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風榆舊血·恩怨起落
本章節 1215 字
更新於: 2025-05-10
她離開山林,是在第三夜。
沈未央離開前,只留下一張薄帖。紙質粗糙,筆跡勁直,字如削劍:「風榆谷舊地,十五夜前,辰光見。」無落款,卻字字如知己心聲,像早已料定她難靜於山中。
未語靜默,她只將書帖折好,收入衣襟。
十年來,江湖間再無人提起「風榆谷」三字,彷彿那門派自塵世抹除。但她知,那夜火中,有一劍未出鞘,一人未斷氣。
而她,便是那劍,也是那人。
十五夜,風榆谷舊址。
山風吹過斷崖,冷得如骨入心。焦黑的山石靜立不語,往日的藥田早已雜草叢生,枯葉掩地,舊井乾涸。谷口立碑,裂紋橫斷,只餘半字「風」,彷彿命數未竟的預言。
她立於碑前,目光掃過殘垣斷瓦,心中千語無聲。那年情景歷歷如昨,今人卻非昨日。
斷崖邊,已有二人等候多時。
沈未央一襲素灰長衫,立於山風之中,衣袂微揚,神情與初見時大異。他的劍已出鞘,劍身插於地面,氣息凝重,無言如山。身後斐紅瑤紅衣如火,雙臂抱胸,目光冷厲,神色間滿是警惕與不安。
「你來了。」沈未央先開口,聲音不高,直入耳底。
「我來,只為問一句——當年那一劍,是你下的麼?」
未央眉頭輕皺,方欲答言,忽聽空中風聲驟轉,一道破風疾襲而來。
「當年出手者,豈止他一人!」
話聲甫落,一掌破空而至,她身形猛退三步,掌風卻在胸前寸止,未及衣角。
來人素衣無紋,身形削瘦,神情沉靜。無門派標記,無鋒芒氣勢,卻自成風骨。
她凝神驚問:「……宸安?」
他低頭,聲如秋夜林風:「你終究,還是入了這局。」
他,蘇宸安。十年未見,卻彷彿從未離開過她的記憶。當年她跌落藥池,是他扶起;夢中驚醒,是他煮湯守夜。滅門之夜,是他將她藏入藥櫃,封住脈門,以一息之力換她殘生。
如今他現身,身形未改,眉眼亦未改,唯獨,那目光更深了幾分,看不透的沉靜。
她望著他,語氣低沉:「這些年,你可曾為我查過真相?」
他神色未變,只淡聲回應:「查得太多,怕你承不起。」
沈未央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些疲倦:「風榆谷之變,牽涉五大門派。當時辰光山莊受命剿除禁術一脈,我自請前往,然命令既下,已難違抗……」
她冷聲問道:「所以你,是遲到了?」
他垂眸輕語:「我到時,火已起。你……已不見。」
紅瑤忽冷笑一聲,步前半步:「他自此便向其父請解婚約,江湖中早有流言,只是無人知緣由。如今……我明白了。」
語罷,她轉身離去,衣袂掃過斷草,劍氣如風,無一絲留戀。
風聲復起,三人無語。她看著沈未央,又轉頭望向蘇宸安,只覺心口如壓巨石,一動便痛。
一人錯過相救,一人十年守藏。可那夜的血與劍,仍在夢中回響,從未散去。
忽聽蘇宸安低聲開口:「若妳真想揭開當夜之謎,便得入『崑璞會』。」
她心頭一震:「崑璞會?那不是……」
「江湖無名組織,專滅無主之派。風榆谷,已被列為『異術宗』。」
她聲音微顫:「異術?指的是……我所學的醫術?」
蘇宸安點頭:「尤其是你練過的封靈法,在他們眼裡,早已是禁術之列。」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所身之局,並非一場仇殺,不是一場誤會,而是一場早在出生前便註定的劫數。
這劫,關乎她,沈未央,蘇宸安——與風榆谷百條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