。在五十年前,沙皇的影子終於決定了沙皇太過無能,找人取而代之。諾夫卡幾乎是無痛改革,成為了現代化的君主立憲國。

  新上任的首相很快就決定這些間諜應該有新的用途,他們被賦予了一個在往後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國家安全委員會。他們,獲得了祕密警察的身分,開始擴權到國內,成了行政者監督、鎮壓、最後變成剷除異己的工具。

  自由選舉很快就變成虛名,諾夫卡進入實質的一黨專政,掌握KGB的人就掌握了黨,掌握了黨就掌握了國家。然而這不是終點,KGB終究在二十年前爬到了黨的頭上,由他們推薦的人選擔任總理。然後持續到現在。

  某一時期的卡賽曾經被形容是擁有國家的軍隊。那麼,說現在的諾夫卡是擁有國家的間諜組織也不為過。而無法否認的,這個國家現在前所未有的強大。經濟在發展,思想在改變,科技在進步。諾夫卡政府利用間諜進行宣傳,讓國民保持忠誠與畏懼,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下創造經濟流動,帶領他們向前。

  現在,他們已經是足夠和威爾蘭並列的強國了。



  「諾夫格羅德!」

  四月中,世界之敵終於抵達了諾夫卡首都。一看到人來人往的大城市,莉迪亞興奮的叫喊。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陰濕的車廂了!」

  這也沒辦法,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體會。現在他們可是準備涉入一場國家級的爭權,就連大名鼎鼎的KGB也分成兩派。要是一個行蹤暴露,什麼時候會被暗殺都不知道。雖然他們有瓦列斯和預言者這兩個作弊能力在,還是採取了最謹慎的路線。

  他們從海運偷渡到保羅格勒,再分三路走貨運列車,在諾夫格羅德近郊的小鎮會合,偽裝成企業貨櫃進城。這段旅程整整花了他們一個禮拜,大部分時間都不見天日。莉迪亞已經快悶死了,想到終於可以自由行動,忍不住跳起來暖身。


  「還早吼?至少還有一個小時。」

  「只剩一個小時。」

  「妳也真樂觀。」

  除了莉迪亞以外,有好幾人看到諾夫格羅德,露出懷念的表情。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五年前在盧梅娜加入的時候,在這裡也經過激烈的戰鬥。他們對這裡的地形相當熟悉。

  貨車沿著工業要道行駛,看起來像是要進入工業區卸載貨物,卻在緊要關頭的路口往旁邊轉彎。他們在距離市中心十分近的地方下車,離他們的目的地只有幾公里遠。

  天氣很冷,這裡的緯度比查特斯高得多,氣溫只有六度。一群人用衣服把自己包得緊緊的,不帶行李站在查特斯街頭。他們只有隨身的小包,看起來就像一群當地人出來玩。


  「王子呢?」

  「拜訪完首相才要跟他會合。」

  「真賊……」

  古斯塔夫還是老樣子,靠自己的能力免了那一大段的偷渡行程。不過相對的代價就是他得來這裡張羅住處和幫大家搬行李,而且要在諾夫卡做這件事,他還寧願窩在車廂裡面一個禮拜。

  不過莉迪亞不管這麼多,照樣抱怨。


  「接下來直接找首相?往哪邊走?」

  「那。」

  迪埃特隨手指了個方向,沒人反駁,所有人就跟著走。道路上人聲鼎沸,還有相當多的外國遊客,讓人想不到這是一個正處於內亂中的國家。

  「看起來好和平阿。」

  瓦列斯道出內心感想。


  「畢竟是首都,出了首都就沒那麼和平了。」

  「哪國都一樣吧。」

  「是沒錯。然後首都會有不少專挑外國人下手的傢伙。」

  「沒錯沒錯。」

  一行人說著沒營養的對話,沿途經過了幾個觀光景點,不過由於氣氛緊張,沒人想停下來看。

  最後他們抵達了大聖堂的正前方,這座諾夫卡最高的行政建築,一開始是堡壘,後來是教堂,最後成了政府的中樞。

  首相就在這裡面,據他們所知,已經兩個禮拜沒有出來了。


  「大家準備好了嗎?」

  「隨時可以行動。」

  「好,那就照計畫進行。走吧。」

  他們分成兩路。以迪埃特為主的幾個人往大聖堂正門走去,而靜和巴斯汀另外帶了幾個人,留在馬路旁,幫他們殿後。

  他們一靠近門口,就被兩旁的衛兵攔了下來,用諾夫卡語警告他們。


  「大聖堂因為整修,暫時不開放參觀。」

  當然是假的,只是因為現在的狀況,不想放人進去,而編造出來的藉口而已。迪埃特他們調查的很清楚。

  「我們意不在參觀,是來拜訪史丹尼米爾總理的。」

  「……請等一下,我查查今天的預定。」

  「好。」

  左方的士兵小跑步離開,只留一人下來。

  而一確認那名士兵離開,迪埃特馬上動手,白火焰吞沒剩下的那名士兵,連叫喊都來不及發,就昏倒在地。


  「周圍沒有人。」

  「好。老爺子!靜!過來!」

  聽了莉迪亞的報告後,迪埃特馬上招呼殿後的兩組人馬,全部一起衝進大教堂。

  「老爺子,該你了!」

  「嗯。」

  一進建築物,巴斯汀立刻飛到所有人之前,施放魔法。同時好幾十道槍擊襲來,要不是他們有準備,足夠把侵入者打成蜂窩。

  而迪埃特,就在陣陣槍聲之中大喊。


  「史丹尼米爾!世界之敵前來拜訪!叫你的手下停火!」

  他們並不反擊,就在槍聲之中等待。過了十幾秒,彈幕才停歇。一個人從大聖堂底端的小門探出頭來,確認他們身影。

  「有證明嗎?世界之敵!」

  「我的臉總行了吧,我們見過面的。」

  盧梅娜站到前面,拿著那把招牌戰錘。


  「展現一次妳的力量,我才相信妳!」

  「你還變得真是多疑啊。」

  她苦笑一聲,甩出一端錘頭,讓七十五公斤的重物以無重力狀態飄浮在空中。

  「這樣可以了嗎?」

  「……可以了。抱歉,我們的敵人不管是要偽裝面容還是偽裝聲音都很容易,我必須這麼做。」

  「無所謂,我們知道。還有,可以的話講威爾蘭文。」

  「好。」

  現場聽得懂諾夫卡文的有迪埃特、靜、盧梅娜、小黃、伊歐瑟夫和吉爾貝特。其他人都聽不懂,為了保持禮節,史丹尼米爾用威爾蘭話和他們交談。


  「士兵們,可以將槍收起了,這些人是朋友。」

  他先向上面喊話,位於二樓和三樓的眾多士兵將步槍扛起,依然用警戒的眼神注視一樓。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好幾人身上有不礙戰鬥的小傷,他們這兩個禮拜過的可不太好。

