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當上校長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對我來說只是完成目的的一種方式。當然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嘻嘻～」
　　如謬絲宣稱的，接下來的四天放下校長的職務，成為一位稱職的女高中生。
　　先不管會不會有問題，謬絲與班上同學的關係變得極度榮洽。
　　每節下課都一群人圍著她聊東聊西，自然散發的成熟魅力和優秀的口才，是妹妹無法比擬的。
　　但就像忍心講過的：「現在除了我們之外的所有人都被謬絲同學催眠，受班上歡迎的現象很難說是不是幻覺而已。」
　　儘管如此謬絲的能力是無庸置疑的。像是昨天的班會課自願參加數種比賽，恐怕是全年級最活耀的參賽者吧。
　　另一方面，女僕咖啡廳的準備工作順利分配下去，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
　　其中最麻煩的女僕裝因為沒人可提供，最後謬絲表示幫忙，整個計畫才沒有破產。
　　謬絲舉手時有偷偷地朝我眨眨眼，害我不禁臉紅。
　　四天後山綠高中校慶兼聖誕晚會正式展開。

　　１２月２４號是一望無際的大晴天，無疑是好的開始。
　　連綿不絕的遊客進入校園，替學校注入熱鬧非凡的活力。
　　走廊比平常擁擠個數倍，來來往往的學生手扛大大小小的紙箱忙碌地通過。
　　我們班上女僕咖啡廳準備進入尾聲，女同學穿上女僕裝，男同學穿上服務生服飾，桌子二桌、四桌合併撲上亮色系的桌巾。咖啡香氣從隔離開來的臨時工作區飄逸，再來是宣告校慶開始的校長廣播了。
　　「但是我們的校長大人正被一群人團團包圍中呢。」
　　　忍心沒有換上服務生裝。他的工作是潛入別班刺探情報，便服利於行動。
　　他說的沒錯，明明還沒營業我們班早被隔壁班和樓上班級擠得水洩不通，全是來看謬絲的。
　　「謬絲說今天的活動全部由副校長代替她，不用擔心。」
　　「看樣子營業額不用煩惱了。好了中午再見，流刻同學。」
　　「好，晚點見。」
　　忍心裝模作樣地壓低帽子，默默離去。
　　和眾人愉快地聊天的謬絲的眼角不時抽動，應該是對此感到厭煩吧。在忍心離開後不久耐心終於到達臨界點，魔性的嗓音脫口而出。
　　「各位，請～安靜一點——」
　　聲音雖然微弱卻十分清晰，原本門庭若市頓時鴉雀無聲，謬絲拋下他們快步朝我走過來。
　　「又是催眠嗎？」我小心謹慎問謬絲。
　　獲得的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嘻嘻～我希望我能停留在大哥哥的眼裡越長越好。」
　　「這是什麼意思？」我一臉困惑地問。
　　謬絲沒有開口，一個轉身側臉露出寂寞的表情。
　　「我會說的，在遊戲的盡頭。」
　　少女凝視著少年，眼裡多了一些溫柔。溫柔稍縱即逝，現在存在於少女的是堅定到頑固的意志。
　　少女發誓自己的未來要由自己掌控，但對少年的愛戀卻嚴重地干擾她的決定。
　　少女第一次有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覺。

　　「「您好，歡迎光臨——」」
　　「您好，請問一共有幾位？」
　　「好的，請這邊請。」
　　「我們今日推薦的是女僕的愛心滿點套餐，請問是否要一份？」
　　「好的，請稍後一下。」
　　「「等待您的再度光臨。」」
　　女僕咖啡廳如火如荼營業中，生意好的沒話說。慕名謬絲的人氣而來的佔一大半，已成最受歡迎的王牌女僕的謬絲努力地招待每位客人。
　　隔離開來的工作區也如外面的一樣熱鬧。
　　當初在討論販賣內容時，由希芬強力推薦的咖啡加上小點心的組合脫穎而出，順理成章成為內場組的組長兼指導者。
　　校慶正式展開的現在，希芬忙碌地指揮同學們進行製作。她所選擇的內容製作上不會太困難，高中生也能勝任。最重要的是，簡單的包裝就能吸引目光。
　　如果說謬絲是表面女僕咖啡廳成功的最大功臣的話，說希芬是幕後的最大推手也不為過。不過她本人倒是有點不滿。
　　「算了，看在製作組需要我英明的指揮的份上，不跟妳爭了。好好感激我吧ｄｅｓｕ哇～」

