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潛移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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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18
落座在沙發上,愜意地啜飲茶水,沒有什麼時間壓力,也沒有什麼責任纏身。
少年其實覺得,當真挺好。
要是那法拉然煉藥能再久些,或許也不錯?
倏然間,沒來由地,白洛竄上一陣心悸,雙頰頓失血色。
而那路易見此,甚至是要直接動身攻向涅巴里安。
只不過,一隻手將他攔了下來。
「我沒事,只是……似有稍許感應,與老頭無關。」少年深呼吸幾下,面色便趨於平緩。
這種感覺……是哪裡出了事情?
「……鏡像殿。」白洛蹙眉喃道。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這個可能。
「凱爾,你若是管不好自己的人,我可要替你動刀了。」他神情一狠,竟是要直接離席。
反倒是涅巴里安彷彿知道些什麼,就這樣輕飄飄地伸手把人給截住了。
一旁路易見老者如此作為,大有匕首一閃讓老者「折翼」的意思。
而涅巴里安只是輕聲嘆道,「跟那可憐孩子無關,也和鏡像殿無關。」
這般態度,著實讓白洛有些琢磨不透,索性坐回沙發上,聽聽這位「執事卿」的見解。
另外,這個「可憐孩子」……?
箇中含義也很值得思索。
「看來,權柄們要逐漸迴流了。」甫一開口,便是重量級消息在兩位少年的腦中炸開。
「權柄?迴流?」白洛質疑道,「老頭,你說清楚點。」
老者卻只是微微搖頭,隨後用盲杖敲了敲木質地板。
「法拉然你快些,『客人』們要不耐煩了。」
聖城「耶洛薩」中,預備隊員們也紛紛被震動晃醒。
他們有條不紊地朝中央廣場集合,手拄鋒刃,似是隨時可以上陣。
不白亦於半空顯露身形,感受著城魂的躁動,有些疑惑。
「耶夢加得?」他喃喃道,「不、不對,這是權柄『海蛇』?」
「權柄們回來了?」
「不,這不準確,只有『黃昏』中殞落的權柄才盡皆遺失。」
「而耶夢加得……這是個大災變前不久才銷聲匿跡的傢伙。」
「所以這是……」黑影沉思著,「同一個人的手筆?」
他雙目微瞇,望向遠方那逐漸逼近的震顫,「不論是誰,看起來態度都不友好啊。」
一團漆黑的長條墨色盤踞於沙漠之上,綿延數十公里的帶狀身影,竟襯得那比卡車寬的規模纖細無比。
「耶夢加得,傳說中洛基的子嗣。」一名少年盤坐在黑色巨蛇的頂部,手指輕撫過對方的腦袋,「然而我們都知道,『時晶』是沒有子嗣這一概念的。」
「基多……你撰寫這樣的『劇本』究竟是為了什麼?」
徐徐拂過的微風中並沒捎來任何回應,他也沒指望知道些什麼,只是略作感嘆。
「那麼,開始吧?」黑赫自半空一躍而下,後背毫無設防的朝向地面。
而後一抹陰影從半空撕裂開來,漆黑如墨的潮水在其中翻湧,吞沒了少年的身形又迅速消弭,再無蹤跡。
失去了制約的巨大黑蛇開始肆意扭動,懾人心魄的咆嘯張揚著怒火。
像是對此界所有存在宣告著:「世界,我回來了!」
「嘶啊——!」跨越數萬里而來的穿透性嘶鳴,此刻正割裂著血色城中的每個護衛隊員。
不少人面色蒼白、渾身冷汗,更有甚者已然跪倒在地,不住地乾嘔。
「嘔——!」祈爾正是其中反應最為劇烈的,即便還拄著刀,口水和胃汁也不斷自喉部倒溢出口。
要不是今天還沒開飯,非得演變成滿地災難不可。
他目眥欲裂,像是在忍受什麼撕裂般的苦楚,而後從肩胛處傳來一下不輕不重的力道。
「鏗!」身體比意識先做出了反應,長刀橫亙出手,祈爾艱難地站立著,面容滿是猙獰。
「反應還不錯,就是感知力弱了點,不過夠用了。」沉穩的少年音響起,聽在他耳中卻是如此遙遠,猶如隔著幕帳。
「Toson.(定心。)」
一手抵著長刀,一手再度按向青年,不白的聲音陡然變得清晰可見。
雖然身體各部位仍在承受非人的痛楚,祈爾的思緒卻已然清明。
他愣愣看著少年,有些不明白情況。
「其他人乾嘔是因為天生體弱,但你的情況不一樣。」
祈爾沒理解對方的意思,只是一味注視著,隨後有些錯愕地開口,「教官,你……」
青年的視野中,那雙血眸依然淡漠,然而慘白的臉色和滲著冷汗的額角,皆昭示了對方此刻絕沒有表面上輕鬆。
「你是否察覺身軀對損傷的修復速度加快。」不白沒有理會,只是逕自提問道。
「呃……是?」
原來教官早就發現了?所以……這不是什麼不為人知的天賦?