  「請進來吧,裡面比較能安心交談。」

  史丹尼米爾領路走進內部,世界之敵一行人也走過廣大的長廊跟進。小門的後面是具有辦公感的走廊,他們就進了其中一間寬廣的辦公室,各自找位子坐。

  史丹尼米爾終於鬆了一口氣,歡迎他們:


  「歡迎,世界之敵。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

  「如果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信心的話,我們就會來的。」

  「我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人被關久了,總是會害怕的。娜莎洛娃,妳立大功了。」

  「不敢。」

  他們在波森看過的女間諜從旁邊走出,在她出聲之前沒人發現她。


  「妳在啊。」

  「一直都在。」

  「各位剛來到這嗎?對情況掌握的怎麼樣?」

  史丹尼米爾十分急迫,直接切入正題。


  「我們剛來到這,不過對方應該也快知道這件事了。情況我們也知道大部分,首相,你現在身陷暗殺的危機,沒錯吧。」

  「是啊,『暗』殺。只要我走出正門一步,門外的衛兵就會對我開槍。」

  史丹尼米爾單手摀住臉,回想起兩周前的死裡逃生。


  「要不是娜莎洛娃早一步警告,我已經死了。不過現在被困在這裡面,也沒好太多。所有的電話都被監聽,只能靠加密電報對外聯絡。」

  「我還以為KGB大部分都在你們掌握之下。」

  「的確是大部分。但是只要少數幾個背叛者就可以監聽了。出背叛者的部門還是對外情報局和整肅局。」

  「有糟到你不敢出門嗎?你自己應該也有些身手吧。」

  「……人老了,體力活沒辦法了。要是我再年輕三十年,我就自己殺出去。」

  史丹尼米爾疲憊的說。


  「雖然你們才剛來,不過我想請你們盡速著手。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肅清KGB內部的叛徒。完成之後,才有機會和通敵的勢力一戰。」

  「開始之前,我先提醒你一件事。現在大神官沒有對付你們,是因為是內政所以不予干涉,只要我們一插手,他和他的聖戰士就會跳進來喔?」

  「這我很清楚。我會想辦法和他周旋,現在重點請擺在肅清上。」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把握。」

  他們開始討論計畫,其他人就在旁邊聽。


  「所以,現在是你已經有了計畫要我們實行?還是要我們幫忙想辦法。」

  「後者。就算是我們引以為傲的間諜,也不知道你們太多的底細。在不知道有誰背叛的狀況下,讓你們決定比較可靠。」

  「好吧。那目標是要肅清,一個比較簡單的方法是,你們有辦法召集所有人嗎?我們可以從這些人裡面找出背叛者。」

  「全部召集並不是我們的作風。太容易被一網打盡,也會失去隱匿性。」

  「一個個找呢?」

  「太曠日費時。我們的組織太過龐大。」

  「那麼靠能力呢?你們能掌握這麼大的組織,應該有適合的能力從一堆人找出背叛者。問題只在於這個人本身可不可信,我們可以確認這一點,之後他就能整理出名單。」

  迪埃特的提議很有道理,然而史丹尼米爾也思考過這個。


  「有兩個人有這樣的能力。一個死了,另一個消息不明,要不對方正在追殺他,要不他已經背叛了。」

  「不考慮救他嗎?」

  「想不到辦法,我們也連他的位置都不明白,也無法取得聯絡。」

  「我思考一下。」

  迪埃特靠坐在沙發上,問其他人意見。

  「我覺得就試著找這個人吧,你們覺得怎麼樣?」

  「就是說碰運氣?」

  莎赫拉一看就不喜歡這個方向。


  「我們還有預言者啊?」

  「那還是碰運氣。除非有確切方針,不然我反對往這邊走。」

  「是嗎。我是覺得有機會。電話借一下,史丹尼米爾。」

  「會被竊聽喔?」

  「放心。我們有所準備。電源也借一下。」

  迪埃特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黑盒子。接到電話上,再經由電話線連出去。這是加密器的試作品。雖然密碼系統本身還沒有被考驗過,不過他們有信心,就算被破,也不是在作戰結束之前。


  「喂,預言者嗎?」

  《是的。我聽見你們所說的了。請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職位,以及特徵。》

  「史丹尼米爾,你說的那個人,個人情報給我。」

  「安德烈.皮摩南柯。反間諜總局第三部部長,男性,身高一八五,中等體型,三十五歲。無家眷,褐髮,左手因傷無法舉物,右手單手槍技不佳,行動力強,但不具創新精神。是一名筆跡辨識專家與偽造證件專家。」

  史丹尼米爾完全是用背的,讓其他人無聲的拍手。


  「怎麼樣,預言者?」

  《嗯。『安德烈.皮摩南柯會於三天內逃往維爾拉多斯沃克』,『安德烈.皮摩南柯會於一天內逃往圖門區』,『安德烈.皮摩南柯會於六小時內抵達亞歷山大堡』。火車呢。》

  「想逃往海外嗎?」

  《意圖上我同意,但無法預言呢。》

  「明白了。」

  說完,迪埃特停頓一下。


  「三天內嗎?」

  《是的。》

  「幾天後?」

  《兩天後。》

  「這個竟然有……我先和其他人討論一下,如果有需要再連絡妳。」

  《好的,我也繼續蒐集有關這個人的資訊。》

  迪埃特掛上電話,露出微妙的表情。史丹尼米爾以期待的態度看他。


  「安德烈探員現在正在逃往維爾拉多斯沃克的路上。」

  「喔喔,了不起。維爾拉多斯沃克,他是想要逃往海外嗎?」

  維爾拉多斯沃克是位於諾夫卡西南方的出海口,和保羅格勒、阿爾克漢格並烈諾夫卡最大海港,從這裡進出東方或西方都很容易,只要能搭上安全的船隻就行。


  「不清楚。可以猜到的是他正在以火車前往的路上,而且在二到三天內一定會抵達。就這個資訊,可能推算出他搭乘的列車是哪一輛嗎?」

  「……我們手邊沒有時刻表。詢問官員也可能會暴露他的行蹤。」

  「好吧。那換個問題。以你們能提供的手段,我們有機會比他還早一步抵達維爾拉多斯沃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只能出一個人了。」