　　一個成功的店家背後，除了有耐著高溫辛苦工作的人員外，更有一群更加默默付出的人們。
　　那就是在校園、走廊發放宣傳單的我們了。
　　一人一疊宣傳單，分散到校園中，在發完前還不準回教室，這是哪來的惡老闆啊。
　　我彎腰把宣傳單遞到路過的遊客面前。
　　「你好，女僕咖啡廳等待您的光臨。謝謝。」
　　大半早晨過去，手中的紙張也快見底，中午前發完是沒有問題的。
　　我決定到樹蔭下休息一下。
　　接近中午時段的人潮多到簡直要塞爆整座校園。下午操場才有比賽項目，現在開放給民眾吃東西或隨地休息。其中不少穿著制服的學生愉快地和父母聊天，手中背著攝影器材的各家記者醒目地進行報導。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位嬌小的少女吸引我的注意。怕她走掉，我趕緊大喊：
　　「喂——銀兔！這邊這邊——」
　　「啊！是流刻哥。等我——」
　　擁有一頭柔順銀髮、挺直呆毛的銀兔努力擠開人群，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到我面前。
　　「妳也來了呀。」
　　「當然。有許多美味的食物，怎麼可能不來。」銀兔驕傲地挺起胸膛，秀出懷中的戰利品。
　　「這些都是我排隊排很久買到的，一定非常美味。」
　　銀兔買得那些食物確實從人氣爆滿，從走廊頭排到走廊尾的超人氣店家。
　　「對了！流刻哥。要一起吃嗎？」
　　看銀兔一臉幸福的模樣，我抓抓頭乾脆地接受。
　　「我從早上忙到剛剛有點餓了，我就吃一些好了。」
　　「請吧～」
　　銀兔坐在我旁邊，遞給我一個紙袋　。
　　沾點醬料一口咬下，難怪有人說食物也是校慶靈魂的一部分。
　　時而分享、時而打鬧，偶爾享受平凡的時光也是一種獨特的幸福。

　　女僕咖啡廳的人氣在中午邁向最高峰，午後逐漸下降，慢慢不需要那麼多的人手，開始分配輪流外出。
　　留駐的人手儘管剩下一半，加上享用的客人人數還是相當客觀。在我帶銀兔回到教室時引起巨大的騷動，所有人視線全集中在銀兔身上。
　　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瞬間相機炮火閃光轟炸，銀兔嚇得抱頭蹲下。
　　攻勢沒因此減少。
　　「哇～好可愛哦！」
　　「小妹妹，妳從哪裡來的？」
　　「啊啊～可以摸妳的頭髮嗎？」
　　「好像是相川同學帶來的。
　此話一出，無數的目光鎖定我。
　　「她……她是我的表妹，今天特別來我的學校參觀。」
　　我冷汗直流，逼不得已當場隨便掰一個理由，銀兔的來由跟妹妹的祕密有關，非得要隱瞞住才行。
　　「喔。」大家收回視線繼續玩弄銀兔，我有一種得救了的解放感。
　　銀兔孤伶伶被包圍，一臉混亂地望著我。
　　相機不夠再加上手機支援，甚至有人拿出備用的女僕裝，銀兔瞬間眼角含淚，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
　　眼看銀兔要遭遇魔手，拯救她的不是心底都有點期待的我，而是結束任務恰巧進來的忍心。
　　忍心誇張地指著一個方向，大力嘶吼：
　　「各位快看！我們班的班花伊莉玲同學的比賽即將開始了。不看保證後悔。」
　　原本無畫面的電視一陣閃光後出現畫面，聲音傳出主持人大力介紹這場比賽的參賽選手。螢幕上正在向觀眾揮手的正是謬絲。
　　謬絲的魅力果然名不虛傳，所有人放下相機朝電視看去。
　　趁著大家轉移焦點，忍心迅速抓住銀兔和我衝出教室，留下目不轉睛盯著電視的同學和客人們。

