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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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4-30
第二場對戰,是三方混戰。顧名思義,三位訓練家將同時登場,在同一個場地、同一個節奏中,展開毫無喘息餘地的戰鬥。這可不是一對一那種溫吞節奏——這是場面混亂、節奏狂飆、一步走錯就被秒殺的戰局。
場邊的主持人聲音激昂響起:「這場三方混戰,不只是實力的對決,牠將會是一場戰術腦力的博弈!觀眾朋友們,準備好見證什麼叫真正的混亂協奏曲了嗎!」
皮珀踩著輕快步伐走上場,手指熟練地勾了勾頭上的貓耳飾品,對觀眾席上興奮尖叫的粉絲們揮手比心,笑容甜得像剛出爐的糖霜餅乾。她一邊轉圈一邊敬禮,那副模樣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要來打架的,反倒像是在走偶像舞台。
而在她旁邊,猛琥腳步穩健地現身,邊走邊整理著貝雷帽下的劉海。他身穿軍風風衣,布料隨著步伐和風向起伏,宛如披著夜色行走。他沒多餘的表情,沉穩的氣質像冰水般壓場,但比起石峰多了些隨和,也與皮珀熱情的陽光形成兩極對比。
最後登場的是狂核。他從場邊漫步走出,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墨鏡被他一指勾下,露出一雙如海洋寶石般清澈卻不懷好意的碧眼。身為「七精英」中人氣最高的訓練師,他不需要說話,只需要一個小動作,便能讓觀眾席整排粉絲瘋狂尖叫。他不動聲色地戴回墨鏡,宛如這些掌聲是他理所當然的配備。
這場比賽雖名為混戰,但狂核心中清楚,這實則是二打一。皮珀和猛琥是老搭檔,一旦開打,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先聯手把他踢出局。
——他不能等著被圍剿,必須搶先一步打亂節奏!
在稍早的休息時間裡,他已將幾種可能性迅速排列過。以皮珀的風系奇獸來說,力量強但速度一般;猛琥的一般系奇獸則是那種典型的爆發型快攻角色,以快、狠、猛聞名,缺點就是防禦力不足——一般系的防禦其實在所有屬性中墊底,就連公認最弱的草系都還略勝一籌。
他心裡有譜了,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弧度。不過,狂核並沒有訂下什麼縝密戰術,而是採取一貫的風格——隨機應變。
三人在場地中央對峙,彼此間拉出等距的位置,像是三把緊繃的弓弦,誰先出手,誰就可能成為焦點。在彼此眼中,都映出了滿目瘡痍的戰場幻想。
接著,他們同時掏出奇獸手機——皮珀的手機是溫暖的米色,猛琥是純白,狂核則是一抹沉靜的青綠。
隨著各自按下手機的召喚鍵,白光乍現,三道奇獸身影幾乎同時落地,地面微微震動,觀眾席頓時掀起如浪般的歡呼。
皮珀的「鳳鸚鵡」閃耀著五彩羽毛,整體色澤如天邊霞光,眼神卻鋒利如刃。牠昂首立於主人身前,尾羽高高揚起,黑曜石般的喙閃著冷光。
猛琥的「月熊」一登場便帶來沉重壓迫感,牠全身漆黑,肌肉塊塊堅硬如鋼,胸口那道清晰的白色月牙胎記彷彿某種戰神印記。牠沉默不語,卻像隨時能將整個場地撕裂。
狂核的奇獸「布魯犬」是隻中型柴犬,身披軍綠色鎧甲,身形緊實、靈巧。牠無眼白的雙眸一眨不眨,死死盯著對手,身體已略微下伏,猶如獵犬即將撲擊。
「準備——開始!」
隨著裁判一聲令下,空氣彷彿瞬間被抽空,三位訓練家的臉上同時褪去笑容,只剩下專注與殺意。三人彷彿下一秒就要撕破臉皮,拳拳到肉。
狂核冷冷掃過猛琥的奇獸,第一個動了,率先發令:「布魯犬,衝刺!」
布魯犬早已蓄勢待發,在主人指令剛落的瞬間便化作一道綠色殘影猛衝出去。牠奔跑的速度快到幾乎讓地面都拖出光影軌跡,帶起一陣狂風,觀眾席甚至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氣浪。
「這招果斷!不拖泥帶水,先手就是最危險的對象——月熊!」主持人興奮地解說道。
猛琥發現牠直線衝向月熊,那副姿態沒有絲毫迂迴,就是要正面強攻!見狀,猛琥神色驚變:「月熊,閃避!」
月熊體型龐大,但反應極快。牠猛然側身,地板被巨掌一踩竟碎開幾條細縫,身體瞬間轉出一個弧線,猶如一輛卡車甩尾般閃開布魯犬的衝刺軌跡,穩穩地落在鳳鸚鵡身旁。
布魯犬衝刺過後,腳掌猛然一頓,在地上滑出一道長長的爪痕,緊接著猛地躍起,空中翻轉一圈,雙爪觸地。
月熊躲到鳳鸚鵡身旁,正中狂核下懷!