  具體來說就是古斯塔夫。


  「……民航機無法信任。不過我可以將總理專機交由你們使用。安全系統足夠堅強,就算『地方軍在演習中誤擊防空飛彈』,該機也能全身而退,機組人員都可以相信。娜莎洛娃,妳有什麼其餘的顧慮嗎?」

  「我同意你說的,總理。但安全的反面就是必然會被發覺,如果我們被發覺前往維爾拉多斯沃克,對方的注意力也會集中在那裡,安德烈探員會很危險……不如,讓備用機飛往伏特加格勒如何?」

  「嗯,嘛……算了,現在是危急狀態,顧不得預算了。就這麼做吧,現在我叫機組熱機,你們得自行前往軍方機場,兩個小時內就能出發。娜莎洛娃,妳作為我的代理,跟著他們走吧,總不能每一名官員都要我親自溝通。」

  「遵命。」

  娜莎洛娃行了標準的軍禮,就在旁邊對照譯本,發起電報。


  「我們也決定誰去吧。」

  「不是全部嗎?」

  「只是保護一個人應該不需要。而且全部的話,在這段期間首相發生了什麼事也很危險。七人行動吧,可以預見會有戰鬥。出動的有我、吉爾貝特、伊歐瑟夫、莉迪亞、盧梅娜……不,盧梅娜留下來好了。老爺子、莎赫拉和……小黃跟著我。」

  迪埃特考慮了一下小黃和瓦列斯,最後選擇前者。這麼一來,留在諾夫格羅德的人選就是靜、瓦列斯、盧梅娜、古斯塔夫、蘇芬和弗拉維歐。


  「沒人有異議的話,現在出發。莉迪亞、小黃和老爺子幫忙注意一下周遭。」

  「了解!」

  「娜莎洛娃,妳需要準備?」

  「稍等,總理,我需要您的親筆信,用來說服安德烈。」

  「拿去吧。」

  史丹尼米爾早就準備好了,將有正式蠟封的信交給她。必要的材料都到手了,八個人就行一陣風一樣離開大聖堂,往軍方機場趕去。


  剩下的幾個人也開始討論起他們接下來的一步。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要觀光嗎?」

  盧梅娜大概是酒喝多了,做出和氣氛不合的提案。

  「在暗殺恐懼下的觀光我可敬謝不敏……」

  「觀光好耶。」

  蘇芬雖然沒有喝酒,不過她平常就是這樣。


  「好了,別開玩笑。總理,你還有什麼提案嗎?像是對你的人身安全有所幫助的。」

  靜強行把話題拉回正軌,轉頭問像史丹尼米爾。

  「我在這裡十分安全。就算娜莎洛娃離開,外部的防禦也十分牢固……如果真要說的話,研究所才是需要幫助的。」

  「研究所?」

  「核能研究所,是諾夫卡的國家機密。這次的調查有大部分是藉助他們的力量,許多證據也保存在他們那邊。我在擔心,有沒有可能我這裡功成身退,研究所卻淪陷。要是事情發展成那樣,就算有意願,我們也沒辦法號召民眾起身對抗迪色特斯。」

  對史丹尼米爾來說只是如此,但是這對世界之敵來說有更重大的意義。假如能夠取得神明指示引發核災的證明,不只諾夫卡,其他的國家也會跟著動搖。這是無論如何都想要確保的東西。


  「嗯,那我們去那邊協助嗎?」

  「讓我思考一下。」

  史丹尼米爾陷入沉默長達五分鐘。

  「好,說好的全面合作,就不要藏東藏西了。反正要是失敗,我也沒有退路。我現在就聯絡管制單位,給你們進入保密行政區的許可,麻煩你們去那邊警戒。

  不過,再快也需要一個晚上,你們明天早上再前往那裡吧。我信任的部下會向你們介紹那所設施和事情的緣由。這封信妳們帶著,作為輔助證明。從那裡可以隨時連絡上我,需要幫忙就發電報過來。」

  「位置在哪裡?保密行政區我有聽說過,連位置都不公開的吧。」

  盧梅娜叉著手問。


  「位置在諾夫格羅德東北方。沿著主幹道移動,在40公里標示的岔路右轉,直進十五公里就會看到了。你們一定看得出來的。」

  「沒有說計程車不準靠近吧?」

  「還沒有到那麼嚴格的地步,不過……計程車司機可能會受到一些盤查。」

  「那沒問題。我們就這麼做。」

  靜和盧梅娜確定她認得路之後,決定就這麼行動。一行五個人離開大聖堂,門口那個被燒昏的士兵已經不見蹤影了,連帶的另一個人也是。沒有人攔他們,反而讓他們東張西望了一會,確認不會一路被人跟蹤。



  「接下來和王子會合嗎?」

  「是啊。」

  靜看了看錶,比預計的還要晚了三十分鐘,希望古斯塔夫沒有勾搭上哪個美女然後不知去向。


  「我們走吧,他在市中心一家有名的咖啡店等我們。」

  「那一家嗎?死都不賣酒給我的?」

  「是那一家。而且是人家本來就沒有賣妳還硬拗好嗎?」

  「哈哈,真懷念。走吧。」

  靜和盧梅娜講起只有他們知道的往事,先前盧梅娜加入的那次任務中,他們常常約在那裡碰頭。兩個人閉著眼睛也走得到,抄小路,一下子就抵達了目的地。醒目的咖啡店佔了幾乎整個街角,裡面的員工只有三個,以效率超低卻意外的美味而聞名。

  瓦列斯等人一抵達咖啡店,就在店內角落發現古斯塔夫。


  「王子。」

  「喔!你們終於來了,等你們好久了。」

  「抱歉久等了。」

  「沒關係,常有的事。」

  他們換了個位子,到六人座位坐下,重新點了咖啡。


  「好久不見了。」

  「也才一個禮拜而已。」

  「一個禮拜很久啊,見不到諸位的日子讓我度日如年──」

  「呀,王子。」

  「瓦列斯你滾。」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瓦列斯也越來越融入這裡了呢,靜看著他,心底偷笑。


