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夢醒之後
本章節 2629 字
更新於: 2018-07-02
接近放學的最後一堂下課，我站在樓梯間，撥下通話鍵的按鈕，這已經是我撥給學長的第七十八通電話。
心幾乎已經麻痺，我對電話是否接通不抱任何期待，似乎只是為了解除焦慮才不斷重複撥出電話號碼。
但這一次，電話卻接通了，才一接通，對方就破口大罵：
『你不要一直打過來啦！神經病呀你！』
「學長！學長是我，我是金五吉呀！」
『廢話！我不是罵你罵誰！你一個下午都在撥給我撥給我撥給我，煩不煩呀？』
「不是學長，你說的那個投資，跟你講的不一樣……」
『怎麼可能會一樣！投資一定有風險這句話你是沒聽過嗎啊？』
為什麼我還被罵了一頓呀？
「學長你不是說消息可靠嗎？你到底是從哪裡……」
『可你媽個頭啦！我被騙了啦幹！他們一定早就知道這家公司快倒閉了，才來跟我推銷這支股票……』
推銷？
「學長，你的意思是你也是被人慫恿……」
電話那一頭發出很大的咋舌聲，學長本來好像沒打算讓我知道這件事。
『我虧的比你還多啦！你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賠錢！』
「可、可是，我的錢還包括班上的畢旅費……」
『關我什麼事呀？明明就是你自己要用的！』
……這也太不講理。
『總之我現在也自顧不暇啦！你自己想辦法！』
「學長你不能……喂？學長？喂！」
電話掛斷了，只剩下無情的嘟嘟聲。
我立刻重播手機，但再也沒撥通過那支電話了。
「……可惡！」
我差點沒把手機怒甩出去。
我失誤了。
這一定是懲罰，懲罰我擅自挪用畢旅費，現在除了丟掉公款，連我存了十多年的積蓄也不翼而飛。
全都怪我，要不是我貪心動用不是我的錢，就不會發生這種問題，若我能更謹慎評估學長的提案，或許能避免這種事。
我閉上雙眼，全班同學唾棄、怒罵的景象在我腦海裡浮現，殷才、老師、就連平常個性溫和的同學，也難掩對我不可置信與失望的神情。回過神來我居然在發抖，光是想像，就讓我悔恨當初做錯決定的自己。
「怎麼辦？都是我的錯。」
黑玫瑰擅自跑了出來。
校園禁止常態召喚貨幣精靈，不過我位於通往屋頂的樓梯間，這裡是條死路，上頭有鎖，沒什麼人會經過這裡。
「我不是說過這件事由我來處理嗎？」
「可是主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不是嗎？」她喊道。「現在無法馬上跟父親取得聯繫吧？母親又不可能有錢，主人還有什麼辦法？」
黑玫瑰真了解我的想法，如她所說，菲律賓網路不好，老爸說他十天才有機會用一次網路。老媽是個享樂主義者，這個月才從新加坡回來。
「要不是我提『情人套裝』的事情，主人也不會……」
「不是的，是我不好，妳不要放在心上。」
黑玫瑰咬著唇，遲了一會兒，她有些歇斯底里地開口：
「為什麼？為什麼不責備黑玫瑰？明明是人家的錯呀？」
「不是這樣的。」我蹲下來，配合十歲黑玫瑰的視線。「是我自己想要情人套裝，就算妳不出面，我依然會挪用班上的錢。所以跟妳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不好。」
我想讓黑玫瑰安心，可是她好像不信任我說的話。
「那主人該怎麼辦？」黑玫瑰問我。
我長嘆一口氣。「只能先跟老師坦承了。」一想到老師的表情我就頭皮發麻。「不過讓我比較好的說法，也做點心理準備……」
「金五吉。」
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給黑玫瑰一個眼色，她立刻解除召喚。喊我的人在樓梯下面，我不確定對方是否看到黑玫瑰，但我站起來，佯裝什麼事情也沒有。
叫我的人是錢惠香，她抿著一張嘴走上樓梯，視線與我對上時微微點了頭，頭上的閃電呆毛也為之晃了一下。
「有事嗎？」我問。
「你畢旅費收完了嗎？」
我聽了心臟差點跳出來，對了，這個人是跟我一起收畢旅費的。
「……收完了。」
「我之前在忙，謝謝你幫我收，那女生的那部分先給我吧。」
「收是收完了，不過，可以晚一點嗎？」
「……什麼意思？」她聽了這句話，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
「因為有一些狀況……」太突然了，我絞盡腦汁就是想不出任何理由。
「把貨幣精靈給我叫出來。」她近乎以命令的口氣對我說。
「……黑玫瑰。」被她的氣勢震撼住，我一時忘了反抗。
錢惠香看了一眼變成蘿莉的黑玫瑰，很不客氣對我質問：
「錢呢？」
「是這樣的。」我想解釋。「我參與朋友的投資案出了一點狀況。」
「該不會是早上那支『夢幻精靈科技公司』？」
