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海爾摩家族(上)

這座擁有上百年歷史的城鎮裡，絕大多數的人們為了生存下去，哪怕日子過得再怎麼苦、再怎麼累，心理再怎麼不滿、再怎麼想發洩，也會乖乖地將該做的事做完。

但總會有那麼一些人，仗著自己的權勢、背景，就恬不知恥地踐踏他人的努力，將他人揮灑的汗水以及流淌的血液才會來的成果，當成垃圾一樣踩在腳下。

說到底，這些傢伙根本不明白努力而來的成果其真正的價值以及珍貴之處。

就在此時，我在一間承襲百年歷史的老字號餐館前的大街上，正與一名如此骯髒的傢伙搏鬥著。

「這渾蛋！」

(太慢了！)

壯漢對著我的面門揮出強而有力的直拳，此刻的我猶如時間之神(Cronus)附體一般，對方的所有攻勢在我眼前都是極其緩慢。因此我只需稍稍退後幾步並左右閃躲，便可輕鬆地閃過壯漢的攻擊。

我抓到壯漢攻擊的空檔瞬間一發右鉤拳逕直地朝對方的臉頰揮了下去。

「嗚！」

臉部結實地吃了我一發拳頭的壯漢被擊倒在地。

「老大沒事吧！」

此時一名從一開始就躲在一邊貌似跟班的傢伙衝到壯漢旁要將他扶起。只見壯漢非常不高興地甩開對方的手，貌似要對方不要多管閒事。

壯漢摸著臉頰站起身，額頭冒著青筋並擦著嘴角的血齜著牙瞪著我。

「咕──臭小子！」

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頂著一顆好比拋光過的大理石一般的光頭的壯漢，穿著一件帶有花紋的黃色襯衫以及黑色西褲，脖子掛著一條用黃金做的粗大項鍊，粗壯的手臂連接到手腕刺著不知名的圖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惹得起的傢伙。

即便如此，只要在這座城鎮我就不允許有人破壞這裡的「規矩」。

於是我雙手叉腰稍稍地抬起頭用著一副看垃圾的眼神對著壯漢說：「替這個城鎮清理一下垃圾而已。」

壯漢如我所料抖著眉頭臉皮跳動著舉起拳頭說道：「你說我是垃圾？」

「哼，連吃飯都不付錢甚至還想跟餐館索取保護費的人……不是垃圾不然還是什麼？」我放下雙手臉色變得陰沉地說道。

「竟敢侮辱老大，真的找死是不是！」壯漢旁邊纖瘦的跟班答道。

與光頭壯漢不同，跟班頂著一顆瀏海往上梳的油頭，耳戴銀製耳環，同樣也穿著帶有花紋的黃色襯衫及黑色西褲，同樣也有在手臂刺上不知名的圖藤，但因為身材的關係，使得那塊圖騰變得乾癟癟的。

「一開始就躲在旁邊發抖的傢伙還是少說話會比較好。」我伸出食指比著那名目前為止都毫無作為的跟班說道。

「唔……」被我戳到痛點的跟班瞬間閉上嘴，只能用著那雙毫無殺傷力的眼神瞪著我。

「至今為止你們也不過是仗著那個垃圾會長才敢如此地猖狂。」

「你這小子連會長也敢侮辱！」

此時的跟班雖然語調變得硬氣。但貌似長年以來都依靠著壯漢的他依然只敢躲在壯漢的身後發出堪比小狗般的叫聲。

「渾蛋！」

(果然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下屬。)

壯漢再次掄起那顆宛如石頭般的拳頭朝我的左臉揍下去。

「太慢了！」

這次我瞬間抓住他的手後，接著轉側身再用臀部朝他的身體用力一頂，並藉著這股勁將他摔了出去，緊接著我橫跨坐在他身上豪不客氣地朝他的面門揍了下去。

「嗚哇！我的臉──！」壯漢摀著臉痛苦地哀嚎著。

「老大！」此時那位纖瘦的跟班跑了過來。

「你也要一起嗎？」我站起身撇著嘴刻意壓低聲音走向對方。

──如果對方敢動手，那我可不敢保證對方的下場不會比這個光頭大漢好。

「噫！」只見跟班直接嚇倒在地，隨後連滾帶爬的繞過我並爬到壯漢身旁。

所幸對方只是雙手微微顫抖地將壯漢攙扶起來。

這傢伙膽小歸膽小，但忠誠度挺高的嘛。

「老大沒事吧！」

「廢話，看我這個樣子像沒事嗎？」

被跟班攙扶起來的壯漢痛苦地用單手摀著臉說：「唔……我可沒聽說這條街還有這種人存在啊……」

「現在你見識到了。快把錢還來就沒事了。」

「……。」原本只想點到為止就好，但此時的對方仍非常不甘心地瞪著我。

「……如果你還要繼續的話我奉陪到底。」我舉起雙手再次擺出戰鬥架式。

壯漢盯著我思索片刻後嘖了嘴說道：「嘖……拿去！」

只見對方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型錢包後朝我丟了過來。

「早點這麼做就不用吃苦了，真是的……。」我單手接住被丟過來的錢包後無奈地說道。

「咕……你小子不錯，最好給我記住今天的事！我們走！」壯漢摸著臉並轉過身放了句落敗反派會講的經典台詞後就離開了。

「小少爺沒事吧！」此時一位穿著樸素的中年男子從餐館裡跑了出來。

「沒事，餐錢幫你討回來了。」

「一點餐錢而已，根本不值得讓小少爺為我們小小餐館如此拚命啊！」餐館老闆非常擔心地握著我那雙殘留著壯漢血跡的雙手說道。

「沒事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允許有人在這撒野。」老闆聽到我這麼說後便輕輕地放下我的手。