  古斯塔夫則是問起其他人的去向。

  「其他人呢?」

  「搭總理專機去找人了。我們五個沒什麼事,被分配到護衛的工作。」

  蘇芬心理不平衡的說。

  「真好,我也想搭……」

  「嗯,其實意外的很快就會膩了,也不用那麼失望。」

  「搭上去失望和沒有搭上望,當然是搭上去失望比較好啊!」

  「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啦……那麼?隊長他們是去找誰?而你們的護衛是?」

  「喔,是這樣。」

  五個人七嘴八舌,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古斯塔夫很快就搞清楚狀況。


  「明白了。所以你們今天先休息,明天前往保密區劃?」

  「對。」

  「今晚有著落嗎?」

  「就隨便找個旅館住吧。只有一個晚上的話,就先不要用你準備的住處好了,免得徒增暴露風險。」

  靜考慮一下後說。


  「王子你呢?你這次能參與嗎?」

  「不,老樣子最好不要。我可能先回本部去吧,必要時預言者小姐會給我指示。」

  「什麼?為什麼?」

  第一次來到諾夫卡的幾個人搞不懂其中原因。


  「史威諾丹再腐敗也是諾夫卡的死敵,這次的事件又牽扯到諾夫卡政局很深,如果我被發現身處其中,有可能被宣傳為來自外國的干涉內政。到時候整個政局就不是復仇派對上保守派這麼簡單了。」

  「……這麼複雜。」

  「嗯。說是這麼說,只要我不直接出手,應該都有辦法遮掩過去。所以和上次一樣,我只當後援。」

  古斯塔夫喝完咖啡。


  「你們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喔?」

  「不用。」

  「那我就先走了,啊,你們的行李。」

  古斯塔夫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找出五個人的分,交給他們。

  「在諾夫格羅德中央車站的寄物櫃。然後這是我準備的住處鑰匙,位置寫在這裡。還有什麼事隨時打回本部找我,要飛過來很簡單。」

  說完,古斯塔夫先到櫃台幫所有人結帳,從正門離開,只留下他們討論晚上要怎麼辦。


  「那麼,除了去旅館吃飯睡覺以外,有人對接下來的行程有提議的嗎?」

  「啊,我要回一趟學校。」

  盧梅娜沒有提議,而是說了她已經決定的行程。

  「去掃墓。」

  「嗯。不介意我們跟著去吧。」

  「不介意,這樣也比較安全。掃墓回來差不多也可以休息了,我們走吧。」

  他們起身離開,由盧梅娜帶路,往以前就讀的大學走去。諾夫格羅德大學在一段距離外,他們花了四十分鐘才到。


  「大學,念書,嗚,頭好痛……」

  蘇芬又發作了。

  「發作個鬼,人家要掃墓你可以不要亂嗎?」

  這次連瓦列斯也受不了了,不過盧梅娜本人則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嗯?我沒有沮喪喔?雖然說是掃墓,在諾夫卡不是那麼難過的事情。」

  在校園裡走著走著,他們來到一處紀念碑似的地方,石碑上刻滿了名字。碑前有著各種供品。


  「這是諾夫格羅德大學卓越成就者的共同墓碑,我的老師在……啊,在這。」

  盧梅娜在墓碑上找到了名字,將路上買來的餡餅放在前面,低頭默禱。

  靜也在旁邊低頭,剩餘三人則是在遠一點的地方看。過了一段時間,盧梅娜打開一瓶新的伏特加,然後一口氣喝掉一半,將剩下的另一半放在餡餅旁。


  「好了!這樣老師一定也很高興的。」

  盧梅娜試圖振作精神,不過這麼故意反而不像平常的她。大家都察覺了,但沒人點出來。

  「大家順便陪我去一趟實驗室吧,這次除了幫老師掃墓以外,我還想順便拿一些資料。最近對於火箭的研究也到了瓶頸,想看看有沒有有關的論文。」

  「嗯,好啊。」

  他們回答的語調比平常溫柔了點,讓盧梅娜因為不好意思而臉紅。瓦列斯驚訝於自己竟然覺得她有點可愛,一定是眼花了,他這麼說服自己。


  「……走在這邊總是覺得自己還是學生呢。」

  盧梅娜走著熟悉的路線來到五樓的實驗室,實驗室的木門還是一片狼藉,從在她離開之後都沒有改變。鎖也是,她很輕鬆地就用自己的鑰匙開門進去,踏入沾滿灰塵的內部。

  「他們竟然沒有收回實驗室?」

  「還沒有。這是傳統,意外身亡的老師,他的實驗室會保存十年,所有的研究成果和手稿都會保留在原處。」

  盧梅娜找到抹布,開始擦桌子。


  「理論上是要和校方報備,取得鑰匙之後在監督之下進來。不過例外是我這種前學生,雖然把東西帶走還是違規的,不過拿去影印和自由翻閱還沒問題。」

  她一邊說,一邊從書櫃裡找出一疊書。正確的說是一本一本的論文,除了恩師的著作以外,還有一些學者之間的交流,只有在這種地方才找的到。

  「喔,大豐收大豐收,大家幫我找個籃子和推車,應該在角落那邊有。」

  其他人聽著盧梅娜的指示,將論文堆進籃子裡面,準備推到圖書室影印。

  而就在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門口有了動靜。


  「是誰?」

  一名約莫三十歲的男性探頭出來,看他的氣質,還像是這裡的學生。他一看到盧梅娜,警戒的神情就轉為氣憤的態度。

  「克拉科夫?妳在做什麼?妳還有臉回來這裡?」

  「……當然有。再怎麼說我都是丹尼洛維奇老師唯一的學生。和中途逃跑的你不一樣。」

  「妳!」

  那名男學生怒目圓睜,走了兩步,就被靜的長刀擋住。


  「想做什麼?」

  靜的氣勢充滿了再靠近一步就砍了你,而他看了靜一眼,開始後退。

  「……帶這種危險人物回來,這次妳又要把誰害死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確認他的氣息消失,靜也收刀。


  「剛剛那個是誰?」

  「以前的實驗室同學,只是在博三的時候他就轉走了。」

  「你是說逃走?」

  「嗯。當時實驗室發生了些事情,有點壓力。現在想想有幾個不自然的地方,搞不好就是惡神不想讓我們研究火箭,所採取的行動也說不定。總之,那件事發生之後,實驗室就只剩下我和老師繼續研究,然後過了一年,就是隊長來找我的時候。」