狂核眼神閃過精光,指尖一彈,聲音帶笑,興奮地喊道:「布魯犬,根爆!」他猛地將雙手甩向半空,彷彿要把整個戰場撕開。
空氣忽地沉了一拍。
月熊落地的瞬間,牠腳下的大地忽然隆起一圈細微的土波紋,隱約可見有幾根深綠色的藤蔓如蛇信般竄動。
轟!!!地面在月熊腳下炸開——幾道尖刺狀的藤根如炮火般自地底爆射而出,精準地轟在牠腹部與背脊,瞬間掀起一片爆煙。這爆炸並非火光四濺,而是以植物爆破為核心,爆點從內而外,碎土與葉片混著氣壓炸開,宛如綠色火焰在地面開花!
「是根爆!這是布魯犬少見的技能,顯然早就埋好伏筆,這才是真正的刺客操作!」主持人聲音非常高昂,逼得周圍的音響發出電音警示。
月熊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整隻身軀硬生生被震退兩步。更糟的是——鳳鸚鵡距離太近,爆炸餘波掃了過去,牠的身形被炸得踉蹌往後一滑,腳爪狠狠劃過場地邊緣,羽毛炸開一片,血量也瞬間掉了四分之一。
但猛琥尚未開口,月熊的身上忽然閃過一層銀白色的能量紋路,從牠胸口的胎記位置迅速擴散,全身覆上一層半透明的護膜。藤根的餘爆全數被那層護膜抵消,震波如浪花打在岩壁般被卸去,牠依然站得筆直,連喘息都不見一絲。
狂核愣在原地,皺眉望著月熊身上飛散出的黃色光點,低聲咕噥:「……這是什麼鬼?」
主持人也看呆了,愣住片刻,才發出一絲抽氣聲:「那是……一次性技能?!」
所謂一次性技能,顧名思義——只能發動一次,並且需特定條件才能觸發。「破甲」便是其中之一,在被擊中瞬間,化解所有傷害,血量絲毫未損。
「破甲!」主持人猛地一拍桌子,把攝影師嚇了一跳,「這技能一出,代表剛剛那記根爆幾乎白費!月熊連血都沒掉一滴!這下狂核要麻煩了!」
月熊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護膜碎裂消散,眼神愈發銳利。牠緩緩舉起一隻前掌,彷彿在提醒對手:「你剛剛打得不夠用力。」
狂核咬牙,表情瞬間垮下來。他從不看戰鬥紀錄,也不做對手資料調查,自然不知道月熊的技能特性,也不熟悉猛琥的戰術風格。這種臨場誤判的狀況對他來說可說是家常便飯。
「可惡……」他小聲抱怨,抓頭懊惱。他瞥了布魯犬一眼,只見牠微微喘息,盯著月熊的目光仍然冷靜無比。
與此同時,猛琥心中已大致猜出對方剛才的佈局——狂核剛才讓布魯犬衝刺時,順勢在月熊身上「種下」了某種奇獸種子。等月熊靠近鳳鸚鵡時,便一舉引爆——正是根爆的伏筆!