一聽到她道出倒閉的公司，我嚇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而錢惠香，似乎從我的表情篤定發生了什麼事。「智障。」她冷冷丟下一句，然後掉頭就走。
「……等一下！妳要去哪裡？」我趕緊把黑玫瑰收回，跟在她後面。
「跟老師講。還有其他選擇嗎？」
「我會跟老師講，但妳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準備。」
「準備什麼？讓你想藉口狡辯？」
「我不是那個意思，至少讓我做點心理準備。」
「不用準備了，你挪用公款，然後把錢弄丟了，有什麼好準備的？」
「喂妳……」我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
「給我放手，不然我要叫了。」
她身高矮我一截，卻毫不畏懼怒瞪著我，抓她只是一時衝動，我還是把手放開，她也沒再理我，繼續往辦公室移動。
老天呀！這個人怎麼……沒有同情心到這種程度？她甚至聽都不聽我解釋。
講就講呀！誰怕誰！
我跟她進教師辦公室，直往班導的座位走。此時響起上課鈴聲，最後一堂課就要開始了，但她卻沒有停止腳步，顯然打算翹課。
「老師！」
她對趴在桌上的老師大喊。
「……哇哇哇哇哇！我沒有偷懶唷！真的！」
老師聽到錢惠香叫她，像觸電一樣彈起來，手足舞蹈慌忙解釋。她這節好像沒課，不過她這是在幹嘛？
「……唉呀，原來是惠香跟五吉呀，嚇老師一跳……」
一看到是學生，老師立刻又攤回椅子上。
「老師，我有事情要跟妳講！」
「什麼事呢？不過已經上課了……」
她靠在椅背上，軟趴趴地轉過來，不過看到錢惠香的表情，卻又坐直身子。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呢。」
「金五吉他……」
老師把手指放在錢惠香面前，沒讓她把話說完。
「重要的事情不適合在這邊說，我們借用一下會議室吧。」老師以柔和的笑容，牽住兇悍同學的手。
逸閒晴老師是我們班的班導，以懶散聞名。
她曾說自己的夢想是成為一坨果凍，起初大家都當笑話，後來發現她是認真的。只要一找到機會就會趴著偷懶，甚至曾經躺著上課。雖然不是模範大人，卻也因此平易近人，廣受學生歡迎。
老師帶我們到辦公室內側的小會議室，還為我們泡了茶（雖然是茶包），然後坐在我們倆對面，聽著錢惠香打我的小報告。我像是個等待定罪的犯人，如坐針氈。
「五吉，惠香說的都是真的嗎？」老師聽完問。
心幾乎已經麻痺，我對電話是否接通不抱任何期待，似乎只是為了解除焦慮才不斷重複撥出電話號碼。
但這一次，電話卻接通了，才一接通，對方就破口大罵：
『你不要一直打過來啦！神經病呀你！』
「學長！學長是我，我是金五吉呀！」
『廢話！我不是罵你罵誰！你一個下午都在撥給我撥給我撥給我，煩不煩呀？』
「不是學長，你說的那個投資，跟你講的不一樣……」
『怎麼可能會一樣！投資一定有風險這句話你是沒聽過嗎啊？』
為什麼我還被罵了一頓呀？
「學長你不是說消息可靠嗎？你到底是從哪裡……」
『可你媽個頭啦！我被騙了啦幹！他們一定早就知道這家公司快倒閉了，才來跟我推銷這支股票……』
推銷？
「學長，你的意思是你也是被人慫恿……」
電話那一頭發出很大的咋舌聲，學長本來好像沒打算讓我知道這件事。
『我虧的比你還多啦！你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賠錢！』
「可、可是，我的錢還包括班上的畢旅費……」
『關我什麼事呀？明明就是你自己要用的！』
……這也太不講理。
『總之我現在也自顧不暇啦！你自己想辦法！』
「學長你不能……喂？學長？喂！」
電話掛斷了，只剩下無情的嘟嘟聲。
我立刻重播手機，但再也沒撥通過那支電話了。
「……可惡！」
我差點沒把手機怒甩出去。
我失誤了。
這一定是懲罰，懲罰我擅自挪用畢旅費，現在除了丟掉公款，連我存了十多年的積蓄也不翼而飛。
全都怪我，要不是我貪心動用不是我的錢，就不會發生這種問題，若我能更謹慎評估學長的提案，或許能避免這種事。
我閉上雙眼，全班同學唾棄、怒罵的景象在我腦海裡浮現，殷才、老師、就連平常個性溫和的同學，也難掩對我不可置信與失望的神情。回過神來我居然在發抖，光是想像，就讓我悔恨當初做錯決定的自己。
「怎麼辦？都是我的錯。」
黑玫瑰擅自跑了出來。
校園禁止常態召喚貨幣精靈，不過我位於通往屋頂的樓梯間，這裡是條死路，上頭有鎖，沒什麼人會經過這裡。
「我不是說過這件事由我來處理嗎？」
「可是主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不是嗎？」她喊道。「現在無法馬上跟父親取得聯繫吧？母親又不可能有錢，主人還有什麼辦法？」