  「那他還有臉說妳。」

  「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確實是我害死了老師。不過早從他逃跑的時候我就和他絕交了,多這一條也不會更壞。走吧。」

  他們拉著大批的論文,前往影印室。盧梅娜從錢包裡抽出了幾千元份的影印卡,交給每個人,分工合作把全部的內容都複製一份,塞進包包裡。經過的學生都忍不住停下來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不過最終也就只是看看而已,沒有人打擾他們。

  他們就這樣影印了一段時間,才把盧梅娜需要的資料通通收集起來。途中也有盧梅娜認識的人經過,都是教授,一部分尷尬地和她打招呼,另一部分則是婉惜的說了幾句。唯一共同的是看她過得很好,他們都鬆了一口氣,理由各不相同就是了。

  而就在他們準備歸還書籍離開的時候,他們發現本因被鎖上的實驗室已經有了別的客人。


  「誰?」

  站在裡面的男性看起來是個普通的上班族,穿著咖啡色的風衣,戴著帽子,手提公事包。

  「我有給你們的傳話。」

  「說說看?」

  「現在離開。我們就當你們從沒來過。」

  男性壓低帽子,台詞讓他們察覺他並不是自己人。但是那名男性的氣勢不太像熟悉戰鬥的人,只是單純的情報員。

  靜一邊打量他一邊回答,她完全可以在幾秒之內將對方殺掉,不過殺掉幫助不大,對方也造不成威脅。


  「……背叛者嗎?你威脅人也得拿材料吧?難不成你希望我們說喔好啊再見嗎?」

  「我說過了,我們就當你們從沒來過。你們的存在現在還沒有走漏,如果大神官得知這件事,會有什麼後果,你們應該也很清楚才是。」

  那名間諜聽了靜的說詞,笑了一下。


  「史丹尼米爾腦袋有問題,想和神明作對,我們可不奉陪。知道你們在這裡,會過來將你們毀滅的可不只一名大神官。」

  「嗯……你的階級很低對吧?」

  「妳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階級低是有道理的。」

  靜不慍不火,平淡的回答他。


  「大神官?儘管叫。他們有不能干涉政治的規定,史丹尼米爾就是最好的盾牌。我們只要在他們抵達之前把你們清理掉,然後去避風頭就行了。接下來,直到史丹尼米爾養精蓄銳,在和大神官公開翻臉之前,他們也什麼都不能做。」

  「……那我們就將你們成員內古斯塔夫王子的情報公開吧。就算諾夫卡政局動盪,總比毀滅來得好!」

  「可惜,王子現在人在波森,根本沒有參與。」

  「別開玩笑。那是他的能力吧!」

  「呵呵,我們王子是個善人,全史威諾丹都知道,怎麼可能會有能力呢?」

  「……!」

  這名間諜到現在才發現他論點中的矛盾,向全世界宣稱善神的碎片存在,就和惡神宣戰沒有兩樣。他現在要向大神官輸誠的話,根本不可能這麼做。


  「那麼,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嗎?雜魚君?」

  「……我能勸的你們也到這為止了。如果妳執意要和我們衝突,那很遺憾,我們也只能面對。當狂人的政權被推翻的時候,我們會全力追殺你們。」

  「講道理不成就來威脅嗎?可惜不可怕。你走吧,然後幫我跟你的上司傳話。」

  靜站到旁邊,讓出一條路讓他離開。


  「史丹尼米爾首相的目標是向大神官復仇,並不是剷除異己。他能體諒你們害怕神的權威,只要你們投降,就不會加害你們。」

  「那是不可能的。」

  男性悻悻然地離開,無聲的離開這棟大樓。

  看他氣呼呼的樣子,他們鬆了一口氣。


  「蘇芬,得手了嗎?」

  「得手了。」

  蘇芬晃了晃手中的小型發報器,大約一根手指大,不是什麼高科技產物,稍微有在注意自己口袋的人都會注意到這個可疑物品。


  「他什麼時候會發現就不知道了。」

  「就回去讓赫丘里查查吧,搞不好會有意外收穫。盧梅娜,妳還有事要在這裡做嗎?」

  「沒有了。我們把書本歸位吧。」

  他們又花了些時間,將實驗室回復原狀,離開這裡。


  順帶一提,那一大堆影印來的資料,最後全部交給古斯塔夫搬回去。



//


  隔天,他們在路上找了輛大型計程車,用一堆錢包下他一整天的時間,往郊外開去。他們依照史丹尼米爾的話走,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只是迎接他們的是一群持槍士兵,讓計程車司機嚇得急踩剎車,一動也不敢動。

  「你們好。」

  五個人不慌不忙地下車,和圍上來的士兵打招呼。


  「昨天應該有命令下來了,史丹尼米爾要我們過來。」

  「就是你們?證明呢?」

  「證明在這。」

  靜將信從懷中拿出,那名士兵想伸手去接,卻被靜收回去。


  「我不會將信交給隨便的人,請負責人看吧。」

  「不,在確認你們身分之前怎麼可能讓馬尼燕科中將和你們見面。」

  「看來神經緊繃的不只我們呢。」

  蘇芬在旁邊和弗拉維歐說風涼話。


  「反過來說,這些人也知道政府鬧分裂的事囉?我還以為情報管制會更嚴格一點。」

  「這麼說是如此沒錯。」

  完全聽不懂諾夫卡語的三個人在旁邊討論,而靜還在想辦法和士兵找出一個折衷辦法。


  「那麼這樣,你們帶我們進去,或是你們帶著馬尼燕科出來。在我看得到的狀況下將信轉交給他。這樣就可以。」

  「……我同意,跟我來吧,我帶你們進去。大門警衛呼叫待命班。」

  那名士兵決定之後開始跟對講機通話,很快就通報完畢,靜則是拉著其他人往內走去。保密行政區就像個小城鎮,有著整齊的街道、學校、商店、娛樂設施,這些都是為了在這裡工作的科學家以及他們的家屬打造的,為了提供他們絕對的安心感,以及減少他們離開這裡的理由。

  行政區中央是看似工廠的巨大設施,裡面在做什麼,沒人知道,畢竟本來就是為了空拍也無法查出情報而設計的。不過他們的目的地不是那裡,在崇高的科學研究面前,連行政負責人都得站到旁邊。