「我先回去了，有機會的話我會再到老闆這裡捧場的。」

我轉過身朝著鎮上東北方的住宅區緩緩走去。

「小少爺……」老闆在我身後輕輕地呼喊著，但我並未理會。

夕陽餘暉，路燈依依亮起，藥店、武器店、道具店、服飾店等諸多商家的店員隨手一揮便將商鋪點亮，有的七彩絢爛，有的低調樸實，每種燈光都展現出商家的特色。

看著四處都是「魔能」的道路讓我不禁再次感嘆我所生長的國家——「海拉卡」的偉大之處。

穿過商店街之後便來到一處名叫「向陽公園」的地方，這裡設置了各種兒童設施。現在也能看到幾位家長正帶著自家的小孩在這裡愉快地玩耍。

經過公園後映入眼簾的是幾棟樸實無華隨處可見的民宅，而在角落處的這棟房子便是我「現在」的住所。

我走向門口看著右手邊寫著「海爾摩」的老舊木頭門牌，接著拉開由便宜木材製成的門扉進入屋內。

「我回來了。」

「哦，歡迎回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答道。

眼前這位藍色及肩髮美少女，梳著三七分的瀏海，頭頂著一道精心編制的麻花辮。

他穿著無袖白色襯衫，袖口帶有柔和的荷葉邊，會隨著動作微微晃動。下身則是與他氣質相仿的藍色短裙。

此時的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滿是菜餚的木製餐桌前拿著白色瓷杯喝著茶。

「今天的晚餐也這麼豐盛啊！」我看著餐桌上的飯菜問道。

「當然，我不會讓你餓到的。不過後面這些一樣麻煩你了。」少女放下茶杯後豎起大拇指比向後方杯盤狼藉的廚房說道。

「……」看來等下又要花時間收拾了。

「看你這副模樣應該是通過D級考核了吧……」我拉開椅子坐在少女的對面說道。

這片由數種擁有不同「天賦」的國家組織而成的大陸都存在著所謂的「冒險者公會」，並且掌管這些分佈於世界各地的公會的最高組織則為「冒險者聯盟」。

為了有效管理與掌握冒險者的整體戰力，聯盟制定了一套嚴謹的階級(Rank)制度，從最高級的SSS、SS、S、A+、A、B+、B，一路向下劃分至最低的F級。

而所謂的考核則是由各個國家的考核機關辦理相關測驗提供給受測者，只有完成測驗並且取得佳績者才有資格晉級。這樣的晉級制度被命名為「階級考核」。

然而，在參加階級考核之前，仍需依序通過初級以及中級的「資格考」。這項制度的設立目的，是為了篩選那些抱著只想試試的心態，或無心成為冒險者的人，並限制這些人在一定的期間內不得再報名參加資格考。藉此減輕機關人員的作業負擔，以及節省因人力及材料產生的公帑。

「沒錯，厲害吧！」少女洋洋得意的拿著叉子比著我說道。

「厲害厲害。」我吃著這塊沾有胡椒醬的牛肉塊敷衍地答道。——鮮嫩多汁入口即化，而且肉塊還帶有鮮甜的味道，看來他的廚藝真的進步很多。

「敷衍……不過你臉上的傷又是怎麼了？」

「只是在做道路清潔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而已。」

「嘿——騙人。」少女盯著我幾秒後答道。

「……。」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出風頭呢。」

「什麼出風頭，我只是在做應該做的事而已……。」

「對對……做應該做的事，然後再惹得一身腥。」

「嗚……」

少女的話如當頭棒喝一般，狠狠地砸在我的頭上。

沒錯……正因為如此我確實吃了許多不必要的苦頭。

「那個啊……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會踢到鐵板的。」少女說完後便拿起裝有濃湯的瓷碗，細細地品嘗著只有自身精湛的廚藝才能熬出的高湯。

「我知道……但我也必須做點什麼……」我無奈地看著左手並抓握了幾下。

「呼——」少女呼了一口氣後接著說道：「老實說這也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沒想到發生那件事之後你們家族一日衰敗，甚至還因此導致你的魔能因子莫名地消失……」

「……。」

六年前的我剛滿十歲，依照冒險者聯盟的規定，十歲即符合參加資格考的最低年齡門檻。

身為海爾摩家族的直系血脈，又加上自己天賦異稟，那時的我高傲得不知天高地厚，便馬上請求家人幫我安排參加當年的初級資格考。

我以為當天會是我開啟冒險者生涯的起點，卻沒想到，這天竟會成為我人生崩毀的重大轉捩點。

就在那天宅邸遭遇突襲，整座宅邸無人生還，就連父親也是……。