黑玫瑰真了解我的想法，如她所說，菲律賓網路不好，老爸說他十天才有機會用一次網路。老媽是個享樂主義者，這個月才從新加坡回來。
「要不是我提『情人套裝』的事情，主人也不會……」
「不是的，是我不好，妳不要放在心上。」
黑玫瑰咬著唇，遲了一會兒，她有些歇斯底里地開口：
「為什麼？為什麼不責備黑玫瑰？明明是人家的錯呀？」
「不是這樣的。」我蹲下來，配合十歲黑玫瑰的視線。「是我自己想要情人套裝，就算妳不出面，我依然會挪用班上的錢。所以跟妳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不好。」
我想讓黑玫瑰安心，可是她好像不信任我說的話。
「那主人該怎麼辦？」黑玫瑰問我。
我長嘆一口氣。「只能先跟老師坦承了。」一想到老師的表情我就頭皮發麻。「不過讓我比較好的說法，也做點心理準備……」
「金五吉。」
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給黑玫瑰一個眼色，她立刻解除召喚。喊我的人在樓梯下面，我不確定對方是否看到黑玫瑰，但我站起來，佯裝什麼事情也沒有。
叫我的人是錢惠香，她抿著一張嘴走上樓梯，視線與我對上時微微點了頭，頭上的閃電呆毛也為之晃了一下。
「有事嗎？」我問。
「你畢旅費收完了嗎？」
我聽了心臟差點跳出來，對了，這個人是跟我一起收畢旅費的。
「……收完了。」
「我之前在忙，謝謝你幫我收，那女生的那部分先給我吧。」
「收是收完了，不過，可以晚一點嗎？」
「……什麼意思？」她聽了這句話，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
「因為有一些狀況……」太突然了，我絞盡腦汁就是想不出任何理由。
「把貨幣精靈給我叫出來。」她近乎以命令的口氣對我說。
「……黑玫瑰。」被她的氣勢震撼住，我一時忘了反抗。
錢惠香看了一眼變成蘿莉的黑玫瑰，很不客氣對我質問：
「錢呢？」
「是這樣的。」我想解釋。「我參與朋友的投資案出了一點狀況。」
「該不會是早上那支『夢幻精靈科技公司』？」
一聽到她道出倒閉的公司，我嚇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而錢惠香，似乎從我的表情篤定發生了什麼事。「智障。」她冷冷丟下一句，然後掉頭就走。
「……等一下！妳要去哪裡？」我趕緊把黑玫瑰收回，跟在她後面。
「跟老師講。還有其他選擇嗎？」
「我會跟老師講，但妳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準備。」
「準備什麼？讓你想藉口狡辯？」
「我不是那個意思，至少讓我做點心理準備。」
「不用準備了，你挪用公款，然後把錢弄丟了，有什麼好準備的？」
「喂妳……」我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
「給我放手，不然我要叫了。」
她身高矮我一截，卻毫不畏懼怒瞪著我，抓她只是一時衝動，我還是把手放開，她也沒再理我，繼續往辦公室移動。
老天呀！這個人怎麼……沒有同情心到這種程度？她甚至聽都不聽我解釋。
講就講呀！誰怕誰！
我跟她進教師辦公室，直往班導的座位走。此時響起上課鈴聲，最後一堂課就要開始了，但她卻沒有停止腳步，顯然打算翹課。
「老師！」
她對趴在桌上的老師大喊。
「……哇哇哇哇哇！我沒有偷懶唷！真的！」
老師聽到錢惠香叫她，像觸電一樣彈起來，手足舞蹈慌忙解釋。她這節好像沒課，不過她這是在幹嘛？
「……唉呀，原來是惠香跟五吉呀，嚇老師一跳……」
一看到是學生，老師立刻又攤回椅子上。
「老師，我有事情要跟妳講！」
「什麼事呢？不過已經上課了……」
她靠在椅背上，軟趴趴地轉過來，不過看到錢惠香的表情，卻又坐直身子。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呢。」
「金五吉他……」
老師把手指放在錢惠香面前，沒讓她把話說完。
「重要的事情不適合在這邊說，我們借用一下會議室吧。」老師以柔和的笑容，牽住兇悍同學的手。
逸閒晴老師是我們班的班導，以懶散聞名。
她曾說自己的夢想是成為一坨果凍，起初大家都當笑話，後來發現她是認真的。只要一找到機會就會趴著偷懶，甚至曾經躺著上課。雖然不是模範大人，卻也因此平易近人，廣受學生歡迎。
老師帶我們到辦公室內側的小會議室，還為我們泡了茶（雖然是茶包），然後坐在我們倆對面，聽著錢惠香打我的小報告。我像是個等待定罪的犯人，如坐針氈。
「五吉，惠香說的都是真的嗎？」老師聽完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