  他們前往的是巨大設施旁邊的幾棟小建築群,看起來比較像軍營。裡面的士兵都是長年簽約,以高昂的薪水為補償,很少離開這裡。

  在建築門口,一名身上別有星星的軍人等著他們。靜等人被喝令佔住,將信交給對方。而他看了信之後,朝旁邊講了兩句,所有士兵解除武裝,一同向他們敬禮。

  馬尼燕科本人也向前走來,向他們行軍禮。


  「歡迎各位神之碎片,我們久仰大名。」

  「久仰喔?」

  「是啊。史丹尼米爾一直說會有可靠的援軍前來幫助,我們已經等待許久了。所有人稍息!」

  馬尼燕科回了蘇芬的自言自語。他是個看似忠厚的中年人,不過忠厚之外還保有紀律,才是造就他地位的原因。


  「史丹尼米爾已經跟我說過事情的概要了。我才跟他說他應該給兩封信防止這種狀況,他竟然跟我說他忘了。」

  「哈哈哈,難免的,狀況這麼特殊。」

  「是啊……叛徒就在身邊。就算在大戰中也沒有這麼嚴重,進來吧,外面天氣冷。」

  馬尼燕科帶著他們進入行政樓,裡面的暖氣讓他們脫下外套。


  「我給你們安排的住處就在這軍營裡面,因為要是我們擅自使用行政區內的空房會有人嘮叨。雖然軍營房間比較小,不過伙食是一流的,也比較安全。」

  「啊,說到住處,剛剛我們搭計程車來的,行李還在車上。幫我們保管一下,能幫我們直接拿過來最好。」

  蘇芬看對方個性好就得寸進尺起來了,馬尼燕科也像個慈父一樣笑著。


  「那沒問題,已經由哨衛確保了,可是你們不害怕他是間諜嗎,可以放心將行李交給他?」

  「行李沒關係。」

  「為什麼?」

  「打開的話會爆炸。」

  「這……有危險物品的話要先說啊!」

  「開玩笑的。有點小機關而已,只有我的就是。」

  「別開這種對心臟不好的玩笑,這裡要是發生爆炸那種重大事故,事情就大條了。」

  馬尼燕科撫著胸口,帶他們往前走,經由行政樓旁邊的連接通道前往工廠──正確地說是研究所內。自動門平順地打開,門後和門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走道明亮乾淨,就和柯爾內研究所內部相差不遠,只是規模大得多。


  「全世界的研究所都差不多?」

  「只看研究部分的話,是差不多。」

  盧梅娜對著蘇芬解釋,往左邊指了指,可以看見通往遠處的軌道,要不是常常有大型裝置需要運輸,是不會設置這種東西的。

  「這裡看起來很明顯有實作的部門,畢竟是國家單位,有也比較正常。」

  「妳很清楚嘛,很厲害。」

  「再怎麼說以前也是打算在學界工作的。不過我們沒打算刺探,你可以安心。」

  「不,剛好相反。你們可以自由參觀,我們並不禁止。我剛剛只是驚訝而已。」

  馬尼燕科咳了兩聲。


  「我先解釋一下吧。這棟研究所受到嚴格的規範,為了讓學者們安心工作,只有在門口設置駐軍。所有的學者也都受過調查,安全才得以成立。」

  「學者也可能被收買啊。」

  「的確可能。但是出入都會經過搜索,是不會有武器進來的。就算有人被收買,他能接觸到的範圍也有限,能夠減少損失。總之,我是要告訴你們在這裡護衛時所需要的情報,不是討論制度的好壞。」

  「好吧繼續。」

  「掌握核分裂爐破壞證據的小組就在前面,他們知道現在的情勢險峻,不過我沒有告訴他們關於神之碎片的事,他們只知道有人會來當護衛。走這裡。」

  他們往前走了半個研究所,來到了一間特別大間的實驗室,馬尼燕科禮貌性地敲了兩聲門之後,直接打開。內部有著好幾部大型電腦和模型,研究員則有五個,忙碌地進行自己的工作,只看了他一眼。


  「安德烈維奇呢?」

  「他去抽菸,這些是誰?」

  一名研究員看也不看,低著頭和他對話。

  「來保護你們的人,昨天講過的。」

  「啊,那些嗎……算了,只要不礙手礙腳都可以。要是打擾我們工作,就請離開。」

  「講得真難聽。」

  「交稿的死線快到了。」

  「那情有可原。」

  馬上諒解的盧梅娜。


  「但是就算你們再忙,還是先給我們看看證據吧。我們總得知道要保護什麼東西。」

  「等安德烈維奇回來吧,昨天說好是他。」

  「嗯?有人叫我嘛?」

  他們才在說,後面就一個粗曠的男聲傳來。

  「啊,安德烈維奇。這些是來護衛的人士,請你帶他們參觀吧,我先回去了。」

  「喔。」

  安德烈維奇隨意地應了一聲,馬尼燕科隨即離開。


  「你們想知道的證據在這,不過要穿防護服。」

  他將他們帶往研究室的另一區,每個人的備用防護服已經準備好放在那裡。每個人都是第一次穿這種東西,行動起來礙手礙腳。

  不過這是必要的,厚重的鉛門後保存的東西就是這麼危險,他們還得特別進入隔間,分兩次開門。


  「搞成這樣我還以為是什麼生化武器之類的。」

  「哼哼,要是不這麼做,我們可就有機會成為生化武器了。」

  「放射線濃度是有多高啊。」

  「高到我差點以為那是核子彈的程度,一般的反應爐根本不會有這種讀數。」

  安德烈維奇給他們看了他們從廢墟中蒐集到的殘骸。幾個長條狀的燃料棒,因為扭曲而破壞的設備,一塊門板,上面的焦黑圖案描繪出人的輪廓,還有大量現場撿回來的破片陳列在架上。


