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

賽斯提亞帝國的清晨如刀刃般冰冷，空氣裡充斥著煙硝與鋼鐵的氣息。城市甦醒在紀律與軍事的腳步聲中，彷彿每一塊磚瓦都被訓練得服從有序。

煉回來了，身影依舊筆直如劍，動作依舊俐落冷冽。她站在帝國軍部訓練場邊，看著一群新兵操練。那些汗水、嘶喊、跌倒與再度爬起，都讓她感到熟悉，但卻無比遙遠。

她是這裡最出色的職業殺手之一。沒有人知道她剛完成的任務有多困難，也沒有人知道她在那高原之上，與兩個來自他國的女子，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任務成功歸來。異變封鎖完成，敵方殲滅。」她向上級做簡報，語氣依舊冷硬如冰。
「很好，休整後，繼續執行下一輪滲透與暗殺。」上司冷淡回應。

她沒有多說，只點頭，轉身離去。

但就在她經過樓梯轉角時，腦海卻閃過了那片青綠的植物結界、那場情報套話後的燈光和火焰，還有苓在她受傷時急得眼泛淚光的臉，以及燕那句冷靜卻略帶焦躁的「別死」。

她停下腳步，低聲：「……莫名其妙。」

為什麼會記得？為什麼那些記憶會這麼清晰，甚至比她幹掉過的某些目標還要深刻？
身為殺手，感情是絆腳石。她知道。她接受訓練時，教官就說過，「你若能記住同伴，就等於你死期將近。」

可她卻記住了，還記得苓總會蹲在角落研究她的草、燕總愛嘮叨戰略細節，還記得某個夜裡三人圍著火堆喝苓煮的草茶，那種味道意外地安心。

她回到自己的宿舍，把武器一件件拆下清理。冷靜，專注，一如她的習慣。但當她打開隱藏抽屜時，卻拿出了一枚不起眼的小葉片標本——苓給她的護身草，說能驅魔。

「她說這能保命，雖然我覺得……八成是心理安慰。」
她喃喃低語，卻還是把那葉片重新包回布袋，小心地收好。

晚上，她坐在窗邊，看著街道上的巡邏隊列，腦中浮現燕總是用情報分析她的語氣：「你太衝動了，下次會死。」

她淡淡一笑：「……煩死了。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時候跑進我腦子裡的？」

那笑容一閃即逝，但在煉的臉上，是一種陌生的溫度。

她不是不孤單，她只是習慣了孤單。
但如今，她知道，有些人進來了，即使她什麼都不說，也改變不了那份牽掛。

「我不該有這種情感。」
「……但她們還活著，就好。」

煉靠在牆邊，手指敲著膝蓋，冷冷道：「可惡，這樣的我……是不是不專業了？」

但她沒有去找醫師，也沒有報備這段異常的心理狀況。她只是望著窗外，低聲吐出一句：

「下次見面……我不會手下留情罵妳們的。」

可她知道，那會是她心裡最期待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