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誰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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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19
語澄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
不是手機、不是書本,也不是某個人——她很確定日子裡的一切都還在,課表、朋友、生活的節奏都未曾錯位。
但就是有個地方空了。
一切都好像沒變。
只是她漸漸發現,朋友們笑成一團時,她笑得比較慢。
說再見時,她的手還是揮著,但心跳不像以前那麼急促。
早上的陽光灑進教室,她仍舊會說「啊,好亮」,卻忘了自己曾經為這樣的光線停下腳步、想寫一段詩。
她覺得這種狀態「不太嚴重」,還能上課、考試、講笑話、回訊息。沒有人看得出來她少了什麼,連她自己都不太確定那個「空掉的東西」該叫什麼名字。
所以她不敢太放在心上。畢竟她是語澄啊,班上的開心果、永遠熱情的活力代表。偶爾懶散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這樣的感覺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也說不上來。
也許是上個月文化祭的時候。那天人很多,她和班上同學一起忙到傍晚,攤位撤完、地面清掃完,終於一起坐到操場上,看著煙火升上夜空。
「太棒了吧!我們真的辦成了欸!」同學們大聲歡呼,她也順勢舉手笑著——那種熟悉的配合反應。
她記得自己那時笑得很開,但也僅止於此。沒有激動、沒有想哭、甚至沒有一絲後勁的悸動。
那天回到家,她照例泡澡、吃晚餐,然後坐在書桌前,翻開準備考試的複習筆記。她以為是太累了,畢竟忙了一整天,情緒也會變得平。
她也這麼告訴自己。考試壓力、社團活動、家裡碎念、一成不變的作息,誰不會有點情緒疲乏呢?那種偶爾提不起興致的空洞,她以為只是暫時的低潮,只要好好睡一覺就能恢復。
她甚至還翻了幾本心理健康手冊,上面寫著:「輕微情緒倦怠並不罕見,是適應型人格者的常見狀態之一。」她看到這句時有點安心,心想:沒事啦,我只是太習慣當那個「好相處的人」了。
只是那種「平」,隔天卻沒好轉。
後來班上在選下學期的幹部,她平常是第一個舉手幫忙的人,這次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別人討論。
朋友用手肘推她:「欸欸,語澄,幹部的位置不考慮一下嗎?這不就妳的本命舞台?」
她笑著擺手:「不了,我最近有點累。」
是的,「累」變成了她用來解釋一切的理由。
週末,她照例去了最愛的咖啡廳,點了她曾經每次都會興奮拍照的草莓奶霜司康。她盯著那份甜點看了好久,最後也只是慢慢吃完,沒拍照、沒上傳、沒什麼感覺。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低血糖,還特地去買了綜合維他命來吃。
「我大概只是太忙、太倦了。」她一遍又一遍這樣對自己說。
直到那天,有人問她:「欸,語澄,你之前不是最喜歡那部動畫了嗎?劇場版出了欸,哭到不行吧你?」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那部曾經讓她熬夜畫同人圖、邊看邊哭到抽噎的作品。
「……我看了啊。」她勉強地笑了笑。
「那妳怎麼樣?」
「……我有點……沒什麼感覺。」
語澄低頭喝了一口水,試圖壓下胸口那種不像悲傷、也不像疲倦的情緒。
她不敢說出口,其實連動畫的情節都模模糊糊,沒有一幕在心裡留下痕跡。
那不是抑鬱,也不是麻木。她的情緒還在,只是開始斷線。像一座正常運轉的車站,但列車一班班取消,乘客卻渾然未覺。
「感覺就像我變得比較安靜了,對吧?」她有時會自言自語。她努力讓自己的存在不要太顯眼,不是因為自卑,而是怕被問起時,連自己都說不出真正的理由。
「最近好像比較安靜了?」同學這麼說,她只是笑笑,「啊,是嗎?可能比較累吧。」
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只知道,自己正在一點一滴地,忘記怎麼心動。
有一次放學後,她獨自一人坐在社團教室的窗邊,望著天邊的一道暮光。那道光像極了幾個月前她和朋友一起看過的海邊落日。她記得當時她笑得很大聲,還說:「這顏色像桃子汽水。」
但這次,她只是盯著那光看了很久,然後低聲說:「……沒什麼特別的嘛。」
說完,她忽然一震。
就像在下一秒的沉默裡,有什麼早該來卻沒有來的情緒,遲到了。
或者再也不來了。
「我沒事吧?」她時常對著鏡子輕聲問。
鏡子裡的人淡淡地看著她,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直到後來——她才明白,自己消失的那部分,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