  「看得出什麼嗎?」

  幾個碎片各自觀察,幾十秒後,蘇芬和盧梅娜不約而同地得到答案。

  「「扭曲得很嚴重。」」

  他們說得很對,所有的殘骸都彎曲了,而且並非自然的彎曲,如果是單純因熱融化扭曲,方向應該是向下才對。但這些殘骸不同,扭曲並不規則,還有像是卍字形一樣的旋轉。


  「聰明。我們當初觀察了很久,才察覺到這點。」

  「再怎麼說我的能力是重力,想到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可是想了整整三個小時。」

  「嗯。看到扭曲之後,我們就確信了這起意外並非意外,而是陰謀。有能力實行陰謀的,世界上沒有太多。馬尼燕科協助我們調查,釐清名單,最後,最可能實行的嫌疑落到我們都不想相信的人身上。你們知道大神官特尼尼亞的能力是什麼嗎?」

  「他最有名的攻擊手段是重力場。」

  盧梅娜繞了個圈講,這是一般人最常有的見解,但是世界之敵內部的看法不同。特尼尼亞並不活躍,他們對他所知很少,但一名大神官的實力應該不只如此,他們是這麼認為的。


  「對。剛剛我說過,放射線濃度高到我們一度認為是核子彈,不過正確地說,就是核子彈吧。只要把原料壓縮,很容易就能造成那種效果。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釋。然後確定了人選之後,我們就開始尋找證據──有了目標以後,很快就找到了。」

  安德烈維奇帶著他們來到一卷磁帶前。

  「這是當日的紀錄,貝爾羅德核電廠有十分堅固的保全,所有的錄影機紀錄都會同時備分三部。而大神官來匆匆去匆匆,沒有發現這點,只毀了其中兩部。」

  「喔,運氣真好。」

  「也不全然是運氣。大神官不能留下目擊者,快速離開是必然的。」

  「裡面的內容,是什麼?」

  弗拉維歐比起經歷,更想知道他們到底找到什麼證據。


  「一些錄影和錄音。有照出大神官的身影,還有他和一名士兵的對話。可以完美當作證據。可惜,因為高度的輻射侵蝕磁帶本身,上面的資料有些缺損,我們正在試圖復原。」

  「可以撥放嗎?」

  「最好不要,播放之後有40%的機率整卷磁帶爛掉。雖然有人用能力複製過了,數量還是有限。」

  「用能力備分啊?這麼厲害的能力。」

  「嗯,那可厲害了,完全複製能力。不知道總理從哪找來的人。」

  安德烈維奇一臉我也想要那種力量的樣子。


  「這句大概就這些。你們在看甚麼?」

  他看向靜和瓦列斯,他們正在四處打量這個房間。

  「正在思考有沒有別的入侵路線。這裡的牆壁很厚嗎?」

  「當然厚,妳知道這裡的輻射劑量多高嗎?」

  「不管你報什麼數字我都沒概念,很厚就是了。」

  「嗯。」

  「有多少人進來過這間房間?」

  世界上的傳送能力大致上都需要前往過目的地,不然人會不由自主的害怕自己卡到牆壁的可能性,如果這裡足夠隱密,那就比較安心一點。


  「沒有幾個,除了我們實驗室的以外。」

  「備份放在哪裡?」

  「馬尼燕科的辦公室裡面,所以我才覺得不用擔心被盜,你們太緊張了。」

  「是就好了。」

  靜沒有多回話。他們大致上把這裡看了一圈之後,隨即離開現場。他們來到實驗室的外面,在沒人的走廊討論起來:

  「大家怎麼看?」

  「看起來很安全……說是這麼說,這些研究員又沒有戰鬥能力,要是有人從正面衝進去,他們就束手無策了吧。」

  「是啊。」

  其他人都同意瓦列斯的看法,這個基地需要的不是查知入侵的系統,而是抵抗入侵的戰力。目前只有在行政區入口的士兵,以及研究所門口少得可憐的士兵,兩層防線一但被突破就沒有挽回的能力。


  「所以我們要派人輪流站哨嗎?」

  「唔唔唔。雖然很合理,但是我不想幫他們站哨,這種事派士兵來就行了吧。又是緊急時刻,他們有玻璃心到不能看到槍?」

  蘇芬不客氣地說。


  「這麼說也對。就讓馬尼燕科安排吧,我們就保持在這附近行動就好,有問題隨時趕到。」

  「同意。」

  五個人一致同意這個做法,前往馬尼燕科的辦公室報告。不過在途中,蘇芬因為看見了奇特的東西,而停下腳步。


  「那是什麼?」

  她看著窗外,巨大的實驗場,有好幾組人馬在不同地方組裝東西,還時不時有火花冒出。蘇芬注意到的則是他們中間,一個巨大的圓筒形物體。

  「那是……」

  盧梅娜一看到那個東西,馬上瞇起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


  「看來這裡除了核能研究以外,還有其他不能被大神官看到的東西啊。」

  「盧梅娜妳知道?」

  「嗯,那是火箭,而且那個大小……是準備上宇宙的。」

  盧梅娜語帶興奮,快步走了出去,完全不管他們要辦的正事。

  「呃,追上去比較好嗎?」

  「你們追吧,我先跟馬尼燕科講一下我們的決定,等等跟上。」

  「好。」

  靜回去報告,瓦列斯、蘇芬和弗拉維歐用跑的跟上盧梅娜。


  「盧梅娜,等一下我們。」

  「嗯,喔。」

  盧梅娜只轉過頭來一下下,馬上就轉回窗外,看著那個『火箭』。

  「那就是之前波森的研究嗎?」

  「不、不太一樣。兩邊的思考模式不同,不過看的出來意圖,這麼大型的火箭零件,目標一定是天上。」

  盧梅娜一邊說一邊思考。


  「諾夫卡的思路恐怕是靠著加大推力提升距離。數量突破一切,是這個國家常有的思維。不過相對會遇到的阻礙是引擎性能和規格跟不跟得上,還有燃料儲藏,怎麼壓縮才能在最小體積加入最高能量,還有怎麼樣不把自己燒掉之類的。」

  盧梅娜已經自認在用白話文講了,不過其他三個人還是一頭霧水。

  「諾夫卡在電子通訊部分也還沒有太好的研究,所以沒有計畫要在裡面裝人吧。波森的計畫可是有把這部分考慮進去。」

  「喔、喔……」

  盧梅娜一路霹靂啪啦地說,一路衝到實驗場內,也不管這樣超級醒目,直接往那個龐然大物走去。


  「喔喔,果然是全實心,不愧是諾夫卡風格。還有這個推進器,是我老師的設計,這噴出口還是我提案的啊,考慮火焰噴出的溫度和受熱和散熱想了我兩個月!」

  盧梅娜大興奮。這個時候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邊工作,走過來和他們交談:

  「你們是誰啊?」

  「嗯?你誰啊?」

  「我是這裡的負責人!妳又是誰!」

  盧梅娜心不在焉的回答著,讓對方相當生氣,說是這麼說,其他三個人不會講諾夫卡文,也沒辦法幫忙解釋。只能拚命搖盧梅娜,讓她冷靜點。


  「盧梅娜,盧梅娜,有人在問妳問題喔。」

  「對啊,快點回答,不然他看起來要報警了。」

  「儘管報吧,警察都是我們的人。」

  「不是這樣說,別沒事惹麻煩啊。」

  瓦列斯和弗拉維歐不停勸她,她才終於將目光從火箭上移開,看向那名研究員。


  「有什麼事?」

  「什麼有什麼事!這不是閒雜人等可以碰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妳是誰,不過我可沒有接到有人要參觀的通知,請不要亂來。」

  「我們被馬尼燕科給了全研究所自由參觀的權限,自由參觀應該也包括這裡吧。」

  盧梅娜拿出了卡片給對方看。


  「怎麼可能……」

  「大概是一般公告,你就丟在桌上沒看了吧?」

  這時旁邊一名同事喊過來,讓他沉默下去。


  「……這的確是有可能。但是,這也不是妳可以亂動的東西,就算參觀,還是由我做主。」

  「哎,自己計算的模型實作就在面前,是誰都忍不住會摸的啦。又不會少塊肉,別這麼小氣。」

  「妳計算?在說什麼笑話。」

  研究者的語氣中充滿了輕蔑,盧梅娜已經習以為常了,反正這個國家的男性在工作方面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我記得我的名字有在論文上面,丹尼洛維奇老師在五年前發表的論文,壓縮燃料的最大化利用,主題是改良傳統的超音速噴嘴。」

  「……好像有聯名作者。」

  「不是聯名,是學生。」

  盧梅娜插著手說,看著那名研究員馬上把論文翻出來。論文就放在桌上的資料中,證明了他們理論的正確以及重要性。


  「盧梅娜.克拉科夫?」

  「嗯。噴嘴的改良當然是老師的作品,不過不讓後端被超高溫燒掉,可是我的傑作。」

  「……當初丹尼洛維奇說收了個女學生,讓我驚訝了好一陣子。沒想到竟然是個真材實料啊。」

  雖然還有抱持幾分訝異,不過他似乎相信了。


  「呵,別說真材實料了。以後搞不好我也還有機會──」

  「搞不好?」

  「……不,還是別說了,希望太高,只會失望更大而已。你有空嗎?我其實很想了解國家在這方面進展到什麼地步,我是說實作上。」

  「這無可奉告。如果需要解釋的話,請照手續申請吧。」

  「你們這些人還是老樣子得失心很重啊……我這麼問好了。你們著眼在分離式火箭上了沒有。」

  「……分離式?」

  那名研究員愣住了,這三個字確實喚醒了心底的可能性,只是還很模糊,沒有化為理論。


  「看來是還沒有啊。」

  「等等,妳說的是什麼?哪一篇研究?最近的研討會嗎!」

  「哪一篇研討會都還沒有。一屆學者能做的頂多就是改良火箭的各個零件而已,所以我才想知道,以國家來說,諾夫卡在這方面做到哪裡了。」

  「怎麼可能……外國嗎?妳為外國政府工作了嗎?他們做到哪裡了?」

  「你可以慢慢猜,但是真正的問題是,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討論?諾夫卡學界還是老樣子遲鈍得跟顆石頭一樣啊,難怪老師寧願待在學校裡自己主持一個小研究室,用模型論證新的理論。」

  某種方面來說,這也是總是學習他國所造成的後遺症。諾夫卡的研究者精於學習與實作,卻不精於創新。在遇見新穎想法的時候,第一步是問別人怎麼做的,而不是拿自己的思考出來交流。



  「……我們現在靠著四噴嘴,可以利用85%的能量推進。再加上最先進的壓縮技術,已經可以抵達七十公里。但這不是燃料極限,是結構極限,力道太強讓火箭在空中分解。我們還在找原因。」

  「原來如此,七十嗎?難怪你們還在繼續研究。」

  「妳是什麼意思?」

  「我可以和你解釋,不過先回答問題。原因可能是振動,和空氣摩擦的振動。」

  「振動?是振動嗎?原來如此,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如果以規律的頻率共振,不,一定會共振的,這樣受力最大的尾端會比預計的還要早損壞,和我們觀察到的一致,得想個辦法實證……」

  「嗯,波森政府也還沒有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能解決。這我們能解決,太好了。這樣就能──」

  「但是他們達到的距離,是一百二十公里。」

  「怎麼可能!」

  研究者驚訝的摔資料。


  「一百二十!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數字!」

  「嗯,其他國家的保密也不是做好看的。回答你另外一個問題吧,波森政府在達到一百二十公里之後,放棄了他們的計畫。」

  「……為什麼?」

  「因為神並不想讓人飛的太高。」

  「………」

  今天聽到的消息之中,大概就這項對他來說最震撼吧。他是科學家,有志挑戰物理上的任何障礙,但是如果對手是神明,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為什麼,神啊……」

  「別難過,還有機會也說不定。就我所知,諾夫卡是單管火箭發射最高的國家,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盧梅娜原本想跟他說些波森計畫得來的知識,順便把自己的見解加進去,不過那名研究員已經心不在焉了。她有點失望,悄悄離開,來到旁邊聊天的三人間。

  「……嗯?說起來,靜呢?」

  「妳現在才發現她不在嗎!?她去找將軍了啦。」

  「說來是有這麼一回事。」

  「妳還真是專心啊。連我們都忘了,我們可不會諾夫卡文喔,到最後只能在這裡看圖說故事。」

  「抱歉抱歉,太專心了。能看到實作真是讓人興奮,要是我也能把想法實做就好了……」

  盧梅娜看著旁邊,看起來有點寂寞。


  「史丹尼米爾說她要和我們全面合作吧,那搞不好有機會啊。」

  蘇芬安慰她。

  「我也希望。好,那這次就得努力工作了。」

  盧梅娜打起精神,同時,和馬尼燕科報告完的靜也找上他們。馬尼燕科勉為其難的同意了他們的決定,但是要他們在有警報的時候馬上趕往實驗室。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為期數天的警戒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