　　下午一百短跑即將登場。謬絲別上號碼牌在起跑線暖身。
　　我和忍心混入觀看的群眾中。
　　轟隆隆的廣播持續進行，全場的氣氛已炒熱到最高點。
　　在紛亂的吵雜聲中，我努力地和忍心說話。
　　「我從早上就想問了，怎麼不見拓也蹤影？」
　　這種活動拓也應該忙著躲避瘋狂女粉絲追殺，不看見他也蠻正常的。不過忍心說出其它的答案。
　　「哦……他一早去學生會幫忙了。聽說涼宮學姐和天院學姐已恢復精神，但關於那天對話的事完全沒有印象。學生會那邊幫不上忙了。」
　　「只能靠我們三個孤軍奮鬥了。」
　　跑道那頭裁判的聲音響起，對話暫時停止。
　　「終於開始了。」
　　「是的。」
　　吵鬧聲漸漸平息，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起跑線上的選手。
　　裁判環視一圈確認跑道已經淨空，高舉訊號槍。
　　「預備——開始！」
　　槍聲一響，戰鬥正式開打。
　　看完後忍心回頭接續話題。
　　「反正逼不得已的時候你立刻投降任謬絲同學宰割不就解決了。」
　　「少來，我們是兄妹。這絕不可能。」
　　忍心歪頭思考。
　　「這部分蠻微妙的。你和伊莉玲同學是兄妹，謬絲同學卻是另外的人格，血緣是精神卻不是。偏偏又喜歡你，真是傷腦筋。」
　　我無奈地嘆氣。
　　「我無法接受和有妹妹外表的人在一起。一想到做比兄妹更親密的事，我就無法接受。」
　　「的確怪怪的。」
　　不曉得什麼時候，忍心和我拉開一小段距離。
　　「這句話講給謬絲同學聽吧。看，她朝我們直直衝……」
　　忍心話還沒說完，我就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明物體猛烈撞擊肋骨，瞬間擠出肺部全部氣體。
　　「大哥哥～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
　　懷中的物體發出謬絲的聲音。我趕緊把她拉開，擠壓的肺部才重新獲得新鮮空氣。
　　我大力吸好幾口氣，不舒服的感覺才舒緩。
　　「咳咳……謬絲？是妳？」
　　「沒錯～大哥哥最愛的謬絲哦～」
　　招牌般的句子，是謬絲無誤。
　　可是比賽不是剛開始嗎？
　　六神無主、驚慌失措、節奏慢一拍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出。
　　『……啊！伊莉玲選手跑過終點。我沒眼花吧？』
　　很明顯每個觀眾的疑惑和主持人一致，私下的談話聲絡繹不絕。
　　『啊啊……根據儀器測定的結果，剛才伊莉玲選手跑得秒數確定刷新世界紀錄……我的天，竟然比世界第一的還快幾秒……』
　　主持人講不下去，空氣迴盪著麥克風的雜音聲。
　　相反的，觀眾席爆發出激動的歡呼聲，所有人用力拍手。
　　「妳做得太誇張了。」我低聲抱怨。
　　「嘻嘻～這點成績是基本的，我還沒拿出所有實力呢。下一場敬請期待。」
　　『好的～有請我們的第一名伊莉玲選手上台！』打起精神的主持人以不亞於觀眾的聲音高喊。
　　掌聲和歡呼聲中，謬絲像凱旋的霸王般從容地走上頒獎台。
　　接過獎牌，謬絲優雅地和觀眾們揮手致意。
　　而這樣的場景將持續一整個下午。如果有今日ＭＶＰ的話，絕對是頒給謬絲，別無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