就在猛琥還在思考對策時,一個身影悄然動了——是鳳鸚鵡。牠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月熊身上時,早已悄悄繞至牠身後。翅膀展開,氣流沿著羽翼邊緣聚攏成一圈無形的漩渦,空氣顫動,地面上的灰塵微微飄起。
「糟了……!」猛琥和狂核眼神一變,但為時已晚。
皮珀的聲音甜美卻致命,右手像指揮棒一樣,絲滑地切入戰場節奏:「鳳鸚鵡,空氣炮!」
轟——!
鳳鸚鵡雙翅猛然向前一振,一道極速壓縮的氣彈如同無形砲彈般朝月熊背脊射出,觀眾席彷彿被音浪掀起。那不是視覺上可以看到的攻擊,而是一種來自空氣本身的破壞——瞬間掠過、瞬間轟爆。
月熊根本來不及回頭,就被正面擊中後背,整隻熊像被火車迎面撞上,身軀爆射而出!緊接著,牠撞上還沒反應過來的布魯犬,兩隻奇獸像兩顆炮彈連體般被直直轟飛,擦著場地邊界一道閃電般衝出去!
嘭!!!
他們撞上場地防護牆,整道牆體都劇烈震動,觀眾席一排人都被震得短暫失聲,隨即爆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塵煙四起,牆壁上留下一道扇形凹陷,布魯犬與月熊雙雙倒地,已經無法再戰。
主持人又一拍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響,差點以為桌子終於裂開了:「這不是混戰,這是雙殺!皮珀這波空氣炮,直接改寫了整場戰局啊!!」
裁判一度被聲響嚇住,正要高舉旗幟宣告結果,卻發現場上……
「欸?皮珀和猛琥似乎起了爭執。」主持人看著場上的兩人說道。
「不是似乎,是確實起了爭執。」攝影師糾正道。
「皮!珀!!妳竟敢背叛我!!!」猛琥幾乎是吼出來的,額頭青筋直冒,臉漲得像被點燃的爆竹。
皮珀一臉理直氣壯地聳肩,露出天真笑容:「咦?我只是幫朋友報仇呀~美珍可是我閨蜜耶。你打敗她,我當然不能裝沒事囉?請問,我幫朋友報仇,有什麼不對?」
「我、我……我信了妳的邪!這就是你們女生的雙面心機嗎!?」
「喂!什麼叫『心機』阿!你給我說清楚,我說的那句話是『心機』!我明明從頭到尾都沒說會幫你啊!」
「妳這忘恩負義的傢伙!妳、妳明天作業!妳別想抄我的了!」猛琥氣得轉過身,雙手插腰,一副下定決心不再理她的樣子。
皮珀表情一僵,瞬間改變態度,像開關一樣扭轉情緒。她快步走上前,一手抓住猛琥的下巴,硬生生把他的臉轉了回來。
「你敢這樣講話試試看!」
「我怎樣啦!」
兩人幾乎是用鼻子對鼻子,齜牙咧嘴的表情像兩隻正在搶地盤的小獸。雙方互不相讓,場邊氣氛瞬間從戰鬥轉為鬧劇。
狂核站在不遠處,默默地扶額,露出一副「我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場地」的生無可戀表情。他早就對這兩個青梅竹馬的幼稚行為感到厭煩了。他嘆了一口氣,轉身配合裁判,聯手將兩個正在對罵的傢伙從中間隔開。
「喂,青梅竹馬鬧分手也請等比賽結束後好嗎?」
***
黑鑽推開青銅門。門軸的金屬發出難聽的「吱嘎」聲,尖銳刺耳,像是被砂紙硬生生刮過耳膜。他沒動聲色,只微微偏頭,像是在聽,又像什麼都沒聽見。
他站在門口,靜靜望進屋內,思緒拽回那段在黑袍人手下工作、長年潛伏於陰影中的日子。灰塵在斜照進來的光線裡漂浮,如死寂空氣中的微型流星。這裡的空氣帶著陳年石灰與潮濕腐蝕的味道,像是整棟古宅都在沉默中慢慢腐爛。
但他很早之前就習慣了。