祈爾暗自思索著,卻得不出有用的答案。
「那是時晶的組成在沁入你的身體,準備轉化骨骼和血肉的成分。」
聽聞此話,青年打了個激靈。
什麼意思?他要變怪物了?
「時晶的實體特性是可塑性強、轉化性高、記憶性強,具體呈現就是時晶們可以輕易模擬形象,卻改變不了本質,『靈魂』將銘刻其上。」
不白接續解釋著。
「你的人格將會被鎖死,直至記憶碎裂解離;你將會無時無刻作為所有『你』的集合體,游弋在自我一統的掙扎裡。」
「並且,由於人類的『靈魂』和時晶的『意識』同源,相比『惡魔』的肉身更為契合,此轉化一旦真正開始便不可逆。」
少年微微一頓,「以上是代價。」
「與之相對,你的壽命將無窮盡,『卡巴拉』的知識能隨你心意流動,你的肉體不會敗亡,任何損傷都能隨時間修復。」
「還有,你將獲得『力量』。」
不白微勾嘴角,令祈爾一時呆住。
他沒想過教官會笑,也沒想過教官笑起來這麼好看。
那個愚者,示於人前時總是苦大仇深的模樣,彷彿無時無刻在質問「自己是誰」。
以至於青年沒想過,這張臉竟如此適合微笑。
「你有一個小時能做出選擇:選擇當回普通人,我會『抽回』所有時晶的粉末;或是接受這份力量,行於穹頂,成為『天使』的一份子。」
「現在,我將帶你見識將來真正會面臨的危險。」
那淡漠的血眸鍍上一層光彩,蕩漾著祈爾的心神。
霎時間,景色變換,血月當空,黑幕籠罩。
「小奇,愣在那兒幹什麼?」
他回頭,只見一名寸頭青年朝他招呼,是平時訓練時的隊友,名喚劉石。
「阿石,什麼情況?教官呢?」祈爾對現狀有些疑惑。
「教官?」寸頭青年的神情有些奇怪,「你……忘記了?」
「忘記什麼?」內心的怪異感愈來愈重,祈爾只能不斷追問。
只見劉石左右查看,像是在確認是否被監視竊聽,隨後湊近了低聲開口。
「教官失控發狂,被愚者制服後……」他微微皺眉,似乎不願回想,「變成了一塊發著彩光的石頭,進了愚者的肚子。」
「你說這是不是什麼邪乎的能力啊?一個活生生的人誒!」
青年雙手搭上祈爾的肩膀,表現得有些擔憂。
他才想起不久前教官嘴裡神神叨叨的什麼『時晶』,會不會就是那『發著彩光的石頭』?
所以不白教官其實是『時晶』……或者說『天使』?
那……愚者呢?
祈爾腦中無數思緒飄過,一時間又開始走神。
「小奇!」肩上傳來一記重擊,他下意識又想揮刀,但硬生生抵住了。
「你怎麼又在發愣?」劉石叉著腰,表情有些許無語。
祈爾這才發現,對方的手中沒有刀、沒有他們的制式武器,身上哪怕是一點像樣的防身用具的沒有。
一名合格的護衛隊員應當武器不離身,他們訓練時就連睡覺洗澡都得抱著長刀。
所以,這是幻境?教官想幹嘛?
「沒什麼。」青年擺擺手表示無所謂,,另一隻手卻沒有離開過刀柄。
「那我們得趕緊了,殿裡在集合。」劉石說完便轉身小跑步帶路。
祈爾聞言查看了下周遭環境,雖然待的時日不多,但建築風格強烈,確實是那鏡像殿的佈局。
他搖搖頭不再多想,隨後快步跟上。
這時,廊道一旁倏地竄出一道血色身影,眼見就要撲到青年身上。
「小心!」祈爾抽刀,然而距離和速度根本無法支援上。
只見細長白光閃過,那身影驀然停頓,懸於半空,赫然是隻異變獸。
而劉石手中正把玩著薄長的銀色刀片,臉上滿是嚴肅。
那異變獸登時一分為二,墜於地面,向外淌著汨汨暗紅。
祈爾這才知曉——原來對方並不是手無寸鐵。
「這裡怎麼會有異變獸?」劉石的眉間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殿裡發生了什麼?」
祈爾也很疑惑,但只能和其一同加快腳步趕往中庭。
途中,他們又殺了三四隻異變獸,這些異變獸身形肢體都十分修長,利爪如鐮。
面部如人類一般,有眼窩、鼻洞和口部,但都只是如外骨骼一般的純角質構造。
所有地方都透著一股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