他腳步未停,沉穩地走向石台,腳步輕穩,每一步都踩得極其準確,沒一絲多餘聲響,像一隻掠過荒野的黑豹。
正中央只剩下一層模糊的印痕。曾經昂然矗立的雕像不知所終,只留下空盪盪的台座,像是記憶被挖空後的傷口。水龍已經不在了——走了,或者被喚醒了。他站在石台前,沒有觸碰,只是用眼睛掃描著每一寸角落。即使是那層覆著薄灰的凹槽,他也沒有錯過。
沉默數秒後,他轉身,看向牆上的壁畫。時間的痕跡已在壁畫上留下斑駁痕跡,顏料剝落,線條模糊,但那頭紅色獅子依舊清晰得像在燃燒——
焰龍,三神獸之一。目光如火,彷彿穿越了幾千年的封印,與他對視。
黑鑽眸光微動,他記得這面壁畫。他曾經花了整整半年時間研究它——
那時,他還是個更沉默的少年,年僅十四,長年藏身這古宅深處,研究水龍的秘密。白天裝作無人棲居,夜裡點起孤燈潛心鑽研。古宅深處悶熱潮濕,空氣裡帶著發霉書卷的味道,而他早已習慣。日復一日,他的世界只剩下石壁、好幾本筆記、一堆殘卷與那幅古老壁畫。
他不多話,不過有個健談的工作夥伴——沒記錯的話,名叫拉弗,曾經解讀過這幅壁畫,整整說了一夜。那夜風很大,燈火搖曳不止,他卻記得那雙眼睛閃閃發亮,像是在談論某種神聖使命。
後來,新來一個比他們年長幾歲的夥伴加入——他的名字非常好記,叫作克拉肯。這人跟他一樣沉穩寡言,對家鄉神話如數家珍,三人經常圍坐壁畫前討論至天明。
最終,靠著這位新夥伴對家鄉神話的了解,他們成功破譯了壁畫的部分含義,那晚氣氛異常激動,連窗外野狗長鳴都無人理會。
可惜,當時破譯出來的含義,如今早已模糊不清。只記得那頭紅色的獅子——焰龍,三神獸之一。
那夜他們寫下了許多筆記,如今只剩他手中的幾頁殘紙,字跡的墨汁早被歲月磨淡。上面記載得比較清楚的信息,就是只有將三神獸的封印解開,才能啟動那條傳說中的時間隧道。
突然,他眉心微蹙,撫摸壁畫的右手停在半空,像看視頻時按下暫停鍵。
等等……封印?
對——封印!
記憶像被電流擊中。他忽然想起來,三神獸之間是聯動的。只要其中一隻被解封,其餘兩隻也會甦醒!
如果水龍的封印真是被黑袍人解開的,那他們根本不該是在森林裡才碰面,而應該早就在這裡交手。這個被遺忘的古宅,才是真正的核心據點。
至於草原鹿,據他推測,它不願服從黑袍人,牠的眼神仍舊清澈,沒有任何被馴服的痕跡。
這麼一來……真正最早被解封、並跟隨黑袍人的神獸,只有——他抬眼,望向壁畫中那雙炙紅的獸瞳。
焰龍。
他懂了。
黑袍人已經集齊三神獸。他準備好了,時間隧道隨時會被打開。
就在這時,青銅門外傳來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金屬盔甲摩擦石板的節奏感。黑鑽沒有絲毫慌亂。他一步後撤,隱入門側的陰影中。這種事他習慣了,連呼吸都在瞬間放緩至不可聞的程度。陽光從天窗斜照而下,剛好與他錯身而過,讓他的身影與牆角融為一體。
門被推開。巡邏隊走了進來,說話聲模糊而低沉,隱約夾雜著疲憊與警覺。他靜靜地聽,只撈住了其中一句:
「老大說,那個我們一直在追的黑袍人,好像……就在七精英裡。」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腦中瞬間浮現那七人的面容。一個念頭悄然浮現,令人心驚——
若黑袍人真是其中之一,那麼他的「開門地點」就是在賽場上,而黑袍人的手下也早就被滲透進內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